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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奶奶的手抽动了一下,她缓缓地睁开了混浊的眼睛。
“是谁啊?”她昏昏沉沉地看着我,语气缓慢而苍凉。
“奶奶,是我,幺幺。”我喜极而泣。
“幺幺,幺幺。。。。。。”奶奶小声地念着我的昵称,慢慢地,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无力地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摸我的脸。我忙伸手将她粗糙的大手抓住,贴到我的脸上。
“奶奶,你要快点好起来,过几天佳佳要去三中报道,奶奶你送我去好不好?”我想撒娇地对她笑,可是却忍不住滚下了一串串泪珠子。
奶奶的泪水也无声地顺着憔悴的脸庞滑落,不一会儿,她的身体也颤抖起来:“幺幺唉,我可怜的幺幺唉,没人要的幺幺唉,没人要的幺幺唉。。。。。。”
听到她的呢喃,我的眼泪流的更快了,眼里口里喉咙里心里全是止不住的眼泪。
忽然,奶奶的眼睛一亮,声音陡的增大,她用手无力地推着我,急切地说道:“幺幺,去叫你爸爸来,去叫你爸爸来。”
我听话地点点头,撒腿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奶奶重重地了一声。回头一看,她已经瘫在了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奇怪地大张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身体里已没了一股活人的精气神。一种可怕的恐惧在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让我怕得连开口叫人都不会了。我惊叫着跑到走廊上,揪住一个护士的手,只知道发狂地乱摇。
接下来,大人们忙着办丧事,分遗产,而我只知道抱着奶奶微笑着的照片使劲的哭,脑子里回响的全是奶奶苍凉的声音:“幺幺唉,我可怜的幺幺唉,没人要的幺幺唉。。。。。。”
也许是那几天哭得太多,后来爸爸和阿姨让我去住校锻炼锻炼的时候我只知道扯着笑容点头。妈妈来看我的时候我也只知道扯着笑容点头,妈妈塞给我一百钱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扯着笑容点头。初中住校,高中住校,大学住校,我都只会扯着笑容点头。只有每次放假,无处可去的我回到我和奶奶的家,我才会在深夜里捧着奶奶的照片躲在床上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想起何佳的事情,奶奶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不管过了多久,她在我心里的样子都毫不褪色,还是那么清晰,还是那么慈祥。
我轻轻地对她说道:“奶奶,幺幺竟然有人要了,幺幺竟然有人要了。”
久违的眼泪不知不觉地从我的眼角滑落,长期以来禁锢着心的锁链被泪水冲开了一道口子,让我很想大哭一场。可我不想让别人听到,于是我将被子捂在头上,毫无顾忌地哭了起来:“幺幺有人要了,幺幺终于有人要了,幺幺有人要了,奶奶,我想你,我好想你。。。。。。”
魅杀玉离(15)()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的眼睛有点肿,肿得都有点睁不开。哭了一个晚上,我还是没有找到答案。虽然我已经用尽力气想把那种影响我思考的冲动逼回体内,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摆脱了锁链的飞龙,再也不受我控制。于是我决定先把那个问题放一放,等以后再说。
走到院子里,老茶正哼着小曲打扫卫生,院子门口立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绝世小绵羊。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大概是怕老茶,所以不敢来叫我起床。
看到我出来,可怜的小绵羊眼睛呼的一下亮了,就像被巨龙欺负的公主看到了英勇的王子。
“嫂子啊,你可算出来了。”司清的话语里带着哭腔。
“来这么早啊。”我笑着走过去。没想到老茶一个闪身,挡在了我和司清中间,看似认真地拿着扫帚在不到一平米的地方划来划去,嘴里还唠叨着:“现在的女人啊,都没有妇德。大清早的就会见丈夫以外的男子。当年的女人多贤淑”
我一出现,司清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笑着问:“飞墨真不够意思,昨天的宴席都不请我,他人呢?”
