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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夫人却动了。
司夫人睁开眼,将手放到了她的额头前贴住。
“红儿,别动。”
司夫人语声温柔。
妙红心神陡一颤,不明所以。
她原名小红,刚进沈家时,司夫人就唤她“红儿”,后来她嫌弃小红这名儿土气,司夫人就不叫了。
怔愣间,脑子变得有些混沌,心智渐迷,有一股无形而温柔的力量透入肌肤,让她心生惶恐,这种力量温柔和坚决的渗入,寸寸侵蚀席卷,就仿佛,仿佛要带走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一般……
“不——”
妙红忽地惊慌大叫一声,猛然间推开了司夫人的手,大力之下,整个人重重地后坐在了地上!
而司夫人也被她这大力的一推,最后一分支撑的力气也消耗掉,整个人靠向椅背,无力再起身。
妙红双手撑地,圆圆地俏脸苍白,密密的汗意从额头冒出。
“不,夫人!夫人……不,不要!”
妙红也明白司夫人在做什么,但她本能的抗拒和恐惧,望着司夫人不住摇首,试图用这样的动作来驱赶心中的恐慌。
她能感觉出司夫人对她没有恶意,但她的直觉也告诉她,这是一件她绝不愿意的事!
司夫人的脸色愈发灰败了。
司夫人要死了……
司夫人想对她做什么……
司夫人有事瞒着她!
电光火石间,联系种种,妙红骤然间开窍了许多。
“夫人不是要去寻老夫人,对么?”妙红怔怔道,“夫人根本不是去寻老夫人,信是假的,夫人要死了,所以才想法子骗小姐同长生少爷成亲……妙真知道的,对不对?所以夫人前些日子老是让妙真打发奴婢……去别院准备亲事这样的差事原本该去的是妙真,夫人常说奴婢不稳重,派奴婢去是想支开奴婢……对不对?……”
司夫人眼底叹息,没有说话。
以为还有余力,没想到沈重山的出现打乱了所有计划。
她撑不到妙真带着司云生来了,油枯灯欲尽,连用仅剩的魂力迷住妙红的神智也做不到了。
多年不曾习练魂力,直到一月前从重新拾起,除了要分出部分替代魂丝束紧魂魄,还要不时他用,早在数日前,她就预感到自个儿支撑不到那七七之日了。
好在罗才那三颗药丸多少起了些用处,让她能支持到今日。
“听我说——”司夫人看着妙红,匀了口气让自个儿呼吸接上来,“你的身契已经消了,如今你是自由身,包袱里有三千两银票,待会儿有人来接你——”
“为什么?……夫人,奴婢不明白……不是好好地么?为何会这样,为何?”妙红红着眼圈,止不住地摇首,眼泪滴滴滑落,“夫人是生病了,不是有罗才么?对了,奴婢去寻罗才,奴婢这就去寻他——”
妙红如梦初醒般“唬”地站起就欲朝外冲。
“……站住!”司夫人一声低喝。
轻而严厉。
妙红蓦地顿住转首,眼泪溪流般顺着脸颊滑下。
“我的病治不好,谁也治不好……”司夫人唇边噙着一缕笑,放柔了声音。
因为无力,司夫人的偏首歪靠在墙壁上借力,往昔美艳动人的面貌上此刻气色愈见灰败黯淡,分明形容狼狈,却半点不损仪态,就这般狼狈的姿势在她身上也似带出一种让人心折的从容淡定气度。
“……你若还认我这个主子的话,就听我的话。”司夫人的睫毛闭合了下又张开,凤眸幽幽盯着妙红,“不许回去,也不许惊动他人……”
妙红面色倏地又白了白,眼中现出不可抑制的悲愤神情,蓦地后退一步:“他人?夫人说的是小姐吧?小姐小姐!夫人眼里就只有小姐!小姐在夫人眼里就这样紧要,为了小姐夫人就能做到这般地步!连要死了也要替她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夫人在这儿等死,她在城里欢天喜地的成亲——凭什么!她既是夫人的养老女,就该为夫人养老送终!”
妙红双目通红,悲凉不可自抑。
从未有一刻让她这般愤怒,胸房中似有一把灼灼烈火,烤得她整个人几欲爆炸,又痛又怒,嫉恨交加!
小姐小姐小姐!
司夫人眼里只有沈霓裳,那她妙红呢?
她又算什么?
沈霓裳只跟了司夫人一年,她跟在司夫人身边足足十年啊!
她是奴婢,可在她心里,司夫人就是她的天!
她也把司夫人当成娘啊……
可她能说的话也只能那么多,更多更多的她没有资格也不敢说出口,只能死死的憋在心里,烧成灰化成血咽下去!
可沈霓裳凭什么?
凭什么值得司夫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十八年来所有的智慧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司夫人的身子她一向上心,就算是早些年两次落胎也没落下过多少病根儿,司夫人也一向保养得当,怎就突然至此了?
这一刻妙红无比笃定——定是同沈霓裳有关!
这世上司夫人只会为一人牺牲到如此地步!
可看着司夫人惨白虚弱的模样,妙红没有办法将话问出口,无论司夫人承认与否,都只会让她更不好过,更加愤怒!
