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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背弃，便任凭处置。”郑瑜语声淡然，娇俏面容冷峻无波，“可若有人无故污蔑，我郑瑜也非任人宰割之辈。人活于世，谁无苦处，对么，少门主”
郑瑜眸光轻轻一落，从欧阳泽明拄拐的双足上一扫而过。
欧阳泽明看清她视线落处，蓦地一惊，唇角笑意倏地一滞“你，你什么意思”
郑瑜看也不看他，朝沈霓裳干脆利落地一礼“他日若来巴国，可用玉佩为印信，郑瑜必当扫榻以待。沈姑娘，就此别过。”
转身大步而行。
欧阳泽明瞠目结舌。
第六百四十九章雪原苍茫（七十一）（）
儿女情长固然重要，可男儿生于天地岂能无寸功
在凌飞眼中，牧清这般选择却是太过狭隘短浅。
“我知晓你是担心霓裳，可你想没想过，你我男子托生于世，本该做一番事业。好，就算不说这个，若是无权无势，你拿什么来护她佑她只凭一身武力你爹武功胜你十倍，且还有安平寨一干兄弟在身后，最后又如何”
凭心而论，凌飞这番话并无丝毫私心。
他也是年轻男子，也会动心，也会倾心。
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赞成牧清这般。
温柔乡成英雄冢，情长志短，太过不足取。
“我都知道。”闻言，牧清眸光动了动，顷刻平静，“陛下正筹备新军，渭国那一万混血战马便是为新军精锐前锋军而备。此番演武会中优秀者，不拘门第，为前锋军各级将领。前锋军将设大将军一职，统领一万新军精锐，陛下亦会在此番从中选出任命。这些我都知晓，娘都同我说了。”
原来都知道。
凌飞沉了一口气，蹙眉道“既然你都清楚，为何还想拒绝鲁先生你也莫要骗我，你不是那等犹豫三思的性子，没有一口应下就是肯定没想答应，考虑什么的也不过是怕伤了鲁先生脸面，才未直言相距。可长公主同你说得这般清楚，你也该明白你娘的意思。长公主同陛下亲近，她这是在向你透露，陛下有意让你争这前锋大将之位前锋军皆为青壮，大将军一职亦不会从兵部老将中任命，这般擢升前所未有，机会可谓千载难逢。陛下有意，鲁先生看重，长公主也不会想你离开身边你好生想清楚”
“你说心悦她，那你可会陪她前去”牧清看向凌飞，凌飞滞住，牧清平静一笑，“你不会，也不能。子洵，你志存高远，如今你婚约一事也了，大长老更不会放你离开。你若抛家离去等同叛族。你我若都留在王都，她身边只花寻一人，我不能放心。”
凌飞眼神复杂纠结，却也无话相对“可”
究竟可什么，凌飞没接下去。
“大沥人才济济，不少我一人，何况我也算不得极优秀，陛下看重亦同我身份有关。我以士族身份长大却同穆家等一干世家大族并不亲近，有些武道天赋，论武会拿了个头筹，有些许服众名头。陛下立新军欲笼络更多寒族子弟，打破士籍子弟在军中之垄断其实能胜任此职的并非独我，你也可以。”
“你不懂，若是你不愿，陛下选李怀志也未必会选我。”凌飞摇首而笑，“再说我于兵法一道无长才也没什么兴趣，比起带兵打仗，我更喜欢收集消息。不说这个了，也对，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就算陛下肯放你，那长公主那边，你能说服”
远处脚步声过来，小扇子站在后门朝两人招手。
应是出发的时辰到了。
牧清望了一眼，低声道“娘有陛下照料，我会想法子同她说。”
凌飞不多言，拍拍他肩膀，提步先行。
小扇子笑嘻嘻唤了声“凌少爷”，快步迎向牧清，压低声音道“少爷，欧阳少门主在同沈姑娘说话，我下来的时候瞧见郑郡主进去了，好像还递了块玉佩给沈姑娘，被欧阳少门主半路截去了”
