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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坐在床边,撸起袖子伸手进被窝去摸元宝的额头,元宝躲了一下,被他察觉到。
他人老成精,立马意识到不对,蓦地掀开被子,露出里面的元宝。
“太师饶命啊,元宝知道错了。”
太师脸都气绿了,“钰儿呢?”
元宝哆哆嗦嗦,不敢说实话,“少爷他他”
“快说!”太师瞪眼。
他常年位居高位,笑时就是个和事佬,不笑时连皇上都怕。
“少爷去皇宫了。”小声逼逼。
上当了啊()
何钰骑得快马;没多久便到了宫门口;他经常进出皇宫;原先在宫内的皇家书苑读书;一来给皇子们当伴读;二来显得皇恩浩荡;三来跟皇子们培养感情;选立近臣,第四是为了留质宫中。
以前不觉得,现下沐休;还没来得及破学,进出皇宫倒变得不方便起来,来来回回都要宫里人召见和出宫手御;他来的匆忙;竟是忘了。
何钰刚想回去拿,宫门口突然有人喊他;“是何公子吗?”
声音婉转好听;细听还有些熟悉。
何钰回头看去;发现是红烟;“是我。”
红烟就像他说的一样;在三天之内投靠了皇后。
她原先还有些忐忑,那少年是谁?说的话管不管用;谁料她一说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里头的人连问都不问简单搜了身就让她见了皇后。
皇后话里话外试探了她一番;她避开重点其它都如实回答;然后就没她的事了,皇后吩咐下去,让她暂时留在凤秀宫。
这几日不见何钰,皇后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便差她在宫门口等着,拿着皇后的书信。
何钰下了马,将马儿随意栓在旁边,与红烟进了宫,彼时已至戌时,离亥时还有一个时辰。
走到半路,红烟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求公子救救顾晏生。”
何钰一顿,“没想到还是个痴情女子。”
这个时候不想着自己倒也罢了,竟先想着顾晏生。
顾晏生艳福不浅。
“起来同我讲讲,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了设局,但到底什么局还不清楚。
来的太晚,前面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后面再听也听不到细节,所以何钰对那个局还是一知半解。
“昌平王与刑部尚书设局,还有一个时辰便引顾晏生上门拿证据,就在那日凶杀的河边。”
她简单直接的说了说,“来之前我曾劝过顾晏生,可他不听我的,若是公子亲自去,说不得便能说服他。”
何钰摇摇头,顾晏生那种性格,怎么可能说的通,他不看到证据消失,根本无法安心。
何钰心思通透,红烟简单几句讲解,便明白了八成八。
“你带着皇后的书信,去丞相府找一个叫做齐夏的门客,就说我说的,叫他即刻启程来皇宫见我。”
齐夏是他父亲养的门客,练就了一身本领,尤其在易容方面,能将自己易容成任何人,江湖人称千面狐君。
待顾晏生的事处理完,何钰也要去找他请教,拜他为师。
这个千面狐君即能易容,又会变声,还练就了一身缩骨功,本事大着呢。
何钰年龄渐长,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露出端详,学了他的易容术,怎么也是一种保命手段。
尤其是声音,他气场大,加上年龄小,还没到变声期,暂时无人发现,以后可就难说了。
红烟连忙点头,“公子放心,我一定将人请来。”
若来的及时,便让千年狐君去偷证据,他去的话不知道比顾晏生稳妥多少倍。
还有一个时辰,不知道顾晏生动手了没?
他最有耐心,应该没有那么急。
顾晏生确实动手了,倒不是急,是风时,地利,人和恰到好处,风在帮他,位置选的也好,正好所有士兵集合在一起换岗。
可以一网打尽,避免有人赶回来帮忙。
执勤的人一个时辰换一次,是为了保证最佳状态,人力有时穷,站的时间久了,就算是精兵也撑不住,战斗力下降。
昌平王与刑部尚书倒是刚休息好,远远结伴走来,有说有笑。
“咦,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昌平王深嗅口气,“好香。”
刑部尚书跟着闻了一下,“是啊,什么味这么香?”
有离的近的已经中招,倒了一片,刑部尚书大叫不好,“这香有问题”
砰!
他也倒了,昌平王也没能顶住,跟着倒了下去。
夜晚的风刮的又急又快,嗖得一下就到了鼻息下,还未反应过来便倒了十成十。
藏在暗处的弓箭手戒备起来,谁料远处突然丢来一个香丸,砰的一声炸开,里面白色的粉末洒了出来,不多时也跟着晕了过去。
他那边是这种情况,另一边也是,待四面的弓箭手和藏在暗处的兵都倒了大半,一个身穿太监服的男子从假山后走出来。
顾晏生脚步不紧不慢,缓缓接近河边的桌子,那里静静躺着一个锦盒。
他捡了根棍子,挑开锦盒,露出里面的一枚铜板。
顾晏生明显一愣。
原来是它啊。
为什么萧琅能翻案,因为这枚铜板。
这枚铜板很普通,普通到整个皇宫遍地都是,但仅限于宫女太监,像那些主子哪个身上揣的不是金子银子,根本不可能带铜板。
如果是二皇子动的手,他身份那么尊贵,会带一枚铜板?
