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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就比如此刻,对方一说,他就忍不住脑补了,浑身也跟着燥热起来
咳,他也是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子,对这种事有好奇怎么了?!
程岩自我鼓励一番,心虚地瞄了眼车帘,几乎是用气声回道:“那你小声点儿。”
庄思宜一怔,似乎没想到程岩会同意,随即展颜一笑,“你才要小声点儿。”
话音一落,庄思宜已含住了他的唇。
马车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坐在车辕上的庄棋耳朵一动,顿时张开嘴无声地咆哮!
脸呢?!还要脸吗?!笔直的庄棋只恨自己五感灵敏,连搭个车都得被迫塞狗粮,尽管他发过誓,对待狗粮要宽容要热情,可再这样下去,他还能笔直吗?
庄棋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对程大人愈发同情——如程大人那般高洁之人,一定是被老爷逼的!一定!
次日中午,马车终于到了涠县,县令早得了消息来迎,又陪着程岩去了百川村。
此时,栽种海水稻的地方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和试种那日相比,今天围观的百姓还更多些,甚至别的村县都有人赶来。毕竟,上回试种大多人无非看个热闹,心中并不相信,而今日却是丰收之日。
每个人都意识到一件事——原来海边,真的能种稻!
待程岩走近,百姓们纷纷让道跪拜,程岩则挂上了最为亲切的笑容,只是脑子里不免闪现出了些后世的画面,心想这种时候是不是和群众握握手更显得平易近人?
咳,好尬,算了吧。
渐渐的,那片熟悉的滩涂再度映入眼中。
大部分的稻谷都已经死掉了,但暂时无人清理,唯有西北方划出的几块格子里是浓密的金,沉甸甸的稻穗好似低着头,借着清浅的海水照出自己修长的倒影。
暖风一吹,稻浪迎风而舞,发出沙沙声,像一支丰收的歌。
程岩原本还有些飘忽的思绪,在见到那片稻谷时便再也想不起其它。于他眼中,这些成熟的稻谷并不仅仅是稻谷,而是整个大安的延寿灵丹,是所有大安百姓生存的希望。
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态度几乎可以算虔诚。
而当他真正触碰到一颗颗饱满的谷粒时,心情竟五味杂陈,难以言表,只觉得那一粒谷就是一个世界,一个永远没有饥饿的大同世界!
程岩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转向人群。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一双双眼睛从曾经的不信任到如今写满了震撼,也不过用了半年多的光景。
不知有多少长于海边的村民见过良田变成荒地,但不论他们多大年纪,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荒地还有可能变回良田。
在百姓心中,眼前这位程大人就如活菩萨一般——如果不是仙迹,又如何能扭转乾坤,让荒废的土地再度焕发新生?
历朝历代,万世传说,也从未有过!
程岩并不知百姓所想,他的目光滑过人群,最终锁定在庄思宜身上。
尽管他们只能隔着人海遥遥相望,但这一刻,程岩相信庄思宜必与他同心同情。因为这几百株海水稻的成功,就意味着大安四千万亩的盐碱地和滩涂有了可用的价值,若一亩地按照较低产量一石粮来计算,那就是四千万石粮,每年足足能养活一千万人口!
整整一千万!大安总人口也不过一亿多!
程岩忍住胸中激荡,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半年前,知府大人曾带领本官与诸位乡亲们在此片滩涂荒地种下了稻苗,半年中,本官无时无刻不在记挂,希望金秋之时,这些幼苗能够长成连荡稻田,结出粒粒真珠。如今,丰收时节已至,尽管稻苗十不存一,但终究有存活之数。只要存活一株,我们就有希望找到最正确的培植之法!一代人不成就两代,两代人不成就三代,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终有一日,这片荒地将碧浪延绵,稻香千里,漠漠沧海变桑田!”
他一口气说完,场面却寂静无声。
良久,一位老农颤声道:“大人,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程岩当然有夸张与煽动的成分,但他此时却道:“只要有毅力恒心,能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成真。”
“那、那我们岂不是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老农踟躇地补充了一句。
程岩微微一笑,重重点了点头,“若海水稻真能够大范围种植,不止你们,大安所有的百姓,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下一刻,老农的泪水已夺眶而出,洗净了他原本浑浊的眼睛——如果能早一点发现这种稻谷,他也不用因为养不起而被迫承受骨肉分离之痛,只希望后来的人,再不用受这种煎熬。
老人干脆利索地跪下,激动高呼道:“拜谢青天大老爷!”
他身后,千余百姓跟着跪倒,洪亮的声音响彻天地:“拜谢——青天大老爷!”
在百姓们心中,他们不管程岩是哪里的官,官位又有多高,只要能为他们找到生存的路,能让他们安稳地过日子,就是他们头顶上一片青天!
“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
程岩一直难以习惯这样的场面,忙跟县令使了个眼色,可那县令竟也跟着人群跪倒了
程岩无奈,好说歹说劝了又劝,终于安抚了一众百姓。
等众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程岩便示意县令上前,后者知道——该收稻了!
