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她呢?”
“她?”祈楠栖弯了弯唇,“她自己一个人一骑马日夜不息地赶回了京畿,等到我到家的时候,那三位大人都上了刑场,大概连尸骨都寒了,被扣下的银两和她们被抄的家产都送去了南淮赈灾。”
祈怜同仇敌忾地骂了一声,“该杀。”过了会,“可是这还是和我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赈灾款下拨,是大司农负责的事项,就在南淮赈灾款从国库点出后没多少日子,大司农的长女花上万两购置了一座十二面的屏风,屏风的绢面都是某个人的亲笔画。”
“那个某个人,不是我想的那样子吧?”
祈楠栖斜了他一眼,“大司农书房墙上挂着的画不下数十幅,其中某个人的占了半数。我本来只是想去看笑笑,却正好遇上当时负责抄家的监丞想将其中几幅画私占。”
“结果呢?”
“结果?罢官,算是轻了。”
“我是说龙笑白,她什么反应?”
“她已经够生气了,还有人火上浇油,你说她还能有什么反应?她揉碎了一幅画,我还记得她当时就这么捏着一团碎纸,说”祈楠栖托着右手做出那揉纸的动作,停了下来,祈怜急着想知道,连连追问,“说什么?”
“天纵妖孽,国之不幸。”祈楠栖慢慢收拢五指,握紧了,“她总说,金玉书画玩物之类,只会让人耽于荒淫享乐。”
“难怪她看到手下赏玩字画会有那种反应?”祈怜用那卷轴又挠了挠耳朵,“唉,这又不是你的错,难不成还能怪你为什么要有这种天纵之才,画得太好?这天下那么多喜爱书画之人,又不是个个都是大司农,她摆明了就是矫枉过正。”
祈楠栖无奈地轻笑,“她就是这样子,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当时可真的是伤心了很久,喜欢我的画的女人有万万千,我却偏偏爱上那一个深恶痛绝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知道凤南枝身份的人,除了天,除了地,就只有我自己和你两个人,她不会知道的。”
***
祈怜拿着那幅卷轴离开了白王府,他刚刚才脱了贱籍没多久,布衣一时还没换回来,正要回祈府,路上刚好经过迎客居,他抬眼看了会,要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会上去耀武扬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老是让他干脏活的掌柜。
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和两个女人擦肩而过,刚好能听到她们的对话,“这次马老板的锦绣庄又能大赚一笔了,小妹在这里先恭祝你日进斗金了。”
“哪里哪里,这宫里的生意赚头虽然好,可也赚起来却也着实不轻松,半点都马虎不得。”
“说的也是,丝缎送到了吧?”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着少府监的文书一下来,我们就开工了。”
那两个女人渐渐走远,声音也听不清楚了,祈怜皱着眉头,少府监,少府监,他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偏偏走在路上都能听到。
死唐宣,臭唐宣,烂唐宣,还假装伙计瞒着他,他祈怜才不屑,你少府是九卿,廷尉也是九卿,他这就把凤南枝的画去送给卢杭生。
***
祈怜怕回府换衣裳的话会遇上娘亲,因着之前的事怕他再闯祸不给他一个人出门,所以他直接改道气鼓鼓地朝着廷尉府就过去。
走了好半晌,等真的走到廷尉府门前的时候,他心里又打鼓了,这是干嘛?他又不喜欢卢杭生,再去招惹人家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祈怜连连摇头,正要走,廷尉府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门里走出来两个女人,一个羽冠青衣,一个粗褐布衣,并肩站着。
“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嗯,回去吧,我直接走了。”
那布衣女人转过身,正要从台阶上下来,祈怜一呆之下躲闪不及,正迎面四目相对。
卢杭生也看到了,她伸出了右手,“这位是?”
“没什么,他来等我的。”唐宣走下了台阶,站在他身前。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卢杭生点了点头,转身进去,没多久门也被合上了,祈怜还傻愣愣地站着,唐宣伸出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卷轴,“我没猜错的话,凤南枝的画,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弄到手,祈公子。”
“我哪里比得上你。”祈怜终于回过神来,恶狠狠地抢回了卷轴,“唐少府。”
唐宣这次看了他半晌,“怎么就生气了?”
“我哪里敢对少府大人生气。”
“为什么来找她?”
“关你什么事,你又干嘛来?”
“我和她同僚一场,交情还算不错。”
“哼。”
“又怎么了?”
“亏我还以为你知道那么多她的事真的是因为她总上洗尘居,亏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伙计,亏我还想着虽然入了贱籍但若是能和你一起”他说得嘴快,又憋着气,一股脑的冲出来,猛地发现的时候捂住嘴却已经晚了,唐宣弯了弯唇,看着他大概是气红加上又恼羞成怒的脸,半晌,“对不起,我瞒了你。”
“我不接受道歉。”
“那你现在又是祈府公子了,就不想和我一起?”