何况,司夫人瞒她至此,也多半不会告诉她实情。
司夫人早就猜到她不能忍受,所以司夫人留下了妙真却将她远远送走,甚至……甚至方才司夫人还打算对她……
就为了一个沈霓裳,司夫人瞒了她太多太多,没有血缘也能有如此母女深情,可她和沈霓裳又何不同呢?
她不是司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沈霓裳难道又是么?
一时间,妙红只觉心痛难当!
“我不听话……
第五百零七章 宾客盈门()
喜轿还未到门前,别院门前已是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宾客盈门不绝。
云州城几乎稍有些头脸的人家就来全乎了。
长公主日后听说是要长居王都的,这一回若不来露个脸熟,日后想攀上去就不容易了。
太后就算在不满意这门亲事,可母女哪有隔夜仇?
再说太后深居宫中,哪里是想见就能见的,至少搭上长公主说不准至少还有几分求见的机会,稍有些掂量成算的人家也知晓这笔账该怎么算。
一般的宾客奉上贺礼后就被管事引到了一边,脸面大些的则多少要同长公主夫妻二人寒暄几句。
宾客们对整个别院的布置赞不绝口。
为了这次成亲,穆清将他在账面上能提出的分红全提了出来,一半送过去当作聘金,剩下的一半购置聘礼,再余下的便花在了此番的婚礼布置上。
整座别院几乎都被红绸覆满,别院的每一扇窗户每一面墙上都贴上了寓意喜庆美满的大红剪纸。
九百九十九个福字和九百九十九个双喜字贴满了每一座院落,九百九十九个字却没有一个字字形相同。
还有数不清的盆花。
此际已是初冬,本不是旺季,穆清几乎买光了云州城内外所有的花。
这般的处处用心,也这般的匠心独运,宾客们即便是有五分恭维,也还有五分是出自真心。
更有不少待字闺中的贵女和家有待嫁女的贵妇被这般用心而惊叹,心中艳羡。
千金易得,有情郎难寻。
这位穆少爷即便是有再多不可言的诟病之处,这一份用心都足以让女方容光了,更莫要说,穆清宁可得罪太后也要成这个亲。
再看长公主言笑晏晏的模样,女客门心中顿时再添三分羡慕遗憾。
太后虽不喜,可耐不住长公主这个正经婆婆喜欢啊。
长公主如今看着也很是清瘦,几乎比纸片人丰润不了多少,但也掩不住眼底眉梢那一脸的喜气。
显是对这桩婚事是满意极了。
而除了长公主,站在长公主身侧的穆大将军也是一脸喜色笑意。穆大将军掌兵二十载,素来以铁面著称,早前还不认这个儿子闹上了公堂,可非但昨日亲自去了府衙申办婚,今日这神情看来,也是极认可这门亲事的模样。
父子之间峰回路转到底有何内情,旁人难以猜测,但此刻穆大将军的态度众人却是看得分明。
穆大将军确实不像有半分勉强。
揣着满腹掂量好奇而来的众宾客将大将军夫妻二人的神色表现端量清楚后,对即将临门的新娘子也更多了几分猜测和好奇。
两月之前同穆大将军闹得势成水火,如今还能让穆大将军笑脸喜色相迎,亲自出面主持婚事,这个女子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众人心中揣摩猜测纷纭,眼见吉时将到,隐隐锣鼓唢呐声传来,由远及近,不少人都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大门方向。
长公主同穆东恒也听见了愈来愈近的喜乐声。
同长公主寒暄的贵妇识趣的停下话头,长公主朝她颔首一笑,偏首笑看穆东恒。
穆东恒眼神温柔至极,托起长公主的手臂:“咱们不能出去,就到前头。”
长公主柔顺一笑,点头。
夫妻二人缓步行到厅堂所在的院落门口。
作为父母尊长没有亲自到大门迎亲的规矩,最多也就能到喜堂外的院门口,还不能踏出门槛。
喜堂就设在前院,离大门不算远,站在台阶上能隐隐望见大门的门楼顶。
长公主站在台阶上翘首,满心满眼的欢喜期盼。
穆东恒无奈笑着低声劝:“人都上了轿子还能跑么?就快来了,你啊,安心些吧。”
“我和你不同,我这是高兴。”长公主意味淡淡接了一句。
穆东恒微微一愣。
不待他多想,长公主又美目盼兮地嫣然一笑:“你们做爹的心里想的事儿太多,可我们做娘的一辈子高兴的就那么几桩。你要再扫我的兴,我可不依了!”
如今穆东恒最受不住的便是长公主用这般三分撒娇三分使性子的语气同他说话,长公主的话一出,他立时便投降。
“好好,我不说了。”穆东恒语声低低宠溺。
长公主却没空理他的讨好了,前方忽地喧声大作,下一刻,喜乐声也停了,长公主蓦地惊喜:“你快听听——是不是到了?”
穆东恒也察觉到了,顺着长公主的意思凝神听去,他心法已到七层,修为深厚,运足了耳力虽说不能字字清楚,但也比旁人多清晰几分。
长公主一脸期待地望着穆东恒。
穆东恒听了须臾,面色忽地一变!
