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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牟识丁的目光往下,又匆忙收回来,侧身看向屋外。
林二春虽然穿得厚,但是也能够看出曲线。
林二春居然有曲线了,真是不可思议,以前她的衣裳大,裹在里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想到她吃得少,还整天这么折腾自己,牟识丁也能够理解,活活的将肚子饿扁了,自然的有些地方就看着突出来了。
林二春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继续跟牟识丁说:“到时候给你买新的,你别这么小气,我把我的棉袄分你一件,看你还没有棉袄吧?红的、绿的、还有这件橘色的,你随便选,哪一件都行,你穿在这件外衫里面,别人也看不见。”
牟识丁:“我才不要!”说完不解气,语气不善的道:“你别扮了,男不男,女不女,一点也不像,白毁我一件衣裳。”
恶声恶气的说完,就往外出去了,到了院子里才嚷了一声:“我去弄个石磨回来。”
林二春也终于注意到胸脯了,以前她也是看过电视的,那些女扮男装的女人都是用一层布狠狠的缠几圈,她也进房间去试了试,可狠下心来荼毒自己了,却差点没被憋死,喘不过气来了。
低头一看,只能认命的叹一口气,牟识丁的衣裳她配着夹袄穿着正合适,比以前她那些松垮垮的要合适得多,这一合适就显出来了。
女扮男装,还得买宽大点的衣裳,难怪那些女扮男装都是胸前扁平的瘦女人。可现在她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里舍得去做新衣服。
还是再忍忍,以后出去谈生意,就让牟识丁去,她出谋划策算了。
难得有件合身的衣裳,能够显出她近来的减肥成果,她也舍不得脱掉了,干脆就解了束布,不男不女的打扮着,开始处理水果。
等到了黄昏的时候,跟牟识丁二人正在吃饭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看见屋外站着绷着脸,少年老成的大哥林二春才想起来,大哥书院里放假了,她本来说好去等他的,可一直太忙了,过得忘记了日子,也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大哥”
林春生看着瘦了一大圈,不男不女的妹妹,心中还是很心疼的:“二春,大哥给你拿了”
可,看见妹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他顿时就沉下脸来了:“他是谁?大郎哥不是说你自己住的吗?”
妹妹跟一个身无几两肉,眼下挂着黑眼圈,像是重病在身的男人住在一起了!林春生心情十分难受,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牟识丁世故,哪能不知道林春生在想什么呢,他看看林二春,再看看林春生,在林春生挑剔又嫌弃的目光之下继续吃饭。
人家兄妹的事情,他还是别掺合了,幸灾乐祸的等着看林二春的解释。
林二春没有打算骗大哥,老实的道:“大哥,这是我的朋友,他叫牟识丁,我们俩合伙做生意,我负责酿酒,他去外面采买,不信你看,里面都是果子,还没有处理完。”
林春生看了看,但是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就算是合伙做生意,也不能这样跟他住在一起,以后”
想想妹妹出了户,他也有责任,要是他都安排好了,她也不至于跟人不明不白的一起住了。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牟识丁,心里琢磨着这小子,虽然人家比他大,但是现在他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他就用琢磨小子的眼神打量他。
牟识丁哪里会怕林春生,他觉得林二春的这个哥哥远不如她本人难缠。
他放下碗,道:“你们聊,我去那边把果子洗干净了。”
林二春暗叹一口气:“大哥,我不想骗你,不然我直接说他是个太监,或是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是不是就放心多了?我不骗你,你也要相信我吧?”
牟识丁手一滑,一个秋桃差点掉进井里去了,他绷着脸才没有看过去瞪死她。
林春生:“二春,你”
“大哥你别盯着他看了,他就是个朋友,我们一起赚钱的,住在一起没有做什么事,你可别用看妹婿的眼神看人家,他要是吓跑了,我再找个帮手也不容易。”
林春生也被她这接连的直言不讳弄的有些脸红,“我不是以为你们做了什么,但是不清不白的住在一起总是不好。”
林二春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时代的隔阂是无法磨灭的,只道:“大哥,我是个女子,但是现在也是当家做主了,要是这也顾忌,那也顾忌,我怎么活下去?要一直靠大哥养着吗?大哥又能够养我到几时?”
林春生道:“大哥永远养你。”
林二春笑了:“大哥永远养我不也意味着我嫁不出去吗?现在,我跟阿牟住在这里,结果不也都一样,一样是我不好嫁人,这又有什么区别?”
林春生被问住,被林二春挖了个语言陷阱,跳进去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懊恼的看着她。
“我知道大哥担心什么,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是破罐子破摔,我真的是有要事要做,一时半会不会搬走的。”
林春生张了张嘴,虽然心里不愿意,可她都说完了,叫他说什么?
