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涕糊了一脸,模样比犯了毒瘾的凌峰还狼狈。
看到这里,肖嘉树不禁目瞪口呆。我靠!这个剧组简直是藏龙卧虎啊!连一个不起眼的小配角都能有这种演技!他碰了碰身边的黄子晋,悄悄比划一下大拇指。
黄子晋用手机打了一行字:这位是付明磊老师,专业反派,在业内有金牌配角之称。不光他,之前扮演元老的几位也都是演技一流的老戏骨,你以后多跟他们学学。
肖嘉树拿出手机回道:我似乎明白什么叫做演技了。演什么像什么不叫演技,演什么是什么才叫演技。
黄子晋笑眯眯地揉了揉小树苗的脑袋。
肖嘉树还想说说自己的感受,却在看见季冕的表演后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见季冕绕到屠彪身后,用领带死死勒住对方脖颈,牙齿用力咬合,以至于下颌角突出两块肌肉,显得他面目狰狞,状如恶鬼。屠彪剧烈挣扎起来,他也不断施加力道,额头、脖子、手背爆出许多青筋,像是某种濒临变异快要发狂的野兽。屠彪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不断踢蹬的双腿终于瘫软,在地上留下许多凌乱的划痕。
季冕这才松开领带站起来。
“cut!”罗章维干脆利落地喊道,“这条过了,情绪很到位,保
持住!道具师在哪儿,上血包,趁季冕还没出戏赶紧拍下一条。”
道具师答应一声,然后抬了一个人偶上来,外面套着屠彪的衣服,胸腹等处藏着许多血包。扮演屠彪的付明磊老师连忙爬起来,看了看自己暗中抵住领带的几根指头,感叹道,“季冕,你刚才是动真格的啊?你看看我这手,都快被你勒断了。”
“抱歉付哥,拍完请您喝酒。”季冕揉了揉太阳穴,表情有些复杂。刚才那场戏他太认真了,但感觉似乎不错?
“那还差不多。你快别说话了,免得情绪跑掉。”付明磊打趣几句也就算了,哪里会真的与他计较。
肖嘉树目光炯炯地盯着季冕,心脏狂跳。我的妈,刚才吓死个人了!比来比去还是季冕的演技最厉害,足以吊打这些老戏骨。他才三十出头啊!怎么能这么优秀?
季冕似有所感,飞快看他一眼,然后走远了一些。
人偶准备好之后,罗章维再次喊“开机”,季冕就顺着上一镜的剧情,站起来猛踹已经被勒死的屠彪的尸体。一群黑衣大汉站在他周围,纷纷低下头不敢乱看。他的脸庞很平静,找不出半点愤怒或悲伤的情绪,一脚接一脚,仿佛只是在重复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瞳仁早已被黑暗占据,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可言,甚至连兽性都没了。他现在依然是一个人,而不是所谓的魔鬼或野兽,但这个人已经死了,伴随着弟弟早已冷掉的尸体死透了。
藏在人偶衣服里的血袋被踢破,迸出许多鲜血,洒在地上,也洒在季冕的鼻梁和额头,令他俊美无俦又冷酷至极的脸庞显得邪戾无比。
站在一旁观望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而付明磊则摸摸自己的脖颈,感觉皮肤有点发凉。这哪里是在演戏?这是实打实地虐尸啊!季冕的演技似乎更厉害了,放眼娱乐圈,还有谁能与他相比?
施廷衡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无奈叹息。季冕不愧是季冕,这场戏里表达出的疯狂和绝望能把观众吓哭。若是换他,或者国内任何一个影帝级人物来演凌涛,都无法做到这种程度。他身上散发的恨意几乎能透屏而出。
肖嘉树悄悄往黄子晋身边靠了靠,并搂住他一条胳膊,却在罗章维石破天惊的“cut”声下差点跳起来。罗导,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快吓尿了啊!
罗章维:“好,这条过了!季冕,你回来了你知道吗?”
