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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本来就为这事两家才来的千秋畴。
意料之外的是,王堂说了:“你屋子里那个林江月确实不错,日后陪嫁过来吧,也是你的一大助力。“
这话说的,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婚事还没一撇,倒惦记起人小姐的屋里人了,陪嫁过来是要当什么,当通房还是当小妾?
赵云慧当时就甩了脸子。
“不劳公子费心!“
第65章 力大者尊()
已知,修炼是一件非常幸苦的事。
又知,大户人家现在不以修为定成败,但以受宠与否决输赢,凡俗之躯亦能登上家主之位。
再知,修士的功能不可能被替代,忠心耿耿的修士是生活必需品。
那么,陪嫁一个修士是不是很正常呢?
林江月在归程的船上晃晃悠悠,一路没人敢和她聊天搭话。
在仆役眼里,她目下左臂刺着“此人价值五百两“,右臂画着“冲州王子给写推荐信“,当胸上书“新手修士前途不可限量“,后背贴着“二小姐未来当仁不让的陪嫁“。
如此前后左右,全方位无死角,惹不起惹不起。
唯一和她嘻嘻哈哈的就只有百灵一人而已。
于是两个人趁着空闲,一人搬一马扎坐下,对月嗑瓜子,也是人生几何了。
这些葵花籽都是过年的年货里剩下的,小姐太太们不要吃陈货,于是便宜她们这些丫鬟。
百灵见刚才还在周围的人都溜走了,就用肘子碰了一下林江月:“妹妹你如今好大的威风,姐姐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才得了这么个清静处。“
林江月却是十分烦忧:“我只怕日后日子难过。“
“怎么会难捱,你现在可是修士,不是我们这种路边随便一个人牙子都能买卖的丫鬟。那天王堂少爷看你的眼神,你忘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林江月就起了鸡皮疙瘩。
就说亲事铁板钉钉,那也是赵云慧和你的事,这么畅想未来,垂涎人屋里的算什么本事。
“这王少爷委实太不厚道。“
由着这个话,两个人闲谈千秋畴见过的几个少爷小姐,聊来聊去,得出结论,到底还是冲州王室的子女最拿得出手。
“你说咱小姐要不干脆换人算了,我看那王少爷也没什么好,换做是我,我就不要他了,捞个王子妃当当岂不快哉。“
可惜,这只是林江月的想法,她觉得豪门大户的小姐心气应该很高,受不得一一点侮辱。
哪里晓得越是大小姐越要靠稻米钱粮撑场面,为了十万两的嫁妆,眼一睁眼一闭,什么都可以不提了。
但不表示,人家小姐不会撒气。
鱼翔千里船走的是空路,回程的船上没了许多货物,轻巧不少,比来时所花费的时间少了整整五日。
一入府,接风洗尘暂且不提,两位堂小姐确实是好厚的脸皮,依旧住在赵府,权当无事发生。
大户人家都这般好心胸,林江月想自己这辈子应该发财无望了。
寻心居打扫得干干净净,满屋子以鸟为名的丫鬟闲了这么多时候,精神头养得足足的,一见小姐回来,叽叽喳喳围上去。
“小姐,辛苦了!”
“小姐,清减了!”
马上接手干活。
三个随去的丫鬟见此赶紧去休息,林江月躺大通铺都睡得香,可算不用打地铺了!
等到第二天,大家按着规矩排队去找赵云慧问早,本来也无事,末了,海燕忽然叫住大家。
“小姐今有事和大家说。“
众人站定,分列两旁。
“林江月,上前来。“
大家的眼睛刷刷刷看向她。
“林江月在千秋畴护主有功,小姐有赏,当着大家面是希望诸位亦要学习她,虽是女流不可胆怯。“
百灵连忙道:“林江月厉害!“带头鼓掌,于是一屋子莺莺燕燕也赞贺,了不得了不得。
她上前半跪行礼,受了赏赐,乃是一只玉镯子,白玉无杂、润泽剔透,果然是好东西。
“多谢小姐。“
赵云慧起身走向她:“我素来赏罚分明,来伸手,我给你戴上。“
林江月伸出手腕被赵云慧拿出,之后闪电霹雳,暴雨忽至,那赵云慧猛然打了她一个巴掌。
全屋子人都呆住了,这刚才好好的,怎么就打人了,还是小姐亲手打人!
一个红红的手印还留在林江月的脸上,证明这是不是假的。
赵云慧却风轻云淡继续给她戴上玉镯,“我素来赏罚分明,你护主有功,我赐你玉镯。你招蜂引蝶,就该挨打。“
嚯,小姐解气十年不晚,这临行前就不满了吧,能熬到回寻心居当着这么多人面才发难,是该说她怂呢,还是说她沉得住气。
林江月哪能受这个气,跳将起来,也不啰嗦,一把揪住赵云慧这个小姐的衣襟,触感顺滑,都是好料子。
这么好的料子穿这么个怂货身上,岂不是浪费。
“你个孬种!自己管不住男人,还赖上了我!要脸不要,不要脸我给你整个好脸来!“
说着就要拿手给她上大耳刮子,她虽然目下这得养伤,用不得灵能,但平素强身健体,骑马射箭也做得,搬提扛拉也做得,料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那是轻轻松松,毫无问题。
“啪!“一个耳刮子就打了上去。
真打啊!