厢房中。
“鸾鸟佩”欧阳泽明看清玉佩正面雕刻，立时抬首看了郑瑜一眼，紧接着翻面，反面环纹中果然镌刻有阳刻四字。
“御赐怀山”。
郑瑜，巴国郑王府郡主，巴国先帝赐封“怀山”为号。
怀山郡主便是郑郡主封号，鸾鸟佩为先太后所赐，亦为郡主身份之表，可谓贵重。
桃花坞听闻天下事，虽避官家，可对这样的消息，却是不会错漏。
欧阳泽明没想到郑瑜竟会拿出此佩。
知晓沈霓裳已将圣莲子交于郑氏兄妹，却一诺未取，欧阳泽明只觉不妥，故过来询问，正说到一半，不想郑瑜便推门而入，直接将鸾鸟佩递了出来。
沈霓裳并不识得此佩，但见玉佩质地不凡，雕饰华美，又见欧阳泽明神色，也猜出这块玉佩不同凡响。
看了看欧阳泽明，沈霓裳没有说话。
“玉佩本一对，阿静手中也有一块，乃是我们姐弟二人出生时，宫中所赐。”郑瑜道，“我姐弟二人虽有些财物，但想来于你们也无甚稀罕。最珍贵莫非这一对玉佩，阿静是世子，玉佩不好离身，这块鸾鸟佩便做信物。”
“郡主，此为何意”欧阳泽明有些明了，还是狐疑地问了个清楚。
“桃花坞知闻天下，少门主当知此佩于我何意。”郑瑜平静看向欧阳泽明淡淡道，“当日太后有言，他日怀山若得佳婿，可以此为凭”
沈霓裳两人齐齐一惊，对视一眼，皆疑惑。
“沈姑娘于我大恩，无以为报，亦不曾让我姐弟二人许诺誓言，可我郑瑜并非那等有恩不报之人。我姐弟二人既知晓了不该知晓之事，少门主心有疑虑，也是人之常情。此佩交出，并非许婚之意，只代表我姐弟二人的誓言。他日若我姐弟背弃恩人，有此玉佩，我郑瑜一生声名皆在你们手中，可任凭处置。”
沈霓裳一愣，只觉不妥“这”
还不等她出声，欧阳泽明已笑嘻嘻接口调笑“那若是我拿这玉佩宣扬郡主对我芳心暗许，已同我结下鸳盟，那郡主怎办”
“我若背弃，便任凭处置。”郑瑜语声淡然，娇俏面容冷峻无波，“可若有人无故污蔑，我郑瑜也非任人宰割之辈。人活于世，谁无苦处，对么，少门主”
郑瑜眸光轻轻一落，从欧阳泽明拄拐的双足上一扫而过。
欧阳泽明看清她视线落处，蓦地一惊，唇角笑意倏地一滞“你，你什么意思”
郑瑜看也不看他，朝沈霓裳干脆利落地一礼“他日若来巴国，可用玉佩为印信，郑瑜必当扫榻以待。沈姑娘，就此别过。”
转身大步而行。
欧阳泽明瞠目结舌。
第六百五十章再回云州（）
不多时，楼下马蹄声疾驰声远去。
“妹子，她，她——”欧阳泽明被郑瑜临走扔下的这枚雷炸得回不过神，咽了口唾沫，“她知道我了是不是？”
沈霓裳点头。
郑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已知晓欧阳泽明足生六指异貌，若是单独得见，也许还不会生出联想，可在郑瑜已然得知罗才赛戈朗两人身份，再加上这一路同行，自然对欧阳泽明的身份有所猜疑。
而方才欧阳泽明的神情，只怕让她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省了。
以郑瑜的身份和见识，蝉衣族手足六指，此事想必早有听闻。
“你们留守营地，相处时日不短，想必是无意中发现。”沈霓裳道，“但她既然坦荡而言，应该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吓你一下罢了。”
谁叫这人嘴贱，人家都表达最大诚意了，偏偏还去出言调戏。
真真活该。
沈霓裳一笑，接过玉佩：“走吧。”
语罢，遂当先而走。
