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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潜应了一声,抖了缰绳,两匹马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凛冽的夜风透过帷幔刮到脸上,林锦仪脑海中思绪翻飞。从前和纪氏相处的回忆纷至沓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进了城,镇南王府的侍卫上前接应。
萧潜不便亲自送她,便让蕊香送她到门口。
分别前,萧潜从怀中摸出一枚乌玉令牌,道:“明日我便要前往边关,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若是你有需要,便拿着这枚令牌前往镇南王府,蕊香会知道怎么办的。”
林锦仪木然地接过令牌,失魂落魄的她甚至没有道一声谢。
萧潜也不在意,对着蕊香颔首示意,蕊香一夹马肚,往忠勇侯府去了。
林锦仪回到忠勇侯府,郑皎月和千丝等人已经在翘首以盼。见她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有着帷帽的遮挡,他们并未发现她的异常,郑皎月焦急道:“锦仪,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母亲,她要临盆了!”
林锦仪心中一凛,再也顾不上那许多,跌跌撞撞就往正院跑去。
郑皎月跟蕊香道过谢,连忙也跟了过去。
林锦仪脚步虚浮地飞奔至正院,沿途差点摔倒,幸好千丝后头赶到了,将她架了起来。
正院里,忠勇侯、忠勇侯夫人,林玉泽和林博志都已经守在产房外头。
产房里苏氏已经发动,声嘶力竭地喊着。丫鬟们一盆一盆地往外送血水。
“阿锦,你可算回来了!”忠勇侯夫人让千丝将林锦仪扶到自己身前,也不急着问她在外头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先抚慰她道:“你娘半个时辰前忽然发动了,你别急,里头几个产婆也都是京城最有经验的,你娘也生产过,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林锦仪紧紧握着忠勇侯夫人的手,身子不自主地打起摆子。
这时一个产婆脚步踉跄地冲出了产房,近前道:“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胎位不正,胎儿个头又格外大些,恐怕生下来会艰难些。小妇人不敢托大,只敢先来问一声,若是后头不顺利,是先保孩子还是”
“保大人!”向来没什么主意的林玉泽,此时斩钉截铁道,“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一定要保大人!”
忠勇侯和忠勇侯夫人附和道:“自然是大人要紧!”
产婆应了一声,赶紧又回了产房伺候。
生产并非一时半刻的事情,但一家子却都是守在了外头,连向来最是体弱的忠勇侯夫人都不肯去屋里休息。
苏氏的叫声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她叫声停止后,便是一声嘹亮的孩提。
“生了生了!”林玉泽喜出望外地喊着,抬脚便往产房里进。
产房里富有经验的产婆已经给孩子擦尽血污,裹上了赶紧的襁褓,正跟林玉泽打了个照面。
林玉泽匆匆看过孩子一眼,脚下不停,直接往里去了。
产婆忙叫道:“这位老爷,产房血气重不吉利,您可留步!”
林玉泽充耳不闻,人已经进去了。
产婆去过那么多人家接生,却没见过林玉泽这样的父亲,只好抱着孩子出来给其他人报喜,道:“府上大喜,是个大胖小子哩!”
忠勇侯乐呵呵地接过襁褓,忠勇侯夫人看了眼圆滚滚的孙子,让丫鬟去给产婆和家里下人分赏钱。
林锦仪看过弟弟,对着忠勇侯夫人道:“祖母,阿锦也想进去瞧瞧娘。”
忠勇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父亲没规矩惯了,从前你娘生你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了。里头还没收拾干净,你一个姑娘家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且你娘刚生产完,正是该好好歇息的时候。听祖母的话,你先回去睡一觉,明日一早再来看她。”
忠勇侯夫人都这么说了,林锦仪没办法,只好和林博志、郑皎月几人分别回去了。
从对苏氏的忧心中解脱出来后,林锦仪就必须面对之前发生的那桩事了。就算她一味想要逃避,明日忠勇侯夫人和苏氏也总是会问起的。
纪氏,她曾经将她看做亲娘的人,背后既然是这番可怖的面孔。
林锦仪坐在灯前,仔细回忆起纪氏对自己过往的种种行径——
从小她跟自己说,女子不必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线,管理庶务,只要活得开心自在便是;自己幼时和弟弟妹妹发生口角,她不问缘由地就偏袒自己,弄得弟弟妹妹都对自己心存怨怼;在自己成婚前,告诉自己萧潜和元问心早有私情;她在萧潜刚刚发迹的时候,上门来为她娘家弟弟求门路;她调教出来的丫鬟云柳,在自己发病抱怨汤药难以下咽的时候,主动提起帮自己倒掉汤药
哦对,她还曾经提醒过自己,要给萧潜安排侍妾通房,自己照着做了,后来引得萧潜发了好大的脾气,两人就此疏远
第46章()
林锦仪回忆起的细节越多,便越发心寒。
其实在她重新活过来的一年里,已经发现了上辈子许多事的不对劲,只是打心底不愿意相信罢了。
就算是太后寿宴上,岑钗同自己针锋相对,纪氏故意偏帮给她难堪那件事后,她都不愿意把她们看做大恶人。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她头脑发蒙,不得不正视这对用心险恶的母女。
她曾经有多爱她们这样所谓的家人,眼下便有多恨!
