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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姑忙恭身回答：“浣衣局昨日拿去洗的衣物，有一件没洗好，想着娘娘过两日要用，奴婢去提点一下，那衣不能在日头下暴晒，别太赶了，糟蹋了衣裳。”
太后唔了一声，睁眼说：“下次早点出去，别天黑了往外跑，知道么？”
莹姑不明所以：啊？”
太后抬起一只手，搭在莹姑手背上，缓缓往里走，说：“都不年轻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啊？黑灯瞎火地，万一磕了，碰了，不好！”
莹姑眼中一热，忙低了头，退后一步，看着太后的后脑中夹杂着的白发，嘴里含糊应了一声。
入夜，陈太后早已熟睡，莹姑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瞪着胀顶，脑子浑噩，只觉得一片迷茫：怎么办？怎么办？此事到底陈太后参与多少？是她杀了素心？还是宸妃？
看来最清楚此事的是李德海，当年的小德子，如今已是炙手可热的大总管了。她晒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她该怎么办？（。）
第九十四章落寞（）
一大早，傅芳菲就指挥宫人收拾宫室，今日母亲要过来，还有大姐芳华，最重要的还有一个人：俊青表哥的妻子此番也一起跟着来。
俊青表哥在自己入宫后就被家里逼着成亲了。她心里酸酸的，又有点甜，表哥对自己。。。。。。
晌午时分，傅夫人一行人姗姗来到，沫儿给迎到正殿，傅芳菲早端坐在那里。今日她费了一番心思打扮，很是华贵。她远远地看着，母亲与大姐进来，傅芳菲本待迎出去，却一眼望到后面一个女子，又止住了脚步。
傅夫人近前，笑吟吟地带着芳华行下礼去，傅芳菲忙抬手请起。语带娇憨地说：“大姐来啦？怎不带荣哥儿来？也让我这个做姨娘的见一见才好。”荣哥儿是芳华的第三子，比朱启大一岁。
芳华笑着说：“他倒是想来，我拦了。这小子太皮，上回还抢了启儿的木刀呢。这回我说了，好好地呆在家里，不许淘气，表现好了，下回再带他来。”
傅夫人也笑着凑了两句。
一旁的赵氏羡慕地看着它们姐妹情深，只在一边微笑着，并不作声。
良久，傅芳菲这才像刚发现似的，“咦”了一声。
赵氏这才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妾身赵氏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傅芳菲仿若未觉，只怔怔地盯着赵氏头上那朵粉色的头花：是用丝绸做的，粉色的云烟似的雪云纱，用细铜丝一层一层的仔细绕出模子，再罩上半透明的雪云纱。收尾处再缀上金珠子。这是他一贯的手法，就来连那缠绕的手法，也是一成不变，从上面缠下来，这样底端就显得太过厚实。她之前提过意见，他却嘻嘻笑着说：“这是我专为菲儿定做的。哪能改呢？”
她一霎不霎地盯着，喉咙口发紧，双手早在衣袖里捏成了拳。他不是被逼着成亲的么？这么快，就。。。。。。
她看了看低头的赵氏，年龄看着比自己小上一二岁，鸭蛋脸面，露出一截子白腻的脖子，后颈部细细的绒发在阳光下闪着光。
“娘娘？”沫儿唤了她一声。她一省，回过神来，她不说话，赵氏还弯着身子呢。
傅夫人担心地瞧着她。她吁了一口气：“免了。坐罢。”
赵氏低头，坐到一旁椅子上，这才抬头望向大殿。
傅芳菲看清赵氏的相貌，端茶的手一窒，心内酸楚：“怪道表哥会。。。。。。好一个标志的人儿，特别是那双顾盼神飞的大眼，比自己还要出挑。似是要滴出水来。更难得的是，她那一脸不谙世事的样子，真让人怀念啊。”傅芳菲感叹着，竟似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脸懵懂，天真灵动。
