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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血誓()
然而; 何晏之最终并没有动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还不知道赫连哲木朗的底牌和意图,此刻自然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刻。更重要的是,君嘉树仍在包衣营中,他若是贸然杀了赫连哲木朗,只怕会给嘉树带来杀身之祸,而自己也未必能逃离雁蒙。他想到明日还要会一会冰川白鸟,便按下情绪。此刻,他唯有忍耐。
赫连哲木朗背着何晏之走过弯曲的山道; 来到地宫中心的墓穴。石壁轰然而开,眼前还是何晏之熟悉的样子,不过月余之前,自己曾被关在这里,日以继夜地劳作; 生死难卜。赫连哲木朗放下他; 又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往墓穴深处走去,石壁上嵌着的明珠在黑暗之中发出幽光; 却也更增添了墓穴中诡谲的气氛。
转过几间墓室,前方豁然开朗; 何晏之自然知道; 此处便是赫连勃勃的墓室。四壁的夜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照亮了斗室。何晏之望着面前玉石雕琢而成的塑像; 怔怔出神。他不知道赫连哲木朗深夜带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再一次见到赫连勃勃的塑像,仍叫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愫正涌上心头,他双眼渐渐有了一些湿意。原来,自己并非是不在乎的。在多少个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他总是在默默想象着自己的父母,他们身在何处?他们究竟是谁?就算只是一副白骨,他仍然希望能够找到他们。
“跪下。”赫连哲木朗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晏之感到膝盖窝一痛,已经被赫连哲木朗踢到在地。他听到赫连哲木朗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父王,我找到九弟了。父王,我带着他看看你了。”
何晏之转过头去,只见赫连哲木朗已经伏在地上,泣不成声。他有些诧异,又听赫连哲木朗低低道:“父王,你现在见到九弟,知道他还活在世上,在泉下也应该瞑目了。”他抬起头,对何晏之道:“老九,给父王磕头。”
何晏之一怔,赫连哲木朗却突然有了怒容,一把攥住何晏之的衣领,厉声道:“你愣着做什么?你可知道,父王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么!”他冷笑了起来,“你和老八,是父王的心头好,可是你们又为父王做过甚么?收拾尸骨,修建陵墓,重整河山,你们何曾出过一分力?赫连浮舟,你见到父王的灵柩,竟然都不会磕个头么?”
何晏之觉得自己快被赫连哲木朗勒死了,却又不能催动内力,只能哆哆嗦嗦道:“三……三哥……我……我不是……”
赫连哲木朗抬手给了何晏之一记耳光,又将他狠狠甩在地上,冷冷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畏畏缩缩,哪里有我们赫连氏子孙的半分血性!”
何晏之抚住胸口不住咳嗽,他面色煞白,喘息不已,待回过神来,便膝行到赫连哲木朗身边,紧紧抱住对方的双腿,道:“三哥饶了我吧,是弟弟错了。只是一时间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着,他转身朝着赫连勃勃雕像连磕了三个头,低声道,“三哥,我都已经忘了父王的样子了。”他不禁想起沈碧秋初次与他相认时,曾拉着自己拜祭母亲的遗像,当时也是这般逼迫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这世上竟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关心他内心的感受。
赫连哲木朗的怒火终于收敛了一些。他淡淡道:“罢了,也不该怨你。你亦是无心之失。”他俯身将何晏之拉了起来,“我们赫连氏一族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披荆斩棘,才有渤海的大好河山。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刀头舔血,铁骨铮铮,宁可断头,也绝不求饶。”他盯着何晏之,“老九,你侍卫们兄弟中最小的一个,自幼离散民间,然而,我们赫连氏的血性绝不容玷/污,我们赫连一族的荣耀更不许受损,你活着一日,便是要为赫连氏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紧握着何晏之的肩膀,“老九,你听明白了吗?”
