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个眼生的丫头。”元禧摇头,他形容了一下那人的模样,“长长的脸儿,柳叶眉,吊梢眼,鼻子不大,嘴有点厚。”
这特征虽能排除一部分人,可宫里这副模样的人也很有几个,看来还得再做一番功夫才行。
问的话差不多了,傅瑶便起身,“你先歇着,我改天再来看你。”
正要离开,忽觉一只小手牵住了自己的裙子,回眸瞧时,却是元禧探出半身拉着她。
傅瑶不禁失笑,“怎么了?”
元禧小脸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可一定要再来呀!”
这小鬼倒像是黏上自己了。她随口一说,元禧却视为约定。
傅瑶只好转身,摸了摸他的头,柔声笑道:“当然,我不会食言的。”一面替元禧掖了掖被子。
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仿佛来自元禧衣上,不禁问道:“世子爷有熏香的习惯吗?”
元禧拧了拧眉毛,“才不呢,我最讨厌熏香,寝殿里都不许焚香的。”
也是,像这种男孩子,顶怕自己沾上一点女气,又怎会主动接触香料呢?
傅瑶再度笑了一笑,“没事,我随便问问。”便出殿而去。
回到东宫,她便问起秋竹,“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向咱们通风报信的宫女?”
秋竹自然记得,这正是疑心之一,“那丫头低着头,也看不清什么模样。”
“那你还记不记得,她身上沾染了什么气味?”傅瑶笑道。
她将一件衣裳扔给秋竹,“这是我前几日换下来的,你闻闻。”
秋竹抱着嗅了嗅,不禁瞠目,“这是沉水香的气味,咱们宫里可从不用这个。”
傅瑶颐然说道:“咱们从不用这种香,必定是在前几日,那丫头报信时蹭上的,而我在郡王世子身上也闻到同样的气味,这其中的关窍,也就很清楚了。”
“宫里喜欢用沉水香的,就只有披香殿那一位”秋竹喃喃说道,“容长脸,吊梢眼,厚嘴唇,可不就是伺候郭贤妃的朱弦吗?”
她大惊失色,“良娣,莫非又是郭贤妃做的手脚?咱们要不要禀报皇后?”
傅瑶抬手止住她,“慢着。”
她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一个人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郭贤妃纵然愚蠢,也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得罢。
她沉吟一会儿,吩咐秋竹,“你去披香殿悄悄儿地把朱弦叫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秋竹有些为难,“她要是不肯来呢?”
“她不会不来的,”傅瑶笑吟吟说道,“她不来,可不就坐实她心虚么?”
秋竹答应着去了,傅瑶却叫了小香过来,问她道:“小香,我记得你的针线活似乎不大好?”
小香有些赧然,“婢子婢子正在勤学。”
“扎绸缎扎不好,扎人总该会吧?”傅瑶诡秘的笑着。
*
秋竹没怎么费力就将朱弦带了来——看来还真是做贼心虚。只是想从她嘴里套出话,只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傅瑶高高坐在贵妃椅上,挺着魁伟的肚子,面容像门神一般庄严。
朱弦颤颤巍巍跪下,小声道:“傅良娣找奴婢有何事?”
傅瑶也懒得跟她废话,直奔主题,“推我入水这桩事,究竟是谁指使你做的?”
朱弦益发抖抖索索,“良良娣说的什么,婢子听不明白。”
“装糊涂?”傅瑶冷笑一声,“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么?诚郡王世子虽不认得你,却记得你的相貌,要不要叫他来指认一番?我衣衫上沾染的沉水香的气味,也只有贤妃娘娘宫里才有,如今证据确凿,我本可以禀报皇后立刻杖毙了你,如今特意将你叫来,是想问一问背后主使是谁,你不要不识抬举。”
朱弦听了这番陈词,几乎晕倒,想不到这么快就暴露得一清二楚。她踌躇要不要供出主谋。
傅良娣单独将她叫来,可见也不是很有把握——她不过是个良娣而已,还真能掌控生杀大权了?她现在供出也是死路一条,相反,若是暂且瞒着,郭丛珊怕秘密泄露,没准还会保全她。
朱弦这般想着,小心地往上看了一眼,大着胆子说道:“无人主使,只是奴婢一人的主意。”
这丫头倒嘴硬。傅瑶挑了挑眉,“这话不通,你一个小丫头,陷害我腹中的皇嗣做什么?谅你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朱弦见她只是嘴上厉害,并未有实际动作,心下反增了底气,谎话也编得顺口了,“确实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只是见贤妃娘娘幽禁披香殿多时,心中不忿,才想为娘娘出一口气。”
小香叱道:“胡说八道,郭贤妃是咎由自取,与咱们良娣什么相干?”
朱弦昂着头毫不示弱,“要不是傅良娣到皇后娘娘跟前告发,我们娘娘又怎会被关押起来?”
小香不禁好笑,“照你这么说,被人害了还得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不成?”
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傅瑶皱眉喝道:“都给我安静点!”