她故意拉成了尾音,祈怜死瞪着她,又不肯否认又拉不下脸承认,唐宣大概也打算见好就收,“我以前一直觉得,娶一个人回家一起生活是一件不太好忍受的事情,不过要是对象是你的话,那我应该还能够忍受。”
祈怜公子原本就没消的气这次算是彻底被点燃了,拿起卷轴啪得一声砸向她的肩膀,“没人要你忍受我。”
唐宣看着他跑开的背影愣了一愣,还没等追上去,倒是那道合上的门又打开了,女人的大笑声传了出来,“唐少府,好像吃瘪了嘛。”
唐宣没好气地转过脸去,“你敢给我偷听。”
“我可没偷听,你们声音这么大,我只是刚巧在门边站了会罢了。”卢杭生双手抱拳靠在门边,“哎,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没我事就没我事,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是还想抱得美人归的话呢,最好快点追上去说点好话,男人总是喜欢被人哄的。”
***
“死唐宣,臭唐宣,烂唐宣,都不追上来。”祈怜走得很慢,一路踢着石子,眼看着祈府就在前面街头,他愤愤地想着,再也不要理她了。
“祈怜。”
远远的声音传来,他猛地转过身去,她越走越近,“我不是苏醒风也不是卢杭生,没人叫我的话我会睡到日上三竿,所以不会温柔地叫你起床,也不会抱着你用早饭,我不用剑也不作画,不用你替我磨墨,也不用你陪我练剑,我棋艺很烂,也不喜欢吟诗作对,没办法陪你对弈,陪你泛舟。祈怜,你曾经梦想的日子,除了我可以陪你喝酒,其他大概半点也实现不了,所以,你还想和我一起吗?”
她问得很认真,一直看着他,祈怜抬着脑袋,也看了她半晌,忍不住慢慢红了眼眶,却扑哧笑出声来,“我喜欢睡懒觉,不懂画也不懂剑,不会下棋不会作诗,还晕船。”
唐宣也笑了,摊开手掌,“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111章 一纸怜情(完)()
大部队一直等到十天后才回到了京畿,龙笑白难得在白王府过了好几日清闲日子,最开心的是祈楠栖,虽说他不是粘人的脾性,但哪个男人临盆在即不希望自家妻主就在身边陪着。
闲下来的时候,龙笑白总是喜欢坐在小院前的回廊下喝酒,不过她不需要任何下酒菜,她总说其他味道都会冲散她舌尖的烈酒味。一线入喉,足矣。
给她下酒的,是景,夕阳晚照喝花雕,月挂柳梢喝兰陵,雨打秋枝喝竹叶青,积雪三尺便烫上一壶烧刀子。
以前她总是一个人喝,后来,她娶了祈楠栖,便多了一个会陪她喝酒的人,只不过如今他有孕在身,沾不得酒。
所以他只是陪她坐着,龙笑白偶尔看过来一眼,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泛过一丝丝笑意,只不过她面无表情惯了,几乎都看不出来,但是几乎不代表完全,祈楠栖斜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你在笑我是不是?”祈楠栖撇了撇嘴,“我认识你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你变圆了。”
“那你去找不圆的小美人好了,反正你白王府四内院十六斋全是空的。”
龙笑白没再接他的话,低头缓缓喝尽杯中的酒,又缓缓抬起眼来,没有看他,视线落在前方不知何处,“楠栖。”
“干嘛,想找小美人了?”
她的声音一向很平很淡也很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祈楠栖那颗心咚得一声重重一跳,右手在自己膝上揪住了衣服,她,她知道什么了?没道理的,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而且是这次回来就突然知道了。
“有什么事?”祈楠栖转头看着她的侧脸,“没什么事吧。”
“你去过金水陈府边上的那个弄堂。”
祈楠栖差点就要伸手拍上自己的小心肝舒一口气了,原来是这事,还以为被她发现了呢,“对,那里有十几个受过黥刑的死籍,我看她们也不像是恶人。”
“京畿的死籍一共有近千人,一大半在矿山做苦力,剩下的都流落各处,那十几个人,大半是当年少府监失金案的牵连之人,只有为首那人,叫做赵拓,两年前从军中叛逃,现在还在京兆尹的缉拿名单中。”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祈楠栖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她既然被通缉,可你知道她人在哪里,为什么你故意放过她?”
“你也应该见过她的。”
“我见过?”
“在河西的时候,她是我其中一名副将。”
“没印象了。”祈楠栖喃喃摇头,“那她脸上的黥字,是从军前就有的?”
“两年前是她第二次叛逃,在那之前,她已经逃过一次。”龙笑白倒尽了小壶内的酒,喝干最后一杯。
“肯定是因为她的男人,她才会逃的。”祈楠栖叹了口气,“那男人的病是旧疾,拖了好久了。”
龙笑白放下酒杯站起了身,走到他身边站定,“走吧。”
“干什么?”