何晏之觉得自己的右肩已经快碎了,于是忙不迭地点头道:“三哥的教诲,我一定牢记于心。”
赫连哲木朗点了点头,转过身负手望着赫连勃勃的塑像,缓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费尽心机修筑皇陵吗?”他并不等何晏之回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雁蒙,乃是我赫连氏的龙脉所在。当年叶赫城被破,父王殉国而死,渤海亦分崩离析,清贼趁机越过燕云十六州,占我渤海大好河山,将雁蒙山、以及雁支山的一半尽割了去。这些年来,我韬光养晦,为的就是重新将雁蒙山从清贼手中夺回。我们只有守住龙脉,赫连氏的子孙才得繁衍生息,渤海郡国才能有复国的一日。”
何晏之若有所悟,他这些日子在雁蒙,便发现渤海人对神灵和先祖的崇拜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仿佛一切的是非成败都可以归于神灵的庇佑。而渤海人更是深信赫连氏一族乃是天帝命定之子,赫连氏的子孙在渤海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就连他这个半道冒出来的九王,渤海族人对他亦是毕恭毕敬。他心里不禁暗暗发笑,难道说你们占了一座山头,修了一座墓穴,就可以扭转乾坤,重建渤海郡国了么?
赫连哲木朗紧握着拳,继续说道:“只要我们赫连氏一息尚存,便一定能卷土重来。灭国之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待那时,我们兄弟挥师南下,先屠尽清皇杨氏宗庙,再渡江南下,杀尽欧阳氏族人,定要将欧阳长雄的尸骨挖出,鞭尸挫骨,以慰父王在天之灵!”他的眸中闪过嗜血之意,转而盯着何晏之,道,“老九,你是父王钦定的传人,复国大业的重担便是落在你的肩上,你决不能辜负了父王的期望!”他一把抓住何晏之的手,拉着他跪了下去,“老九,你现在就在父王的灵前,用你的血来起誓,必不负父王临终之托!”
何晏之这回真的吓了一跳:“三哥说甚么?我何时成了父王钦定的传人?”
赫连哲木朗沉声道:“父王临死之前,已将王位传于你和老八。”他冷冷一笑,“我不是早便说了吗?你和老八才是父王心尖上的儿子!”
何晏之道:“即便是如此,还有八哥在……”
赫连哲木朗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老八早就投靠了赫连博格。赫连博格是清廷的走狗,无殊也是他们一路的。”他冷笑了起来,“赫连博格的手里捏有父王传位于你们的遗诏。所以啊,老九,老八可是在防着你的。”他的目光森然,冷冷看着何晏之,“或许,到最后的关头,他便会杀了你,以除后患。”
何晏之呆呆地跪着,顷刻间有些神魂缥缈,一个声音在心底说着:沈碧秋,你不会抱着这样的心思吧?你绝不会害我的,是不是?赫连哲木朗却冷笑了一声,“你不信?老八那个人冷酷无情,为了这个位子,他有甚么做不出来?二哥都已经死在他的手里了。老九,你仔细想想,他何曾对你坦诚相待过?”