原来是败在这个上面。
受教了。
那铜板上一定还布了陷阱,不能拿在手里,而且这种铜板太多,就算他偷走了这个,萧琅还是能再拿一个。
所以顾晏生放弃,没有拿铜板,当即选择退走。
他走到半路,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腕,地上拱起一个黑影,那人似要起身。
顾晏生手压在剑柄上,大拇指往上一顶,那剑便出了鞘,蓦地朝后一划,黑影重新倒下。
不过倒下了一个,却有更多的人站起来,既然是来抓人的,自然早有防备,不可能那么容易中招,方才不过配合顾晏生演戏罢了。
现下戏演完了,又守起了职责,纷纷拿起武器将顾晏生围在中间。
“这厮果然上当了。”萧琅摇摇头,似乎有些失望,这么容易就将凶手拿下,一点意外也没有,失去了他的本意。
他原本以为杀得了八皇子,将这事栽赃给二皇子的人能有多厉害,现下看了倒觉得不是他厉害,是其他人疏于职责。
萧琅刚要转身,突然吃了一惊,“竟还有这种事。”
太医院遇()
顾晏生戴着低矮的太监帽;那帽子大了许多;能将他大半张脸遮住;加上低着头;天又黑;竟然无人看清他的模样。
有人举着火把过来;手里的长剑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去挑他的帽子。
顾晏生突然抬头;轻吹口气,一股淡淡的红烟徐徐升起,又快速扩散;那名接近他的精兵惨叫一声,浑身发出嗤嗤嗤的响声,没多久口吐白沫;中毒而亡。
剩下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后退一步,围着他;却始终不敢上前。
“将毒藏在身体里;没想到居然还是个使毒的高手。”萧琅来了兴趣。
他不笨;大概也明白了过来;这人为了将罪名栽赃给二皇子;杀八皇子时用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现在才是自己擅长的。
玩蛇的不怕蛇;玩毒的不怕毒,顾晏生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敢来;自然有把握离开。
他脚步轻挪,朝前走了一步,那些围着他的人便后退一步。
“站住!”
顾晏生依旧不停,又迈出了第二步,还是没人敢上前,刚刚那招杀鸡儆猴起了作用,大家都是人,都怕死,尤其是死状那么惨。
“弓箭手准备!”
远处一声高喊,成功镇住了场面,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纷纷露出头来,从四面八方瞄准顾晏生。
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凶手万箭穿心。
顾晏生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里藏了一个人,一个发号施令的人。
萧琅遥遥与他对视,月光幽幽,他看到了狼一样的眼神。
听说被狼盯上,等于离死不远了。
狼是一种极有耐心的动物,它们能一天到晚的盯着猎物,千里追杀。
“放箭!”萧琅站的高,居高临下发号施令。
月光下,被众人围在中间,无数把箭对准的人没有半点慌张,反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他举起手,指间中夹了数颗香丸。
那丸子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炸开,数百支箭也不负众望,蜂蛹而出,但也晚了,待烟雾散去,只余下数百只钉在地上的箭,并没有人。
“让他跑了?”萧琅垂下眼,冷然道,“散开了追!”
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跑不远,扩大搜索范围,很快就能发现端详。
萧琅跟着追去,刚走出百米远,突然反应过来。
上当了,那人肯定还在原处藏着,等他们四散而去再找机会离开。
他先入为主,觉得凶手肯定会像平常人一样,有多远跑多远,但此人又与常人不同,根本不怕他们。
萧琅回身追去,果然看到一道黑影匆匆而过,瞧那身形,也不过十三四岁而已。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他抢来其他人的弓和箭,离老远射了一箭,那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破空而出,嗖的一声便到了顾晏生身后。
奔跑中的人仅是顿了顿,又继续狂奔,没多久逃离了他的射程范围,不见踪影。
“去多叫些人,各宫各院挨家挨户的搜,年龄十岁到十五岁之间,右肩膀有伤,应该很好找。”
两个做主的晕了,精兵们没有主心骨,这时候萧琅的命令就是天,小队领命,行了一礼后带着人离开。
夜渐渐深了,无数举着火把的人四处搜捕。
顾晏生一一避开,这个点除了搜捕的人之外,外面几乎没什么人,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撕开身上的衣服露出受伤的部分。
一支箭穿透他整个胸膛,从背后到胸口,半露出一抹黑色的箭头。
顾晏生反手绕到背后握住箭柄,朝前推去,露出更多的箭头,一把匕首微微用力,砍掉了头,那尾便好拔许多。
他手上尽是血,又黏又滑,竟有些握不住箭。
萧琅的箭法高超,那一箭射的太深,位置也偏上,不好用力。