两人方始收声。
傅瑶看着朱弦,慢慢说道:“你这理由编得很好,可惜,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朱弦不禁色变。
傅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就算是朱弦一人所为,她方才口口声声说道贤妃,分明是在把郭贤妃扯进来——真正忠心于主子的丫头,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还是不肯说吗?”傅瑶凝视着她。
朱弦垂下头,讷讷道:“奴婢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傅瑶使了个眼色,小香陡然捉住她的手,掏出旁边的针线盒,摸出一根又长又亮的细针,毫不容情地往朱弦指尖戳去。
殿内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十指连心,最为痛楚。
傅瑶看着自己春葱般白皙柔润的手指,懒懒说道:“一直扎,不必停下来,直到她说出实话为止。”
扎人的确比扎衣裳容易多了,小香的性子本就利落,加之恨透了朱弦谋害自家主子,一下一下又狠又准。
不过片刻功夫,朱弦就已经泪水涟涟,连嚎叫的力气都没了。
她气息微弱的唤道:“我招,我全都招。”
傅瑶这才说道:“放开她。”
仿佛还抓着一线希望,朱弦问道:“我若供出幕后主使,良娣能饶我一命吗?”
“不能,”傅瑶摇头,她还没有大度到原谅谋害自己的人。
不过她说:“我可以饶你的家人不死。”
朱弦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她自嘲地笑笑:是了,她倒忘了,谋害皇嗣是重罪,会株连亲族,她一人死了不打紧,只怕会连累自己全家。
这般看来,傅良娣已是宽仁之至了。
朱弦的身躯软软滑落下去,头皮几乎贴着地面,她慢慢说道:“指使我的人,是永宁伯府的二小姐郭丛珊。”
这消息虽在傅瑶意料之外,却也没有偏出太远,不过,郭丛珊那次虽设计过她和秦爽的私会,也还没有这般丧心病狂,如今怎么像疯了似的,迫不及待要置她于死地?
秋竹替她问出来,“郭二小姐怎么指使得动宫里的人,她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朱弦讷声道:“二小姐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万金,还有待她成为太子妃之后,劝说太子立我为孺子”
又是一个被元祯的美色迷昏头的,傅瑶不禁翻一个白眼,她忍不住问道:“她要做太子妃那是她的事,我又没拦着她,何以处处针对于我?”
朱弦愕然抬起头来,“良娣你不知道么?太子殿下已经向陛下请旨,待良娣你诞下皇长孙后,就立你为太子妃。”
傅瑶愣愣地看着她。
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第41章 完胜()
暮色沉沉时;派去打听的宫人回报,说成德帝去了高贵妃的漪澜殿。
赵皇后淡淡摆手;“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她心中虽烦恼;但亦无可奈何。她是皇后;不是宠妃。宠妃可以出尽百宝邀宠,而皇后;即便心底有万般酸涩;也必须做出贤良的名儿来,不能表现出丁点醋意。
皇后的身份固然给了她无上荣耀,可是也从此困死了她。
赵皇后慢慢拔下头上的发簪;正要宽衣就寝;就听侍婢来报;“傅良娣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还是在这个时候来?
赵皇后莫名有些不安,上回郭贤妃给傅瑶送梅汤想令她流产,傅瑶来见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这回又出了什么事?
“传。”赵皇后凝神说道。
这一回傅瑶进来得更快;礼数也更为粗疏。她甚至没有行礼;只福了福身;就道:“母后,有人要谋害臣妾腹中胎儿,臣妾特意将证人带来给您过目。”
她一声令下;朱弦便被扔进来。
赵皇后一眼瞧出朱弦十指渗出的殷殷血迹;“你对她用了刑?”
“不用刑如何肯招?”傅瑶漠然说道;“滥用私刑固然欠妥,可是跟这个丫头犯下的罪状比起来,真是小事一桩。皇后娘娘,您还是先听听这个丫头怎么说吧。”
她踢了朱弦一脚,“现在,把你方才对我说的,原原本本地跟皇后讲一遍。”
“是。”朱弦低低应了一声,开始诉说。
赵皇后见傅瑶这般目中无人,心中虽有气,也只好暂且听着。
她的脸色渐渐变了。
朱弦说的话,与方才并无二致,可是在赵皇后听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傅瑶毕竟与郭家毫无瓜葛,郭家就是死绝了也与她不相干,可赵家却与郭家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另一方势必难以幸免。
赵皇后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朱弦决然说道:“是,字字句句,并无虚言。”反正傅良娣已答应保全她的家人,现在她没什么好怕的了。
赵皇后又惊又怒,“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傅瑶冷笑道:“母后您错了,不是她胆大敢做这样的事,是郭二小姐胆色过人才对,朱弦一个小小奴婢,要不是有人主使撑腰,她哪敢谋害皇嗣?”
赵皇后哑口无言。这件事是郭丛珊的罪过,辩无可辩,那女孩子她之前就瞧着不对头,却没想到她大胆至此。更令赵皇后生气的是,郭氏只顾着自己的私欲,完全未把郭家和赵家的安危放在眼里——这一点尤其不能原谅!
傅瑶郑重地作了一揖,“如今事情已经分明,还请母后给个说法,该如何处置?”
