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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房间乱糟糟的,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凌虐了一翻,桌子、木柜、屏风、装饰用的青花瓷瓶等砸成了稀巴烂,木屑上沾了不少血迹,除此之外,撕成两半的符文,碎了一角的阵法,炸开的法器等,遍布房间各个角落甚至有一把断开的长刀刺入了墙壁,鲜血滴答自刀刃落下。
而屋外听不到任何声响,是因为江临川设置了隔音阵。
“不行还是不行”细碎呢喃的声音从一处传来。
梅九目光落在床榻上,比起屋中其他东西来说,床榻还算完好,就是纱帘被狂暴的灵气震成了碎布,几块布条在风中招摇,隐约透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
那个身影蜷缩成一团,宛如鬼魅剪影。
“哥哥。”梅九轻轻呼唤。
“”
细碎的呢喃骤然停止,江临川暴怒:“谁?谁敢进来!给我滚出去!”这声音宛如从齿缝中挤出来。
“是我。”梅九软糯糯回答。
江临川辨认出他的声音,不由停顿,他屋中有阵法,能这般轻易进来的只有一人——梅九。
因为小九是他的器灵。
“小九?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那就离开。江临川勉强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我有东西要给你。”梅九打断这句话,心下有几分忐忑。
“什么?”
“我给你看看。”小跑到床榻边,梅九用手拉开床帘,将衣袖兜着的东西倒下,一堆小玩意便铺满床榻。有江临川在市坊给他买的山谣盒子,七彩连珠,月光笔等,也有在猎户家时小皮猴用来装蛐蛐的罐子,打鸟用的弹弓,捕猎用的兽夹
一个玻璃小球因为惯性滚了几圈,直到遇到障碍物方才停住。
梅九去拣时,碰到了江临川的衣料,手指碰到了粘粘的东西。
——那是血!
梅九咬唇,抬头紧紧盯着江临川。
江临川还穿着那日的广袖长袍,袖子破破烂烂的全是口子,发冠不知道哪里去了,一头鸦青长发披散在身后,几许杂乱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沉浸着悲伤、痛苦、隐忍、疯狂最后汇聚成一种恐怖的色彩,仿佛其中关押了一头毁天灭地的猛兽。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唯有眉毛青墨,眸子幽深,唇上沾的血格外的艳丽,格外的触目惊心。
梅九整个人不由颤了颤,他睁大眼睛,把东西一样样推到江临川手指边:“这是哥哥给我买的,我很喜欢,还有这个,这是我在仓库里找到的,他们告诉我这是相宜姐姐玩过的陶瓷,这本书是我在藏书阁拿出来的,里面有你父亲的批注,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个罐子是小皮猴送给我的,兽夹是我回猎户家那个小屋子里找到的,房屋被大水淹了,我找了半天,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你这些天,就去找这些小东西?”江临川微微抬头。
“嗯嗯,我觉得哥哥可能会喜欢。”
“可是有什么意义了?”
“有的,我想看哥哥笑一笑,哥哥很久很久没有笑的开心了。明明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你时”
你在笑啊。
温柔的比满天星辰还要静美。
梅九轻轻拉住了江临川的袖子,急切的想要说什么,他的心里沉闷闷的,难受极了,却说不出具体,憋的脸颊通红,好半响才道:“不要弄伤自己了,好吗?”
两人对峙,目光落在一处。
梅九担忧又纯澈,江临川苍白又癫狂。
许久,江临川垂下眼帘,抬手遮住了面容,唯留下尖削的下巴,他做出了退步,解释:“我没干什么,只是关起来安静,好研究研究窥天镜。”
他另外一只手随意搭在大腿上,手指轻轻晃啊晃,然后碰到了温热之处。
江临川微微一愣。
随后,他冰凉的指尖被梅九捧起来,双手被他笼到了掌心。
“伤是怎么来的?”梅九执拗询问,目光明亮如清晖。
“窥天镜是仙器,我想试试能不能认主,若是我本人不行,那么就靠外力,符文、阵法、秘术,一一试过去,不小心试过了头,就这样了。”
“”
在梅九的目光下,江临川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试了,也不会拿自己开玩笑了,你放心,不到生死关头,我不会拿我这条命去拼。”
梅九神色终于松怔。
“喏。”江临川将一物抛出,滴溜一圈扔到了梅九怀里。
镜框花纹上沾了血,铜镜在烛火光线下,显得神秘又诡异。
梅九碰了碰,又戳了戳,眉头皱在了一起:“这是一件死物,不可能认主的。”
“死物?”虽然是疑问,然而江临川的声音中却并无多少意外,这么多天,足够他猜出这是一件死物了,然而他的目光还是透着几分不甘心,“明明是凡铁一般的死物,可是它确确实实是一件仙器,窥天,窥天,难道是因为这能力太过可怕,所以才无法生出“灵”?”