欧阳泽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追上，还有些想不通：“这女人怎么想的啊？把玉佩给了咱们，也没说让咱们啥时候归还，这不是她定亲的凭证么？难道她一辈子不打算成亲。”
沈霓裳没有回答，只无声摇了下首。
虽没有应答，但她心里也有几分同样猜量，看郑瑜的样子，兴许是真的没有成婚之念了。
***
过了铁马镇，一路坦途，虽也有山路崎岖，但有了雪山之行的经历做对比后，众人皆觉轻松。
一路抄道急行，但因带着冰棺沉重，因此同来程想必，还是要慢上不少。
正月二十九日傍晚。
一行人终于抵达云州近郊。
距离三月期满，还有十九日。
出发前的种种心悬不安，在斜柳庄前勒马停下这一刻，终于可以全部落到实处。
司夫人等人虽然已经转移到其他更稳妥的地方，但斜柳庄作为桃花坞据点之一，依然有人留守。
欧阳泽明吹了个呼哨，暗哨便迎了出来，也不赘言，众人先进庄安置。
各自洗去一身风尘，齐聚堂中。
凌飞换过一身衣裳出来，见众人不说话，便道要回一趟本家。
凌闻灵柩先放此处，凌飞须得先见大长老，先祖遗骸归家，不可谓小事，但此事却也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同大长老商议过后才能说后事。
“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凌飞看向沈霓裳。
大家都知晓圣莲子求到后，下一步便是寻魂珠。
但此事比寻雪族更加渺茫，至今无丝毫线索头绪，知易行难，却是难办之极。
众人皆看向沈霓裳。
沈霓裳垂眸须臾：“眼下此事还不急，此行大家都累，暂且休整些时日再说。”
此话也不假，此番雪族之行历时两月有余，一路艰辛从未有过，沈霓裳欧阳泽明两人更是险死还生，而欧阳泽明眼下腿伤还不曾痊愈，行走皆需要拐杖。
“既是不急着走，那我便回族一趟。”罗才眼巴巴开口，“最多一月就回，丫头可等得？”
这趟出来多少也有了些收获，至少雪族结盟一事也算是足够惊喜，老族长年不久矣，罗才也放心不下，回去同老族长交待一声，所图之事也算有了进展，想必也能让他安心宽慰些许。
“等得等得，我这腿还没好呢。妹子最心疼我，至少也得等我腿好。”欧阳泽明嘿嘿笑，抢先接话，说着又转头讨好，“妹子，对吧？”
沈霓裳思量不语。
“你还跟着去？”凌飞斜睨欧阳泽明，上下打量，“出去一趟就弄成残废，你爹还能让你出门？”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爹又不是不懂道理。”欧阳泽明豪气一挥手，大言不惭道，“再说了，论对付我爹——天下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我搞得定，放心！”
“你搞得定谁？”
阴测测一道语声响起，听入欧阳泽明耳中最熟悉不过，语音方落，一道身影便推门而入。
正是欧阳雄。
欧阳泽明顿时噎住，嘴角抽动扭曲，见欧阳雄大步而入，似笑非笑视线锐利射来，他心中暗叫了声倒霉，随即捧着伤腿哀哀叫唤起来：“啊，腿怎么又疼起来了，啊啊，疼啊，罗才还不快，快过来替我把把脉——”
知晓他作戏，罗才理也不理，还端起茶盏慢条斯理饮了一口。
沈霓裳一笑，上前见礼相迎：“义父。”
当着一干人，欧阳雄也给欧阳泽明留了脸面，当然欧阳泽明的这一番作戏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无，因司夫人的缘故，数月以来，欧阳雄若非万不得已，大多时候都是留在云州。
沈霓裳一行人才进庄子，欧阳雄那头便得了消息，得知欧阳泽明受伤，具体情形却不知晓，欧阳雄丢下手头事便赶了过来。
