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到罢了。
弦寄余音(22)()
这时,狐狸捧着个陶罐跑了进来,在一旁一边忙活一边说道:“你多撑一会儿啊,热水很快就烧好”
可渐渐的,我的眼睛模糊了起来,狐狸的声音也了下去。不一会儿大脑里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身体里的那股热流也涌动得越来越厉害,而且还逐渐向我的肚子聚集。到后来,它们快得简直就像被漩涡卷过去一样。
我突然明白了,我的宝宝有一股神奇力量,就像吸水的巨龙一样,在势不可挡地吸收着我的左肩发出的热流。不知过了多久,左肩上那股源源不断的热流终于枯竭了,但宝宝的力量却仍未停止。恍惚中,我觉得我的血液,我的骨头,我的生命都在一点一点地被宝宝吸过去。随着那些东西的失去,我的意识也越来越轻,轻得能脱离我的身体,到最后,我终于飘了起来。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除了黑暗以外,我什么都看不到,甚至看不到自己。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上升,就像风一样轻盈。我的心中也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开心的,就像忘记了所有烦恼和快乐一般。也不知升了多久,我的眼前慢慢地出现了一点朦朦胧胧的黄色光芒,而我的身体也在此时停止了上升,不动了。渐渐的,黄色光芒越来越耀眼,眼前的一切也清晰起来。
天仍然是黑蒙蒙的,我诡异地踩在一片像黑玻璃一样平静而深沉的水面上。这片水域很宽,一望无际,上面还飘着无数朵美丽的粉色荷花。每一朵荷花中间都有一枝小小的白蜡烛,长短不一,全燃着。与天际相接的众多荷花灯发出的黄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水面,也让一朵朵荷花清晰地倒映在水面上。四周出奇地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包括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的地方,迷茫中,我低头看了看脚下。可毫无波澜的水面上并没有照出我半点影子,水面仍然黑黝黝的,看不清深浅。在我脚边,漂浮着一盏非常特别的荷花灯。花的颜色很淡,花心里并没有蜡烛,但却燃着一朵黄色的火焰。奇怪的是,我一见到这朵荷花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突然,这朵花里的小火焰开始左右乱晃,岌岌可危。我赶紧蹲下用手拢在火焰上方。可根本不管用,因为周围连半丝风都没有,它的不安不是风的原因。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的大脑里忽然闪过了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我站起身扭头向四周看了一下,一个人都没有。
那声音继续在我脑海里响道:“它不过是油尽灯枯快要熄灭罢了,老天自有定数。”
我奇怪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开口我才发现,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想说什么,大脑里自然而然的就会闪过那句话,和那女子无异。
那女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在我的脑海里说着:“你一个凡人,能藉魔血进到这里,走的也算是正道。”
突然,我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又慢慢地蹲了下去。我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进入了并控制了我的一部体。
她看着那朵快要熄灭的荷花继续说道:“缘起缘灭皆不由己,万情终归空。”说完,她慢慢地伸出手,用中指轻轻地拂过那朵细小的火焰。缩回手的时候,我的中指上竟然也多了一朵小小的火焰。它活波的燃烧着,却没有一点烫人的感觉。
我将手指凑到自己面前,呆呆地问道:“这是什么?”
“你可以叫它,命种。每一粒命种的诞生都是天意,不可逆转。”她优雅地将我的手移到旁边的水面上,“等一阵子就会有新的花灯长起来,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说话间那团火焰摇动了一下,在瞬间分成了两半,接着相继从我的指尖滚入了黑漆漆的水中,像两只越飞越远的萤火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艰难地问道:“那么,等花中的火焰熄灭后,荷花灯会怎样?”
她轻轻抬起我的右手朝旁边指去:“浮华一世万事空,凡人,不过是蜉蝣一类罢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朵已经熄灭的荷花灯,它正在慢慢地沉入水中。不一会儿,它被水完全淹没了,水面上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看着它,我心中忽然有了些须感觉。
察觉到我的变化,那位女子轻轻一叹:“这里是仙境,呆在这里的仙人都无欲无求,无喜无忧。可笑世间的浊物,即使到了这个地方也摆脱不了七情六欲。”
虽然她那傲气的话语中暗含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我这顽固的脑袋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感觉比较好,不然像刚才那样和木头有什么分别?
于是我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荷花灯,叹了一口气。
突然,那女人飞快地用我的右手按住了我那只不安分的左手,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想偷别人的蜡烛?妄图篡改天命,你好大的胆子!”
你骂你的,我拿我的。我才没管她,向前一扑就要抢不远处的那根长蜡烛。但右手的力气巨大,按住我的胸膛向后一推,害得我狼狈地倒在了软绵绵的水面上。但我一咬牙,左脚一蹬就滚。
女人又急又气,用右手撑住身体,喝道:“生死缘分自有定数,孽障还不速速回头,难道你想入魔么?!”