由于今日之事意义非凡,县令早已安排好一应流程。
只见一吏员提着串鞭炮小跑而来,拘谨地将火折子交给程岩,请程岩点燃引线。
很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程岩捂着耳朵,隔着火硝的烟尘静静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庄思宜,而对方也正望着他。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海晏河清,时和岁丰,他们都不曾忘记。
等放完了炮,有数位老人和几个年轻的渔女唱跳着丰收之舞,歌舞声中,吏员又递给了程岩一把系着红绸的镰刀。
原本按照县令的计划,应该由程岩来割第一刀,但程岩却把镰刀交给了一旁的百川村村长,他认真道:“这些海水稻是由你们辛苦劳作,日夜呵护而长成,如今,也正该由你们来完成丰收的仪式。”
村长一怔,下意识接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能抢了同知大人的风头,正想推拒,又听程岩催促道:“村长,请吧。”
这一回,村长不敢不听。
他提着镰刀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紧张得脑子空白一片,只得木然地走入田间,凭着本能完成了收割的动作。
可等他一刀割下,心里突然就踏实了,就像饥荒时找到了一棵繁茂的果子树,又像自家婆娘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那不仅仅是满足,更是希望。
此刻,村长哪儿还有心思想其它?忐忑不再,担忧亦不再,他满心满眼只看得见手中一株颗粒饱满的稻子,竟一时失态,捧着稻子猛亲了几口。
程岩笑看着这一幕,却不知庄思宜何时走到他身边:“今日见了收稻,我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我们在书院时帮着村人秋收,第一回我被镰刀割了手,第二回我被蚂蟥吸了血。”
程岩乐道:“这种糗事你还好意思提?不该选择性遗忘吗?”
“因为每件事里都有你,我怎么能忘?”大庭广众下,庄思宜依然敬业地撩骚,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仔细想想,那时候你每次碰我,我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多半已经动心了,你呢?”
程岩:“要听实话吗?”
庄思宜忽然心生不妙。
程岩兀自道:“大概就觉得你干啥啥不行吧。”
说完,他转过脸想欣赏庄思宜的不自在,孰料对方勾起一抹笑,一字一顿道:“干,肯定行。”
第 114 章()
白露已过;初秋的风卷走了京城残余的暑气;缠绵细雨随风潜入夜色;润泽万物。
一大早;赵阁老府上;赵老夫人陈氏正伺候着自家老爷穿戴;随口抱怨道:“这天一日比一日更寒凉;老爷还不多穿点儿,您可不年轻了,上回太医也说过;您这身子经不起折腾,万一受了寒”
赵文博不耐地整了整衣衫,“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夫人莫要担心。”
陈氏知道赵文博是个驴脾气;只叹了口气,不再多劝。
待赵文博收拾好;早膳也都摆上了。
赵文博喝了一碗粥便要离座;陈氏皱了皱眉;“老爷;太医都说了您的身子得好好养着;我不求您人参燕窝;可咱们府里又不缺这点儿吃食,您好歹吃饱了再走啊?”
赵文博皱了皱眉,“今日事多;我得早些去值堂。何况今年东省大旱;最近京中米价上浮明显,更谬论其它地方?咱们府里是不缺粮,可皇上富有四海,如今每餐都只食四道素菜,老夫身为臣子也该以身作则。”
陈氏担忧道:“东省可是粮食大省,那今年米价可会大涨?”
“不知,且看收粮的情况吧。”赵文博见自家夫人眉头紧蹙,又安抚道:“我大安地大物博,粮仓也不止东省一省。”
可他心中却知形势严峻,盖因北军正深入草原与幽军作战,尽管目前战事顺利,可后方的军需粮草绝不能断,如今国库与各府库的粮食已征调了大部分,朝廷正为此焦头烂额。
不过这些话他却不好对旁人说,赵文博心中暗暗叹气,都说百姓靠天吃饭,其实一国又何尝不是呢?若大安年年丰收、粮食满仓,不但苍生得以温饱,大安的军队也能少受掣肘,要做任何事都更有余力和底气。
赵文博心事重重地坐上轿子,大安一般是三五日一朝,早朝并非天天都有,因此他直接去了文渊阁。
等到了值房,赵文博便让人泡了壶绿白茶。自他从关庭那儿尝过一次,就想方设法到处搜罗,可惜未果,最后还是皇上大方地赏下了半斤。
每每想到此事,赵文博都会在心中暗骂关庭死抠门。
阁吏离开后,赵文博的视线落在了桌案堆积的奏折上,他拿起最上头一本,恰好就是来自闵省曲州府的。
赵文博一挑眉,曲州府?不就是绿白茶的产地吗?