何晏之咬了咬唇,低声道:“可是,三哥,他终究是八哥……他是我们的兄弟……血浓于水的兄弟……”他抬头看着赫连哲木朗,“我们兄弟如今只剩下四人,更应该戮力同心。”他望了一眼赫连勃勃的雕像,“我相信父王也是希望我们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赫连哲木朗仰天笑了一声,只是静静看着何晏之不语。许久,赫连哲木朗突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柄短刃,拉过何晏之的手,在他的小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化作一条蜿蜒的暗红色的小流,仿佛一条细细的小蛇,向石像处游去。
何晏之吃痛,微微皱起了眉。赫连哲木朗低声道:“老九,你现在向父王的灵柩起誓,只此一生,为渤海的复国大业而战,为赫连氏的荣耀而战,如若有违誓言,必遭屠戮,粉身碎骨,不得善终。”
何晏之慢慢举起受了伤的手,他抬头看着石像,那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他似乎能感受到石像的眼睛正凝重看着自己。何晏之心里一笑,暗暗道,你让我降临到这个世上,便是要折磨我的吧。
迟疑间,他听到赫连哲木朗正低声催促着自己,于是咬牙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赫连浮舟在此起誓,只此一生,为渤海的复国大业而战,为赫连氏的荣耀而战,如若有违誓言,必遭屠戮,粉身碎骨,不得善终。”言毕,又朝赫连勃勃的雕像重重叩首。然而,他的胸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怅惘,他望见墙角的一张蛛网,觉得自己便像是网中的蝼蚁,越是挣扎,越是挣脱不得,不过随波随流,随遇而安罢了。
250。求婚()
冬日的草原已经有了颓败之色; 放眼望去; 都是枯黄的草色。冰川白鸟和何晏之各骑了一匹马; 信马由缰,缓缓地在雁蒙山麓走走停停;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队卫兵紧紧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冰川白鸟斜睨着眼睛看了身后的渤海士兵,突然侧过头来对何晏之说道:“九王子,你可听到山那边有瀑布的声音?”
何晏之轻笑道:“似乎是有呢。公主是想去山上看看吗?”说着; 翻身下了马; 向冰川白鸟伸出手来,“公主若是有兴趣,在下乐意奉陪。”
冰川白鸟嫣然一笑,亦翩然下了马; 盈盈牵起何晏之的手,欣然道:“如此; 请九王子陪我一起上山?”她眸光流转; 神态娇媚; “我胆儿小; 走不了山路,九王子可要拉着我。”
身后的那些侍卫们传出窃窃的笑声来。冰川白鸟娇嗔道:“九王子,你们西屯的人可真没个规矩; 本就是你我一起出游; 我都没有带随从; 你却让这些闲杂人等跟着我们,真正扫兴。”
何晏之微微迟疑,转身对身后的卫兵道:“你们离得远一些,不要败了公主游山的兴致。”
为首的卫兵道:“可是,王罕吩咐了,务必要贴身保护九王和公主的安全。”
何晏之冷笑了一声:“这雁蒙山里里外外都是我们渤海的人,哪怕是一只燕子都飞不进去,你们担心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若是惹恼了冰川公主,你们可担待得起?”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何晏之牵着冰川白鸟的手,朗声道:“你们就慢慢地跟在后面,在山脚下等着我们便是。”说罢,携了冰川白鸟便朝山上走去。二人一路说笑,冰川白鸟欺身挽住何晏之的手臂,神情旖旎,温情脉脉。何晏之感到女子柔软的粟色长发落在自己的肩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自己的身边,然而,从对方水蓝色的眸子里,他却觉察出一丝冷意。
这个冰川白鸟,到底是敌是友?何晏之突然觉得,自己让侍卫们不要上山,确实是在冒险,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很多话,他必须当面问一问冰川白鸟。
二人转过几个山道,远远地,已经看不见山脚下的侍卫们。冰川白鸟放开了何晏之,沉默着慢慢朝前走去,何晏之跟在她的身后,寻思着该如何开口。然而,冰川白鸟忽然停住了脚步,猛地回转身,一柄利剑已经抵住了何晏之的胸膛,她面沉似水,低声道:“何晏之是吧?我应该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她的唇角弯起一道弧度,“告诉我,杨琼现在人在哪里?”她秀眉微蹙,“你们将皇长子殿下挟持到了何处?”
何晏之一怔,他看着自己胸口处泛着幽光的剑尖,缓声道:“冰川公主,这里是西屯,您这样子刀剑相向,也忒大胆儿了吧?”
冰川白鸟仰天一笑:“九王子,我冰川白鸟从不打毫无准备的仗。你真的以为,我一个人就敢在这里逼迫你吗?”
何晏之往四下看了看,道:“原来,冰川公主早已经在此布下了埋伏了吗?”他依旧微微笑道,“可是,你就不怕和西屯反目吗?”
