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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钰朝后望去,顾晏生坐在正殿的椅子上,边喝茶,边静静等他。
如果真的远走高飞,顾晏生该当如何?
但那都及不上他与姐姐还有全家的命,皇上说三天后见分晓,如今才第二天,一天的时间,够跑了,再顺便通知几位姐姐,他的亲朋好友,该走的都走,皇上不一定有空追他们。
听说京城的战况越发的紧张,他自己又毒入心肺,活不久了,大家都知道,虽然昨晚上破了谣言,可他越是如此做,越会被人怀疑不行了,几位皇子争权,他该很忙才对,哪有空追人?
怎么说都是故人的儿女,原来不知道自己中毒将死,杀他们是觉得碍眼,现在他们主动消失,他自己也要死了,不抓紧时间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做甚要浪费时间在追杀别人身上?
如此一想,竟越发的赞同远走高飞。
“姐姐别拖时间了,快去将文君抱来,我仔细想了想,没啥要收拾的,我在其它地方也有生意,只需赶过去便是,至于其他人,咱们出宫我便叫人通知。”何钰低垂下眼,“这些年我也收纳了不少人才,他们一定可以保我们大家平安无事。”
何蓉轻笑,“钰儿越来越厉害了,那我先回宫抱文君,你等等我。”
何钰不假思索点头,“好。”
他当真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内等姐姐,等着等着,眼泪不由自主流出来。
还没来得及掉落,便有一方帕子递过来,顾晏生也不说话,就静静站在他身旁。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哭吗?”何钰接过帕子擦了擦。
“不用问,马上就知道了。”顾晏生陪他一起看着外头。
何钰已经从清晨,等到了中午,这功夫该做的,差不多都做完了,皇后既然敢下毒,心中自然早有打算。
果然,没多久便见出去打探消息的无双回来,先给俩人行礼,末了眼神示意顾晏生单独出来说话。
“不用避着丞相。”顾晏生让他现在就说。
无双犹豫片刻,如实道,“奴才方才从养心殿回来,听说皇后娘娘送了一杯梅子茶给皇上养身体,那梅子茶被太医瞧见,直言味重有问题,一番查证,果然如此,寻常的梅子茶都要晒干了泡茶才有养身子的功效,皇后娘娘送的梅子茶是直接取新鲜的梅子切片泡茶,酸味太重,被太医闻了出来。”
这个季节已经没了梅子,皇后娘娘特意叫人南下,寻四季如春的地方摘的梅子,一路用冰块和棉被护着,到行宫时上头还带着水珠,新鲜着呢。
“新鲜的梅子茶喝了非但不会对身体有益,与肉同食还会中毒心衰,当时太后也在,当场气的要将皇后娘娘打入冷宫。”
后宫没有死刑一说,娘娘们无论犯再大的罪,也是皇上的女人,最多打入冷宫,可打入冷宫也相当于死。
“皇后娘娘急急解释,说她并不知情,她自己也是这般喝的,还推荐给了其它嫔妃,说是喝完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功效,许是说的太过激动,突然口吐鲜血,险些毒发晕去,太后叫太医诊断,皇后娘娘果然也喝了梅子茶,而且时间比皇上还要久,最少三五年。”
“然后呢?我姐姐怎么样了?”
何钰耐着性子听到了现在,好几次想出去看看,都被顾晏生拉了回来,说大局已定,即便他现在去也没用,皇上正在气头上,看到他怕是气的更狠,搞不好罚的更重。
“目前皇后娘娘已被拘于住处,不得接见任何人,皇上也没说对她的处罚,只暂时如此安排。”
查了半天,中毒四年,结果只是个误会,皇上当然不信,可何蓉自己喝了,还喝的比他久,又做不得假,当时审的时候后宫嫔妃都在,皇后嘴又硬,搬出数个理由。
第一,这种泡茶方式是她爹教的,前些年她身体不适,便是喝了这个,才有起色,原来也是喝晒干的,加了其它东西的梅子,后来觉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坏了梅子的味道和药效,便干脆取新鲜的泡,谁料这个举动竟会害了她和皇上。
第二,她还有个那么小的文君,皇上又是她的依靠,她有什么理由去毒皇上?
第三,如果真是她,便不会过来给皇上送梅子茶,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第四,她不辞辛劳,刚掉一胎,便又为皇上怀了一胎,其实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因为肚皮还没养好,这时候怀孕肚皮很薄,很容易出现意外,一尸两命。
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选择怀,选择生,足以说明她在乎孩子,在乎皇上,可她怀孕时依旧在喝梅子茶,如果真的知道新鲜的梅子茶与肉同服有毒,她还会喝吗?
种种理由险些将皇上都说服了,就连太后都动摇了,心中忍不住偏了一些天平,觉得可能是意外。
毕竟皇后现在是后宫之主,渐渐拿了实权,弟弟也是朝廷命官,正该享福的时候,为何要自毁前程,下毒害皇上,又害了自己?