这句话旁人听不懂,季冕和方坤却一清二楚。什么回来了?曾经那个把表演当做生命去看待的季冕回来了。他巅峰状态下的演技莫过于此。
“入戏了而已。”季冕淡淡摆手。
“保持住啊!千万保持住!肖嘉树,赶紧把你的脸弄脏,下一条准备!”罗章维风风火火地喊道。
工作人员立刻调整几台摄像机的位置。化妆师把假眼泪、假鼻涕和假血涂抹在肖嘉树脸上,打趣道,“你看看你,哭就哭,干嘛要流鼻涕,弄得我们还得给你调制假鼻涕。你恶不恶心?”
“自己流的鼻涕不恶心。”肖嘉树摆摆手,等妆容画好之后便走到季冕身边,不好意思地说道,“季哥,我有点重,你没问题吧?”以前不觉得如何,但现在,他一靠近季冕就耳根发烫、脸颊发烧。季冕让他好好演戏他不听,还自诩演技一流,真是太不要脸了!与季冕的演技一比,他之前那些本色出演算什么?根本连一丝一毫的技术含量都没有!
被季冕带入戏之后,他面对他总有种局促感,隐隐还有些激动。美轩姐说的对,与季冕同台飙戏果然是求也求不来的机会,他太棒了!
季冕定定看他一眼,眸光有些闪烁,好半晌才道,“我没问题。”
肖嘉树揉了揉通红的耳根,这才去了。扮演保镖的壮汉将他抱起来,默默走到一边。
扮演尸体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似乎没什么难度,但肖嘉树刚体验到拍戏的乐趣,又哪里会松懈?他想:就算是扮演尸体,我也必须拿出百分百的演技,不能呼吸过重导致胸膛起伏,也不能胡思乱想导致眼珠子乱颤。万一我没演好,不得连累季哥出戏?不行不行,一定不能拖他后腿,他可是神坛上的男人!
徐徐朝人偶走去的季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捂住脸低声叹息,然后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罗章维顿时急了,连忙喊道,“季冕,快别笑了,保持住情绪!弑亲这场戏眼看就要无ng收尾了,你们再努把力!”
第二十六章()
季冕走远了一些;等笑意收住才在浑身染血的人偶旁站定;冲罗章维打了一个ok的手势。
“a!”罗章维一声令下;几台摄像机同时开始运作。
季冕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全乱了;脸上沾满血点,目光也森冷无比。之前他总爱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外表看上去儒雅又俊逸;现在的他则煞气冲天、状若癫狂。一众保镖被他的气势镇住;连头都不敢抬。
他扔掉领带;又抹了抹头发,这才拿出手机;语气平静地开口;“来给屠彪收尸;这次的大买卖我分你三成。”
接电话的正是屠彪的得力属下;也是一名野心家,立马就赶过来给凌涛善后。有了凌涛的支持;他既能接手屠彪的帮主之位;又能获得巨额利益;何乐而不为?
季冕挂断电话后朝抱着凌峰尸体的保镖走去,正想把人接过来,看见他脸上的污迹;连忙拿出手绢去擦。他的动作十分温柔也十分小心;但泪痕和血迹早已凝结成块;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愣住了;许久之后才把帕子折叠整齐放回西装内袋;然后抱着凌峰的尸体慢慢往前走。
地下停车场里光线十分昏暗,四周笼罩在阴影中,唯有出口的位置亮着一盏灯。季冕就迎着这盏灯,一步一步前行,沉重而又缓慢的脚步声在空旷静谧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哒、哒、哒
镜头慢慢拉远,他抱着凌峰尸体的身影也在长长的通道里消失不见,弑亲这场戏彻底结束了。
“cut!”罗章维激动地站起来,“这条过了!”
