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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啊,绫绫今日怎的没过来?
邵曜实在是等不住了,偏头问一旁恭候着的王福顺:“你去看看皇后吃了没?若是没有,便请她来一起吃。”
王福顺讶异地看了看邵曜,也不知道这顷刻间他想到了什么,面上不掩负责地回话:“皇上,您还没有皇后呢。”他以为邵曜是选秀临近,『迷』糊了,又说道,“选秀已经近了,六天后就开始。”
选秀?
好端端的他选什么秀?
真要敢选 ,绫绫不得气得再不要理他了?
邵曜顿时五雷轰顶,好在他的表演功底十分强劲,强忍着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讶疑『惑』。邵曜且还保有几分理智在,也知道自己不能直接问阮绫有没有在选秀名单上,便平静如常地吩咐王福顺:“把名单给朕拿来。”
王福顺笑眯眯的,躬身退到门口,同林景说:“你去把选秀名单拿过来,皇上要过目。”
林景近来已然成功拜了王福顺为师,也就是太监间俗称的干爹干儿子,将来林景要给王福顺捧牌位上香的。林景闻言便有些诧异,小声问:“皇上先前不是不乐意看选秀单的吗?”
王福顺算是邵曜的『奶』爹,伺候小时候的邵曜长大的,仍旧是一脸褶子笑,“说不准是时秉笔新婚恩爱,叫皇上眼热了。这才想看看名单,”他更压低了声,教导林景,“顺带把秀女们的画册都抱过来,皇上待会指不定还要看的。”
林景答应了一声,也噙着笑,转身小跑出去了。他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皇上看了秀女名单和画册能心情好些,忘了先时看自己的那点莫名不顺眼。
邵曜这顿饭吃得也寡淡无味,内心已然十分焦虑,偏偏还要装作如常的样子,佯装镇定地吃饭。他一筷子杵到了一盘水晶虾仁里,犹豫了片刻,才动了动筷子,夹起来,送进嘴里。
味如嚼蜡。
邵曜皱了皱眉,放下了筷子。
御膳房的太监顿时紧张了,上前来小心翼翼问邵曜,是不是菜做得不符合皇上的口味?
邵曜看看他那克制不住的一脸犯了错的丧样,只好又拿起了筷子,继续嚼蜡一般地夹了几口。那御膳房的太监才没那么紧张了。好不容易消灭一碗饭,邵曜终于能站起来,让人把饭菜撤了。
外间已经候着一小会的林景接到提示,赶紧抱了名单和画册进来。邵曜也顾不得看他不顺眼了,立时便亲手拿过了名册。就挥挥手,把看着就烦的林景赶了出去。
邵曜低头翻翻翻,除了翻到了让他眼睛脑仁一齐痛的苏榴,压根上头就没有阮绫的名字。
邵曜心里顿时是着急上火了,想来想去,邵曜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等下去了,阮绫从小就是阮氏的皇后预备役,若非有什么变故,她怎么可能不参加选秀?
他轻轻合上了名册,随手放到一边,连借口都想好了,准备今晚就走一趟阮府,立刻,马上。他招招手,招呼王福顺跟上,迈脚往外间走去。还没走出御书房,就听到了时怀池的说话声。
这个时间了,时怀池还没走?
不是要陪他妻子去逛夜市吗。
邵曜倒是没有偷听的打算,继续往屋外走,只是——
林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真是孤陋寡闻,竟不知这草饼是什么?”
时怀池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一些,透着愉快轻软的笑意,“其实我也不知道,内子说想吃的,到时还要她领我去。”
邵曜整个人都木了。
因着靠楼梯里面,从他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什么了,时怀池一无所获,便站直了身子。
一旁的阮绫跟邵曜肩并肩,头挤头还往下看。
他俩都手肘叠挂在栏杆上,连弯腰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他突然有一种人家才是一对夫妻的荒唐感。
时怀池往后退了半步,站在一顶花好月圆红灯笼下,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过得片刻,阮绫看完了,就抬起头来,见时怀池颇显落寞地站在一边,她略一想,如何猜不到时怀池在想什么?