赵皇后好生为难,谋害皇嗣是滔天大罪,哪怕诛九族也不为过,可若真这样广而告之,即便郭家和赵家仍能保全,有这个污点,此后也难以在朝中立足。非只如此,她这个皇后,以及身为皇后之子的元祯,也将孤立无援——最好还是尽力保全这两家。
赵皇后勉强笑道:“阿瑶,此事毕竟牵连甚广,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如今你既已无恙,那女子的诡计也未得逞,不如”
她叫得亲切,傅瑶听着却只觉得恶心,她冷声说道:“莫非臣妾所受的罪便白受了么?若臣妾这回真遭遇不测,皇后娘娘是不是还要包庇那罪魁?”
赵皇后呆呆看着她。假如傅瑶这回真一尸两命,她还真不知自己该作何举措。于情,她当然会恨透那杀害自己孙儿之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于理,她又不知自己是否会继续遮掩下去,保住既有的利益。
赵皇后讷讷无言,傅瑶深吸一口气,肃容说道:“臣妾明白了,那么臣妾就遵照皇后娘娘的意思,不会向太子殿下透露半字。”
其实她一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才独身来此,以保全郭赵两家的颜面,而不是对外揭发。可是亲口从赵皇后嘴里说出来,她还是不禁齿冷——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真心将赵皇后视作一家人了。
赵皇后自己仍有些懵懂,“你的意思是”
“臣妾不会追究谋害皇嗣一事,可是那主谋之人,臣妾也不愿放过,”傅瑶扬眉说道,“这一点,还请皇后殿下成全。”
能不累及赵家,赵皇后已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温煦说道:“你待如何?我让郭丛珊给你赔罪可好?”
光赔罪未免也太便宜了。
傅瑶冷笑道:“光赔罪就顶用的话,人人都上赶着犯错去了。”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赵皇后有些尴尬。
傅瑶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主意,“郭二小姐做下这样的事,咱们虽不追究,保不齐她哪一天自己说出来,反而麻烦。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再让她见人的好。”
赵皇后听得纳闷,难道让郭家把郭丛珊关起来?可关不关得住是一说,总不能关一辈子,别人还是会疑心哪!
傅瑶坦然说道:“贤妃娘娘不是卧病在床么?没准就是二小姐去岁常常进宫闹出来的。既然二小姐这般不祥,就当送去佛寺里清修,也好驱厄。”
送去寺庙里,又是不祥之人,那就等同于断送了一生的指望,从此只能长伴青灯古佛了。
这女孩子年纪轻轻,想出来的手段倒是果决狠辣,半点也不给人留后路。
赵皇后听得胆寒,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傅瑶向她拜了一拜,“如此,那就有劳母后了。”施礼离去。
侍女胆怯地看着地上的朱弦,“皇后娘娘,这人该怎么办?”
赵皇后烦恼的挥手,“先押去后殿关着,容后处置。”
朱弦脸上反比赵皇后平静的多——知道自己要死的人,往往格外淡定。
赵皇后又叫来另一名侍女,“你去披香殿将贤妃请来,本宫有要事见她。”
*
那一夜赵皇后同她表妹说了些什么,傅瑶无从得知,她只知道从次日起,郭贤妃的病就渐渐痊愈,众人都说是郭家二小姐冲撞,因此郭贤妃便向郭家下了口谕,要求将郭丛珊送到城外的慈航斋清修。
永宁伯夫人领着女儿哭到披香殿来,质问郭贤妃为何糟践自己侄女的名声,郭贤妃冷冷看她一眼,“嫂嫂这话错了,不是本宫糟践她的名声,是她在糟践郭家的名声,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
郭丛珊面色惨白,死死拉住母亲的衣袖,“娘,别再问了,我愿意去清修,不关姑母的事。”
永宁伯夫人搂着女儿痛哭失声,“我的好女儿,你做错了什么,一家子血亲都这样狠心!她们既然不肯放过你,娘也削了头发陪你做姑子去——反正这家里容不下咱们娘儿俩!”
郭丛珊也伏在她怀中流涕。
郭贤妃自经历变故后,比先前通透了许多,只冷眼旁观这一对母女。从前她怎么没发现郭家的人都这般蠢呢?她这位大嫂也是个拎不清的,至于郭丛珊——连豺狼的眼泪都比她真呢。
永宁伯夫人闹归闹,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将好女儿送到尼庵里去。郭贤妃大概跟哥哥提了侄女儿的恶行,所以永宁伯并未反对,反而急急地将女儿送出府去;至于永宁伯夫人,他们则索性瞒着,像这等混不吝的妇人,知道的越少才是好事。
赵皇后又叫傅瑶过去,问道:“那叫朱弦的宫人今日不吃不喝,似乎隐有死志,依你看该如何?”
她现在对着傅瑶总有一种上下颠倒的感觉,似乎对方才是主子——当然是赵皇后自觉理屈。
傅瑶轻快的说道:“她犯的本来就是死罪,要死便死呗。”
赵皇后皱了皱眉,对她的无礼虽不快,也不好说什么,只耐着性子道:“宫人们生老病死也是常事,但若没个由头,也说不过去。”
傅瑶露出狡猾的笑容,“母后若不嫌弃,臣妾这里倒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