谁知以来便听见这臭小子大言不惭吹牛。
看模样精神头还不错，应无大碍，欧阳雄也就放下一颗心，先不同他计较。
“回来就好。”欧阳雄一番端视后点头，心中已有底。
提前回来了近二十日，应是得偿所愿。若没能求到圣莲子，以沈霓裳心性，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轻易放弃，眼下既然提前，说明圣莲子应该到手。
竟然真的被沈霓裳寻到了雪族，也求得了圣莲子，便是欧阳雄，也不觉惊异意外之极。
沈霓裳将欧阳雄迎到上首奉茶。
此处无外人，欧阳雄询问经过，沈霓裳一一作答。
欧阳泽明不时厚颜插话几句。
经过大致清楚后，欧阳雄露出一抹笑容，颔首：“天道酬勤，也不枉你们走这一遭。对了，还有一事，张少东家半月前回了云州，出发前留了道口信让我转告，他如今在前去浔阳国的路上，如今大沥境内六家店铺皆已上轨道，东都王都分店也运转顺利，他打算去浔阳国谈谈路，若是合适，下一家分店便定在浔阳。”
欧阳雄对张少寒很是赞赏。
做生意也需要天赋，而张少寒于这方面非但天赋万中无一，且最难得的是，本身就有百分之天赋，却还肯付出一百二十分的用心。
第六百五十一章星月相随（）
就目前不忘居七家店铺的日常流水，只怕已经直追在七国中拥有数十家香铺的吴家香坊了。
就算眼下未到日进斗金地步，照眼下发展，也不远矣。
思及此，欧阳雄也时常颇感奇异。
以他的年纪阅历，看人不可谓不准，也不能说不透彻。
沈霓裳绝非平和近人的性子，大多时候言少意赅，让人只觉淡漠疏离，甚至是不近人情，遇事绝然果决，只看其行事，完全不似一个方才及笄的小女子。
就连他，也时常心惊其心思九转莫测，只觉难以看透。
可即便如此种种，这个看似纤弱薄情的小女子身上却似有一种无可名状的莫名吸引力，让人忍不住生气想冷眼旁观之下，最后偏偏还是围绕左右，不忍袖手。
除此，每每看她，总忍不住有一种无名期待，而每每绝境，她似乎都有一种勇往直前的孤勇，而每每凭借这种孤勇，她也的确能从绝境中杀出一条活路。
为了救司夫人，明知会伤情，她还是选择同他这个义父谈条件。
而这份原本日间趋好亲近的父女情，也的确是被伤到了。
欧阳泽明纵横江湖数十年，大大小小跟头不是没栽过，可头一回，是栽在自己人手中，还是自个儿原本颇为喜爱欣赏的义女身上。
不可谓不生气。
可此际看着她平静恭顺行礼作答，心中之气，竟是无风而散，再也生不出气来。
自个儿都是如此，再看堂中这些人……
只心底无声长叹一声，罢了。
欧阳雄未有呆多久，该了解的知晓了，该交代的交待，便离去了。
临走前瞟一眼缩在牧清身后的欧阳泽明，欧阳泽明眨巴眼，一脸讨好之态，似笑非笑看一眼，欧阳雄也没提其他，遂虎步而去。
欧阳雄一走，凌飞也告辞而去。
两人相继离开后，沈霓裳没回答罗才早前的问话，看向牧清：“长公主可是还在王都？”
这话听起来像问话，可其中似乎也被众人听出了其他意味。
终是开口撵人了……
欧阳泽明暗含同情地觑着牧清脸色。
一屋子人看过来，牧清却是平静，如同回应故交相询一般点头：“娘一直在宫中，我明日回王都。”
沈霓裳颔首，再转头看向欧阳泽明罗才二人：“你既然要走，那走之前再替他看看，我正好也有事问你。”
沈霓裳这一说，欧阳泽明顿时明白过来，早前沈霓裳便说过帮他修改功法一事，当时还说过需要罗才帮手，如今这般说，应就是此事无疑了。
欧阳泽明霎时眸光闪亮，几许激动期盼。
他能感觉受伤之后内力消失的速度越发快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