这可是把他从邵曜那边挖过来的好机会。
这么想着,阮绫便背着手朝时怀池走了过去。
她在时怀池面前站定,仰起头来,笑意盈盈的,眼里的光也极盛,问时怀池:“你不舒服呀?那晚上还去燃灯吗?”
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问时怀池要不要休息呀,好似更在意的是晚上能不能一起燃灯。
这倒不是阮绫不想直接关怀一下他,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关心之情,能直球,谁喜欢绕来弯去的呀?实在是她知道时怀池面上不显,心里想法多得很,她若是太直接了,时怀池怕是反要疑心她是不是有目的。
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真有目的,那当然要迂回一下啦。
时怀池果然觉得这样的阮绫很正常,又想到她终归还是惦记燃灯,既要与自己一起燃灯,那便没皇帝什么事了,他欣然便应了下来:“自然要看。”
邵曜这时候也不甘心地从楼梯口上站直了身子,踱到他们两个身边来,沉着声打断了他们两个:“朕怕是得躲一躲。”
阮绫心想,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往邵曜的包间方向一指,“躲你自己房间去吧?”
“朕的房间不安全,你们房间是哪个?”
阮绫到底也不想邵曜被苏榴制住,便往走廊尽头,拐角内的那个房间指了指:“六福地。”
邵曜伸手就拉起阮绫往楼道里跑。
时怀池见阮绫根本没有拒绝邵曜,心里便是一滞,脚步更是跟生了根似的,一步也挪不动了。
阮绫被邵曜拉着跑了好几步,忽然发现时怀池还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她又挣脱了邵曜的手,跑回来拉了拉时怀池,“你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时怀池:“……”
莫名心情就好些了是怎么回事?
邵曜见状,也跑回来,拉住了阮绫另一只手,催促他俩:“快走。”
时怀池:“……”又不高兴了。
时怀池根本想不通他们两个怎么听到苏榴的名字就这么大反应,沉着脸被阮绫半拉着进了房间,才问:“皇上不是已经让苏妃落选了?用得着躲猫一样?”他觉得自己憋了这么久才质问邵曜,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阮绫见时怀池也不关门,自己又过去关上了门,才转过身来无奈地嘿嘿一笑,“还真是猫抓老鼠。”
邵曜有点气,在一旁反驳:“什么猫抓老鼠,朕是老鼠吗?”
阮绫瞥他一眼:“你比老鼠可怜。老鼠躲洞就没事了,你还要担心待会不要有人把你五花大绑送出去。”
邵曜:“……”一时竟无话可说。
阮绫把门栓从里面拉上了,就转头来指示邵曜:“把饭桌推过来,说不定能抵挡一阵子。”
第73章 系统临世争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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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曜便是如此想的; 自打发现阮绫是回到过去的之后,他就觉着这是阮绫报复自己的一种方式。
邵曜凝视阮绫的挑衅样半晌; 忽然伸了手过来,去『摸』阮绫的耳侧; 阮绫被他吓一跳; 兔子一样急往后蹦; 踮起脚呲牙问他:“你干什么?”她睁圆了眼,警惕得像四面都环绕了看不见的敌人。
邵曜又被她逗笑了,往前追过来一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的流苏缠一块了; 我只是想帮你理一理。”
“我自己会理。”
阮绫反驳着,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流苏,但邵曜已经又伸了手过来; 像一只猎食的鹰之爪,先阮绫一步把她发簪上吊着的那两只红宝石胡萝卜攥在了掌心里。
