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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血淋淋地还在一滴滴往下淌。
“怎么回事?”身后的男人也走近了,莫云寒伸手摇了摇,示意他们不要靠近,这女孩身上的气息很诡异,身周似乎有一股强势霸道的真气在翻腾,怎么都不该属于这个一个小女孩。
那张布满了灰尘和汗水的脸蛋紧紧皱着,干裂的嘴唇带着血丝,莫云寒探出右手扣住了她的脉门,紧锁起了眉,“你看。”他接过了那男人手里的蜡烛,把那女孩的手腕递给他。
如大海波涛般汹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奔流复返,这身子太小,根本承受不住,脉细微弱,已是危在旦夕。
“应该是有人强行灌输到了她体内。”身后那男人松开了手,“这样传输内力,另一人只有死路一条。”
莫云寒点了点头,应该是有人受重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这深山之地,只见到了这小女孩,所以也不顾她是不是受得住,强行把内息灌注了她体内。
可现在看来,只怕这女孩也活不了。
莫云寒一手正拿着蜡烛,那女孩的身子突然颤了颤,沾着汗水的眼睫动了动,唇瓣蠕动,发出细如蚊吟的声音,两人还不及细听,那女孩原本抓在腿侧的双手突然垂落下来,莫云寒伸手去叹她鼻息,已然断去,摇头叹气,重新用黑衣把她包裹起来,放回佛龛下面。
***
第二天一早,天微亮的时候,一行人离开了那破庙,回到岔道口朝东而去,一个男人回身看了那破庙在树枝枝杈间露出的一角,叹气道,“可怜的孩子。”
莫云寒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之前那男人挥起马鞭,“不提这个了,盟主,我们得快点回去了,说不定还赶得及你家二公子的周岁生辰。”马蹄声渐渐消散在归南山的山道间。
那佛龛下的黑衣突然晃了晃,过了会,那女孩颤巍巍地爬了出来,腿上全是血迹,死人一般毫无生机的双眼透过破庙漏了洞的屋顶看着发白的天际。
她终于熬过了生死关头,将所有那些狂烈的内息收为己用。
天也终于亮了。
***
番外三
大哥二三事
慕容府的厢房,门被人突然推开,莫逍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了晨曦,也看到了那和晨曦一样耀眼的女人。
慕容云的妻子。
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你恨我吗?”她问他,他摇头,她微微弯起唇,“也是,没有爱过又哪里会有恨。”
莫逍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淡淡讽意,他闭上了眼不去看那刺眼的晨曦,她的声音和她的身影一起在远去,她说,“莫逍,我等过你。”
“我们之间,是你先放手的。”
***
他回过头,还能看到莫遥远远挥着手的身影,“保重,阿遥。”
他也该回家了。
***
人说做惯乞儿懒做官,而他自从爹死后也早已再懒得打理自己,被人当成乞丐也不是头一回。
“你是哪个分舵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面上满是污泥的小乞丐仰着脑袋盯着他,莫逍低眉,有些好笑,故意和他开玩笑,“莫家分舵。”
“有这个分舵吗?我看你的衣服比我好很多哎,你们那里是不是能要到不少钱?”
莫逍还没回答,那小乞丐的眼神落在他身后,突然咬住了下唇,黑黝黝的大眼中泛过无数种情绪,却最终被无畏的倔强却代替,微微扬起了下巴,那泥泞的小脸,写满了骄傲。
“嘿,孽种,好久不见。”
几个衣饰华丽的大男孩渐渐走近,一枚铜板丢了下来,滚到那小乞丐身前,“赏你的。”
“呦,还不要啊,那这个呢?”又一个男孩掏出一小块碎银,“怎么样?你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这银子就给你。”
那小乞丐咬着唇,那男孩突然像是恍然大悟,“哎,我都忘了,你怎么说也是叶家的小少爷啊,你们叶家可一向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一块碎银呢?”