冰川白鸟眉梢微扬:“九王子你弄错了吧,如今是西屯有求于我们九黎,而不是我们九黎有求于你们西屯。赫连哲木朗想除掉赫连博格,统一漠北,若是没有九黎族的支持,只怕也是一场空谈。否则,他怎么会低声下气来我们九黎求婚?”她笑了起来,“更何况,九王子殿下曾经出现在陈州清军的营中,又与皇长子殿下关系匪浅。”她的剑又往前送了一分,目光灼灼,道,“不过,我有一事实在是想不通。你既然已经骗取了皇长子的信任,杨琼殿下又是这样喜欢你……”她顿了顿,沉吟道,“你们既然挟持了杨琼,只管与西谷连骈谈条件便是,西谷连骈为了杨琼,自然甚么条件都会答应,你们何苦舍近求远,又要与我来结盟?”她的眸中露出狠戾之色,“九王子,还请你认真解答一下我的疑问。”
一阵刺痛传来,何晏之感到冰川白鸟的剑尖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肌肤,他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他仍然没有催动内力相抗,更不想与冰川白鸟真正动起手来。他知道渤海的士兵此刻就在山脚下,如果自己一旦与冰川白鸟动起手来,且不说之前的伪装都前功尽弃,更重要的是,自己与冰川白鸟之间也会陷入僵局。显然冰川白鸟知道很多自己无从了解的内情,他若是能与冰川白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许能找到一线回旋的余地。他又想起冰川白鸟在杨琼帐中曾小住过几日,与西谷连骈的关系亦是匪浅,如今,她既然能当面质问自己杨琼的下落,显然,还是与杨琼一路的。
一瞬间,何晏之的心中已经转过无殊念头,他也不躲闪,只是淡淡道:“我如今孤身一人,必然是逃不出公主的掌心。您可以将剑收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赫连哲木朗派来的人就徘徊在山脚,就算公主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能全身而退,也不愿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吧?”他眸光幽深,“公主不就是想知道杨琼的下落吗?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冰川白鸟手中的剑一滞,她静默了片刻,缓缓将长剑收回,冷声道:“西谷连骈曾同我说过多次,你这个人阴险狡猾得很,如今一见,果然不出所料。你的话,我又如何能相信呢?”
何晏之笑道:“公主不相信我,却又邀我来此,可见公主心中觉得除了我,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知道杨琼的下落。”他慢慢朝冰川白鸟走进了一步,“昨夜在晚宴上,公主未曾点破我的身份,可见还是没有把握,尤其是猜不出赫连哲木朗究竟在盘算甚么。白鸟公主,我猜得不错吧?”
两人此刻靠得很近,远远望去,好似一对有情男女正在窃窃私语。何晏之低声道:“公主想听实话吗?”他面色凝重,“我对杨琼,绝无半点欺骗,我更没有骗取他的信任。”
冰川白鸟嗤笑了一声:“你对杨琼的心意如何,我没有丝毫兴趣。”她仔细打量了何晏之一番,冷冷道,“说到貌比潘安,你的长相确实英俊不凡,难怪皇长子殿下如此迷恋你。不过,既然杨琼这样爱你,你的话他一定言听计从,你们要除掉赫连博格,完全可以借他和西谷之手,又何须劫持他?如此大费周章,做的却都是无用之功。”
何晏之听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杨琼对自己用情至深,心中竟有一丝烦躁,略有些不耐道:“公主说笑了,杨琼待我,何来迷恋一说?”他心中喟叹:我迷恋杨琼,倒是真的。
冰川白鸟失笑道:“你当我是瞎子吗?当日陈州城南一役,杨琼只身率前锋攻城,若不是西谷和我的援军及时赶到,他的处境何其凶险。我当他是要救哪个重要人物,却原来是你。”她笑了起来,“我那时便觉得,皇长子殿下可是将你放在了心尖上。西谷为了你同杨琼闹了多少次,他想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