顾晏生撕开衣服下摆,缠在手心上,借着摩擦力,狠狠朝外拔去,许久那箭才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整个人虚脱一样,倒在身后的歪树上,脸色惨白惨白,不断有血从伤口处流出。
顾晏生擦了几下,又倒了些药粉,那血总算止住,不知是这里的动静太大,还是血腥味太浓,吸引了一个路过太监的注意。
那太监小心翼翼,脚步轻缓,慢慢朝这边挪来,刚要探头去看,便被人一掌打晕。
顾晏生动作大了,拉扯到伤口,疼的一抽,却又顾不上,匆匆脱了衣服,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与那个太监换了套衣服。
那太监来时手里提了灯笼,顾晏生拿在手里照明赶路,沿着那个太监原来的路。
绕了一圈,被人盘问了数次,但他们要追的是一个背后中箭的太监,而他完好无损,样子对不上,也就没为难他,稍稍问了他几句便放他离开。
顾晏生走到藏衣服的地方,脱下身上那套,换上自己的,又趁其他人都在忙,偷偷潜伏在过往人群中。
萧大将军是很聪明,将时辰定在亥时,只给了他三个时辰考虑的时间,他用了两个时辰,另外半个时辰下手,收拾残局,还剩下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已经有很多人等不及出来查看情况,干扰了精兵追查的速度,而且时辰越接近亥时,人就越多,越不好排查,没奈何萧琅只能下令,将人全都赶回自己的住所,等着他们上门来查。
顾晏生也被赶回了太医院,太医院的人被院判和院使带了出去,现在还没回来,里头只有主动留下来值班的司徒骏文,似乎在跟别人说话。
那人问他,“别人都走了,为什么就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司徒骏文实话实说,“我在等一个人,院判叫我待会带他一起去。”
“谁面子这么大?”
“还能有谁,我们院判的徒弟叶生。”语气甚是不服气。
“恕我直言,昌平王与刑部尚书设局,正在抓杀害八皇子的凶手,他这个时候出去,你就不怀疑吗?”
司徒骏文熬药的动作一顿,随后小声道,“怎么可能不怀疑,这人整天神神秘秘的,搞的跟个幽灵似的,要凶手还没抓住,八成就是他。”
“是吗?”另一人挑眉,“若他是凶手,你在背后说他坏话,就不怕他杀了你?”
那人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司徒骏文连忙反驳,“不会的,我们两个说悄悄话,他怎么”
不知何时起,地上映出一道人影,司徒骏文回头,一眼瞧见面色惨白的顾晏生。
啪!
他手里用来端药的布巾掉了下去,摔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那个”
“我饿了。”顾晏生语气如常,“有东西吃吗?”
司徒骏文赶忙点头,“有有有,你等着,我去拿。”
他走到半途,与顾晏生擦肩而过时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司徒骏文寒毛倒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
“要清淡点的。”
司徒骏文:“”
吓死我了。
“知道了。”他挣开顾晏生的手,匆匆跑开。
顾晏生也没管,径自进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医书,躺在值夜班的老爷椅上,慢条斯理的看。
“听说你中了一箭,快死了,看来传言有误,这不是好好的吗?”何钰手中拿着铁钳,挑了挑炉火。
他在给皇后熬药,也是以这个借口过来的。
角落里无人回应,灯火阴暗,那里安静的有点不像话,仿佛躺在老爷椅上的不是一个活人,是个死人。
顾晏生脸上盖着书,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听见,迟迟不见人说话。
何钰觉出不对劲,起身走过去查看,习武之人耳目聪敏,他离的近了,顾晏生居然还没有反应。
不正常。
除非顾晏生真的像传闻中说的一样,中了一箭,受了重伤快死了。
何钰蓦地掀开盖在顾晏生脸上的医书,露出一张苍白无力的脸。
顾晏生双眼紧闭,额间有冷汗冒出,呼吸细弱,几不可闻。
何钰目光下移,上手拉开他的衣襟,果然见右肩上缠着纱布,有血缓缓渗出。
“该死!”
还好太医院的衣服是明红色的,与血的颜色几乎无差,天又黑,看不清楚,否则他从外面回来,早就该被抓了去。
何钰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微发烫,心跳也正常,呼吸是有的,还没死。
只是这伤不好处理,这么大的口子,还有新血流出,不太妙。
何钰解开纱布,倒了些茶水,将匆忙处理的伤口清洗好,许是有些疼,顾晏生发出细碎的嗯哼声。
像受不了的忍痛音,又有点像撒娇,细听还有一声娘
何钰冷笑。
“我可没你这种不孝儿!”
皮一下下()
外面火光若隐若现;追兵走来走去;顾晏生倒睡的舒坦;躺在老爷椅里;面容安详。
何钰看不得自己忙活;别人享受;狠狠一掐顾晏生的大腿;将人拧醒。
顾晏生皱眉睁开双眼。
何钰抱胸,“现在是你睡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