另外几个男孩也发出相同的嘲笑声,“可不是,就是叶家老头,被人戴了一辈子绿帽都不知道,死了还没凉透,那些娘们全都卷了铺盖抢了银子跟人跑了,啧啧,就留下个没娘的叶少爷”
“不许骂我爹爹。”莫逍还没反应过来,那小乞丐已经扑到了那说话的男孩身上,拳打脚踢,又是咬又是啃,那男孩的头发散了一片,惨叫连连,而和他一起的男孩非但不帮忙,还都是一脸看好戏地站在一边。
那男孩已经被那小乞丐压在了地上,莫逍摇了摇头,走上前拎起那小乞丐的衣领,“别闹了,一会他们的大人来了,你可就倒霉了。”
“他骂我爹爹。”那小乞丐像是用劲了力气在喊,话还没说完,两行眼泪已经挂了下来,洗去污泥,露出白净的肌肤。
莫逍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擦去眼泪,“跟我去莫家分舵吧。”
他仰起小脑袋像是没听懂,莫逍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会吃得饱穿得暖,我还会教你功夫,要不要跟我混。”
“要。”
“那就走吧。”
夕阳西下,照在马屁股上,慢慢悠悠,走向了山的另一头。
很多年后,莫家的寒冰掌再一次震慑江湖,那少年,白衣胜雪,横箫在手,宛然,就像是当年的莫逍。
第117章 兔七七(完)()
月宫的玉兔补习班已经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十六只修道成精的小兔子只有三只能最终修成正果,成为留在月宫的玉兔。
竞争无疑是激烈的,连鲜美多汁的菜叶都失去了吸引力,月坛琉璃井的井沿上,盘腿端坐着一只耳朵上有灰色斑点的垂耳小兔,球一样圆滚滚毛绒绒的雪白色尾巴紧紧贴在小屁股上,此刻,他闭着眼,口中正念念有词。
噗呲,井中的水涌起一股小小的水柱,很快又落了下去,他连一根毛都没有湿掉,垂耳小兔伸出爪子挠了挠耳朵,又一只白色的小兔跳上了井沿坐在他身边,“七七,别练了,再练都没用,我听见素娥师傅同嫦娥讲,你的耳朵长得太奇怪,让你当玉兔有损月宫的形象,不管你最后的考核成绩怎么样,她们都不会留下你。”
垂耳小兔低下了脑袋,两只耳朵耷拉地越发厉害,“我修炼了几千年,就是想当玉兔。”
白色小兔叹了口气,伸出爪子拍了拍垂耳小兔的脑袋,“谁不想呢,成为玉兔可是每一只兔子精的梦想。”
***
七七还是一只小兔子的时候就迷上了夜晚的月色,他总是一只兔子蹲在树墩上,提着一双爪子,着迷地遥望着那一抹朦胧的银色。
每一个夜晚,他钻进树洞的小窝里,躺在舒服的干草堆里,看着仿佛就挂在树梢上的月亮,安心地沉入梦乡。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数千年的修炼,终于有一天,七七来到了他梦中的月宫。
十六只小兔都睡在百花馆的香草居,七七的窝铺边上,刚好有一扇小花窗,透过小窗就能看到笼罩在银雾中的广寒宫。
小爪子擦了擦眼角,他狠狠抓着自己垂落下来的耳朵,最终的考核成绩会在八月十五出来,当不成玉兔,他就只能回到凡间去了。
******
“花灯花灯,又是该死的花灯,就不能换点别的什么东西吗?”
“今晚上可是中秋节,怎么可能少得了花灯呢?”
长安城街道上鱼火游龙丝篁鼎沸,家家户户门前垒起了瓦塔,烧起了斗香,斋月台上果蔬具备,各种做工精致的月光纸在满月的银光下栩栩如生,那两个年轻女子走在张灯的街市下,左手边那个阴沉着脸,不耐的眼神扫过做成捣药玉兔的月光纸,嗤笑了一声,“月中蟾兔,三岁小儿才会相信这些玩意。”
“其实看起来不错,也许可以考虑在天策府也当我没说。”接收到身边人的目光,她改了口,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接着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中秋节?”
“我讨厌或是喜欢,不需要理由。”
“问题是,我从来就没见你喜欢过什么。”
“与你无关。”
那两个年轻女子穿过了朱雀大街,一路朝着金光门而去,路上有很多走月的男子,售卖月光书的摊子还都开着,那两人一路来到金光溪,上了湖边停靠着的一艘同样挂满花灯金碧辉煌的华丽画舫。
就在那时,空中那一轮圆月突然洒落了点点星芒,流星一般划过丝缎般的夜幕,其中一点银光,正朝着这个方向落下来,噗通一声,沉入了金光溪。
***
“仇少,桂花酒味道如何?”
“还行。”画舫内清歌曼舞的男子各个艳色逼人,莫不是长安城最出名的妓子,可惜那女人还是沉着脸难展欢颜,连眼角都吝啬瞟一眼,“我出去吹吹风。”
她提着犀角杯撩起珠帘去了甲板,之前问话那人看向了与她同来的女人,“你家仇少似乎还是老样子。”
那女人叹了口气,“她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越近中秋她心情就越差,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
“听说天策府从不过中秋?”
“没错,从不。”
“放心,我今天找了个秘密武器来,一定让她满意。”她拍了拍手掌,那些妓子全都退回了内舱,她又拍了一下,座后的门帘被撩了起来,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芊芊素手。
***
微凉的夜风吹拂过船头,仇月仰头喝干了犀角杯中的酒,随手一抛,酒杯落入金光溪中,砸中了水中的圆月倒影。
波纹一圈一圈泛过,圆月很快又恢复如初,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涟漪却将什么东西送到了船下。
像是一团湿嗒嗒的毛球,随着水波晃动一上一下,突然间翻了一下,毛球上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小白毛球,那小白毛球似乎动了一动,抖了一下。
她的眉头蹙了一下,干脆将那一团捞上来丢在甲板上,那毛球又滚了一下,露出两只紧贴着小脑袋的长耳朵。
原来是只兔子,她摇了摇头,抓着那应该是尾巴的小白毛球把那只兔子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伸出一指拨了一下,还是只公兔子,只是这兔子的耳朵,不都应该是竖起来的吗?