林锦仪不自觉地便握紧了拳头,蔻丹指甲嵌进肉里都浑然不觉。
千丝熏热了澡房回来见了,忙出声道:“姑娘,您的手!”
林锦仪这才回过神来,大拇指的指甲因为用力过度竟然断了开来,顿时流起血来。
千丝赶紧去拿了药,心疼道:“十指连心,姑娘也不小心些,疼的厉害吗?”
林锦仪任由她捧着自己的手上药,并不说这个,而是问道:“今晚的事嫂嫂和祖母他们说了多少?”
千丝道:“奴婢等人被镇南王府的侍卫一路护送回来的,路上人多,便耽搁了一些时辰。当时大少奶奶也是慌了手脚,或是想着奴婢在主子们跟前伺候了有一段时日了,便同奴婢商量起来。奴婢想着姑娘不是没轻重的人,跟着镇南王去了肯定是有要事,当时太太又进了产房,老太太身子不好,老爷不是个能拿大主意的,便建议大少奶奶先将今晚的事瞒下来,只说姑娘是跟我们走丢了,但身边带着人,稍后会自己回来”
原来郑皎月和千丝并没有把今晚的事禀报上去,难怪方才其他家人没有追问,只一心扑在苏氏身上。
“你做的很好,”林锦仪颔首赞赏道,“这件事我稍后会亲自同娘说的。”
这件事还是疑窦丛生,以她现在的见识和谋虑,很难想出个所以然来。等苏氏恢复一些,还要和她从长计议。
“姑娘,热水已经备下了,您今日受了寒,沐浴过后早些睡下吧。”
林锦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暂时将这天晚上的事抛到脑后,自去沐浴休息不提。
第二日清晨,林锦仪起身后去和忠勇侯夫人请过安,便去正院看望苏氏。
苏氏前一天生产到后半夜,林锦仪想着她或许并不会起的这般早。
没想到过去后,万缕说苏氏早就醒了,打了皮帘子将她迎进了屋。
苏氏头扎抹额,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常衣裳,正半躺在床上吃酒酿鸡蛋催奶。
见了林锦仪,苏氏笑盈盈地将她招到跟前,让丫鬟拿了个绣墩来给她坐。
林锦仪给她请了安,坐下道:“娘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阖该好好休息才是。”
苏氏道:“昨儿个发动的时候,你祖母拿了府里的千年人参片给我含在嘴里,当时生产的时候脱了力,睡过一阵,起来便是精神百倍了。”
林锦仪点点头,又问起弟弟在哪里。
苏氏便让人去着奶娘把孩子抱了过来。
小宝宝白白胖胖的,粉雕玉琢一般,此时正在安静睡着,时不时咂吧咂吧小嘴。
苏氏让林锦仪试着抱抱,林锦仪有些紧张地接过,将弟弟搂在了怀里,苏氏从旁指导,告诉她该怎么抱才能省力。
林锦仪从前倒是听说新生儿都会黑黑丑丑的,见了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不由笑道:“弟弟长得真好看,以后不知道怎么俊俏呢。”
苏氏笑骂道:“这个小坏蛋,折腾了我十个多月,块头长得这般大,生产的时候又狠狠折腾我了一回。”
“祖父和爹可给弟弟取名字了?”
苏氏道:“他们还没想好呢,说让我先给起个小名叫着呢。”说着苏氏便看着她道,“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不如由你来想吧。”
虽然看着是随口的一句话,但其实是饱含深意。林锦仪作为家里的孙辈的唯一嫡出,从小受尽长辈们的呵护。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和她分享长辈们的宠爱,她怕林锦仪心里不舒服,便提议让她来给弟弟取小名,拉近姐弟俩的关系。
林锦仪想了想,道:“弟弟后半夜才出声,马上要出日头。不如叫曦可好?”
‘曦’字,代表日光。苏氏笑道:“好,咱们阿锦起的自然是好的。”然后伸手逗弄了下儿子白胖的小脸,“以后你就叫阿曦了。”
母女二人说过一阵话,苏氏让奶娘将阿曦抱了下去,道:“我今早起来问了下人,听说你昨日和你嫂嫂是分批回府的,你们在外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了?”
林锦仪本是顾忌到苏氏刚生产完,想等她休整一段日子再说这件事。眼下她却先问起了,她也不好同苏氏说谎,一时有些为难。
苏氏显然看出了她的顾虑,又道:“咱们母女二人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娘就是生产了回,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难不成一点子事情都经历不住了?”
她都这般说了,林锦仪这才把自己被人推下水,被萧潜救了,然后萧潜带她去了城隍庙的事具体说了。
苏氏听了,一张脸冷的能结出冰来。
林锦仪忙劝道:“娘,您别动怒,您眼下不能生气呢。”
女儿如此乖巧懂事,却险些遭了那歹毒妇人的害,苏氏心疼地搂了搂她,道:“娘不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生气是不过是用别人的法子惩罚自己。娘日后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叫他们知道什么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从女儿转述的话里,她才知道原来外甥女的病故不是那么简单!纪氏好狠的心,竟然连自己养大的女孩都不放过!
