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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如此;夫妻亦是如此。所有的情分;都不过是自以为是而已。
郭贤妃与外界失去了接触,生活虽仍是照旧;意气却一天比一天消沉;终日呆呆坐着,两眼无神,面色苍白——大约是不见阳光所致。
朱弦匆匆进来;见主子还是这副模样;心下有些迟疑;终究大着胆子喊道:“娘娘。”
郭贤妃一动不动。要不是她还睁着眼睛,朱弦真会以为她死过去了。
“什么事?说吧。”半晌,郭贤妃才冷淡开口。
朱弦踌躇该如何措辞;“婢子听得消息;据说陛下有意在傅良娣诞下皇长孙后;宣她为太子妃。”
她本以为郭贤妃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激动得坐起,岂料郭贤妃仍懒懒伏在桌上,“这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奴婢是听椒房殿的留芳说的;据说是陛下亲自同皇后娘娘提起。”朱弦咬唇说道。
郭贤妃脸上出现一丝苦笑;声音忽然有些高亢,“好啊!果然还是她得了意!连皇帝皇后都答应了,这回真是再无人可以阻止了。”
朱弦不禁有些焦急:郭贤妃怎么好像气馁的模样?
她忙说道:“娘娘,情势危急到这个地步,咱们得快点想出办法来呀!”
“想什么办法?”郭贤妃瞥了她一眼,“陛下虽还未下旨,意思已经定了,你难道要本宫去求陛下改变心意不成?”
“这倒不是”朱弦讷声道,“不过,二小姐可怎么办呢?”
郭贤妃淡淡抬眸,“事到如今,珊儿的太子妃之位是指望不上了。也罢,天底下多少好男儿,何必硬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郭家这样的门第,尽可以由她挑拣,让她另觅良配去吧。”
她心下不无唏嘘,这两年为了太子妃之位,下了多少工夫,使了多少算计,到头来连自身荣辱都赔上了,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究竟值不值得?
罢了,罢了,她也懒得再为郭家操心了。说到底,郭家也不曾为她这个贤妃操心过。她幽居这么久,郭家可曾遣人探问一声么?
郭丛珊也是如此,这个一贯温柔和顺的女子,现在想起来却只会令她胆寒。自上回那桩事后,郭贤妃才察觉,这位侄女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柔弱——或者说,她所谓的柔弱,不过是用来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朱弦瞧她这副模样,想来无心再为此事筹谋,只好讪讪出去,心下不禁犹豫:二小姐要她设法,现在贤妃都无能为力,她究竟该如何才好呢?
朱弦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信告知一声——赵皇后明面上并未说是禁足,只是幽居养病,自然也未禁止书信来往。
郭丛珊很快就来了回应。
朱弦看着郭丛珊寄来的书简,脸上不禁勃然色变。点翠瞧见她的异样,诧道:“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家里出了点事。”朱弦笑着,趁人不备,将帛书塞进香炉里。
出了事倒好笑得出来,点翠嘀咕着,到底不关她的事,也就丢开手,忙自己的任务去了。
朱弦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心中思绪翻腾。这位二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让她做这样的事,万一被人发现,这可是死罪!
可是万一成功了呢?朱弦想到郭丛珊允诺的条件,又不禁有些心动:郭丛珊不仅允她万金,还答应若自己成为太子妃,就找机会同太子说明,将她也纳为孺子。
可以侍奉太子,这是何等的荣耀。
朱弦回忆起元祯英俊的轮廓,含笑的眉眼,脸上情不自禁红上来。
若能嫁给那样的男子真是此生也无憾了。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始终没有睡好。
*
元禧伤好之后,依旧常出来闲逛,但自从挨了那一顿板子,比之前可老实多了。现在他不怎么闹腾别人,一个人自得其乐,众人都觉得松快许多。
这日午后,他原打算趁着起风好放风筝,岂料风筝的线断了,风筝摇摇飘起,不知挂在哪一座宫殿的屋檐上。元禧便暴躁起来,跺着脚让他们快去找寻——这位小爷的脾气,众人哪里敢得罪,只好撇下他,急急地四处奔走。
元禧却在原地踱着步子,思量该换个什么新花样。
朱弦觑着机会出来,笑道:“世子爷,您是不是觉得乏闷得厉害?”
元禧翻起一只眼睛看着她,“你是何人?”
