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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容说:“我这次回来,族老要让我从我哥手里接回翟家。今日主座也是让给我的,而我是不愿意担这个家主之
第78章 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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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排行;没有名字;因为她在教坊里的排名,一直独冠敦煌。
这五六年,最让假母张娘子得意的就是自己笼络好的七位美貌的娘子。都在妙龄之际,生得腰细胸丰、肤白唇红,在她的精心装扮、策划下,最近几年都被公认是敦煌的教坊之首。
教坊的红牌娘子年年有;敦煌城的假母张娘子只有这一份。
张娘子很胖,很多很多年前做花魁的时候她要养着自己的细腰,如今;她需要一个宽肥的身子;藏去棱角;让自己变得更有亲和力。
此刻;她胖胖的身子如一个粉白的团子一般靠在窗边;正细细密密嘱咐着一位名叫白桃儿的娘子:“桃娘子,今日你的妆要化得清淡一些。杨郎君说;是个没开过脸的少年郎;要好好应承。”
白桃儿长了一张如蜜桃般白中透着粉红的脸蛋;眉眼清纯;一张弯弯的花瓣唇;未语含笑。她用尖尖的指甲在口脂的玉管中挑出一些;对着铜镜细心地抹着,将一张樱桃口涂出水润的颜色。涂完了对自己的假母道:“桃儿知道了,是翟府的二郎君。”
张娘子很欣赏地看着自家小娘子如云的秀发,娇媚的眉眼。为了将这位小娘子从原先的“韵和楼”弄过来,没少花心思。
白桃儿整理了一番妆面,对正帮她理云鬓的陈桑桑笑道:“二郎主也十七八岁了吧?连个妾都没有?直接到云水居来破处?”陈桑桑说:“听说前一阵子翟家主给他买了几个,没成。”
“没成?”白桃儿不怀好意,“是哪个没成?是这个没成呢?还是‘那个’没成?”
陈桑桑笑了:“应该不会吧。”她的手指穿过白桃儿的浓密黑发,将发髻收拢,“跟翟家主一样长得很好看。”
“再好看有金子好看?”白桃儿拿了一支镂空玉钗插在左面发鬟中,对镜看了一会儿:“帮我对称处簪朵芍药。”
有小婢女来回报:“阿姆,‘蔡玉班’的乐师们过来了。”
“蔡玉班”的乐师平日里没什么重大演出之时,就会分散借到桐子街各个教坊里帮着弹琴助兴。乐师有男有女,容貌要比教坊中差一些,打扮也寻常。很多都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子。
张娘子出去招呼那些小乐师:“过来,你们来早了。先去珠帘后面靠着休息一会儿,等客人来了再开始。”
一队抱着各种乐器,身着素色麻布衣裙的女孩子低头行礼,其中就有秦嫣。
秦嫣在去翟府之前,也到这里弹过几个晚上的琴,挣过几个钱。她向云水居的假母行过礼之后,跟大家一起到珠帘后面,调理琴弦,整理乐器,弹箜篌的姑娘帮着一起搬运箜篌。
秦嫣在翟府三日虽然过得很愉快,但没有任何收益。如今又能赚这一晚上五个大钱的活计了,心中很是高兴。
待到日光渐渐西斜,当窗户的影子被长长拉成淡影落在屋内的时候,云水一品居开始来了几个早到的客人。有几个熟客的先问了这里最红的白桃儿,假母张娘子说道:“今日桃娘子被人订走了,各位郎君先找别的姑娘喝酒。”
张娘子又到乐师们所在的珠帘之后,对秦嫣几个道:“几位小娘子小先生,可以奏乐了,今天挑新鲜好听的,昨儿那首金枝曲听得实在烦躁。”
秦嫣的琵琶要比边上几个小乐师弹得好一些,出来的时候,许散由先生安排她做了个小头目。秦嫣便带着大家弹了紫竹令。假母站在珠帘旁听了一段,让他们停下,说道:“这曲子还挺雅致,就挑这样轻缓些的就好。”转头看到秦嫣:“这位就是花蕊娘子?”
