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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常的语调,不是先前见到自己时那一副激动的模样。
葛兰暗自松了口气,朝他的方向小弧度的挪了步子,“范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范西似乎是觉得从她口中听见‘范先生’三个字很是奇怪,他嘴角朝后轻扯了扯,在口中重复低声呢喃:“范先生……”他轻笑出了声音,“如果你喜欢这样便如此好了。”
葛兰微眯眼,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范西冷呵一声:“木头。”因为双腿的不方便,使的力道不得当,脑袋偏着一侧,躺在床边,这副样子,很是奇怪,他想要半靠在床头需要费点力气,脚上的力气使不上,便只好靠着双手去撑起全身的重量,偏偏一只手使劲按压在床面上时,输液管里倒回了一小节鲜血。
做了多年的特工,葛兰对血腥尤其敏感。哪怕如此,葛兰也没有上前去帮忙的意思。
范西咬着下颚,感觉自己的牙缝里冒着酸涩,他干脆自暴自弃,放弃了挣扎,就让自己用奇怪的姿势摊到在床侧,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几近绝望的抬起眼皮瞪葛兰。
葛兰在等他的下文,范西却迟迟不开口说话,一手掀开了一截被子,露出了那条只剩下半截的腿,绸面的睡裤恹恹地耷拉在腿上,他伸手将裤腿往上拉了几下,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一圈没有骨头的血肉软趴趴的。看上去格外的触目,丑陋。
这一幕,在停车场里她见过了。看的出来,范西非常厌恶面对那一只腿,她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
范西见葛兰的眉目已经皱了起来,这才松开手,让绸面的布料将那一块缺陷遮住了,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去拉起腹部上衣料,露出白皙的小腹,但在那光洁细腻的肌肤上,有几道错综复杂的暗色痕迹,刀口处还有一些起伏的小疙瘩,即便是经过了多年的修复期,也不难看出那是用非常钝的刀面导致的。范西将睡衣领口从剪头拉下,锁骨下侧也有几道类似的伤口,但明显比腹部的伤口更严重一些,伤到骨头了,愈合的力度不够,他动的时候,偶然会扯痛那骨头。
范西的手麻了,他咬着下嘴角吃痛的闷哼了一声,“这些,都是我离开阳城后,在留学期间所遭遇的。”
葛兰抿着嘴,听他继续道:“将你的下落告诉苏晋成,他答应我会支付我在美国期间所有的留学费用,那时的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但我到美国的第二年,他便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我不得不去地下赌场打黑拳,尽管日子过的很凄惨但勉强能支付我所有的开销。我以为,假以时日,我会立足在这个国家。”他低头嘲讽地笑了笑,“我低估了苏晋成的心狠手辣,他压根没有想过让我平安度过,我住的地方总有小混混来挑衅,他们收了钱,听从命令来骚扰我。苏晋成……小心眼到不惜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来报复我的贪心。”
范西说的话,葛兰没有质疑。以她对苏晋成短暂的了解,苏晋成的确是如此心狠手辣又小心眼的男人。
可是,“范先生,如果你让我来只是要听你过去悲惨的故事,以你如今的身份,大可以写一本自传去感动更多的人。或许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见过了生生死死,不太容易哭。”
葛兰说话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范西见她嘴角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攥紧的拳头颤抖着,修剪得干净的指甲抠着手心里的肉,指尖上传来一丝丝刺骨的痛。
沉下脸,半响没有说话。
葛兰挑眉,抬手拨开挡住眼睛的发丝,“范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范西一拳头落在棉被上,“顾朝阳,我知道你是,不管你承不承认。”
指尖在额前顿住,“就算我真的是你口中说的人,那你又当要如何呢?听你话中的意思,你欠了她不少,所以,你想要还债?”她停下来,笑了,“我看你如今的地位,还债应该也不会小气,如此便将我的私人账户留给你,你朝里面打钱。直到我满意为止。”
“顾朝阳!”范西感觉自己被葛兰愚弄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诶。是,我是。所以你还不明白吗?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如果你觉得内疚,非要给我打钱,我不会拒绝。”
“朝阳……”这一声,范西的语气里多了无奈和难过,他不管葛兰说的是真是假,认定了她就是顾朝阳,“我在找你,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是吗?”葛兰低喃一声。
“你不应该恨我。”范西说道。看她的眼隐去了方才的内疚和迟疑。范西有一双灵动的大眼,晶晶亮,小时候他便总这样揪着她的衣摆撒娇,他常常求她答应自己各种各样的要求,圣诞节时求着她带他出去看烟花,半夜了两人爬墙回来,他总是冲在前面,从两米高的地方跳下去,稳稳的落地,然后张开双手对比他大的顾朝阳笑的开怀,嘲笑她是个没用的小女孩。
范西总有稀奇古怪的念想,有时,大家都都睡着了,他裹着被子穿过长长的黑走廊爬到她的窗边喊她名字两人约好了一起去看流星。
结果被院长阿姨拧着耳朵拖回了自己的宿舍。