“哥哥,我给你上药。”
“好。”江临川点头。
两个人一人小心翼翼上药,另一人便靠着床榻。
江临川呢喃:“无法认主,就无法彻底掌握它,我便没办法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只能看窥天镜给我看的东西乱七八糟一堆的玩意,全部塞进我脑子里。我可以不去看,但是未来的诱惑太大,我又忍不住。”
“忍不住一直想。”江临川语气非常非常轻,“我要是早点儿知道,要是做好万全准备,是不是可以改变我不想要的未来?”
“我感觉自己大概是个天煞孤星,人又有点儿背,不提前知道拼一把,一定会满盘全输。”
“我没东西可以输了,也输不起了”
梅九握住他的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认认真真的将江临川每一句话记在心里。
江临川歪了歪头,这一次,不用梅九跟他重复“我会陪着你”,他冲着梅九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会陪着我。”
梅九呜呼一声,搂住了江临川的腰,扑进了他怀里。
将江临川胸口的衣料弄得皱巴巴后,梅九才用微颤的声音道:“你这几天什么都不管,老祖宗派了人来,要接锦衣走,说你既然不管,他管。”
“锦衣走了?”
“那倒没有。”梅九稍稍摇了摇头,“别人拦不住老祖宗的人,我想出面时,锦衣自己说了,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这样吗?”江临川轻笑了一声,又是安慰,又是嘲意,“老祖宗就是这样,他永远看重值得看重的。锦衣天赋绝佳,又继承了白近真的腾蛇力量。白近真当年得白家全力培养,便是因为他有望登临天仙之位,锦衣承了他这位亲生父亲,只要好好培养,不会比白近真差。”
江临川随手扯去了一块残破的床帘,“斯拉”一声,话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凉意:“而我不听劝告,偏要让锦衣当少主,又走上邪路,心魔丛生,便是一辈子卡在这一步,也不是不可能。老祖宗啊,决定放弃我,好好培养锦衣该说不愧是登临仙道的人物吗?如此冷心冷情。”
“只要锦衣”
“嘘。”江临川抬手制止了梅九的话,“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只希望他日后能过得轻松自在一点。我在这世间一日,多多少少要护他一护。”
梅九眨了眨眼,突然想问“若是锦衣以后恨你怎么办?”,可是江临川的手指抵在他唇上,梅九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把窥天镜给我。”
“好。”梅九递了过去。
江临川手指抚过古朴的花纹,声音轻缓:“我这几天,在窥天镜上看到不少东西,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生死大事。唯有一事,我觉得不可思议,窥天镜告诉我,天黑之时,天澜山将会崩塌”
天澜山,整个世界最高的灵山,被顶尖宗门占据,不说天澜山体中埋着一条深厚的灵脉,天澜宗占据山脉多年,早就修建了最稳固的护山大阵——修真界最顶尖的宗门之一,绝对要比顶尖修真世家底蕴深厚。
有那座覆盖整个天澜山的护山大阵,天澜山怎么会崩塌?
阴雨连绵,不曾停歇,从白日一直落到了黑夜。
江家虽然时不时出现一些小问题,却依旧正常地运转。
而这时,一则令整个修真界震撼之事发生了!
酉时,峰仞直上云霄的天澜山崩塌,地面一直在剧烈震荡。波及周边数千里地,仿佛地龙翻身,吓坏了不少人。
江家老祖宗听到这个消息时,茶水洒了自己一身。
穆家那位老爷子正在教导自己的子孙后辈,闻言震惊的出了神,小弟子叫了几声都没回神。
有人凝重,有人猜疑,更有魔修幸灾乐祸
江临川推开了房门,站在回廊上,伸手向着黑暗中捞去。
雨水淅沥沥的落在了他的掌心,江临川对身侧的梅九道:“居然是真的”
“凤凰山脉前那条天仙妖仙打出来的天堑,将会爬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怪物,见人就吃这也会成真吗?”
半个月后,一群奇异的魔物自深渊爬出,半数向着凤凰山脉而去,半数涌入修真界。十几年前的“兽潮之乱”几乎重现。
江临川握紧了窥天镜,嘀咕:“接下来是凤凰妖王陨落。”
“浮屠尊炼出天仙级别的傀儡。”
“人间一国瘟疫,国内半数凡人病死”
有些是天数,有些是人为,然而不管起因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向着可怕的命运前进,最后都如窥天镜透露的那般展开,终结。
提前预知,却无法阻止的江临川站在阴影中无声而笑,隐约透出几分桀骜和讥诮来。
“锦衣会死我也会死”
他念出窥天镜的预知来:“因为,天下命数将尽。”
多可笑啊,要是别人对江临川说出这句话来,江临川该狠狠嘲笑那个傻子一番了,可是现在说出这句话的是他,而他无力反驳。
他突然隐隐明白了窥天镜出世的原因,这样一件可怕至极的玩意出现在这世间的原因。
手指掐出血来,低落在镜面上,江临川眼神中关着的那头野兽露出了爪牙:“怎么才能改变这些?”
窥天镜面出现了一个字,被江临川的血染红。
那个字是——“杀!”