秦嫣点头称是。
假母张娘子跟蔡玉班的蔡班主交情深厚,当日丝蕊、花蕊两个姑娘入蔡玉班,她还被蔡班头请去去吃饭,顺便替老蔡掌了一回眼。在她看来,丝蕊固然肤白眸亮很突出,毕竟是个胡女,在大唐不会太吃香。过几年,真要拿出来赚那些中原官家、富贾大把缠头的,只怕反而是这个还没长开的花蕊小娘子。所以老蔡把姑娘送过来,拜托她没事也帮着调/教一下。
张娘子对秦嫣先夸了两句,说:“嗯,果然弹的不俗。”从怀里掏出一个香荷包递给秦嫣,先笼络着。秦嫣谢了假母的赏赐。
假母又对众乐师道:“等会儿客人来了,阿姆就不来招呼你们了。你们要吃要喝,问旁边的彩屏。今天伺候得好,我给你们每人加一个大钱。”
“谢阿姆。”
夕阳的余晖还来不及卷褪,桐子街上各色灯笼便争奇斗艳地点亮了。每一个教坊的灯笼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是莲花灯、有的是灵芝卷云灯、有的是折枝桃花灯。
云水居的灯笼是长椭圆形的红纸灯笼,上面描绘了两条活灵活现的金色大鲤鱼,一长排地挂在大门两侧。
假母坐在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今日撒钱的正主儿过来。
华阴杨氏的杨郎君午间遣人送信过来,说要带四个朋友过来吃花酒、过夜。其中有翟府的二郎主,还没见过世面,让张娘子好生安排安排。
假母张娘子伸长了脖子望着桐子街街口,不知道杨郎君和翟郎君他们几个什么时候过来。
桐子街上人来人往,都是来纸醉金迷的。
忽然听到街口传来一阵喧哗,桐子街一向热闹,这阵喧哗竟然盖过了街上本就熙攘的声音。假母不禁站起来走出几步,想看看是什么事情。
只见远远有人围着,渐渐向云水一品居走来。
一路灯光驳错,显出身形来,原来是五个郎君,骑着马向这边走来。
桐子街的女子们平时男人见得也多,但是这么漂漂亮亮的小后生一排地走过,还是不多见的,都兴奋起来。乱哄哄涌到街上聚起来围观着,挤得香衫湿透,玉容泛红。那五位年轻人的路被热情的人们挤住了,卡在过街楼下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他们索性停了下来。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有人弹起了节奏活泼的月琴。桐子街上都是能歌善舞的女人,大家随着音乐在那五匹马周围,绕着跳起了舞。
骑在马上的年轻人也都被女人们的热情感染了,好几个都跟着音乐微微摆动,连那些神俊的马儿脚步也轻盈得如同要跳舞一般。
云水居几个空闲姑娘也跑
第80章 午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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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六曲素缣屏风后转出玄衣的翟羽。
众人看到他;连忙跪伏行礼:“翟家主。”
翟羽的目光将众人扫过,落在丝蕊的身上:“丝蕊小娘子,能否随翟某书房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成叔道:“家主,这些人蔡班主已经说了;五日后身籍办到了我们府中,打得骂得,一定能审出来。”
翟羽抬手制止他;他当然知道能审出来,不过;能把事情好好问清楚,何必要动用血腥手段呢?