喜乐停的那一刻他就觉出不对,果然一听就听出嘈杂的人声中竟然有一道女子的哭喊……但他也只能听出哭喊声很是凄厉却是辨不出那女子究竟哭喊了些什么内容。
长公主看得分明,一怔之后,唇边笑意敛起几分:“怎么了?”
穆东恒拧眉不语。
身后不远处的宾客见得长公主同穆东恒二人神色变化似也觉察出不对,但长公主夫妻二人就站在门口,便是心里想也没人敢绕过两人出去打探。
长公主见穆东恒如此神色,提步就朝外走。
穆东恒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皱了下眉,也没阻止,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院中宾客相互交换了个视线,也陆陆续续地跟随而去。
………………
半刻钟前。
迎亲的队伍转过最后一个巷子转角,别院大门已然在望,巷中的马车早在愈来愈近的喜乐声中被清理开,只余不少看中退后几步,将中间宽敞的位置留出来。
玉春伸着脖子望了眼,按捺不住兴奋雀跃地对着喜轿低声同沈霓裳禀报:“小姐咱们到了,今儿个来好多人!”
轿中的沈霓裳未出声。
见前方连着周遭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这一处,玉春也不再说话,眼底浮起几许得意,面上却噙起一抹愈发矜持的笑容,将脊背又挺直三分,昂首挺胸向前。
。
第五百零八章 门前惊变()
红绸披挂的门楼愈来愈近,锣鼓唢呐声也越发来劲儿,高亢响亮,喜庆喧天。
终于抵达。
穆清头一个下马。
紧接着是张少寒同孔祥二人。
二人下马后边牵马绕到穆清身后,喜轿也跟着停了一下,待穆清下马后,轿夫们方又抬着喜轿朝门前走。
喜轿停下那一刻,沈霓裳忽地唤了一声。
“妙真。”
喜乐奏得声音太大,第一声妙真没听见。
沈霓裳又叫了一声。
这一回沈霓裳似乎贴近了左侧轿窗。
妙真听见了。
妙真一怔,应了一声:“奴婢在。”
“……是哪一日?”
周遭太过吵闹,妙真只觉心头蓦地一跳!
愣了一瞬,妙真挨近半步低声:“太吵……奴婢听不清小姐的话。”
此际刚好穆清三人转身站定,喜轿又开始晃悠悠起行。
妙真凝神细听,沈霓裳没有再说话,可即便沈霓裳没再追问,但妙真还是觉着一颗心无端端发紧。
她是没完全听清,这样喧闹的场景中哪儿能同平常一般字字清晰,但影影约约,还是听足了**分。
沈霓裳问的好似是——他们上月回来是哪一日……
沈霓裳怎突然问起这个?
妙真有些心乱。
尽管心乱不安,但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楼,妙真还是按捺住,在喜轿缓缓停下的那一刻同玉春四人迈步迎了上去。
就在此时,一道怨恨交加的凄厉女声从人群中响起——
“沈霓裳……你给我出来!”
是……妙红!
只头两个字妙真便听出。
浑身豁然一震,转首望去,面色霎时白了白!
言笑晏晏的人群中,一身狼狈的妙红拨开人群,俏面泪痕宛然,双目通红含恨,朝着喜轿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逼近。
“妙红?”
玉春呆愣喃喃唤了声,一脸的不明所以,不知所措地望了身侧脸色煞白的妙真一眼,不知为何,心底似冒出些凉气。
连着玉春在内,三个丫鬟都本能第一时间看向妙真,妙真僵硬当场,一瞬间闪过的太多念头反倒让一向稳住有主意的她心慌意乱,生不出反应。
不仅是妙真四人,周遭的看客连着别院维持秩序的管事下人在这一瞬间都愣住了。
别院的管事和下人是识得妙红的,也知晓妙红是亲家母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这几日妙红帮着准备亲事,别院众人对这个圆脸爱笑说话又利索的丫鬟印象很是深刻。
管事愣了下,便本能地朝门前一身大红喜袍的穆清询问般望去!
一望去才发现,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穆清的神色虽是还镇静,但脸上却已不见半分血色。
甚至穆清都没有发现他望去求救般的问询视线,穆清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妙红身上后,很快就移开,直直地落在那静无声息的喜轿上!
喜乐还在响,但声音已经稀落了下来。
说来话长,不过几个眨眼间,见此状况管事也顾不得再请示,忙递了个眼色,离妙红最近的两个别院男仆便去阻拦妙红。
张少寒在最初的一愣后,眼底掠过一丝急色担忧,大步朝妙红行去。
妙红喊出那一声后就死死地盯着喜轿,直到见两名男仆朝自个儿行来,前方的张少寒也朝这边走过来,妙红眼中滑过一丝凄然恨意,泪珠滚滚而下,猛地挣脱男仆伸过来的手,冲着喜轿凄厉咬牙恨声:“沈霓裳你还有心思成亲?你还有脸成亲!你知不知道夫人她就快死——”
张少寒脸色倏一变,蓦地丢出一枚铜钱打在妙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