“御医说你最近几日每天至少要走半个时辰,我陪你去湖边。”
祈楠栖搭着她的胳膊站起了身,“笑笑,我真的有很圆?”
***
总的来说,在遇上龙笑白的时候,祈楠栖的脑筋会没有平时那么好用,正常情况下,这也没什么问题,可偶尔有时候,他的反应实在慢过头了。
陪他散完步没多久龙笑白就被急招入宫,祈楠栖自己回了房,随便想了想,他在河西还是真没注意那些副将的长相。
等等,河西?
他第一次串通军医偷偷跟着她,还倒霉受伤的那次,可是,她不是在两年前南淮的时候才发现的吗?
难道他自己说出来过?不可能,他肯定没有说过。
因为在他强烈要求软硬兼施死磨活赖之下,她答应过只要不是叛乱暴动,不是水涝旱灾,他可以跟着她一起去,但是不许私自行动,只要受一次伤,她就会送他回京,而他不得有异议。
所以他一直担心她知道那次他曾经受伤后会不让他跟着她,对河西之事闭口不提。
是后来那个军医出卖了他,还是,还是她真的在河西之时,就已经知晓?
祈楠栖只觉得手脚发凉一阵后怕,那她,究竟还知道他多少事?
***
所以外头传报说有人求见的时候,祈楠栖压根谁都不想见,不过身为白王君他不可能这么任性,还是上了正厅。
“见过白王君。”
“怎么是你?你没有和苏醒风一起回她的家乡吗?”
“明早就动身,我有些话,本来是想和祈怜说的,不过,想想我还是不要去见他了。”
“坐吧。”
许梓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说完就走。”他顿了顿,“白王君,我栽在了你手里,不是祈怜手里,我无话可说,不过其实,在妻主她为了承担我做的事而辞官前,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祈楠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你和我一样清楚女人的天性,我的娘亲就有九个侍君,府内长得俊俏的小侍几乎都受过她的临幸,我从小就在后院的明争暗斗中长大,我从小就告诉我自己,有朝一日我嫁了人,我会一个个解决想要染指我妻主的男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侍宠踩在我的头上。”
“我明白。”祈楠栖淡淡地勾了勾唇
“她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她对我越好,我就越不安,我们在成亲前甚至都只远远见过一面,我一直在想,我有什么值得她对我好?如果当日赐婚与她的是别人,她会怎样?”许梓芯有些无奈地笑了,“是我贪心,我希望她不是因为我是她的正君而对我好,而是因为我的人,可我已经是了,所以,这终究是一个无解的局,不是吗?”
“祈怜挑衅你的那些话,刚好刺中了你的痛处。”
许梓芯点了点头,“我放心不了,就算我已经让妻主对他的感观变得很差,我还是放心不了,也许终有一日,她会腻了我,会将对我的好尽数给其他人。”他闭了闭眼,“可我都做了什么,她那么对我,我居然一直都不相信她。”
再睁开眼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和,比以往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更加宁静安详,“祈怜,或者是任何人,对我都不再有威胁了,就算女人天性喜新寡情,我也愿意相信我嫁了一个例外,就算她看到了我惹人厌的一面,她也会包容下我犯的所有错。”
祈楠栖没说话,许梓芯顿了良久,行了一礼,“白王君,我该说告辞了,我不想道歉,不过,我还是想,对祈怜,还有你,说声谢谢。”
“我想,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许梓芯不解抬眼,祈楠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不送你了。”
许梓芯转身离开,祈楠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喃喃自语,“亏我口口声声对祈怜说教,可那个真的一直在掩盖的人,根本就是我自己。”
***
可龙笑白一直到那天晚上都没回来,祈楠栖有些坐不住了,派了几个人去皇宫探消息,没多久那两人回来,他一直等着,“殿下呢?”
“王君,殿下大概脱不开身,据说白天城西那边有个富户辞退了不少工人,那些工人围在府外闹事,后来越闹越大,不知怎么就带的大批死籍的乞丐起了暴动。”
“殿下带了多少人?”
“因为事态紧急,好像说没来及调动御林军,只有宫里的一些侍卫,大概几十个人。”
祈楠栖心神不宁,可他大着肚子又不敢去,只得等着,把府内的侍卫也全都打发了去,他等着等着,终究还是在夜半不支地睡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他却是躺在床上,一睁开眼,就看到龙笑白和衣而卧在身边,面上倦容未消,他松了口气,动了动身子。
她也睁开了眼,“醒了。”
“我把你吵醒了吧。”
“没有。”
“昨晚上的事怎么样了?”
“没事了。”
“还没事,我跟你说,笑笑,我每次最不喜欢你去处理的就是暴民闹事,你又不能真的打杀她们,结果她们肆无忌惮,你就束手束脚。”
“没事了。”她伸手拿开他谁的乱七八糟掉在面上的发,“我确实差点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