第201章 剑仙(二十七)()
晋。江独家;防盗时间为12个小时。
“我做了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就见过他一次。”江陵借着喝酒的动作,将经书从自己头顶扯了下来。
系统被扔在了一边;自顾自的喃喃:“夺妻之恨?杀父杀母之仇?还是你欺骗了人家感情?骗身骗心?”
“”
江陵默了默;转过头;冲着身边之人笑了笑。
为了喜庆;明香给他涂了些口脂;刚刚唇上又沾了些酒水;他扬唇轻笑时,整个人在灯火下格外明艳。
身侧之人一惊,瞪大眼睛:“你笑这么恶心做什么?”
整个后宫说话如此直,如此针对江陵的也只有一人;丽妃,其他人好歹会做做表面功夫。
然后江陵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丽妃好感度1'
这姑娘肯定是个颜值狗。
江陵微微抬了抬下巴;自动忽视了丽妃警惕的目光,轻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丽妃不情不愿的转过头;顺着江陵的视线望过去。
这个时候;那个少年已经入座。出乎江陵预料的是;那个少年的位置比诸位皇子还要更高些;落座后立刻有人同他套交情。
“你不认识?”丽妃先是一愣,随后不屑的抬高了下巴,“也对;你才入宫不久。喏;这一位按理来说;是我们的九皇弟;不过他师从上任国师清尘子,前不久刚刚接任了国师之位。”
话音一落,江陵就替丽妃续了口茶水,讨好似得送到了丽妃跟前。
“他看着年岁不大吧?”江陵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丽妃低头瞧了眼碧绿澄澈的茶水:“你该不会在里头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白瓷杯本到了丽妃手指尖,又绕了一个弯,被江陵端了回去,江陵轻啜一口茶水,嘴中也带了芬芳茶香,面露委屈之色:“这下总相信了吧?”
言罢,把茶水往丽妃面前推了推,江陵便见丽妃身子僵硬,如临大敌的盯着白瓷杯。
'丽妃好感度1'
“噗。”
江陵轻笑一声,收回了茶杯,一口饮下,笑眯眯问道:“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闹了这么一出,丽妃也不敢摆架子了,挪了挪位子,轻声告诉江陵:“先帝晚年曾经纳了一位胡姬为妃,封为玉姬夫人,在先帝驾崩之后,玉姬夫人查出有孕。”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闻,丽妃说起来也没什么顾忌,将自己所知的一一告诉江陵。
“便生下了这一位。”丽妃悄悄指了指台上,“他既然是皇子,成年之后,便该赐封领土和封号。但是玉姬夫人是个胡人,这一位又随了母亲一双碧眼”
丽妃悄悄顿了顿,江陵便从她的未尽之语中,听出了几分不以为然。
皇室注重血脉,这一位明晃晃的有一双异族之眼,待遇可想而知。
“在玉姬夫人逝世之后,他便无人看管,自生自灭,直到清尘子见到了他,当即大喜,领着他去求了陛下,这才收为关门弟子的。”
当年,老皇帝还是皇子之时,这位神秘的道人便是当朝国师,不仅主持每年祭祀和祈福,甚至先帝还为他在皇宫修了一座云顶宫,以供国师居住。
后来昭阳帝登基,对清尘子依旧尊敬有加,只要清尘子开口,任何事都会思量思量。
可以说,历经两位帝王,国师之地位,已经是非比寻常的特殊。
梅九在皇室地位尴尬,在成为国师弟子后,反而让人多瞧两眼。清尘子对这小徒儿极为看重,领着他云游四方,直到前段时日方才回来,一回来便说,自己徒儿本事已经青出于蓝,自己教无可教,便退位让贤,直接将国师之位传到了小徒儿手上。
所以,梅九年纪轻轻,便成了一国国师。
“我前段时日,听宫里的老太监说,当初他们叫他一声九公子。”
当初皇帝未承认这个弟弟,他又流有皇室血脉,既然不能唤九皇子或者九王爷,便只能取九公子这个折中的称号了。
丽妃说了这么多,来了兴致,便问:“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还未等江陵回答便道:“九皇弟聪颖的很,想讨好他的人挺多,还没一个成功的。”
“我在想”江陵打断了丽妃的自说自话,“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丽妃点了点头:“你这招人嫌的性子,得罪他了不奇怪。”
“”
江陵侧头瞥了丽妃一眼,随后露出了“关爱幼童”的笑容。
'丽妃好感度1'
大致知道这少年的身份后,江陵便端着一杯茶水,装模作样的品茶。
这时,梅少恒连同皇妃韩素才姗姗来迟。
他们两个倒是低调,直直回了位子落座。江陵多看了一眼,梅少恒生了一张好脸,却惯常没什么表情,韩素却是个爽朗性子,只不过,现在脸都是黑的,低着头,谁也不看,自顾自的生闷气。
韩素是想约梅少恒放花灯,如今看来,似乎是碰了壁。
不,江陵看着梅少恒头顶90的好感度,觉得两人应该争吵了才对。
七夕佳宴,既能够见到天子,又是在如此美好缠绵的氛围中,嫔妃自然要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昭阳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