我一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女子从我的脑子里往外推,一边大声骂道:“屁,什么自有定数?少装仁慈,那朵荷花到现在还没沉,分明就是一个意外,因为花里燃的根本不是蜡烛。孟书那么善良却年少横死,我吃了那么多苦头你们才来唧唧歪歪,不公!不服!我不要缘灭!我不要和他分开!你给我出去。”
女人急促的声音一下子模糊起来,就像卡了带的录音机:“你的魔血虽然已快耗尽,但也会堕入魔道,快住手!”
我才不管成魔成仙,我只想要一根长蜡烛!于是我一咬牙,集中精力大声喊道:“出去——”
突然间,世界清静下来了,我的右手也像松了绑一样可以自由活动了。狂喜中,我不敢耽搁,连爬带扑地就朝那根蜡烛冲去。
可就在我的指尖马上要碰到蜡烛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像烟一样陡然散开。紧接着,我这股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上了天,顿时一阵晕头转向,脚下的荷花湖也在天旋地转中消失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连“不”字都还没来得及想。渐渐地,旋转停了下来,我又陷入了一片无喜无悲的混沌黑暗中。
也不知在飘了多久,黑暗中忽然传来了狐狸模模糊糊的声音:“喂,你别死啊!喂”
我像碰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挣扎着朝他声音传来的地方飘了过去,飘着飘着,我眼前突然一亮,破庙的天花板跳入了我的眼帘。
蹲在一旁的狐狸松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扶了起来:“谢天谢地,我就怕你死了。“
我的大脑晕乎乎的,还没从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中回过神来。突然,我记起了在梦中竟然被我遗忘掉的宝宝,赶紧摸了摸肚子,还好他安然无恙,也不再发脾气了。
狐狸在旁边说道:“看样子你好多了。”
无论是多可怕的噩梦,醒来过后就变得特别遥远,再加上我的肚子也不疼了,所以我镇定了下来,低声问他:“我晕了多久?”
“不久不久,我还以为你在养神,过来一看才知道你晕倒了。哦对,刚才我把肉干碾碎了,做了点肉汤,你喝点补补身子吧。”
我虚弱地摇摇头:“万一是人肉怎么办?”
狐狸愣了一愣:“怎么可能是人肉,我闻过的,是牛肉,我可绝不吃人肉。”
我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狐狸不太自在地叹了一口气:“别跟我这么客气,是我对不起你,我出去拿碗。”
等他离开后,我赶紧用发软的手拉开了左边衣服。左肩上那朵像极了彼岸花的鲜红胎记已经不见了,原来刚才身体上的感觉不是错觉。我知道那朵花不是一般东西,至少不是坏东西,因为我有很多次都大难不死。现在它不见了,我也能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但我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很高兴,怪不得奶奶曾经说过,父母是最爱孩子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东西都给孩子。看着孩子吃好吃的,比自己吃着还高兴。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破庙里只剩下那堆火焰噼里啪啦地作响。我一边看着火光发呆,一边想着刚才的梦。
狐狸摆弄了半个多小时才将肉干做成粥,送到我手里。我尝了一口,肉被狐狸压得碎碎的,虽然盐稍微多了一点,但还是比较可口的。
“谢谢,很好吃。“我对正蹲在我身边等待评价的狐狸说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叫你别客气,要不是我,你现在好好地待在自己家,有吃不尽的山珍海味,哪里用得着喝这个腌肉粥?”