扮演保镖的壮汉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肖嘉树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他眉目安详,表情宁静,甚至连眼皮子都没乱颤,像死了一样。还未开拍,他就反复催眠自己,结果成功让自己睡了过去,这事闹的
季冕怕吵醒他,只好把人抱到黄子晋身边,低声说道,“给他搬一张懒人椅过来,他睡着了。”
黄子晋嘴角微微一抽,但见小树苗睡得实在是香甜,又不忍心吵醒他,只好去搬椅子。
围观的工作人员纷纷忍笑,心里却不得不对肖少爷表示敬佩。扮演死尸的时候能把自己整睡过去,这心理素质得多好?他完全进入了死尸的心理状态,那就是没有状态。
罗章维抡起大喇叭,似乎想抽肖少爷,却只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让他睡,别吵他。你过来看看视频。”他刻意放低了音量,语气中饱含对优秀后辈的宽容与欣赏。
最后这一镜依旧没得说,季冕的演技hold住全场,尤其是他抱着凌峰的尸体走向那盏微弱灯光时,竟无端端令人心酸。他一句台词也没有,只是简单地行走,却把一个穷途末路的暴徒演绎得淋漓尽致。
罗章维把今天拍摄的几个镜头按照顺序播放一遍,颔首道,“不错,拍出了我要的效果。今天提前收工,大家收拾收拾回家去吧。黄子晋,这是小树的红包,你待会儿别忘了拿给他。他今天的表现让我惊叹,是一棵好苗子,你和黄美轩要好好栽培啊!”
“谢谢罗导,他现在在您手里,要栽培也是您栽培。”黄子晋接过红包真诚道谢。罗导对小树苗的态度转变他已经看出来了,之前一口一个“肖嘉树”地叫着,语气十分不耐,现在却改为“小树”,一言一行都透着几分亲昵,可见起了爱才之心。如此,小树苗总算是在使徒剧组立住了,他也不负薛姐所托。
“我肯定要栽培他的。他的演技既然能达到这种程度,再像以前那样本色出演我可不答应。才第一次拍戏,就能通过有意识的心理技术达到天性的下意识的创作,这种天赋可不多见。”罗章维指了指睡得香甜的青年,正色道,“只要他自己不松懈,将来绝对能成为华国最顶尖的演员之一。”
“罗导您谬赞了。”黄子晋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谦虚摆手。当他们交谈时,季冕已走到肖嘉树身边,默默看着对方。刚设定自己是一具尸体,下一秒就陷入深度睡眠并摒除一切心理活动,这样的天赋的确可怕。
方坤走过来想叫他,却被他抬手阻断了未出口的话,只得比划着让他上车。二人路过林乐洋时故作客气地问道,“一起走吗?”
林乐洋灰
暗的眼眸微微一亮,本想答应,看见周围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只得摇头。他之前承诺过,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季哥表现得太亲密。
季冕递给他一个稍后再约的眼神,这才上车走了。与几名副导演拉完关系的陈鹏新跑过来,责备道,“你怎么不跟季总一块儿回去?路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够你们说很多话了。他是你的老板,你得跟他处好关系懂不懂?”
“我懂,但是太上赶着了给人感觉不好。”林乐洋朝自己的保姆车走去,陈鹏新跟着他一路碎碎念,关上车门后才正色道,“肖嘉树跟咱们一个公司,又是同时期出道,拍的第一部戏还撞上了,简直像冤家对头一样。我有预感,以后别人少不了拿他跟你比较,你必须想办法盖过他的风头,否则得被他压一辈子。”
“被他压一辈子,有那么严重吗?我俩根本不搭界,不去管他就好。”林乐洋状似轻松地笑了笑。
陈鹏新急了,压低嗓音说道,“是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俩一个公司,一个时期出道,都以拍电影为主,粉丝不拿你俩较劲拿谁?远的不说,就说这部电影,你们一个扮演初入社会的贵公子,一个扮演初入职场的小警察,角色设定本来就有类似的地方,放映之后肯定会有观众注意到。你要是能在演技方面碾压他,或者与他旗鼓相当也就算了,你要是被他的演技吊打,你自己想想丢不丢人?一出道就败了,以后还能好?”