这就像命脉突然握在了别人手里似的。
阮绫不敢再往后靠了,紧张地瞥向邵曜的手,生怕他一个使劲; 揪断了。
她紧张地瞥了好几眼,但邵曜好似只是真的想帮她理流苏而已,他又摊开了手掌来,仔仔细细地把阮绫缠一块的流苏一根一根分解了开; 像对待一块已经碎成碎碎的珍稀宝贝。
邵曜第一眼看到阮绫头上的发簪; 不可否认; 当时是很想给她掐了。这不是她上辈子有的发簪,那就一定是时怀池送的。但他稍后又想到,她明知今日要来见自己,还要戴这么一根发簪,一定是故意气自己的。她就是这么充满小心机,无时无刻不想着气死自己。
才不会上她的当呢。
邵曜这么想着,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破坏发簪的欲望,还好心地帮时怀池理了理。
阮绫往边上侧了两下,想躲开,没有躲得成,只好忍着气等了一会。偏偏邵曜慢条斯理地,像抓着了绒线球玩耍的狐狸,翻来覆去地分理她的流苏,就是半天没有好。
阮绫可不想陪他在这白耗时间,她还想早点回去,免得时怀池以为她掉进茅坑里了去找她。阮绫强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他慢吞吞的,老也不提正事,忍不住自己提起了话头,问他:“你不是要告诉我怎么让苏榴落选的吗?”
邵曜便又笑了,他『摸』着阮绫的流苏,语带宠溺地说:“先吃饭,吃完了,晚上与我一起看看天灯,到时我便一一告诉你。”
阮绫这时才往房中看了看,只见桌上已摆好了一桌的菜,除了中秋必备的月饼,依稀都是阮绫爱吃的,远远看去,冒着袅袅的热气。大约邵曜以为阮绫今日来了,会跟他一起吃个饭。
但是阮绫不管是这辈子也好,还是上辈子也好,最恶心的就是中秋节见到邵曜,若非是他用苏榴作饵,阮绫根本想也不想想起邵曜。这就像一种生理惯『性』,哪怕她已经意识到苏榴是个大毒瘤,也不能缓解她在这个日子,见到邵曜的那种不适劲。
阮绫瞥着他冷笑了一下,“得寸进尺!我老实告诉你,我是跟时怀池一起来的,待会就回去跟他吃饭,晚上还要跟他一起燃灯,你要么现在就告诉我,要么我就走了。”
邵曜抓着流苏的手一紧,阮绫冷冷地斜着眼角瞥他,大有“有种你就扯断了试试看”的意思在。
邵曜抓着那两棵小胡萝卜,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每每好像真的要扯掉了,他又松了手来。阮绫也毫不服软,并不肯往桌边挪动一步。他俩互相僵持了小半天,一如上辈子,总是见面嘲,见面嘲,一见面就嘲,阮绫不肯与他好好说几句话。就连自己身边都不完好安全,邵曜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信鬼力『乱』神之说,更不知道她身边是不是已经被妖魅侵占,什么也不能多说。
好半天,邵曜才克制住了自己,转而浅笑『吟』『吟』地问阮绫:“你不问我到底是谁吗?”
“还用问?”阮绫显得有点不耐烦。她并不想跟邵曜回忆什么过去,只想要正确解决苏榴的方式方法。
阮绫如此绝情,邵曜也终于意识到,跟她来太软的,哪怕送到了嘴边,她也就是不吃。邵曜强撑起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他仍旧不放开那两棵胡萝卜,几乎是负气一般同阮绫说:“如果你不跟我一起去看灯,我就不告诉你对付苏榴的方法。”
阮绫没好气斜了邵曜一眼,才不受他胁迫,当即便冷笑一声,“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自己去试?上辈子那是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妖法,才败在她手里。”阮绫今日冒险来见邵曜,主要意在弄清邵曜到底是哪个邵曜,现在已经弄清了。二也就是想走点捷径而已,若是没有邵曜,她难道就不想办法对付苏榴了?至多不过是多走些弯路而已。
邵曜闻言,却也哈了一声,他几乎也是毫不客气地反问阮绫:“你怎么试?靠观音像佛像,还是请一堆神棍去阮府做法?”