这瓜娃子果然傲慢,朱弦暗道,依旧陪着笑脸:“奴婢可听说那边御湖里新喂了一波锦鲤,世子爷若有兴,不妨过去看看,晚了就被别人捞走了。”
“真的?”元禧眼睛一亮。
“我骗你做什么,世子爷若不信,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朱弦说着,赌气跑开。
元禧在原地踌躇一回,到底经不住诱惑,起身向御湖方向走去。朱弦躲在一棵树后,也忙暗地跟上去。
御湖里果然有几尾锦鲤随波游动——当然是朱弦一早放进去的。
元禧面露喜色,想抓住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奈何既没有钓竿,也没有渔网,他只好趴在岸上,也不怕衣裳弄脏,努力伸手去够那些锦鲤。
岂料湖边本就泥污苔滑,加之水草绊手,轻易挣脱不掉,元禧一个不慎,整个身子便落入水中。
元禧虽喜欢玩闹,对水性并不熟悉,扑腾了几下,怎么也上不来——湖岸都是淤泥,抓也抓不住。好在水不算太深,还能扎挣一会儿。
朱弦看看时候差不多,便悄悄离了湖岸,来到柳树林边的小亭里:傅瑶正在里头看书,秋竹为她打着扇子。
朱弦匆匆上前,敛眉说道:“傅良娣,诚郡王世子落水了,您快过去看看吧。”便急急离去。
傅瑶骤然听得这一句,好生惊讶——她本是在这里等元祯,好跟他一块回去用午膳,不想却撞见这一幕。
秋竹看着朱弦的背影,咦道:“这丫头好生古怪,说话也不看人,还瓮声瓮气的。”
她却不知,朱弦就是怕她认出,才故意低着头,还刻意掐着嗓子说话。
秋竹踌躇道:“良娣,你看这丫头的话做的准么?”
傅瑶也觉得可疑,但人命关天,万一是真的,她们不成了见死不救么?便说道:“不管怎样,先看看再说吧。”
她挽着秋竹的手快步来到御湖边,远远就见湖中有一个身影在扑腾,看样子那人说的是真的。
秋竹眯起眼睛辨认,“仿佛是诚郡王世子。”
这熊孩子虽然可恨,也不见得非要他死,傅瑶果断吩咐,“你速去叫人来营救,这会子大约都在歇晌,你往勤政殿方向去,看到当值的,不拘是谁,就跟他说一声,谅来王世子的性命也无人敢轻忽。”
秋竹有些犹疑,“那么良娣你”
“我就在这里看着,”傅瑶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不会傻到自己下水去救。”
秋竹答应着离去。
傅瑶隔得远远看着,那孩子仍在湖水中扑腾,小脸憋得青紫,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哪怕是头畜生,那也是一条性命,何况他还是个人?
傅瑶犹豫片刻,还是慢慢朝岸上走去,她在路上寻到了一根粗壮的柳枝,便将其拾起。
近看之下,元禧的模样还要可怜,身上衣衫尽皆湿透,累赘的贴在身上,嘴唇一张一合,眼睛都疲倦地有些睁不开了。
傅瑶将柳枝递给他,想看看能不能将他拉上来。谁知元禧人小力弱,抓住了也使不上力,傅瑶作为一个孕妇又处处掣肘,怎么也不能成功。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柳枝扔掉。算了,她凭一己之力也救不了这孩子,还是等人来了再说吧。这河岸格外湿滑,万一站久了,连她自己说不定都会掉下去。
何况,她对这孩子到底也没有多少同情心。就算有,也抵不过她对自身生命的爱惜。
傅瑶正待转身撤回,忽觉背后传来一股大力,仿佛有人将她推了一把,她甚至来不及控制身体的平衡,就因去势甚急跌入水里。
湖面溅起一大片水花。
*
朱弦躲在一棵宽大的柳树背后,紧紧地捂着嘴,努力不让粗重的喘息声被人听到。
她脸上有兴奋,但更多的则是惶然。事情分明在依照计划进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却这样不安定呢?
或许因为她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为了那唾手可得的钱财和荣耀,她将赔进两条人命——不,或许还是三条。
这样得来的一切,果真能问心无愧么?
朱弦抱着头,又是哭又是笑,脸上近乎癫狂。她觉得她疯了,郭丛珊也疯了,一个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真能狠心到如此地步?
可是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做错的事无法挽回,只能极力遮掩——就好像这皇宫,经历了许多腌臜事,不还是照样光鲜亮丽么?
不,她不能倒下,她得照常回到披香殿,清理掉那些可能引人怀疑的痕迹,譬如鞋底的泥印。
她只想要活着,像其他人一样活得好,仅此而已。
朱弦最后看了湖面一眼,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在水里泡着,仿佛肿胀的浮尸。
第40章 主谋()
从未有过这样的混沌;傅瑶脑中沉沉一片,仿佛充塞了一切;又仿佛尽是虚空。
自从穿越以来;她总是刻意保持清醒;连梦里也带了三分警惕;这令她觉得安全——同时也觉得疲累。
现在却难得放松下来。
真的,她觉得这样挺好;没有争执;没有算计,远离宫中纷扰,远离所有的人和事——也包括远离元祯。
她常在想;假如她可以逃出宫去的话;她是愿意逃的。尽管宫外的生活不见得舒服;但至少她拥有贫瘠的自由,而在宫里这种沉闷的空气下,只会一日日消耗她的生命。她必须极力讨好;必须媚笑逢迎;必须争权夺利——人人都是这样过过来的;没有例外。
可是她不能出宫;出宫就只有死路一条,连傅氏全族都不能幸免。倘若不能活着,那自由还有什么意义?
真累啊。
要是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原来的家中;那该有多好。那个家虽称不上温馨;但令她觉得踏实。
怀着强烈的希冀,傅瑶慢慢睁开眼皮。
她对上的却是元祯焦急的目光,“阿瑶,你醒了。”
原来还是在宫里。
两行眼泪渐渐下来,傅瑶颤颤巍巍的抓住元祯的手,“殿下,孩子呢?”