她从前就觉得纪氏为人两面三刀,最擅虚与委蛇,只是没想到她的心肝竟然那么黑、
苏氏又问起林锦仪落水后可有大碍,林锦仪道:“没事的,我不过在水里待了几息功夫,很快便上岸了。昨儿个睡前还喝了姜汤驱寒,您看我眼下不是好好地么?”
苏氏这才放下心来,道:“镇南王,从前倒是我错怪他了。昨日这桩事看来,他仗义相救,却又保全了你的名声,确实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往日你表姐那事,我竟以为全错在他身上,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
提到萧潜,林锦仪心中也是也是百味杂陈。这个他曾经倾心爱过,又恨过的男人,如今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种种,竟然是自己受了纪氏的挑唆,对不住他的地方多。
她不说话,苏氏便以为她是在后怕,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好阿锦,别怕,娘在这里呢。”
林锦仪轻轻靠在苏氏肩头,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安宁。昨夜的她还有些惶恐,眼下却什么都不怕了。她有什么好怕的呢,现在的她可是有着坚定站在自己这边,会护着自己的家人!
在林锦仪看不到的地方,苏氏的眼神也狠戾起来。她也是从来没有害人之心的人,但如今有人竟然斗胆设计她的家人,那么,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反击回去!
这时候,林玉泽乐呵呵地过来了,一进屋就看到她们母女二人正在说悄悄话,不觉笑道:“你们说什么呢?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林锦仪从苏氏怀里抬起头,奇怪道:“爹今日怎么没上朝?”
苏氏无奈地笑道:“你爹他告假在家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分外拎不清。从前你刚出生的时候,他是连着称了一个月的病。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玉泽被他说了也不在意,仍旧笑呵呵地道:“这官途哪有儿女重要。儿子呢,是不是还在睡,我去瞧瞧。”说着又颠儿走了。
一家子自是其乐融融。
三月头,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的初春之际,岑青山即将五十整寿,广发请帖,准备在岑府摆起寿宴。
岑青山,也就是岑锦的父亲,科举出身,仕途平顺,四十来岁便当上了正二品的左都御史,可谓是官路亨通。他这人也算善于交际,官声良好,因此他做寿,也可以说是京城的一件热闹事。
他的发妻出身忠勇侯府,因此忠勇侯府等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这时候苏氏已经出了月子,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生产耗费的精气也都补了回来。
林锦仪上辈子同她父亲的关系就很淡薄,在她记忆里,她这父亲一直是早出晚归,很少在家里露面,只将自己托给纪氏照看。就算他偶有休假在家的时候,也是督促自己和弟弟妹妹读书,告诫他们出去不要丢了他的脸。后来她执意要嫁给萧潜,逆了他的意,他更是将她看成了他的耻辱,多年来都不曾亲自去看过她一次。便是她归宁的时候,他也很少露面。上辈子二十来年,岑锦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或许还没有这辈子和林玉泽这位父亲一年说得多。
想到这冷冰冰的、永远把仕途放在第一位的曾经的父亲,林锦仪不是很想去参加,更别说招待女眷的还是纪氏和岑钗。她便问苏氏自己能不能称病不去。
苏氏听了她的话,却道:“你为什么不去?你必须去。不去怎么知道岑家那对母女这次又打的什么算盘。”
林锦仪不解道:“娘明知道纪氏和岑钗这回肯定还会想法子算计我,怎么还”
苏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她们在暗,我们在明,总是防不胜防。可眼下这个机会,她们并不知道咱们已经知晓内情,便是将她们放到了明处,咱们反而在暗处。她们不先出手,咱们怎么接招拆成,借以反击?”
苏氏信誓旦旦,显然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她们。林锦仪这才点头应下,答应和她一起去岑府。
第47章()
去岑府赴宴前几日,苏氏从外头花了力气买进了一匹月痕纱。
这纱乃是西域番邦才有的产物,京中很是少有,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隐隐呈现五彩的纹路,京中贵女趋之若鹜。偶有商队过来售卖,价格昂贵不说,更是有价无市。
苏氏让人用这纱料给林锦仪裁了条披帛,配着她新做的栖枝飞莺的月华裙,衬得整个人清丽出尘,容色更盛。
林锦仪在西洋镜前照了一番,心里喜欢的紧,却还是有些不解地问苏氏道:“娘,这料子想来不便宜吧,咱们不过是去岑府吃个宴,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苏氏满意地看着女儿的模样,道:“这叫输人不输阵。你只管穿着,家里虽不算宽裕,偶尔给你做条像样裙子的钱还是有的。”
林锦仪遂也不再多言,珍重地将一身衣裙换了下来。
三月初十,岑青山寿辰当天,苏氏和林玉泽就带着林锦仪去了岑府赴宴。
岑家坐落在青雀胡同,不过是一座三进的宅子,这天宾客盈门,车马不断。
林锦仪和苏氏同坐一辆马车,到了门口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