海燕慌了神,一把抱住赵云慧,怒喝林江月:“大胆,居然敢打小姐!“
“我怎么不敢打?“林江月骂道,“我在千秋畴为你解围,你遇险了我冒死进去救你,此恩此德不思图报,还敢给我苦头吃?“
遂放开赵云慧的衣襟,一脚把这一仆一主踢开去。
“杀人啦!”海燕吃痛,大叫起来。
满屋子丫鬟这才回过神,了不得了,咱小姐和咱丫鬟头子挨打啦!
几个胆大的连忙上前抱住林江月的腿和胳膊,她一个小姑娘身上此刻已经挂着三四个丫鬟了,甚是壮观。
但林江月此时宛如天神附体,毫不在意,拖着着三四个女子竟然还能迈步!
了不得了啊,这事太邪性了!
百灵也看不好,这真要打杀出个事,满院子的丫鬟都得遭殃,忙喊:“林江月!你有委屈,我们都懂,但真把小姐打出个三长两短,你前途尽毁不说,小命也是不保。还有满院子的丫鬟也是做不得人了!“
劝完就跪下,两行泪是收拢不住。
被她这么一劝,林江月动作稍缓,几个机灵的丫鬟连忙扶起摔倒的赵云慧和海燕,送到里屋去了。
光进去还不够,门关好插上门栓。
赵云慧方才醒过神来:“反了,反了!把那林江月拉出去拖死!“
“好啊,想我死?我先拉你垫背!“
海燕哭道:“小姐你别说了,她是凶人,你别惹她了!“
一仆一主瑟瑟发抖之际,忽听门外大喊:“深少爷来啦!“
第66章 我欲起火()
林江月也听见有人喊赵云深来了,马上不再喊打喊杀,轻掸衣衫,把挂自己身上挂出瘾来的几个丫鬟赶开:“深少爷来了,你们把衣服穿好!“
几个丫鬟平日也是受管事嬷嬷悉心教导的,在男子面前衣衫不整肯定算是失礼,她们为了制住林江月哪个不是衣袖抹到手肘、前衣襟半敞半开,此时连忙放开她,互相整理起衣衫来。
赵云深急步进得厅堂一看,好么,茶碟未碎一盏,椅凳没倒一张,丫鬟倒是聚得齐全,一见他进来,都低头看向自己的绣鞋,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光。
不是说,出大事要死人了?
百灵一马当先,上前行礼问好:“深少爷!“
又是她打了头,屋里的丫鬟就跟着也给这位急匆匆而来、气息都有些不稳当的少爷行礼问好,林江月也混杂在其中,到没有什么扎眼的。
“你们小姐呢?“
这问的是赵云慧。
赵家是新起的家族,黑水镇地处北方民风也比较开放,冲州重视修炼无论男女,所以礼教里讲的男女大防在这里无甚要紧。
似这般光天化日之下,丫鬟小厮齐备,赵云深来探望自己的义妹,没什么大不了。
百灵回应:“小姐有些不舒服,在里屋歇息,容我进去通禀。“
不一会儿,重物挪开,里屋的门也开了,海燕扶着颤颤悠悠的赵云慧出来,面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兄长,我们里面谈吧。“一开口甚是娇弱,惹人怜爱,他二人没再多花,就移步了旁边的会客厅。
惹得还站大厅屋里的丫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又是百灵站出来,她虽然不是寻心居的一等丫鬟,但跟着小姐去了千秋畴,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地位水涨船高,海燕不在,就属她说话是管用的。
“都别傻愣着,快去做自己手头的活计去,庭院打扫了吗?针线做了吗?补身子的汤药熬没熬好?“
一席话把丫鬟们说得羞愧难当,赶忙干活去。
对啊,林江月打的是小姐,到底是个怎么处理是主子们要想的事情,要是自己干活不力,被心情不好的小姐抓住了错发火泄愤就是自己倒霉了。
只是走前到底还是多看了胆大包天的林江月一眼。
丫鬟们就像小猫小狗,莫说打就打了,就是真没了小命也不过赔点银钱,主子恩威并施,打一巴掌给颗蜜枣也是常见的是事情,哪里就像林江月性子这么烈,真的出手打了小姐?
到底值五百两!
百灵见人都走光了,会客厅大门紧闭,一时半会没人找,连忙拉着林江月到个四下无人的庭廊角落,这里能看清四周,防着别人偷听,自己只要小声说话就是。
林江月掏出帕子,浸泡冷水后绞干敷脸上,如此娇嫩的地方被人一巴掌打上还是很疼的,她之前只是凝脉当了修士,还没有练出铜皮铁骨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二小姐她并不是厌弃了你,她之事“百灵压低声音问。
“我明白,这是小姐所谓的御下之术,要我没脸,要她自己长威风,又上鞭子又上糖,总是这么点小玩意!“
她挥挥手,毫不在意。
升仙山里,嬷嬷们玩这手可溜了,就是再笨再傻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不要讲林江月不呆不傻!