她伸手扯了扯那两只垂落的小耳朵,至少那些可笑的月光纸做出来的玉兔都是那样子的。
她还提着那只湿嗒嗒的昏兔子,舱里走了个侍从出来朝她行礼,“仇少,小姐请您进舱,说是有惊喜送您。”
***
“仇少,怎么样?”
淡漠的眼神在那男子璀璨如月华一般的面容上扫过,“你自己享用吧,我已经找到今晚要做的事了。”
她提着那湿兔子朝外走,那男子的双眸中顿时盈满了淡淡水光,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心生不忍,恨不得把他抱进怀里好好疼惜,“仇少,你不喜欢玥儿吗?”
她转回了身来,微微眯起了眼,“我讨厌一切和月亮有关的东西。”
那男子莲步轻移踏上前了一步,仇月看着他,“是,我不喜欢你。”
她转过身上了甲板,与她同行那女人追了出来,她挥了挥手,“呆着吧,免得人家说我们天策府不给面子。”
她上了岸扬长而去,背影渐渐没入夜色,明明口口声声说着讨厌月亮,衣角扬起时,却分明是一抹银白月色。
***
好软呐,比他的草堆舒服多了,滑滑的,凉凉的。
七七伸出爪子挠了挠耳朵,没想着要睁眼,突然有什么东西揪住了他的尾巴,他的身子被腾空拎了起来,他吓得睁开了眼,刚好看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七七一时愣住了,那是一个很俊俏的女人,正和他鼻子对着鼻子在打量他。
洗过了,擦干了,果然那耳朵还是垂着的,她又伸出手扯了扯那两只耳朵,七七不喜欢被别人扯耳朵,可是依照兔精守则,除非是生命受到威胁,否则他不能攻击一个人类。
还好那女人又把他放了下去,他原地转了一圈,虽然这里很舒服,可他该回家了,回他那个树洞里的干草堆,当不成玉兔,他只能做一只树洞里的兔子精。
七七蹲在床头的被子上,一抬脑袋,正好能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那一轮圆月,他红通通的眼睛蕴湿了水汽,再见了,月宫。
这兔子算是什么眼神,仇月一回头,顺着他的视线,刚好看见窗外的圆月。长安城大街上斋月通宵达旦,天策府内却冷冷清清没有挂起一盏灯,只有那刺眼的月光,洒满了大地。
砰得一声,她甩上了窗户,七七被吓了一跳,在被子上蹦跶了一下,用不解的小眼神瞅着她,而她此刻,也正用探究的眼神瞅着他。
奇怪的耳朵,奇怪的眼神,奇怪的兔子。
奇怪的女人,那么漂亮的月色,为什么要把窗户关起来?
仇月伸出了手指在七七粉色的小鼻子上掐了掐,这垂耳朵的眼神,好像在骂她?
鼻子痒痒的,七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转过脑袋避开了她的手指,从被子上跳了下来,又蹲在床沿打算跳下地去,可怜他的瞬移法术从来没有合格,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等出了这屋子老老实实用个爬云术爬回去。
可他晃了晃尾巴还没起腿开跳,就又被人提了起来,这次还是拽着他的耳朵,举到她的面前,自言自语,“还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兔子。”她在七七的球状的尾巴上捏了捏,“小家伙,我决定养着你了。”
***
八月十六的清晨,天边晨曦刚起,一道人影溜到了天策府的厨房,伸手拍了拍大厨的肩膀,那中年女人被吓得不轻,一回头,连连拍着胸口,“翎少啊,你这是干什么,大清早的这么吓我。”
那刚从画舫回天策府的女人伸出食指贴着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那厨子看了她一眼,打开食盒,哐啷一声吓得把盖子打翻在了地上,“老天保佑,月饼,翎少,你怎么把这夭寿的东西带进府里来了,要是小主子知道了那还了得。”
“我正和你说这事呢,你看,这东西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月饼,你有没有办法来改个刀,或是加点料,让它看不出来是个月饼,然后当早饭给她送过去。”
那厨子连连摇头,“我可不陪你做这种夭寿的事情。”
“拜托拜托拜托。”仇天翎合着掌连连作揖,“有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来,我只是想让她知道,不管是月亮还是月饼都没什么好讨厌的,拜托。”
“可是,这能怎么改?”
“我知道你行的,交给你了,记得别让她发现。”她重重在那厨子肩上拍了一巴掌,眼角一瞟,“怎么今个要吃全素宴吗?买这么多菜叶萝卜。”
“小主子养了只兔子,交代下来早晨去买的。”
“她,养兔子?你确定你说的是你家小主子,那个姓仇名月的女人?”
***
虽然天策府的老下人们还是习惯叫仇月做小主子,可其实那位老主子已经过世多年,小主子其实就是主子,而他成了堂堂天策上将府现任主子的宠物,七七在思考,他是应该留下来做一只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兔子,还是回去做一只餐风露宿的兔子精?
身为一只兔子精,他怎么可以这么没骨气的给人当宠物,他连连摇晃着小脑袋,两只垂落的耳朵也甩了几甩,不行,不能这样子。
仇月从书案抬起头来分神看了一眼那只蹲在窗沿上摇晃着脑袋的兔子,“饿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