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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文?”三人震惊。
三妞道:“我打个比方,以咱们——”
“有人在家吗?”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三妞的话,“谁呀。”
杜发财道:“我去看看。”
“我去吧。”三妞指着锅,“娘,盛出来,爹,你尝尝,比你那些下酒菜都香。”边说边往外走,拉开大门:“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三妞笑了笑,率先道:“你先说。”
“你,你先说。”来人对上三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想到他的目的有些赧然。三妞立刻就发现了,见少年穿着黑色斗篷,头发上落满雪花,鼻头通红,显然在室外呆很久了,“请问,你找谁?”
“啊?我,我是卫若怀,不对,我不找谁,我是,是隔壁刚搬来的,你家有,有扫帚吗?”
清炒山药()
卫若怀?三妞愣了愣;杜家村有这号人?
正当卫若怀以为他会被拒绝时;就见面前的姑娘猛地睁大眼;“你是卫相的孙子吧?”肯定的问;“回来上坟?今年来的好早啊。”感慨一句;就从旁边拿一把扫帚;“还要别的么;铁锨——”
“火镰——”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三妞不禁想笑,见他鼻头上的红晕飞快爬上脸颊;抿抿嘴,善解人意道:“是不是扫雪,烧水?”
“对对对。”活了十一年;第一次管陌生人借家家户户必备的东西;卫若怀当真不好意思。三妞看出来了,然而她不是那种不开眼的人;“铁锹在那边;你自个拿;我去给你拿火镰。”
“谢;谢谢你。”卫若怀连忙道谢。三妞摆摆手;“不客气;大家都是邻居。”
“谁呀?”厨房里三人眼里只有蚕豆花,见三妞拿着火镰往外跑,丁春花顺口问一句。
“隔壁的。”三妞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丁春花还想继续问;就听到三妞不知对谁说:“给你,需要什么尽管过来拿。”
卫若怀微微摇头,“不,不用了,谢谢你。”
“都说了别客气。”三妞说着,想把门关上,抬眼看到少年笨拙的拖着铁锨和扫帚,干脆把两扇门全打开。走到屋里就被丁春花追问,“你伯娘?”
“不是。”三妞家的房子坐北朝南,西边住着她二伯,南边和东面都是条路,路南住的是她大伯,而路东边便是卫家,不怪她娘这般问,“卫家来人了,正在打扫屋子,管咱家借扫帚,看样是是卫相的孙子。”
卫家每年春节前或清明后都会打发人来上坟,修葺风吹雨淋破损的老宅,杜发财听到这话,“你看错了吧,是卫家的下人。”
“里面穿锦袍,外面罩斗篷,不是卫丞相的孙子也是他亲戚。”三妞对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关心,见她爹捏刚出锅的蚕豆花,“先尝个味,晾凉更好吃。姐夫,少吃点,我得给大伯和二伯送点。”
“下次再送,给我装点,回去让我爹尝尝,看看能不能搁店里卖。”段守义话音落下,杜发财接道:“总共就没多少,想卖回去自个弄。三妞,去给卫相他们家送点。”
刚跨进大门的一老一少猛地停住脚步,相视一眼,转身便想回去,却听到脆脆的女声说:“给他们送什么,人家从京城来,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他们吃是他们的,我们送是我们的。”杜发财为人处事极其讲究,“大冷的天,你刚才也不知道叫人家进屋喝口热茶。谁都像你一样,老邻居还怎么处。”
三妞不禁腹诽,前世门对门住好几年的人,连彼此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日子不照样过,“那等他再来,我就叫他进屋喝茶。”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
“爹”段守义打断他的话,“三妞没招呼他,估计是因为不认识他。不过,话说回来,都快出正月了,离清明还有一个半月,卫家人怎么这时候回来,往年也这样?”装作很好奇的样子。
“不这样。”丁春花说着,一顿,“别是出什么事了。”
“不可能。”杜发财陡然拔高声音,像被人踩到尾巴,“卫相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在朝为官,闺女嫁给皇长子,太子的嫡亲哥哥,谁家出事他们家都不会出事。”
“嗤!”三妞轻哼一声。杜发财不禁皱眉,“你笑什么?”