只指了指牟识丁:“那他是什么人,品行怎么样,可不可靠总要查清楚吧?”
牟识丁在一边翻白眼,他已经被骗走了所有的银两了,他才是受害者好吗?
林二春道:“大哥,他能答应跟我合伙,你就知道他的本事了,我能劝说他跟我一起,自然心里有数。”
妹妹独立又说一不二,太过强势,林春生深深无奈。
林二春当着他的面,将一边的石磨都搬起来了,“这下,大哥该放心了吧?你看他瘦巴巴的,就算是打架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见林春生无语的样子,她笑道:“大哥,你太老实了,被我的话牵着走了,还是好好跟书院的先生学着吧,等你能够说得过我了再说。”
牟识丁:“”
林春生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二春又问:“大哥,三春呢?她回来了吗?她给家里来信了没?我前阵子在府城见到了三春的夫婿一次,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应该已经到荆州却没有去,肯定有古怪。”
提起林三春,林春生便也有烦恼起来了:“还没有消息。她跟阿朔的婚期定在腊月里,在这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大哥,我说你老实不是说玩笑,你是没办法阻止林三春的,血缘关系也斩不断,不管她做了什么,跟林家也脱不了关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实力却还很弱,所以,别在意我现在住在这里的这种小事了。”
林春生好半天没有说话,林二春于心不忍的安慰和激励他:“大哥,你好好准备明年的科举考试,要是连官身都没有,林家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别人拿捏。”
“我知道,二春,你放心,大哥会努力的。”
“大哥,我会帮你的。至少,给你做顿好吃的,时不时刺激刺激你还是可以的,我先去把这条鱼养在水里,再给大哥加个菜。”
“我去帮你烧火。”
兄妹二人说的话,牟识丁耳朵好使,也听见了,先是被林二春气得半死,到后面又心中暗暗惊讶,他查过林家,有个聪颖的女儿,一个武功厉害气度不凡的女婿,形势一片大好,可这两兄妹说得跟大难临头一样。
林春生对牟识丁还有看法,直接将他给无视掉了,临走的时候,突然道:“二春,我明天给你送一条狗过来,你养着吧。”
林二春好笑的答应了:“也好,我把它拴在房门口。”
林春生满意了。
牟识丁已经无力吐槽了,蹲在一边在水盆里画圈圈,他觉得自己也得养条狗拴在房门口,明明就是他处于危险中,好不好
等将林春生送走了,没多久就又有人找上门来了,这次来的人也是来找林二春的,是那天她去的那家茶楼的伙计,来购货的。
“茶楼里的都卖完了?”林二春虽然高兴,但是还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只有一小坛子,但是也只有两天时间啊。而且那间茶楼人流量有这么大吗?她表示怀疑。
伙计的态度很好,回答道:“这两天卖的也还行,还剩下一些,我们东家正好今天来了茶楼一趟,觉得味儿不错,就都拿走了,掌柜的让我再来买一些备着。”
“这次要多少?”
“姑娘有多少存货,都给我吧,我们东家在别的地方还有茶楼,也都能用得上,城西茶楼用不了的送到外面去。东西是能够存放一阵子吧?”
林二春点点头:“能存放很长时间,要是返潮了烤干就可以了,还有两坛柚子糖,盐津桔皮没有了。”
之前给合作的几家铺子都放各一小坛子,桔子皮和柚子皮蒸煮晒干之后很缩水,几麻袋桔子,弄出来也就几小坛子而已。
伙计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也没办法了,连连嘱咐让她再多弄一些。
收了钱,将这伙计送走,牟识丁总算是见到进账了,虽然不多,但是也很是高兴,“想不到这些没用的果皮都能卖出去,明天你说怎么弄,我来处理,你去将桔子皮弄出来。”
林二春点点头,总算是有个不错的开始了。
*
童观止面无表情的听着陆齐修的惯常汇报,原本正抱着他的脚撒欢的山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敢造次,乖乖的趴在一边睡觉。
陆齐修说完了,做最后的总结:“大哥,我不想去跟着林二春了。”
童观止问:“为什么?”