阮绫淡淡瞥他一眼,不说话。
邵曜又冷笑一声,他捏紧了小胡萝卜,微微弯了腰,扶在阮绫肩膀上,盯着她清凌凌乌黑黑的眼睛说:“你以为你被苏榴一招打飞的时候是观音救的你?不,是我。”
“你?不可能!”阮绫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瞪着他。她不想信邵曜的胡言『乱』语,可邵曜却能说出她被苏榴打飞过,一语中的,又由不得她不信。
阮绫心里有些『乱』。
“是我救了你。”邵曜低着头,面上带着一种堪称温和的笑容,声音低沉又温柔地,又重复了一声。像是遥远梦境处来的最柔软的问候。
阮绫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退到了门板上。邵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她『逼』到了角落里,俯视她,试探『性』地靠近她,又轻声呢喃:“是藏在观音像里的我救了你,不是观音。”他的声音比水还温柔一些,流水款款,“这世上并没有观音神佛。”
阮绫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怒气滔天,推了邵曜一把,仰头质问他:“你藏在观音像里,你怎么会藏在观音像里!你仗着自己是鬼偷窥本宫?”
邵曜:“……”他勉强克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才没有『露』出心虚的神『色』,顾左右而言他,“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救你的人是我。是这个。”
阮绫毫不客气地踩了他脚背一脚,骂他:“变态!”
邵曜被踩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痛——!
阮绫再也不想跟邵曜说话了,推开他就要转身往外去开门,邵曜也顾不得自己金尊玉贵的脚背了,连忙伸手一按门背,把那扇已经被阮绫打开一条缝的门又给咔哒关上了。
阮绫又转头来踩了邵曜两脚,邵曜实在受不住痛,只好金鸡独立抱着脚委屈地辩解,“我真没有看奇怪的场景,我最多只有你在观音面前跟你『奶』娘牌位聊天的时候会坐旁边听听!”
什么?
阮绫更愤怒了!
他居然偷听自己跟『奶』娘讲心里话!变态!
她抬手就给了邵曜一巴掌。
邵曜完全没料到呀,他猝不及防,下意识就放开了摁在门上的手。阮绫怒火滔天地打开门,尚未跨出房门两步,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离房门只有四五步之遥的时怀池。
三个人都愣了愣,全部停下了脚步。邵曜伸出的手都停在了半空,没抓住阮绫。
时怀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俩。
中秋的酒楼,墙上挂着的灯笼都绘着花好月圆的图象。酒楼的正中央,房梁下,还挂着喜迎中秋的横幅。喜迎四字正落在时怀池视线的边角,和花好月圆灯笼们疏疏落落挂在那儿,好似一群高高挂起的围观者,全然对他是讽刺和嘲笑。
他以为阮绫是真心跟自己示好的,结果她只是又找自己打掩护的?
阮绫愣过之后,突然哇地一声,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三个箭步冲到了时怀池怀里,头上的两棵胡萝卜坠带着一束儿流苏先后次第砸到时怀池心口上,啪,啪。撞得他倒退了半步。时怀池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阮绫已经抱着他软绵绵哭诉起来:“夫君!皇上他轻薄我——”
苏榴又担心起自己是否冲撞了贵人,想着以后得找个机会,把这姑娘的好感涨回来。
她本是有些惶惶不安,到了皇帝面前,却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无他,只因皇帝并不让人感到紧张。
皇帝邵曜飞眉入鬓,生得一双细长凤眸,他不像苏榴想象中那样是十分有威仪的人,嘴角挂着浅浅笑,手支着下巴半斜靠在明黄雕飞龙的御座上,透着闲散。
人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平日总是忙的,闲也就闲得不成闲样。他却仿佛是一闲就闲成了散仙,七分慵懒三分愉,叫人生不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