赵氏见娘娘打量着自己，也偷偷地瞧了几眼，心内道；“充仪娘娘当真生得好，自己竟未见过如此华贵美丽的女子。当真是宫里的人，就是不一样。“又想到，这位娘娘可是育有五皇子，听闻皇上很是宠爱。婆婆嘱咐自己多多与她亲近。”不禁，看向她的眼神又倾慕了几分。。。。。。
傅夫人等一直到下晌方回，傅芳菲靠在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眼神落寞。呆呆地望着赵氏坐过的椅子，想到她现下回去，表哥必定早在宫门外候着吧？他一向是如此细心的，心内都绞了起来。
沫儿进来请示，是否要多加几道菜？她才记起，前日成帝说要过来用晚膳。又高兴一点起来，起身说：“加两道素菜，就上回皇上说吃着爽口的那两道。。。。。。“
沫儿去了，傅芳菲打起精神，去叫人领了朱启过来，想着每次只要启儿在，成帝都会十分开心。虽她隐隐觉得，成帝是因为五皇子才经常过来阳华宫，但她私心里却不愿承认。
很快，一桌精致的饭菜备齐，傅芳菲逗着五皇子玩。朱启玩了一会，扬起头说：“母嫔，我饿了。”说着眼睛盯住桌上的饭菜，流口水。
傅芳菲忙俯身哄他：“再等一会，你父皇马上就来了。要不，启儿先吃块点心？”
朱启听话地点点头，说：“我不吃点心，我等父皇来一起吃。”
傅芳菲夸了他两句，小小的孩童愈发得意，强忍着不去看桌上让他流口水的炸鸡腿。
正等得焦急，忽沫儿进来，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跑到傅芳菲面前，附耳说了几句。
傅芳菲面上无波，淡淡地说了句：“开饭罢！”一边温声对朱启说：“启儿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就是。”
朱启扬着小脸，高兴地跑到桌边，伸手指着那盘子炸得金黄的鸡腿说：“我要这个！”
乳母忙伸手给他夹了过来。他一把抓在手里，咬了一口，才记起来：“父皇不来了么？”
傳芳菲垂着头，笑了一下：“不来了，快吃吧！”
朱启高兴地叫了一声，直接坐上桌，拿起勺子开吃，还不忘招呼傅芳菲：“母嫔也饿了，快吃！”
小孩子胃口小，一会就饱了，傅芳菲让乳母把他带回去，朱启本想缠着母亲再玩一会，见傳芳菲提不起兴趣，也就乖觉地跟着乳母回去。
沬儿看了看没怎么动的一桌饭菜，吩咐撤了下去，瞧了瞧意兴阑珊的傳芳菲，转身屏退了宫人，自己悄悄掩上房门，留傅芳菲一人发呆。她知道主子心里不痛快了。
傅芳菲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成帝不来了。前儿说好的，今儿说不来就不来了。皇后，去看皇后娘娘了，是呵，皇上又要做爹了！启儿只不过是他众多孩儿中的一个。
如果。。。。。。换成是俊青表哥，会怎样呢？必定是疼爱异常，如珠如宝吧？是了，俊青表哥从小就喜欢孩子，她小时候就很粘人，大哥都嫌她烦，可俊青表哥却不嫌，总是笑眯眯地和她说话，陪她玩。
想到赵氏，表哥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她心内忽然万分嫉妒起赵氏来，俊青表哥本是她的，却被她占了孙夫人的位置。（。）
第九十五章 立功升位（）
傳芳菲恹恹地呆了半晌。正准备洗漱，沫儿推门进来，说：“主子，不好了，刚得的消息，西北边境昨晚上敌军漏夜入侵，公子今儿一早就起程了！”
傳芳菲吃了一吓，立起身子：“今早就走了么？老爷怎么说？”
听闻傳玉衍赶赴战场，她刚才的那些心思全没了。战场上，刀枪无眼，有多少将士意气风发奔赴战场，末了马革裹尸而回。
就连宁大将军那般神一样的人，都。。。。。。
她忽然深深地理解起德妃了，是不是每回宁致远上战场，她都是如此这般提心吊胆地？她双手合十，默默朝天祷告了一番，完毕，还是心里七上八下地，索性也睡不去，披上大衣，往蕙意宫去，她急需找个人疏解一下心中的烦忧。