我还没有回答,老茶抬起头很严肃地对他说道:“我家姑爷在里屋睡觉,他昨天很累,客人请等姑爷醒后再来吧。”
我直接无视老茶,踮起脚越过老茶的肩膀问司清:“咱们是等飞墨起床后打个招呼再走呢,还是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吧,到郑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好,走。”我趁茶叔不备,绕过他拉起司清的手就跑。
“哎呀,姑爷唉,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身后传来了茶叔气急败坏的声音。
“哇哈哈哈哈——”司清终于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
只见他身上的轻纱随着跑动的清风醉人地扬起,周围的空气都都被这种浪漫的布料染上了多情的颜色。他长长的头发像黑色的绸缎一样,肆意飘舞在空中。再配上他魅绝天下的容貌,几乎让我有了一种仙子下凡的感觉。这种绝世妖孽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等我们停下脚步后,司清得意地扭头问道:“嫂子,怎么,被我迷住了?”原来他早已发现我在看他。
“oh;oh;ohohoh——”我仰天大笑几声后,收住了笑容,冷冷地答道,“没有,绝对没有。”
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用得着那么肯定吗?不过以后这种逃跑的事情还是少干,你的声誉毁了不要紧,我的形象要是毁了就不好了。”
“去你的。”
和司清在一起很轻松,因为他很识相,没提我和飞墨的事情。我们就这么一路聊着天,走到了郑府门外。
我刚要去敲郑府的偏门,忽然发现司清的脸上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正有些复杂地看着一个方向。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边的小巷里停着一辆很华丽的朱红色马车,马车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考究几个丫鬟和仆人。
“司清,你的故旧?”我奇怪地问。
“嗯。’司清轻轻地答了一声。
这时,有一个仆人朝我们走了过来。我不安地看看司清,却发现司清的手攥成了一团,骨节分明,惨白惨白的。
“司清,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司清摇了摇头:“没事,嫂子,来见见我的母亲吧。”说完,司清朝那马车走了过去。
司清的母亲?我有些惊讶,忙将衣服理了理,跟着司清走了过去。
路过那个仆人的时候,仆人小声说了一句:“二少爷,夫人等你好久了。”
司清没有停,也没有看他,只是扔下一句话:“她是我的医娘,不用拦她。”
我冲那个目光躲躲闪闪的仆人点了一下头,跟着司清来到了马车前。
司清立在马车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他轻轻地喊了一声:“母亲,您老身体可好?”
“绿巧,帮我掀一下车帘。”车厢里传来了一阵温柔的声音。
旁边的丫鬟上前,撩起了棕色的车帘。一位端庄的妇人端坐在车里,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手优雅地放在跪坐的腿上,拿着灰色的柔毛扇,动作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但她的表情却出卖了自己压抑的情绪,因为她正泪汪汪地看着司清。
虽然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还是能看出司清的母亲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样是个绝代佳人,只能算是一个中上之姿的女人。我不禁大叹妖孽的出世绝对是一个偶然,一看司清就继承了他母亲百分之八十的相貌。本来是很平常的五官,通过造物主的巧妙组合,在司清脸上变成了一种化骨的魅力。
我恭敬地朝司清的母亲行了一个礼:“伯母,您好。”
听到我的话,司夫人瞥了我一眼:“清儿,这位是谁?”
司清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医娘。”
司夫人刷地一下撑开了扇子,原本泪汪汪的眼睛里立刻注入了一种很严厉的光芒:“医娘就要有医娘的规矩,做我司家的医娘,要懂尊卑。老妇没叫你的时候,你不要轻易答话。”
她的声音虽然很好听,但是说的话却很噎人,我不禁悄悄低头吐了吐舌头。
“太没规矩了,竟然还吐舌头!”司夫人更加严厉的声音猛地传来,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她的眼睛这么尖,竟然看到了我的小动作。
司清终于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得了,母亲,她是我的医娘,上不了司家的大台面,你对她不要对她有那么高的要求。母亲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虽然他在笑,但我却看不出他有一点见到母亲后的惊喜之感,眉眼之间反而多了一种浓浓的忧伤。
司夫人将注意力从我这里重新转移到了司清身上,她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声音也颤抖起来:“清儿啊,娘想你啊。都两年没见了,清儿,你过来点,让娘看看你。”
司清还是那样笑着走到马车前,司夫人伸手一把将司清搂入怀中。
“清儿,瘦了,你瘦了。”司夫人一边梗咽一边说道。
这本该是一个催人泪下的场景,我却觉得十分不协调。司清的身体非常僵硬,硬得像一根木头,脸上的笑容也给人一种敷衍了事的感觉,好像根本没有被母亲拥入怀中的幸福感。司夫人虽然哭得淅沥哗啦的,脸上母亲的温柔也绝对货真价实。但她仍然规规矩矩地坐着,只是探着上身抱住司清。我奇怪地想,她用这种姿势抱人,不累吗?
“母亲,别哭了,当心身体。”司清安慰道。
闻言司夫人哭得更厉害了:“我想你啊,我的儿,我的儿啊。”
司清伸出手,回搂住了他的母亲:“娘,别哭了,这毕竟是在外边,被人看到”
这次司夫人还没等司清将话说完就直起了身体,从司清的怀中挣脱了出去。旁边的侍女掏出了精致的手绢,她接过,优雅地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清儿,娘知道你在给你表哥治病,所以一大早就来这等你了。”
原来郑大少爷是司清的表哥,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不管是司清还是郑家,都从来没有过对方是亲友的表示。
司清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那父亲和哥哥知道娘来么?”