一种强烈的恐惧攫取了她的心神。
既然她还是那个怀着身孕的傅瑶,她腹中的骨肉傅瑶紧张地看去,想掀起棉被一探究竟。
元祯忙安抚地拉住她,“你放心,孩子没事。太医说多亏救得及时,你只是呛了点水,并无大碍。”
原来秋竹赶到勤政殿时,元祯恰从里头出来,来不及细问就速速跟她来到岸边,将人救起。
傅瑶松了一口气。若按宫斗剧里演的那样,恐怕她已经早产,甚至难产。还好现实没那么残酷。
也多亏她勤于走动,这具身子才强健了些。
元祯握着她的手嗔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就算看到元禧落水,也不该不顾自己的身子去救,若真出什么意外,谁担得起这个责?”
傅瑶脸上一僵。
敢情元祯以为她是为救元禧才落水的。不,不止元祯,恐怕所有人都这么想。旁人又不知有人暗地捣鬼,落水的就只有他们两个——总不可能是那位顽劣的王世子主动救她。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傅瑶勉强一笑,“郡王世子情况如何?”
元祯叹道:“他溺水的时候久些,现在仍昏迷着,不过太医已将腹中积水控出来了,说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总之于性命无碍。”
这样看来,那人的算计竟样样落空了,傅瑶暗道。她真是福大命大。
元祯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起身道:“孤去看着她们煎药,也好放心些。”
傅瑶点了点头,“殿下安心去吧。”
元祯去后又是秋竹进来,她将一个烧得暖烘烘的手炉塞到傅瑶怀中,“那湖水甚是冰冷,良娣别着了寒气。”
“良娣您不是远远看着就好么,怎么自己跳下去救人了?那诚郡王世子跟咱们又没有多大交情。”秋竹语声似有不满。
傅瑶凝眸看着她,“连你也相信我在救人?”
“不是么?”秋竹纳闷。
“当然不是,我是被人推下水的。”傅瑶冷冷吐露。
现在她看得很清楚了,那人原来还留有后路。她正奇怪,元禧虽然顽皮,不见得真有人要他的性命,现在看来则是有两层用意:一是将她引到湖边,好趁机动手;二来,无论此事结果如何,众人都会以为她是为救人而献身,就算她活转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自然也不好追查下去。
傅瑶将这番推断说出,秋竹不由大惊,“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任由此人逍遥法外?”
说出真相显然是不恰当的,她现在安然无恙,元禧可正在受罪呢。若叫众人得知,难免有袖手旁观之嫌,诚郡王妃没准也会恨上她。
傅瑶沉思片刻,悠悠说道:“好在,就算刨去我这桩事,诱杀王世子的罪名也不轻呢。”
敢谋害她的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三日之后,傅瑶休养得差不多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元禧。
元禧被安置在椒房殿的偏殿,醒是醒了,依旧下不来床。
诚郡王妃正在床边看护儿子——儿子当然比婆婆重要多了,常贵太妃那边现在只有几名侍女照顾。
郡王妃一见到她,立刻淌眼抹泪起来,用手绢拭着眼眶,泣涕不能成声,“傅良娣”
傅瑶柔声劝道:“王妃不必伤心,好在世子并无性命之忧,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您以后的指望大着呢。”
郡王妃感激地抬起眼帘。
傅瑶向床上望了一眼,同其母说道:“王妃,我想单独同世子说说话,不知可以么?”
王妃惊奇地看着她。
“您放心,我只是想澄清一下从前的误会,并不为别的。”傅瑶含笑说道。
她救了元禧的性命,这点要求自然得答应。郡王妃点了点头,“好。”便扶着侍女,带上门出去。
傅瑶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被窝里露出的小脑袋。元禧故意把头对着墙壁,用手掌捂着脸,似乎不好意思与她会面。
这臭小子还知道羞愧。
傅瑶故意说道:“郡王世子这是打哪儿学来的礼数啊?对待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的态度么?”
元禧霍的坐起,两只鼓鼓的眼睛瞪着她,傅瑶本以为他要顶嘴,谁想片刻之后,元禧竟垂下头,小声说道:“多谢傅良娣救命之恩。”
苍白的小脸上还冒出了两朵红云。
原来这小子也不是那么可恶。傅瑶爽性大度起来,豁朗说道:“好啦好啦,我也懒得要你一个小孩子承情。以后你须记着,别自涉险境,累得旁人为你操心就是了。”
元禧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依旧垂眸说道:“好。”
这小子如今倒乖,看样子还算有良心。
傅瑶趁便问道:“你怎么想到往湖边去的?那里头又没什么好玩的。”
这种小孩子的口吻最能套话。元禧想了一想,认真答道:“有人跟我说,湖里新喂了几头锦鲤,我一时好奇才过去的。”
还真是有人布下的局。傅瑶又问道:“是谁,是你认得的人吗?”
“是个眼生的丫头。”元禧摇头,他形容了一下那人的模样,“长长的脸儿,柳叶眉,吊梢眼,鼻子不大,嘴有点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