三妞捏个蚕豆花“咔擦、咔擦”的吃着,边说:“笑你比小麦那小子还天真,他都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见她爹一脸不忿,“不说别人,说我姐夫,他媳妇姓杜,假如他家的厨子也姓杜,掌柜和跑堂小二也姓杜,你觉得我姐夫心里会怎么想?是不是老觉得咱们杜家想霸占他的家业?”
“我可从没这样想过。”段守义下意识看向丈人,杜发财眉头紧皱,段守义心里咯噔一下,“三妞,你,你别乱讲。”
“我没乱讲。”三妞道:“你现在没这么想,是因为除了我姐,你家没有第二个姓杜的人。”顿了顿,“不过,皇帝家可不是这样。卫相官至太子太傅,除了儿女都有出息,听学堂里的夫子说,他亲家也不简单,大儿媳妇是前礼部尚书之女,儿媳妇的妹妹是三品将军夫人,皇帝一眼望去,不是姓卫的就是姓卫的姻亲。爹,换成你”三妞点到为止。
“皇帝是明君。”杜发财动摇了,情感上不信,在他看来,从杜家村出去的卫相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三妞不喜欢谈论政治,见他爹死鸭子嘴硬,忍不住叹气,“既如此,那我问你,皇帝身边有小人吗?”杜发财脸色微变,三妞翻个白眼,“咱们离京城两千里路,你都听说过朝中哪个大臣不好,你觉得皇帝老爷会不知道?”
“照你的意思,皇上他老人家知道谁是佞臣,那他为什么还把人留在身边?”段守义这会儿真好奇。
三妞脱口道:“留着用呗。”话音落下,院中一老一少心中一紧,丁春花瞪大眼,“小人能有什么用?”
“很好用。”三妞说:“比如有大臣居功自傲,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皇帝老爷想处置他,可又因为他身上有大功劳。以莫须有的罪名治他,一来会让朝臣寒心,二来会引起百姓议论,这时候就可以拎出身边的佞臣。
“皇帝把他看不顺眼的人处置后,来一句受小人蛊惑,谁能说什么?最多说句,皇上一时不察。还有,皇帝身边留着佞臣,佞臣爱搬弄是非,有他们在皇帝身边,朝中大臣就不会逸,每天做事战战兢兢,认认真真,恐怕一着不慎,把柄落到小人手里,继而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们的官帽不保。”
“我懂了,制衡。”段守义上过几年私塾,“所以,卫家真出事了?”
院子里的两人支起耳朵。三妞耸耸肩,“应该没有。刚才来借东西的人和我差不多大,发髻上的簪子看起来像骨制,身上穿着带毛的斗篷,脚上是双皮皂靴,打眼一看没啥特别的,可他斗篷的毛,我总感觉是狐狸毛,靴子像鹿皮。”
“你才见过几个。”杜发财一听老邻居家没事,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然而他一想三妞刚才说的话,“妞啊,你觉得卫相,他,你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吧?”
“我想到的大多数当官的都能想到,就看舍不舍得。”三妞看向段守义。段守义这次没等她胡说,“让我关上酒肆回乡种田,我舍不得。”
“你”杜发财转向他,段守义抬手把面前的蚕豆递出去,“爹,吃,再不吃我全带回家。”
“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三妞伸手夺走,“娘,锁柜子里。大姐夫,申时了,你还不回去?”
段守义见外面还在下,“你早点做饭,我和你姐吃过晚饭再走。”
“祖父”少年拽一下老者身上的斗篷,老者活动一下站的有点酸麻的脚,往后退几步,轻咳一声,“有人在吗?”
“谁?”杜发财伸头一看,见是个半头白发的老者站在门口,忙擦擦手迎上去,“你找谁,我去给你喊。”
老人微微一笑,“找你啊,杜家三小子。”
“我?”杜发财脸上尽是疑惑,“您认识我?”