顾欣妍听罢傅芳菲的诉说，心里也是格登一下，此刻她的担忧不亚于傅芳菲，甚至比之更甚。但她不能表露出来，还得安慰傅芳菲。偏傅芳菲一个劲地提起宁大将军，她的心也莫名地烦躁起来：是呵，宁将军可是被人给害死的，谁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又想到小叔顾知信，他定是也跟着一同去了！这万一？本来这次回来，顾知信嘱她不要同家里人说，她原本还纠结，这下是彻底默认了。
不能不说，顾知信说得对，这么多年，大家都认为他失踪了，虽见不到人，当总还有一份希望在，有个念想。
如今一说，人回来了，然后又。。。。。。，这不徒增伤心么？
正所谓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说得正是如今顾知信这种情况吧。
她好不容易送走了傅芳菲，一人鬼使神差地走到后院，暗夜里穿来鸽子“咕咕”的叫声，显得尤其清晰。她望着笼子里的鸽子，脑中忽然想到傅玉衍的话：“如有要紧事，可用小灰来联系。”
不由手抚上鸽笼。小灰是只优秀的信鸽，她白天都把它放飞出去，让它自由翱翔。傍晚才回来。她原以为，定要她吹了哨子才肯回来，正犹豫别人听见，要怎么说。
却惊奇地发现，小灰只第一天出去，是她吹了哨子才回来，之后几次，就每天都在这个时辰准时降落在院子门前的屋檐上，她只要招招手，它就自动飞到她手上，把它放进笼子，也不乱跳。
她简直爱极了这个机灵的小东西，每次它歪着脑袋瞅着她时候，她都要点一下它的小脑袋，叽叽咕咕地和它说上一会子话。弄得旁边八哥在笼子里跳脚学，害她怕被八哥学漏了嘴，说道傅玉衍的时候，她就用坏东西来代替。果真，八哥现在一张嘴就是“坏东西”，环翠等人拍着鸟笼子翻白眼。她在一旁偷笑。
傅玉衍走了有半个月，边境战事一直呈现胶着状态，每天的战报都是忽上忽下的。成帝的心也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这时候，他无限怀念起宁致远来。大概有十五年了吧？西北有宁老虎在，已经平静了这么多年。如今，宁大将军一去，敌军就来侵犯，是欺我大庸没人了么？
想到此次出战的将领，成帝的心又稍安：展平去了，还有曹迅。这两人都是能征善战之人，虽不及宁致远，但都是这一辈将领中最为出色之人。特别是展平，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假以时日，又是一个宁致远。
顾欣妍听得傅芳菲从成帝那儿得来的第一手消息，一会喜一会忧地。傅芳菲知道顾欣妍的小叔也在西北军中，反倒过来安慰她，说成帝说了，朝廷已经增派援军去了，他们定能平安回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说得很郑重，即是说给顾欣妍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顾欣妍又何尝不知？但她也认真听，强迫自己相信。
战事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不过现在到没先前听起来那么糟糕了，其实也不用问，看看成帝的脸色就知道了，已经没有那么阴郁了，会不时地与五皇子逗一逗。
终于在月底传来了令朝廷上下都振奋的消息，西北军大捷，把敌军赶回了名山附近。西北又重获安宁。西北大军就地修整。
傅芳菲高兴得在阳华宫抱着朱启转了好几个圈。成帝也很是高兴，因傅玉衍不能回朝封赏，逐提升了傅芳菲的位份，直接提为昭仪，九嫔之首。这羡煞了后宫一干嫔妃。
但无人敢私下说不是，谁叫人家有个好兄长呢？甚至有人说：“又是一个宁大将军。”
德妃闻听，缓缓地笑了，现如今的傅芳菲，让她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哥哥建功，自己受益。