他对成叔道:“林娘子和水头儿你好好看管起来,小娘子,跟我来。”
丝蕊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站起来;跟在翟家主的身后向侧屋外面走出去;两只手微微握住拳头。
此时,雪奴又是一声长长的望月狼嚎。
翟羽皱眉;停住脚步。
他知道自己兄弟又去招惹那白狼了;招手便有一名翟府护卫。翟羽吩咐他;派点人手去看着点狼,不要吓到了客人和轶儿。
“郁远堂”内外依然饮宴不止的翟家族亲听到狼嚎都停住了,知道翟府先前养着一只生了白毛病的狼,七年前就放了生。前几天二郎回敦煌,那狼竟然从北山里出来,到城外去迎接自己先前的小主人,被二郎主带回了翟府。那狼如此通晓人性,还被敦煌城上下传为美谈。
有些熟悉狼性的猜度,别是那狼出来了吧?有翟府下人适时走入,跟诸位说笑了几句,说明翟家主会派人看好银狼的,请各位亲众继续。众人释然,翟家主说了妥当,必然就是妥当的。于是吃喝行令,跟艳姬们说笑捏手。
园子里,翟容和秦嫣带着那雪奴在乱窜乱跳。
秦嫣自从扮演了这个“花蕊小乐师”,时常需要一坐半天,动辄便要低头屈身装卑弱。不能跑不能跳,此时此刻无需再在翟容面前掩饰什么,将那裙子挽了一半在腰带上,跟着翟容撵着雪奴满院子疯转。
两人都是身轻如燕,随便拉着个枝条便能轻松跃出十来尺。只不过,秦嫣靠的是身子轻、协调好,翟容则是有意将自己的轻功压制住,以便秦嫣能跟上他。
雪奴毕竟已是一头九岁的狼了,年事太高,跑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躺下来喘息。
翟容见雪奴跑不动了,喊住秦嫣,两人退回到雪奴身边。两人一狼,如此玩了一圈彼此都很熟悉。雪奴甚至已经容许秦嫣靠在它的背上,将它当做个“隐囊”用。
月光透过他们头上的树叶,将细细的银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都跑得发丝有些散乱,衣衫不那么整洁,因为心境愉悦,双双显出一股子孩童般的神气来。
此时此刻,她不是那个扎合谷心事重重、生死挣扎的“刀奴”;他也不是那个心机深沉、察微变色的大唐天子侍卫,只是与伙伴玩得很开心的普通少年男女。
除了“郁远堂”的乐伎演奏,秦嫣耳边又传入了方才进入杏香园时听到的琵琶声。夜深处,这声音越发凄楚动人。秦嫣对翟容道:“这人弹得真好听,比我好很多。”两人化开了隔阂,说话也显得熟谂。
翟容说:“这是琴娘,弹很多年了。你没法跟她比。”
“那她怎么不出去给客人演奏呢?”
“琴娘只弹给我哥听。”
秦嫣点头,她身处乐班,能理解某些女子心系男子身上的痴情。更何况翟家主那番品貌,也是当得起
第81章 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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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嫣对那马车里专供“班主”的食材觊觎已久,听他问起,立刻很聪明地猜出,自己即将有一顿美味可吃。知无不尽地扳着手指;如数家珍道:“鹿腿肉、生鸡、野猪块、牛羊肉;还有一些素菜。调料在何处奴婢也知道!”
“你去拿五块鹿肉;两只生鸡,牛羊肉多一些;碟子多拿几个。”
“好的。”秦嫣满心欢喜。
“弄一点给几位前辈吃。”宜郎说;“你来帮我打下手。”他从她的热情中看到了她呼之欲出的食欲;补一句,“你也有。”
他要的量不少;秦嫣跑了三趟才将东西都运了过来。
他将秦嫣拿来的八个碟子整齐摆好。将肉放在里面;掏出一把短刀先切了几块大小形状一致的肉块出来,让秦嫣比着大小帮他切肉。秦嫣依言;尽力去切出这份整齐来。
宜郎带着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她的动作。看她切起来的形状大小均大致满意;便自己拿着刀削木签。秦嫣问他;要不要帮他串肉?
他说;不必。
右手单手将木签逐一扎入肉中;找个空盘子一拍;那肉就分隔好了相等的距离。左手手指分开;可以均匀插入十根肉串,然后放在火上慢慢翻转。
烤了不一会儿,鹿肉的香味就直往外窜。在大漠艰难讨生活,吃过无数半生不熟烤肉的秦嫣感到,这些火候到位的肉块香得让她热泪盈眶。秦嫣越发饿得咕咕叫。
第一个十串烤完了秦嫣就想吃。宜郎说:“你先送去前辈那里。”
——管天管地,还管得住她嘴巴不成?秦嫣路上便吃掉了两串。
待到她回到宜郎的火塘,他已然将面上黑巾扯下。黑巾拿掉之后,其实人长得很不错,只是有点凶。当他斜斜扫着她的嘴,黑白分明的剪水瞳如同一把钢刀划过她的脸。秦嫣不觉捂住油嘴,这个人看起来如此恶头恶脑的,发现了她偷嘴,会不会揍她?