“你小时候说,等你长大也要像我一样当官老爷,忘了?”老人笑问。
杜发财不禁挠头,“我说过?”
“说过,说过。”丁春花听到动静也走出去,见他身边跟着个少年,身上穿着的就是黑色斗篷,福至心灵,“您,您是卫相爷?”
“相爷?”杜发财下意识重复道,等他说出口,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人谁,“您,您老怎么回来了,您,你不当官——”
“爹,外面正下雪,有话进屋里说。”三妞心中一突,恐怕她爹太实诚,三言两语把亲闺女卖了。却不知,她说的那些话被人家听个完整,偏偏还被她说对了。
卫相的老伴去年夏天去世,按照朝廷规定他的两个儿子得回乡。但是皇帝没放人,卫相趁机请辞,皇帝只是象征性说句挽留的话。谨慎一辈子的卫太傅见此还有什么不懂,于是把大儿子和二儿子家的长子带来,明曰替父守孝。
实则,伴君如伴虎,即便他日儿女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卫家后继还有人。
卫相见从厨房里出来个小姑娘,心想,说话的人应该是她。没想到乡野之中,还有如此明白的姑娘。然而等小姑娘走近,卫相脸上那标准式微笑不自觉抽一下,“这是你闺女?!”
“是不是不像?”尽管卫相掩饰,杜发财还是从他那震惊的语气中听出来,“这孩子会长,专挑我和她娘好看的地方。三妞,叫人。”
“卫爷爷,卫小哥,进屋吧。”三妞非常懂事的说:“我去给你们倒茶。”
一老一小相视一眼,暗笑不已,面上不显,“不用,不用。三小子,我来找你还有个事。”
“你说。”杜发财一边把人往屋里请,一边说。
“我们家有米有油有锅有灶,就是没有干的柴火。我见你家门口有个麦秸垛,想管你借点,赶明雪停了就让家里的小子上县里买了还你。”卫相真是为柴火而来,只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杜发财爽朗一笑:“我当什么事,尽管弄去烧,家里就是柴多。”说着突然想到,“您,您是不是还没吃晌午饭?”
卫相刚想说吃了,就听到“咕”一声,循声看去,只见他家大孙子满脸通红,喃喃道:“祖父”
卫相满头黑线,卫若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三妞反应极快,“爹,我去给小哥哥做点吃的?”
“对对,做那什么,羊肉,我记得咱家有羊肉。”杜发财说,“还在吧?”
“在,姐夫上午拿来的。”三妞特意说这话是想告诉爷孙俩,她家肉新鲜着呢,“卫小哥吃山药吗?”
“你家还有山药?”卫相喜欢。
杜发财说:“窖起来的。妞,做羊肉炖山药。”
“再炒个两菜。”一直没能插上话的段守义提醒岳父一家。
三妞一想,只做个汤的确不像样,“娘,你去拔点蒜苗,留着炒山药。我去洗菜,爹”冲他递个眼色。
羊肉汤()
杜发财没懂;三妞使劲冲厨房的方向呶呶嘴;杜发财猛地反应过来;“瞧我这脑袋;相爷;您们坐;三妞娘;去跟相爷家的人讲一声,相爷在咱家用饭,咱家的柴火他们随便烧。”边说边往朝厨房走。
三妞找羊肉;丁春花拔蒜苗,转眼间堂屋里只剩下段守义,卫相和他孙子卫若怀;段守义简直哭笑不得;“卫大人,您喝茶;我爹娘就这样。”
“你是小三家的大儿子?”人精中的人精对杜发财的热情接受良好;和孙子坐下就去端茶杯。
段守义笑道:“我是杜家的半子。”话音落下;杜发财一手端着蚕豆花一手拿着两副筷子走进来;见段守义正给自个续水;放下东西朝他胳膊上一巴掌。
“爹;你怎么越来越像三妞,一口茶而已。”段守义很委屈,他堂堂个大活人居然不抵一碗茶。
杜发财瞪他一眼;卫若怀下意识拉住卫相的衣服;卫相看出段守义并没有不快,看了看白瓷碗中浅碧色、清可见底的水,若有所思道:“这茶水瞧着和咱们以前喝的很不一样,是什么茶?”