她真心为傅芳菲高兴，傅玉衍是个好儿郎。哥哥的事情，他没有多犹豫，一口应承了下来，有傅玉衍相助，她相信，定能还哥哥一个公道。战况初起的时候，她也为傅玉衍担心，担心他出师不利，担心他会不会像哥哥一样。。。。。。
如今，西北军大获全胜，她自然高兴，替傅玉衍高兴，提哥哥高兴，能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后辈接手他的西北军，那可是哥哥一生的心血。
听到傅芳菲晋升的消息，她想了想，吩咐瑾姑准备一份礼品，送去傅芳菲宫中，以示祝贺。这个傅芳菲，虽然。。。。。。但她知道，她比这里许多人都适应这宫里的生活，又有这样一个兄长。她牵动嘴角，笑了一笑。
傅芳菲收到德妃的礼物，一楞，德妃竟然送了礼来。她踌躇着该怎么回，顾欣妍在旁一笑说：“德妃娘娘这人平和，无须太过注重形式，不拘什么都可以。”
傅芳菲一想也是，这宫里如今最无求的人就是德妃了。
她还是亲手捡了几样时新的东西，又叫沫儿亲自上门跑一趟。德妃见了沫儿，心道傅芳菲果然周到，不禁又感叹了一回。。。。。。
顾欣妍脚步轻快地从阳华宫走出。环翠悄悄地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顾欣妍，心道：“主子这是没救了。傅将军再能干，跟你也搭不上干系，你们一个在宫里。一个在西北边境。。。。。。”（。）
第九十六章避之不及（）
顾欣妍心情舒畅地回到惠意宫，心情愉快地睡了一个午觉。
环翠进来，脸色古怪地递了一张纸条来，说是有个小太监塞给他的。
顾欣妍狐疑地展开一看，立马合了起来，盯着环翠：“那个小太监可知是哪个宫的？”
环翠摇头，说眼生得很。说是他自己凑上来问自己是否是叫环翠？她点头，就塞了这个过来。本想着问一问，却走得飞快！这人。
顾欣妍听罢，不再追问，展开，细细看完，脸色凝重了起来。
如信中所说：那串碧玺手串最少有三味药，且都是极其阴寒之药。因泡得时日久了，药性都渗透了。且提到此珠子经过这几味药的泡制时间越久，珠子愈发剔透。
顾欣妍眉头皱紧，心内惊怕，心里对陈太后忌惮之极，又想到那副珍珠头面，对了，还有字帖。。。。。。
她眸光一缩，忙叫环翠进来，翻出这两件东西来，用块棉布外面厚厚的包了，又拿来一个大盒子，一骨脑地塞了进去，高高地放到架子的最高层，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这才坐下，重新打开手中纸条，又细看了一遍，纳闷：这个不是傅玉衍的字，到底是谁呢？
这之后，除非太后宣召，顾欣妍再不主动去华禧宫串门了。她现在已把陈太后列入黑户，只要跟她沾边的东西，她都敬而远之。谁敢去华禧宫？谁知道所喝的茶水，所吃的点心，基至所用的熏香，一切的一切。。。。。。有没有问题？
所以这日，当她迎面碰到匆匆而来的莹姑时，正下意识地要躲避时，却被莹姑给叫住了。
“顾荣华！”莹姑弓着身子，笑微微地望着她。
她点头微笑，寒暄了几句，欲迈步。
“顾荣华，手上这个镯子很是漂亮呢，奴婢看着比那些珠啊玉的，更耐看几分。”莹姑望着顾欣妍腕上的木手镯上，忽说了这么一段话来。
顾欣妍脚步一顿，望着莹姑，她正眯着眼，笑微微地看着自己，眼里竟有一种真诚。顾欣妍一愣，细看又不见了。
她忙笑着说：是呢！太后。。。。。。娘娘近来还好吧？”
说完又后悔，没事提太后作什么，这不是上赶着吗？
莹姑却没有接她的话茬，只屈身一礼，转身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怔怔地看着离去的莹姑，环翠咕哝了一句：“莹姑姑好像老了呢？”
顾欣妍不语，刚她也发现了，莹姑头上竟有了白发。
她对环翠说：“回吧。”
两人一路无语，顾欣妍不时回头看一眼渐行渐远的莹姑，忽然有一种萧瑟感，风吹着道旁的落叶，打着卷，轻飘飘地落下，一会就隐入水塘中或落入道旁的泥土里。。。。。。远处的莹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