错过了流星,他气得跳脚,一边气冲冲喊她的名字,叫个不停,她好几次答应了他又没有下文了,她偶尔也会生气,不理他,他又会哈哈大笑着来逗她。
长大一些了,院长阿姨不让两人走的太近,范西气急败坏。私底下偷偷的诅咒院长阿姨长成胖子。
或许是范西的愿望灵验了,院长阿姨不出半年里,确实又胖了不少。范西很是开心,揪着她的长发要替她编辫子,两个人就坐在孤儿院外的秋千上,编得乱七八糟以此来发泄。
葛兰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但每一桩,每一件事她都记得,范西总能如愿以偿,哪怕他的理由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最终她都同意了,就连最后,他还在哄骗她:“苏先生是好人,他答应过我,会把我们当亲自的孩子抚养,以后,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姐弟了。”
到那天,他还在喊她:“朝阳姐姐。”笑的那么甜,那么开心。
于是,十七岁的她在那一纸收养书上按下了手印。
最后,搬到苏家的人从两人变成了她一人。再后来,她从苏家人的口中得知,范西被苏晋成送出国了,她很欣慰,甚至为他祝福,范西恨透了孤儿院的生活,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总算遇到了一个好人家,可以花钱供养他了。
只是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发现,自己被骗了。苏晋成有一个儿子,她成为他的眼中钉,一次一次恶作剧,她意识到自己生活在地狱里,而那被称之为好人的养父对她置之不理,她开始反抗,逃跑,每一次都被逮回来,然后就会被关在地下室,连着几日没人搭理她,除了苏海安,他用尽手段折磨她,从不放过。如非发现苏晋成收养自己另有目的,她也不会策划跳海,在苏家生活三年后她终于自由了,却上了一条驻扎了一个外籍雇佣军队的赌船,差点死在哪里。
葛兰收回了在额前的手,抿嘴耸肩,“范先生,您的态度不对。哪有做错了事情的人,要求受害者不要恨自己的。”
“人为自己着想有什么错?我没有做错。”
葛兰叹气,“范先生,我很为你口中的那人难过,可能此生她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认识你吧?”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你所说的人。您非要说是,那我也没有办法。另外,我要离开了,如非看你确实手上惨重,又是残疾人,按照我以往的性子,你这样的人,在我面前活不过明天。”葛兰抬脚走到了门边,回头再看他时,手上握着门把,咔擦一声,她一只手卸掉了木制门把手,眼角微弯:“范先生,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哪怕是退钱,我也不想救你。”
范西眼看她将门从外面反手关上,地上还有一堆木屑,松开了咬紧的牙关,而后才抬手拿起床头的铃铛,晃了两下。
第60章 留下待命()
在旋转楼梯间,葛兰偶然撞见听见摇铃疾步上楼的阿德先生,他见了她,停了下来,微微屈身交代:“葛兰小姐,餐厅已经备好了早餐,请您务必用一些在去休息。”不等葛兰回应,他又急匆匆走开了。
葛兰狐疑地看他一眼,探身去看餐厅,Ben已经在大快朵颐,但不见拜伦的身影。
还未开口询问,Ben嘴里叼着食物,含含糊糊地交代了,“方才他接了个电话去外面了。”Ben指了指眼前丰盛的食物,“范先生担心我们,所以让阿德先生准备了。吃过后,去休息一会吧。”
葛兰站在餐桌边没有动,她在思考是否要去找拜伦。她一刻也无法在这个空间里待下去,说不出的厌恶。她有些丧气,原本以为早就不在意的情绪,因为范西一再涌现在心头,百般不是滋味。
Ben见她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猜到她的想法,用力吞咽下面包片,又灌了一大口牛奶才有空闲说话:“恐怕你们暂时不能离开了。”
葛兰怀疑的看Ben。
“晚上的宴会,米恩警长也会来。你和拜伦先生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我不是很明白。”葛兰偏头,抬手拿起面前的一粒新鲜蓝莓,放进了嘴里,轻轻的咀嚼。
“韦伦家同警察之间关系密切,虽然这次他们同意了范先生的提议,找了你们。可政府不希望范先生再出事,范先生的身上肩负着整个纽约市百分之六十的税,韦伦家一旦有风吹草动,这对他们很不利。”
“所以……”
Ben用餐巾布擦了擦嘴,透过偌大的雕花门看见拜伦脸色凝重的坐在木椅上,手中抱着一台黑色电脑,他时不时会说话,每一次开口脸色就越加难看。“我猜想,他正在与你们的长官通话。”
葛兰食指与大拇指之间已经捻起了另一粒蓝莓,她没有送进嘴里,而是在指尖辗转搓了一圈后,才抬脚朝着拜伦走去。
拜伦在她走近之前收起了耳机线。
“怎么?”葛兰见他戒备的样子,停在了木椅半米之外,微微侧头看坐在下方的拜伦。
拜伦腿上放着电脑,他抬手将电脑关上,嗯了一声,什么也没回答。
葛兰见他没有回答,安静的待了一会。拜伦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别墅的三楼,如果没有猜错,那是范西所在的楼层。葛兰听见拜伦谈谈的叹了口气,只见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抄起电脑走到她面前。
“吃点东西。”
葛兰挑眉,不解地看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拜伦越过她走了两步,突然收回脚,动了动嘴:“我晚上的飞机。”他停顿了一下,“你留下来,待命。”
“什么?”葛兰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这是长官的命令。”
“有什么变故吗?”