“那你更该忍了这口气,小姐现在发火是怕镇不住你,并不是对你不满。你目下忍了,以后成了小姐的心腹,一应修炼的资源还不是唾手可得!“
林江月盯着百灵,终于叹了口气:“你是为了我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也懂这样最好、最省力气,但是“
她的眼里燃起火焰,是对自由的渴望,是对自尊的渴望,是对更大的世界的渴望。
“千秋畴所闻所见,我已经是不能回头了!“
天下有如此多的宝物、功法,还有那么多厉害的修士,一封推荐信又把广阔的世界展现给她看,一切都在向她招手。
她也想成为传奇的一部分,而不是老死在豪族大户的宅院里。
百灵明白了,叹了口气:“在外面飞的雀,逮住了也养不活。你的心野了,自然不喜欢过以前的日子。“
这确实是懂了林江月的心,她点点头:“所以我今天止不住火,二小姐把我当狗训,我就让她知道这世界上并不都是要靠着他赵家活命的!“
“那么你想什么时候走?“
林江月一愣,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走是一定要走的,但她对外界其实还一无所知,连青羊学院在哪都不知道,本来想着回赵家好好磨赵云深,给磨个解决办法。
自己反正装怂装那么久了,再装个把月也不是难事,哪里晓得赵云慧不开眼就想拿她开刀,自己火气一个没憋住,把人揍了。
我还是太年轻了!
百灵也看出了她的为难:“你啊,做事全凭一腔子勇,得亏你天资好,又有修为,否则真是尸骨无存。你要不要听我的意见?“
林江月看百灵全无了平日的吱吱喳喳,也不是那个到处打听小道消息的机灵鬼,沉稳得不像话。
百灵笑道,轻轻挽起她的手:“我没有什么大道理告诉你,以前我小时候住山林里头,时有山火。”
“你知道看山人怎么做的吗?他们不是一味防火,而是隔一段时间主动把枯草烧了,当然事先要砍出一圈隔离带。放小火以防大火。“
如果有些事注定要发生,在微末时主动引发在自己可控的范围,才是上策。
百灵甜甜地笑了。
“你会帮我?“
“我自然会帮你。“
林江月点点头,踱步思索,忽然她停下脚步,眉眼间一片清明:“我有个主意需要你帮我,事成之后,你需要什么报酬。“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也不想当丫鬟,你是一个修士,将来能出人头地,我希望你能把我带到外面去,也能见识见识外面的好风景。“
这是个要价不算高的报酬,林江月一口应下。
赵云深安慰好了赵云慧,自己的内心却是千疮百孔,但是她的眼泪又让他不得不为她继续付出。
“深哥哥,我怕是管不住林江月,你可以帮助我吗?“一双泪眼婆娑下,他鬼使神差点了头。
天地也!他居然要为了心爱的女子去制服一个陪嫁丫鬟,只因为这个丫鬟是她未来的夫君看中的。
他想杀人。
第67章 约定()
林江月的处罚结果出来了,罚了三个月的月钱,打三十下手心板子,但是鉴于她早上的勇猛表现,寻心居的丫鬟惜命,没一个敢下手的。
“那就先记着!”海燕恨恨得表示,丫鬟们才松了一口气。
“林江月,深少爷寻你去问话!”
憋了满肚子火,赵云深还是命人把林江月揪过来,自然是不能在寻心居,而是在东院嬷嬷办事的杂物房。
想起来也是,在小姐的院落里教训小姐的丫鬟,不仅打小姐的脸,也打了院子里大丫鬟的脸。
赵云深端坐在一张八仙椅上,边上站着两个小厮,都把袖子挽到了手肘上,摩拳擦掌,只等深少爷一声令下,就要揍林江月。
打个细胳膊细腿的丫鬟就不算君子行径,赵云深也读过书,又是修士,讲究天道有常,不会恃强凌弱。
但是小厮们动手就不一样了,没读过书都是粗人,还是半大小子,下手没轻重,打了就打了。
林江月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好说歹说自己还是赵家的家仆,契书还未改,如今旧伤未愈,经脉不能贮藏灵能,真的动起手,吃亏的还是自己。
琢磨到了这点,她腆颜含笑:“深少爷何必用这么大的阵仗伺候我,随便找个嬷嬷来和我说说事就行了,哪能你亲自动手。“
赵云深也不想自己动手,但赵云慧哭得凄惨啊,他对她的眼泪又没什么抵抗力,只好来今日这么一出。
“少废话!你今儿在院里怎么对二小姐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来警告你,再不规矩,赵家虽然不是显赫之家,别管你是得了什么天下的机缘,悄无身息弄死个你还是极容易的!“
他素来也不是喜欢管教丫鬟的人,想随便说些厉害的话,就把林江月打发了。
哪知道林江月听了他的话,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我这是瞎了眼“、“早知道是今天的局面我就不拼命了“、“我委屈啊“,等等。
“别哭了!“她嚎得赵云深脑壳疼,这到底哪来的妖魔鬼怪,直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守定心神。
“深少爷,我心里委屈,忍不住!“
林江月还是抽抽搭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