而且四年之久,她自己更是服了长达五年,就是这个,让人信服。
也是这个,叫何钰险些再度泪目,原来姐姐很早之前就对这个世界绝望,想服毒自杀,可她是何家的子女,哪能那么轻易死去,她代表了何家,要跟周、许两家恶斗,要死,也是死在争斗的路途上,否则便要背一个懦弱无能的骂名,不仅别人骂,自己亲人也会看不起她。
所以她选择徐徐图之,慢慢结束自己的命,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她是胆小怕事才死的,她是病死的。
既然都选择了死,拉一个垫背的又何妨?
还不会连累家人,又能报仇雪恨,何乐而不为?
原来兜兜转转,何家最勇敢的不是他爹,也不是他何钰,是姐姐。
皇后宾天()
晚上何钰做了一个决定;偷偷与无双换了衣裳;易容成无双的模样留在宫中;无双则易容成他;出宫去何府;赶在下钥前;那时天灰蒙蒙的;瞧人不太清楚,很容易蒙混过关。
何钰技术不好,手头工具也不足;只能如此,像个三分。
他在东宫焦急的等到深夜,瞧着差不多了;才与顾晏生一同去长安宫给姐姐看病。
后宫之地即便是太子也不能经常踏足;除非去看周贵妃,因为周贵妃是他的养母;但他今天去的是长安宫;所以跟何钰一样;换成了太监的衣裳;偷偷混入长安宫。
长安宫冷清的不像话;虽说姐姐解释了各种理由,皇上也没有真的判定她是故意下毒;但将她囚于住处,不闻不问;几乎相当于认定她就是故意的;这是对她的惩罚。
何钰下午也收到了圣旨,他官降两品,从正一品掉到了正三品,如今是户部侍郎,等于给人打下手。
皇上还真是会算,这时候还不忘叫他发挥余热,六部那么多职位,不安排他去别的,偏偏去了户部,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何钰什么话都没说,反正他钱多,根本不在乎。
后宫的人势利,许是瞧见皇后没有了翻身的可能,纷纷弃她而去,诺大的长安宫,找不到一个伺候的人,何钰与顾晏生从墙外翻进去,都没人发现,只他姐姐的贴身侍卫遗风搁在外头伺候。
遗风到底是男子,很多地方不方便,最多打打下手,里头的活计还是晚霞在做。
何钰瞧见晚霞出来,招招手叫她过来,晚霞瞧见他可激动了,“少爷!”
“嘘!”何钰示意她小声,“我姐姐怎么样了?”
晚霞登时皱起眉头,“不太好,自午时吐血之后,连个太医都没有,也没有药,十二监那帮狗奴才,趋炎附势,娘娘才刚失势,便连个补药都取不得。”
何钰知道,“姐姐身体虚弱,吃不得补药,我带了太子过来,太子精通医术,先叫他瞧瞧怎么样再开药,我从外头带药进来还放心些。”
后宫宛如地狱,里头尽是蛇蝎美人,平日里他姐姐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失势,自然人人想踩一脚,皇宫里的东西即便别人愿意给,何钰也不愿意叫他姐姐收,搞不好里头便藏了什么东西。
晚霞点头,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少爷,太子请跟我来。”
俩人对视一眼,紧跟在晚霞身后,绕过正堂,穿过屏风,里屋便是姐姐的寝室,姐姐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像纸,还在认真逗文君笑。
文君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娘亲生病了,坚持要娘亲抱,姐姐也没有拒绝,将她半搂在怀里,只偶尔会扭过头咳嗽一声。
她比皇上服用梅子茶的时间还要久,早已经病入膏肓,只是强忍住,没人察觉而已。
其实早便有了预兆,姐姐嗜睡的厉害,平时倒也罢了,在东宫还在睡,她只道带孩子辛苦,每天晚上闹,白天不够睡,何钰竟也当了真,一直没怀疑过。
他心中有些难受,如果他早些发现,或许姐姐就不会如此,她心中该有多绝望,才能每天都喝梅子茶,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枯竭,最后死去,她还有个孩子,但还是坚持做了下去。
皇后似乎早便料到他会来,也没说什么,倒先指了指文君,“先给他看看吧。”
顾晏生了然,掀起衣摆坐在床榻边,他穿着太监服,气势依旧不弱,像模像样的给文君把脉。
姐姐怀文君的时候或许就不想要她,所以继续喝了梅子茶,可文君命实在大,这样依旧平安生了下来,没瞧出毛病。
日常看诊都由她召来收买过的太医看,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医也不藏私,尽心尽力给文君调养身子,可他医术有限,只能养,不能解,顾晏生是玩毒的赢家,该是有办法的。
顾晏生那手刚挨上文君的脉搏,表情便是微微一变,后又稳了下来。
“怎么样?”何钰歪头看他。
“伤了基根,细细养着便是。”顾晏生又看向何蓉,他那手搁在空中,做探视状。
何蓉轻笑,将手腕递过去,撸起袖子方便他把脉。
这一回顾晏生把了很久,期间要求人将文君带出去,也不叫何钰留下,说是何钰太紧张了,他总听到心跳声,扰乱他的判断。
何钰无奈,被他赶了出去,俩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好半天才开门叫他进去,他就在门口,俩人的谈话能听到一点,大致是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心痛等等问题,何钰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他俩在说悄悄话,还故意瞒着他。
何钰进去的时候顾晏生正好出去,说是皇后有话要对他说,还叫他做好准备,皇后身体已经透支,能撑到现在都是奇迹。
许是为了文君,不想让文君以后没人照顾,被人欺凌,所以坚持。
女本柔弱,为母者刚。
何钰眨了眨眼,将不好的情绪收起来,面色如常一般坐在床边,拉起姐姐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姐姐。”
“我是不是不行了?”顾晏生与她谈的不是病事,她没问,他也没说。
“怎么会,姐姐只要好好配合,会好的。”何钰没说实话。
何蓉听了出来,虚弱的摇摇头,“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
她想坐起身,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怕何钰担心,捂着嘴闷咳,半响才拿开手帕,嘴角有一丝鲜血。
她以为何钰不知道,假装没事,平静道,“姐姐就是想看的那个人死,那个人不死,姐姐也不想死,可那个人命实在是硬,姐姐可能等不了了,钰儿,你替姐姐等好不好?”