林乐洋的笑容勉强起来,“你是说我的演技不如他?”
“没,怎么会!”陈鹏新赶紧摆手,“你的演技也很好,但是不能松懈,一松懈就糟糕了。那个肖嘉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告诉你,罗章维这回聘请的演员都是娱乐圈里以演技着称的老戏骨,他想玩一票大的,既要卖座还得拿奖,你要是表现得稍微逊色一点,一定会被他们秒得连渣都不剩。前段时间播放完毕的孽海你看了吧?里面那个女一号是个流量小花,人气高得离谱,就因为给她配戏的全是老戏骨,孽海刚播完她的粉丝数就掉了几十万,只因她的演技被那些老戏骨衬得不能看。而你的情况比她更坏,单你一个也就算了,表现差点还能用刚出道这个借口来搪塞,但如果有了肖嘉树的对比,你说你尴不尴尬?”
林乐洋拿出手机看了看,“邬倩倩演技被一众老戏骨秒杀”的新闻依然占据热搜榜第一位,不禁觉得压力倍增。肖嘉树今天的表现确实给他敲响了警钟,但更令他无法释怀的是季哥的反应。他似乎很欣赏肖嘉树,甚至被他激起了斗志。
能让日渐淡漠的季哥重新变得热切并专注,没人比林乐洋更明白这有多难。
“鹏新,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松懈的。”他表情凝重地关掉网页。
………
肖嘉树一路睡回了家,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母亲薛淼正坐在一旁喝茶。
“醒啦?今天感觉如何?拍戏辛不辛苦?”薛淼放下茶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儿子表现如何,她早已从黄子晋那里得知,但并不妨碍她听儿子再说一遍。别人眼里看见的东西,并不会比儿子亲身感受到的更深刻。
肖嘉树连忙爬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妈,你不知道,我今天入戏了,我终于明白把自己代入角色是什么样的体验。演戏真的很有意思,它甚至能把你生命中原本很沉重、很可怕的东西转化为一种艺术,使之变得生动有趣。妈,我决定了,我要当演员,我喜欢拍戏。”
“你的幽闭恐惧症根本没治好是吗?”薛淼忧心道。
“要是不把我锁进箱子里,我就不会害怕。”肖嘉树避重就轻道,“我被罗导推进箱子里的时候的确很恐惧,但是我看见了季冕扮演的凌涛,然后意识到我在拍戏,那种恐惧感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凌峰身上,而我正是凌峰,我得用他的身体去说话、去行动。一旦我出戏了,恐惧感也随之消失,这就是表演最奇妙的地方,它使人忘我!”
薛淼看着眼睛发亮的儿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儿子一定不知道,他现在所说的这番话,正是体验派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最为推崇的一种表演方式,既“从自我出发并最终达到忘我”。但这只是他第一次拍戏啊!他还那么年轻,心性未定,如果入戏太深,会不会终有一天走不出来?
生了一个天才儿子真是甜蜜的苦恼!
第二十七章()
这天晚上;肖嘉树照例被肖启杰骂了一顿;说他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玩;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等等;但肖嘉树却一点儿也不像往常那般觉得伤心委屈,反而很平和;因为他找到了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将来的每一天他都会过得很充实。
他十岁便被送出国;很少关注国内的新闻;更没看过几部国产电影,对季冕、施廷衡等大咖的了解仅限于听过;从不关注。但现在;他决定把季冕参演的所有电影都看一遍;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
打开电脑没多久他就陷了进去;直到凌晨四点才草草睡了一觉,第二天七点起床;八点赶到片场;拿着一个小本本跟在罗章维身后转悠。
“你跟着我干嘛?”罗章维哭笑不得地回过头。
“我想跟你学戏。”肖嘉树认真答道。
“哟;你小子开窍了?不玩游戏了?”罗章维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拍戏比较有趣,我喜欢拍戏。”肖嘉树晃了晃小本子;上面写满了罗章维不经意间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