“因为没有价值,她整天就是做那些事,猜都能够猜得到,太浪费时间了,而且我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实在是没必要再跟着了。跟她一起的那个牟识丁,也没有什么跟踪的价值,比较起来我宁愿去找东方承朔。”
童观止也一时没有说话,屋里静悄悄的。
他也知道没有什么价值继续跟着林二春。
而且,这胖姑娘还将他的东西还回来了。这不是她第一次表达出不愿意再跟他有牵连。
她还用行动藐视他送的《女戒》,跟男子同屋而居,同桌而食,身体相触,衣袍共享、分享梦想,言语中更是处处拉拢他,多次表达舍不得牟识丁
跟对待他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童观止心中说不出的郁闷,还有隐隐的火气。
陆齐修知道童观止的性格,他虽然长得“温吞”,但是做事却一项十分果断,可如今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他却犹豫了。
陆齐修沉声道:“而且,她显然不想跟大哥有什么牵连,她长相不过尔尔,却举止大胆,毫不守礼,口气倒是不小,根本不像女人,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好的地方,我也不觉得她值得大哥对她的关注。”
090不去,我是非君不嫁()
陆齐修说完,看也不看童观止,垂着头直接转身,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去浪费时间了,就从现在开始。”
童观止也没有叫住他,他看着门口,盯着已经黑沉的天气,眸色却如这无星无月的初冬夜,深沉,带着料峭寒意。
脚下那山猫眯了眯眼,看向他,又将身体蜷缩了一下,头埋在肉嘟嘟的肚皮上,距离他更远了一些。
他静默了一会,神色很快恢复了常色,提笔,继续写刚才没有写完的字。
没多久,朝秦在门口探头探脑,晃来晃去,就是不进来。
童观止头也没抬,淡淡的道:“有事就滚进来说。”
朝秦“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利索的进来了,站在童观止面前,观察他的神色,可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童观止问他:“你就是特意过来找我发呆?”
朝秦赶紧道:“不是,不是是刚才阿齐哥说大爷可能心情不大好。”
童观止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挠头,继续傻笑道:“他说,你可能有事情要吩咐我去办,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大爷吩咐我,我都愿意去办。”
并特别强调:“不管多无聊的事情我都愿意。”
童观止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冲他道:“出去玩吧。”
朝秦脸一垮:“大爷”
被童观止一眼扫过来,他赶紧一脸正色,将手中的书信递上来:“刚刚收到的。”
所有人都不敢进来,都欺负他年纪小,才打发他过来,还振振有词:“朝秦啊,你平时也没有什么用处,今天送信这么简单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难得有件你能够做的事情。”
童观止拿了信,朝秦赶紧出去了,越过了门槛又偷偷回头来看,跟童观止对上,赶紧又缩回了脑袋,但是依旧没死心,远远的追问:“大爷,二姑娘那边真的不需要再去监视了吗?要不要我去看着?”
屋内,那山猫听到它的名字,睁开眼睛往门口瞧了一眼,又闭上了。
朝秦没有听见童观止回答,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哪知,他居然回了,道:“不用去了。”
朝秦心中着急,又伸出脑袋来:“我去将那个牟识丁给弄走,免得大爷心烦。”
童观止语气平平的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朝秦又将小脑袋缩了回去:“都是阿齐哥告诉我的。”
半响没听见童观止的声音,他忍了忍又继续道:“阿齐不喜欢二姑娘,那是他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过我觉得难得有大爷看的上眼的,只要是个母的,管她什么样呢,都是童家开枝散叶的希望。大爷看上的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大爷的眼光一项都是很准的。”
童观止笑了笑,难得的跟个孩子认真说话:“这次可没看准。”
朝秦急忙道:“就算不准那也没关系,我以前听我爹说大爷以前也是爱玩爱笑的,可后来成了童家家主,就也不怎么玩笑了,整天装老成。可大爷跟二姑娘在一起的时候高兴,也爱玩爱笑,那就行了。”
见童观止没有打断,少年得到了鼓励,继续道:“大爷你不知道,你将二姑娘养在身边的时候,我都好激动,虽然是只山猫,但是那也是母的啊,我就知道大爷迟早有一天也会看上母女人的,果不其然呀!大爷,你”
前半句的“二姑娘”是林二春,后半句的“二姑娘”是那只胖山猫。
这少年说得语无伦次的,童观止也听懂了,他出言打断越来越口无遮拦的小少年:“朝秦。”
朝秦马上住了嘴,下一瞬那只反复被叫到名字的胖猫,干脆也不睡了,无声无息的朝着门口走过去,看见朝秦,就朝他扑了过去,他没防备,直接被按倒在地,然后一人一猫扭成一团,这胖猫力气也越来越大了。
一人一猫走远了,总算是清静下来了。
童观止才静静的看信,这是苏楚阳的那封信。
信有些长,他匆匆看完,某个瞬间,心底猝然一动,好像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找到原因,原本他心里无法言说的焦躁,像是也找到了解释,顿时霍然开朗,他比苏楚阳听到的、归纳出来的还要更多一层。
如果按照苏楚阳的总结,林二春对东方承朔的态度可以理解,但是她不该讨厌和回避他童观止。
他目光深处明明灭灭,好一会儿,才拿了那信纸直接放在烛光上点燃,然后丢进了放在一边的火盆中。
满纸的荒唐言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人生如梦,这也是别人的梦,若是让他来做梦,肯定不会是这样!
*
人生是一场梦吗?
对林三春来说,显然不是。
因为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