何钰不假思索点头,“好。”
其实即便没有姐姐,他也要等,那个人不死,他奶奶的灵魂和姐姐肚里未出世的孩子如何安息?
何蓉似乎松了一口气,“钰儿,好冷啊,你抱抱姐姐好不好?”
何钰陡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何蓉回望过来,眼神坦坦荡荡。
她是发现了?还是只是猜测?
何钰顿了顿,半响挪了挪身子,主动抱住姐姐,叫姐姐背靠在他怀里。
何蓉大笑,“果然,我没猜错。”
正如何钰因为自己猜到了文君的身份一样,何蓉也因为文君,怀疑了何钰。
细细想来文君现在经历的事情,与何钰小时候经历的何其之像,那时候母亲也从来不让她给钰儿脱衣裳洗澡之类的,何钰出生时她已经十多岁,可以照顾小弟弟,但母亲还是不放心,每日跟在何钰身后。
那时她以为是自己小,母亲担心她磕着碰着何钰,直到她的文君经历了和何钰一样的事。
“我们何家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将何钰当男儿养,下梁有她将文君当成女孩子养,当真是巧。
“姐姐不交代一下文君吗?”姐姐撑不住了,文君怎么办?
文君是皇上的女儿,必须要在宫里,可能由其他妃子代养,也有可能就这么一个人生活在长安宫,由晚霞养育。
姐姐给皇上送梅子茶一送就是四年,该是早已想好了退路,包括文君的,比他临时起意想的周全。
“该说的我都告诉了太子,他知道该怎么办。”何蓉闭上眼,“我累了,你回去吧。”
她嘴上说累,身体却没动,何钰犹豫片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姐姐呼吸均匀,已然睡了过去。
何钰不想打扰她,给她盖上被子,悄悄出门。
说来奇怪,姐姐是他的姐姐,文君的事也该他料理才是,为何姐姐会将文君的事交给顾晏生?
什么时候顾晏生比他跟姐姐还亲了?
何钰出来后还没来得及问,顾晏生倒先答了出来,“皇后希望我能将文君交给许皇贵妃养。”
???
这又出乎了何钰的意料,姐姐为何舍近求远?明明有亲近的人不用,居然想让文君认许皇贵妃为母?
“她说身边倒是有个可信的人选,但若是选她,我有难处。”
何钰知道了,姐姐想选红烟,但是红烟喜欢顾晏生,文君又跟何钰有亲戚关系,何钰每次去看文君,都要先去顾晏生的东宫,如此一来顾晏生与红烟就会天天见面。
“不选周贵妃也是怕我为难。”周贵妃只是跟他一队,是合作者,不是他的下属,不会听他的,除非他有什么特别好的条件。
“那选许皇贵妃你就不为难了?”选了许皇贵妃,何钰以后跟许皇贵妃就是一条心了。
好在许皇贵妃没有子嗣,应该会对文君好,但她若是要与顾晏生为敌,那何钰也只能跟她站一条线上,毕竟文君在她手里。
“所以现在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收拢许皇贵妃,第二,跟周贵妃商量商量,让她代养文君。”顾晏生已经想好了后路。
何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顾晏生脚步蓦地一顿,“何钰。”
他突然认真,何钰一脸迷茫,“怎么了?”
“是你将我从冷宫里带出来,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所以别说麻烦,谢谢之类的话,我们两个之间没有那些虚礼。”
何钰幡然醒悟,“我的错我的错。”
张张嘴又要说‘谢谢’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顾兄,你陪陪我吧。”他看着天空,“什么话都不要说,安安静静陪我睡一觉就好。”
顾晏生没有拒绝,“好。”
俩人并肩回到东宫,宫门下钥,何钰出不去,便只好在东宫留宿,去跟顾晏生争床睡,顾晏生让着他,叫他睡在里头,自己睡在外头,当真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到了半夜,外头突然响起钟声,穿透云霄似的,从远处传来,震耳欲聋。
“皇后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