宜郎没揍她。
拿起十串肉串放碟子里:“你先吃,吃饱了再做事。”秦嫣放下心来,觉得他还是挺有人情味儿的,遂津津有味啃着肉串。肉串很好吃,外脆里嫩的。
吃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应当切肉,问他,需要她切吗?
“拿了生肉,再吃烤肉不脏吗?”他反问她。
秦嫣觉得有吃就好,哪管“腌臜”两字怎么写?不过,她相当虚伪地回答他:“军爷说得对,特别脏。”遂,安心抱着肉串吃着。
那大火塘边此时正闹得有趣。
四个黑衣后生已经跟姑娘们聊得颇为熟谂,姑娘们给他们唱起了歌。唱的是秦嫣自己也会弹的绿枝绕:
“河畔草离离,庭院杏花湿,青衫谁家俏郎君,白马引辔来。
青丝桃花面,春风吹画舫,绿枝绕树系情侬,小词唱晚空”
秦嫣也听得摇头摆尾不亦乐乎,对她而言,这曲子里饱满欲滴地含着唐国的世俗风光。
宜郎看她边吃边听曲儿,问她:“这曲子很好听么?”
“好听,里头讲了个故事。”
“讲了个什么故事?”
“说春日的一天,杏花开放,有个骑着白马的郎君遇上了一位姑娘,绿柳阴里”秦嫣瞄他一眼,感觉他并无兴致,遂住了口。
此时,在湖边做扫尾事务的第五个人也走回火塘了。虽然此人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玄色布衣,铆钉皮甲。脖子里围着灰色扎巾,手腕上套着玄色护腕。可是面容清雅俊朗,俨然翩翩佳公子。看到大家吃喝得很愉快,温柔地笑了笑,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来。
姑娘们都被这最后到来之人看住了眼睛,问身边的一名身姿健挺的后生:“杨召哥哥,这位郎君叫什么?”
杨召发现风头被夺走了,不耐烦道:“他叫小纪,最没脾气最无趣了。”
姑娘说:“奴家倒是喜欢这样温和的,我们找他说话去!”
杨召急道:“你手里还拿着烤给我的蒸饼呢”旁边名叫聂司河的黑衣人,是个面目冷峻的男子,六人中年龄最长,道:“老杨,你抢风头抢不过小纪的,死了这条心吧。”杨召眼珠一转:“各位小娘子,可要看我胳膊上的纹身?”
唐国男子以纹身为美,果然一部分姑娘回到杨召身边,看着他将衣衫褪下,胳膊三角肌上赫然有青虎。杨召卖弄地鼓动肌肉,让那青虎脸面上出现变化。姑娘们惊叫起来:“可以摸摸吗?”杨召得意地道:“各位娘子请——”
还有一对是崔氏兄弟,也跟姑娘们说说笑笑,不时和前辈们讨杯酒喝。
小纪被几个姑娘缠得受不住,便走到宜郎这边,本来尚有几个姑娘嬉笑着追来。被那宜郎一双冷眼扫了一眼,她们顿觉微微有了寒意。杨召和崔氏兄弟求之不得将姑娘们招回去,对她们道:“那人脾气不好,你们休去惹他。”
那杨郎君说话也不避着人,连秦嫣都听见了,回头悄悄看看那小郎君。宜郎恍若未闻,杨召是他表哥,一贯嘴上不干净。只要那些莺莺燕燕不来叨扰他就行。秦嫣也不知那杨郎君所言真假,不觉悄悄挪远一些。
宜郎拿过几根烤肉,递给小纪:“他们又把活儿都丢给你做?”
小纪拿着烤肉一口口吃着:“那赫利的头颅我已经用石灰处理好了,我带回长安去复命。”宜郎点点头。
宜郎回头对秦嫣道:“你吃完了吧?给前辈送点东西去。”秦嫣忙不迭点头。
小纪笑着看秦嫣端了一大堆食物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