卫相上一次来杜家村是二十多年前,他父亲去世时,那个时候杜发财正努力赚娶妻的钱,甭说喝茶,连茶铺也不敢进去。然而一心想招待好邻居兼童年偶像的杜发财浑然没发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清茶,里面加点桂花。相爷,卫小哥,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我们家三妞一会儿就做好饭。”把蚕豆花推到他面前。
爷孙两人相视一眼,蚕豆花,加桂花的茶?都是什么跟什么,能喝能吃么?卫相人老成精,心生怀疑,面上不显。可是卫若怀,即便比同龄人早慧,毕竟只有十一岁,还未学会管理自个的表情。
“真的很好吃。”杜发财见他迟疑,下意识想伸手捏个吃给他们看,手伸到一半,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来自京城的卫相,不是土生土长的乡亲,“守义,给我拿双筷子。”
“别,我信,信你。”卫相猜到他的意图,拿起筷子夹一个,“咔擦”一声,又酥又脆?卫相僵住,“祖父?”盯着他的卫若怀很担忧,怎么还真吃了啊。
卫相的回答是夹起蚕豆塞进嘴里,杜发财顿时咧嘴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没”卫相咽下嘴里的蚕豆,迫不及待的端起清茶,呷一口,茶叶的清香,桂花的浓郁,混合着残留的蚕豆的醇香,顷刻间在嘴里荡开,卫相无法用语言形容,于是再次夹起蚕豆喝口茶。
“祖父?”急坏的卫若怀避开杜发财和段守义的视线,在他胳膊上掐一下,好吃不好吃给句痛快话,他还饿着肚子呢。
“哎呀,你干么?!”卫相胳膊一痛,蚕豆滚到地上,扭头对上孙子好奇的小眼神,卫相老脸一红,把大孙子给忘了,“吃吧,挺好吃的。三小子,蚕豆也是你们家自个做的?”
“对,刚做好。”杜发财拿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就听到三妞在厨房里喊,“爹,过来帮我烧火。”
“喊你二姐。”杜发财还没显摆完他家的好吃的,哪能离开。
三妞冲着柜子里的腊肉翻个白眼,真是亲爹,“大姐和二姐在咱我娘洗蚕豆的时候出去了,你又忘了啊。”
杜发财浑身一僵,抹一把脸,“那什么,她俩又没告诉我。守义,烧火去。”
卫相张了张嘴,想说,他们吃蚕豆就行。让一个大老爷们烧火不像样,就看到段守义站起来,脸上没有半分不愿。刚刚回到老家的爷孙恋不约而同地看对方一眼,无声地问彼此,这里是杜家村?
有奇怪的茶,奇怪的蚕豆,怎么连人也很奇怪?不是卫相见识少,而是他活了一辈子,没见过男人进厨房。当然,军队里的伙夫,家中的下人除外。
“吃呀。”杜发财见一老一少停下筷子,拎起砂壶给他们添满杯子。滚热的香气飘出来,卫相爷顾不得奇怪眼前的种种不同,“这里面有茶叶?它,它怎么没飘出来?”
“哦,茶叶在沙袋里面。”杜发财第一次喝到清茶时也很好奇,以己度人,于是掀开盖子,举到爷孙二人面前,两人便看到壶中央飘着一个婴儿巴掌大的白纱袋。
“好巧的心思。”卫相不吝赞叹。杜发财与有荣焉道:“都是我那三闺女弄的,她啊,就喜欢摆弄写吃吃喝喝喝。”
“三妞?”卫相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听到的话,“用油炸蚕豆也是她想出来的?”
“对。”杜发财没想过向他隐瞒,“三妞会的花样可多了,我觉得她上辈子就是个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