“没有变故。只是命令。”
葛兰低头,忽而浅浅的笑了起来,她很气恼,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有情绪。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我留下来便是。”
她的不情愿被拜伦看在眼里。拜伦深深看她一眼,想要抬手做点什么,大约是抢伤扯痛了什么地方,他蹙眉又收回了手。再次叹气,知道不管有什么样的意见,她依然会选择服从命令。
“有时候,我宁愿你不这么忠诚。”拜伦转身离开时说的话,葛兰没有听太清。
范西设的宴是在晚上。
不到傍晚,庄园里的佣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吃过午饭后,阿德先生邀请葛兰随拜伦在花园里喝茶,范西的身体做了简单的料理后,有了精神,便坐着轮椅亲自招待大家,佣人端了红茶和一些精致的小吃食。
对于拜伦这种常年混迹战场的男人来说,跟一些附庸风雅的人喝茶,是一件为难的事情。既无聊又伤脑筋。阿德先生邀请了几次,见他没有反应,索性就由着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摆弄电脑了。
拜伦对待大多数的其他人都很冷漠,范西见了冷脸也不生气,继续邀请葛兰,“那就麻烦葛兰小姐陪我喝杯茶。”
葛兰似乎一早忘记了上午两人之间的冲突,恢复到陌生疏离的位置。
还未张口拒绝,范西再次说道:“既然从今日起,葛兰小姐便是我的保镖了。雇主的要求,是不是应该立即同意下来?”
葛兰站在落地玻璃门前,看着门上倒映出范西的身影,很是奇怪的看他。
范西自然也透过玻璃门看见了葛兰的表情。他似乎早有准备,笑容里饱含了一抹得逞。“看来你还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什么?”
“他们都赞成你做我的保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葛兰下意识的回头看范西咧开嘴角笑容满面的样子,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怔怔的看眼前的这张脸,这张脸太熟悉了,范西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有酒窝,微微侧着的脑袋,看上去还有些许的少年感。十多年前,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阳光明媚。很快,葛兰摇晃着头回过神来。
她当然明白范西口中的‘他们’是指谁。
“你是联系了我的长官?给他开出价码,让我留下来?”
范西收起笑容,“嗯嗯”的摇头,“我不认识你的长官,我只是提出了建议,自然有人替我去办。”
葛兰眯着眼打量他,口气硬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拿了钱,你就会待在我身边,听我的话。这样很好啊,我们彼此可以有许多的时间来相处,或许你就不会对我有如此深的误会了。”
“误会?”葛兰讽笑一声,从鼻息间哼出气来。
“我们没有误会。范先生,我想你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同我在这里聊下去了。”葛兰眼角闪了闪,瞥见拜伦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侧身的时候露出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电脑上连接的是门外的现况视频,有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了下来,身穿皮鞋的男人走了下来。
视频看不清楚人脸,范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人影。
大门的铃声响了,阿德先生从遥远的厨房里走了出来,“客人来了,先生。”
范西点点头,视线从花园里的茶桌上移开,暖色调的桌布上淅淅沥沥的有几滴水珠。他开口,缓缓的说道:“这天气变幻无常,撤下去吧。”很快有两三个佣人上前去收拾,范西没再理会,扭头对葛兰说道:“随我一起去迎接客人吧。”
葛兰没做下一步反应,跟在范西的身后走到了门边。
途中路过拜伦时,注意他的神色平静。他弯腰端起了电脑,盖上。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不发一言。
阿德先生很快将客人迎了进来。
外边的天色微暗,不知道何时春雨将至,整个纽约城湿哒哒的,沿着小道走来的客人手指微红,举着黑色的伞柄,抬起头来时,正巧见到主人范西。
葛兰没想到范西晚宴上要招待的客人之一居然是苏海安。
这个怎么也不会让她想到的两人,何时走到了一起?对葛兰来说,苏海安的出现并不值得欢迎。范西显然并不觉得苏海安是不速之客。他的一举一动的确是在招待贵宾。
“苏先生,一路过来淋湿了吧?”阿德先生听见他的话,便抬手接了苏海安手里的伞,迎着他进了门。
苏海安客气的摇头,“还好。”略略抬头,淡然扫过葛兰的脸,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