奏折署名乃是知府阮春和,赵文博打开折子,认真细看。
没多会儿,阁吏端着茶壶进来了,可当他见到屋中情景时,手中托盘落在地上,茶壶也顷刻间摔得粉碎。
只见赵阁老双目凸出,脸色涨红,握着奏折的双手连连发抖。
阁吏心头一慌,忙冲上前,就在他将要挨到赵文博时,对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文博晕倒一事很快传遍文渊阁,首辅张心岚和其他几位阁臣相继赶来,自然也不忘请太医。
此时,张心岚眉头紧锁,他知道赵文博近年身体有碍,之前还晕过一回,原本是想致仕的。可新皇登基不久,朝廷正需要他们这些重臣老臣,赵文博便按下没提。
但这段时间以来,赵文博人已精神许多,为何今日会忽然晕倒?
他找来阁吏问明情况,对方也一头雾水,惊魂未定道:“赵中堂吩咐下官泡壶茶,下官一回来,他就、就晕倒了。”
张心岚:“他晕倒前就没什么异常?”
阁吏思索片刻,迟疑道:“赵中堂手上拿着一本奏折。”
听了阁吏所言,张心岚很快从地上找到了那本奏折,他见奏折来自闽省曲州,心道赵文博若真是看了奏折才晕倒,那必然是天大的事。
会是什么?倭寇?海匪?赵文博不至于承受不住吧?
张心岚一脸凝重地翻开折子,但很快,他的神情骤然一变,捏着奏折的手连青筋都鼓了出来。
其他几位阁臣察觉出异样,各个精神紧张,却又不好打搅张心岚。
室内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片刻后,张心岚缓缓抬头,张了张嘴,却未说出一个字。
“赵中堂,到底是何事?”关庭先前就瞄到了奏折属地,自是比旁人更紧张,此刻他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听到什么噩耗。
“海水稻。”张心岚木然地蹦出三个字。
关庭一懵:“什么?”
张心岚吞了口唾沫:“曲州百川村,海边滩涂,能种稻。”
几位阁老面面相觑,一时没有接口。
张心岚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他缓了缓心绪:“这份奏折,是说曲州府找到了一种能在盐碱地栽种水稻的方法,他们于今年春天在百川村海边滩涂试种,如今已收获了第一批长成的稻子。”
话音一落,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张心岚理解众人所受的冲击,径自补充道:“这种稻,便叫做海水稻。虽然第一批收获的稻子很少,但至少证明盐碱地的确能种稻,若能大范围栽种,便可为我大安人口密集处再增加耕地至少千万亩,增粮更是不计其数!更重要的是,这种稻长期种植,有希望改良土壤,让荒田再度变作良田!如此意味着什么,想必诸位清楚。”
“真有此事?!”
“不可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来自关庭,后者则是林阁老。
张心岚递出奏折:“你们自己看吧。”
待奏折从诸位阁臣手中过了一遍,人人皆心潮澎湃,难以言表,也都明白了张心岚方才为何会如此反应。
关庭见奏折上明确提到海水稻乃由程岩一力推行,胸中得意的要上天了,他故作云淡风轻地捋了把胡须:“这孩子,惯爱胡闹。”
张心岚冷飕飕地看他一眼,心中暗骂:矫情!
不说其余几位阁老,就连因为立场问题不太喜欢程岩的林阁老都一脸激动,这可是恩泽千秋万代的事!但他仍心有疑虑:“赵中堂,盐碱地真能种稻?此事我从未听说过”
护犊子的关庭立马不干了,“天下奇闻异事何其多,纵然是圣人贤者也不敢言尽皆知,而且奏折中不都写了,培植之法乃是从天竺寻来,我大安没有记载岂不正常?莫非林中堂认为,曲州府有胆子谎报此事,邀功请赏不成?”
林阁老面色一沉,正欲反驳,就听张心岚道:“此事事关重大,的确应派人去曲州核实、了解具体情况,毕竟奏折中也只说了大概。”
其余几位阁老纷纷赞同,关庭也无异议,他对程岩信任十足。
正事谈完,几位阁臣们便打算离开,张心岚刚往门口迈出一步,就听先头那位阁吏弱弱道:“那、那赵中堂他”
张心岚的表情很可疑地僵了一瞬,诶?忘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金鱼脑,他干巴巴道:“奏折上所书乃是喜事,赵中堂多半惊喜过度才会晕倒,且等太医来吧。”
张心岚猜测的不错,等太医来诊过,确认赵文博乃一时心喜导致晕厥,并无大碍,反而因为这回晕倒冲发了体内挤压的邪气,也算因祸得福了。
于是第二天,一位钦差从京城出发,前往闽省曲州府求证海水稻一事。在他行船途中,日子便到了八月十二。
这天是程岩的生辰,而他也度过了重生以来最为平静的一个生辰,唯一收到的贺礼,是庄思宜亲自下厨煮的一碗长寿面,味道很好,可见是费了心的。
其实从今生算起,他俩已相识九载有余,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每年生辰他都会收到庄思宜的祝福,今年是他俩互通心意后的第一个生辰,反而不如往年热闹。
但程岩却觉得极为满足,因为他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着他,他们可以陪伴、相守、共度余生。
所谓长相守,那便是一辈子的事,前生徒留遗憾,今生,他终于得偿所愿。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