司夫人将手绢还给了侍女,又收起扇子,将手妥帖地放回膝盖上,变回了尊贵的贵妇人。然后才摇了摇头:“不知道,清儿,你哥哥也给你表哥看过病,可他的功夫不到,拿不准这个怪病。听说你来了以后你表哥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你父亲很是欣慰。儿啊,为娘就是来叫你趁现在赶紧去跟你父亲哥哥认个错,你父亲现在一定会原谅你的。”
司清笑着摇了摇头:“可我不会原谅自己。”
司夫人微微一笑:“你知道错了就好,你父亲也说了,年轻人肯定有一个顶撞父母的时候。你在外这么多年,苦头也吃了不少吧,以后在父亲面前规矩点就行了,你走的这几年,你的父亲和哥哥也很想你。”
司清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凄凉起来,他缓缓地说道:“母亲,您说错了。我说的不原谅自己,不是因为我顶撞了父亲,而是因为我不该和柳玉在一起。”
柳玉?司清从来没在我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
司夫人好像松了一口气:“柳玉?你知错了就好,那时你还小,所以才被她迷惑了。”
司清又往后退了几步,语调沧桑而凄凉:“母亲,你又说错了。能跟她在一起,我不知道有多幸运。可我错就错在那时候太软弱了,不敢和你们争,和她在一起又不能保护她。我根本不配和她在一起,我要不和她在一起就不会害了她。”
司清的话一出,司夫人立刻瞪圆了眼睛,攥紧了扇子:“你你你你你竟然还想着那个贱婢?你难道忘了她害得你顶撞父亲,在家里大吵大闹,被赶出家门,声明扫地?”
“哈哈哈哈——”司清凄惨地大笑了一声,“母亲,我不原谅自己的原因是我闹得太迟了。”
“逆子!”司夫人激动起来,身体几乎快倾出了车厢,“你闹够了没有,那个贱婢已经死了快三年了!”
“她没死!”司清陡地提高了音量,“她没死!”
“逆子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记恨司家一辈子?嗯?你为了一个贱婢想记恨父亲和母亲一辈子?”司夫人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
“母亲,柳玉不是贱婢,是我司清堂堂正正的夫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母亲以为我会就这样算了吗?如果不是因为郑璇霜是母亲的亲外甥女,我会轻易地放过她?要不是因为我姓司,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的夫人和我的孩儿报仇!”
这话竟然是司清说出来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清不光有夫人,还有孩子。听他们的话,司清的夫人肯定已经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而且这事不仅和司清的父母有关,与郑璇霜也有关。一个女人的身影忽然闯入了我的脑海,那个在我梦中哭泣的女子,那个站在窗边苦等司清的女子。我有一种直觉,她就是柳玉,司清的夫人。
突然,司夫人咬牙恨恨地一挥手,手中的扇子脱手而出,准确地砸在司清头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打断了我的思路。
司清被砸得头都偏了,然后他就这么歪着头站着不说话。司夫人悲哀地看着司清,也不说话。我们其他人也乖乖地闭着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出。
静了一会儿,司清晃了晃脑袋,慢慢地捡起了地上的扇子,走到司夫人前:“母亲,我是逆子。我不应该怪别人,更不应该怪您和父亲。最该死的人其实是我,如果我真要报仇的话,首先杀的人就应该是我自己,所以我不能原谅自己。母亲您也别劝我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一定要找到柳玉和你的孙子,不管柳玉原不原谅我,我都要守着他们。带着他们过幸福的日子,不叫柳玉再受委屈。”
司清伸出双手,将扇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司夫人面前:“母亲,清儿要去给郑家大少爷看病,先走了。”
司夫人没有接扇子,眼泪夺眶而出:“儿啊,你醒醒吧,柳玉已经死了。”
司清摇了摇头,把扇子放在司夫人脚边:“他们没死,柳玉和我的孩子都没死。如果他们死了,那我怎么还活着呢?”说完,司清转身朝郑府走去。
我也匆匆向司夫人点头告辞,跟着司清往那边走。
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背后的司夫人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我的儿啊——”
我扭头一看,只见司夫人跳下了马车,双手紧紧地扒着车厢门,身上已经没了伪装。
“儿啊——”她泪流满面,眼泪顺着她的皱纹往嘴里灌,好像在一瞬间老了十岁,“我可怜的儿,你是不是疯了?”
“娘,回去吧,我没疯。”司清淡淡地答道,并没有回头,背影却透着让人心疼的寂寞。
我不知道司清与柳玉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在我的印象中,无论是那个在我的恶梦中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柳玉,还是那个站在窗边苦等司清的柳玉,都那么单薄,单薄得让人可怜。柳玉是死还是活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以前柳玉苦苦等着司清,现在,司清在苦苦地等着柳玉。
虽然一进郑府,司清又恢复成了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我不敢贸然问他什么,因为原来司清是那种最会戴面具的人,还是等以后问别人吧
今天郑府的接待显然要比昨天低了几个档次,郑老爷郑璇辉郑璇霜都没有露面,只有管家给我们带路。抓药,熬药,药蒸,一天忙下来,已经很晚了。
我和司清刚踏出郑府,就看到穿着素雅淡蓝色长衫的飞墨站在门口。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又摆在了面前,因为一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