看到生机,我赶紧求道:“你也是个通情理的人,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你要的东西不在百里家,但百里家一定能帮你找到。我不是吹牛,百里家并不是普通的商家,我们一定能帮上你的。”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只想请你放了我。”我摸着肚子,声泪俱下,“这孩子快七个月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怕下次就很难保住他了。不过就算我死,也要先剖开肚子把他拿出来。万一我有什么意外,这孩子谁照顾?你就发发善心,放过我们吧。”
本来我只是想打动他,没想到说着说着自己真哭了。我好想回家睡觉,我好想回家喝粥,我好想见飞墨,我真的好急啊。
狐狸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火堆旁,垂头坐下,又捡起了身旁的拨火棍,这才慢慢地说道:“对不起少夫人,我不能放你走。不过我可以保证,万一你的孩子在路上出生,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他送到百里大少爷手里。过两天咱们就要走水路了,到时候我多给你弄两条鱼补补身体,没关系的,孩子一定没事。”
我气得尖叫一声,抄起旁边一根手臂那么粗的木柴狠狠地朝他砸了过去。他下意识的用手将木柴挡开,却看都不看我一眼,脸上满是做了错事的愧疚。
我知道多说无用,只好轻蔑地骂了一句:“用大肚子作人质,算什么爷们?”说完我愤愤地两口喝完了肉粥,倒在被子上看着火堆不再说话。
他则一直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拨火棍,貌似悲伤地在地上画着什么。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忽然拎起旁边的一个小酒坛,“咕噜咕噜”地抬头就灌。
我无奈地冷笑一声,看样子该难过的是我才对,怎么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大概是呛到了,才灌了几口,他就捂着嘴大声咳嗽起来。我无语地叹了一口气,想我走南川北,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男人。要说他弱吧,他的武功高得非同寻常。要说他强吧,他满心哀怨,和林妹妹有一拼,弱得让人觉得好笑。说他善良,几十个人他砍得异常顺手,一个活口不留。说他狠毒,他那种类似于戏剧化的良心谴责让人目瞪口呆。和他比起来,司清那个娘娘腔都要更自然些。
咳完后,狐狸将酒坛放下,又拿起小木棍,在地上画起来。
画着画着,他突然抬起头,两眼通红地对我说道:“我知道,我的行为为圣人所不齿,也为我的家人所不齿。但是,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可等我忙完了这件事,我再也不会做这等无耻的事。”
我吃了一惊,只好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他猛地向我爬了几步,厉声问道:“你信不信,我家可是世代书香人家?”说到这,他用手郑重地拍了拍胸脯,红彤彤的眼睛里全是骄傲,“我武芸香,也是个少爷。”
还没等我有任何表示,他突然一跃而起,深情地抬头望着天:“我家美名传扬天下,我爷爷就是名震承天的铁脊书生。”说着,他斗志昂扬地朝天举起了手中的拨火棍,大声吼道,“笔力万钧正乾坤!”
我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他脚边的那个酒坛,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丫和我一样,喝两锺就能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脸皮变得堪比城墙。
铁脊梁书生武雪松可是承天的名人,承天现在这位皇帝的老爹也就是皇太上原本不是皇太子,但后来用了一些手段除掉了先前的皇太子,当上了皇帝。跟任何时候一样,立刻就有一大堆文痞墨客伪君子跳出来为他歌功颂德。但当时身为国子监祭酒的武雪松武大人却愤然写了一篇文章——窃国者鄙,然后辞去官职,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家乡以教书为生。还在先太子出殡的那天头戴白孝,坐在大街上痛哭。
皇太上觉得他忠心可嘉,令他上京担任太傅一职,没想到他装聋作哑,宣称自己看不见使臣,听不见诏书。皇太上也不追究,只是笑称:真乃铁脊梁也。没想到他从此就以铁脊梁做了自己的名号,不停地写一些正气凛然的文章讽刺时事,还为自己赋诗一首:
书生无用甘贱贫,
只知圣贤不识金。
一朝挥洒文章就,
笔力万钧正乾坤。
可惜此人命不长,在他开办的雪松书馆揭牌当晚,有一群山匪以为武雪松在京为官那么久,肯定会有一些积蓄,所以血洗武家。武家老小,前去祝贺的武家亲戚,还有一些与武雪松志同道合的读书人,以及学堂新招的学生全部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此外,山匪还放火烧了武家主宅和宗族祠堂。也正是因为这件令所有山贼不齿的事,承天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打击山匪的活动。
半天后,狐狸还在那里不停地举着小木棍嚷嚷:“等报了仇,我还要重新读书,本少爷已经好多年没碰过书了,不读书,到阴间,我们武家祖宗非再气死一回不可。我写文章,我写,我写,我写写写,然后再娶一个书香门第的美娇娘”
闹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听众不带劲,他扭头沉脸醉醺醺地问我:“怎么,你不信本少爷的话?”
我只好顺着酒疯子的意,懒洋洋地点点头:“相信,当然相信。”
听到我的回答,他满意地张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对嘛,这才对嘛。”说着,他飞速脱下了上衣,再一弯腰拎起酒坛,仰头就倒。清澈的白酒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流遍了他的全身,破庙里立刻充满了浓烈的酒香。然后他将酒坛一扔,再把手中的木棍往前一横,斗志昂扬地对我说道,“本,本少爷,给,给你写一篇武家草,草,草书。”说完,威风凛凛地舞了起来。一时间,屋内劲风大作,火星满天乱飞。
弦寄余音(23)()
而狐狸自信地穿梭于流萤一样的火星中,嘴角勾着肆意的笑,滑亮的头发像云彩一样自在飞扬。身体翩跹起伏,上下左右摇晃。看似失去平衡却灵巧如燕;看似醉态百出,却势如闪电,招招暗藏杀机。手中的木棍也丝毫不比他扔在一旁的刀逊色,仿佛与他连成了一体。棍随身动,身带棍行,啸声如虎。
但看到那漫天的火星,我没心思欣赏这至美的舞刀表演,而是抓住了被子角,时刻准备在破庙烧起来的时候扛被子撤退。
幸好他没舞多大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眼睛里陡然溢满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