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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离开京畿还没半个月,这,这”
“你出门了?上哪里去了?”
“有点公事。”
“洗尘居还要出公差?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上造纸的地方去了。”
那女人一双眼还是锁在他身上不放,祈怜终于开瞪了,“唐宣。”
“你在这里当人家伙计?”
“是又怎么样?”
唐宣愣了好半天,终于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你不会是,是因为觉得我是伙计,是贱籍,你怕良贱不可婚,所以,所以特地自己入了贱籍跑来当伙计的吧?”
这次祈怜自己都愣住了,好半天,他终于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还是第一次在迎客居笑,他一手拍着桌子,“我为了你跑来当伙计?”
“不是?”
祈怜慢慢收起了笑容,“我不想说,反正我不是自愿的。”
她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喝干了手里的酒杯。
“你怎么大清早就喝酒?”
“习惯了。”她提起酒壶又满了一杯,初见他时的惊讶表情这时已经完全散去了,不过她看上去似乎心情不甚好。
“你老是这么摸鱼吗?你都不用回去干活?”
她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站起了身,“说的对,我该回去了。”
祈怜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扁了扁嘴,“我不就说说嘛,还真得说走就走。”
***
那天黄昏的时候,唐宣又出现在了迎客居,祈怜从另一个小二手里抢了酒给她送了过去。
“我相信你。”
“什么?”祈怜放下酒壶,一脸莫名。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她轻轻勾了勾唇,“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苏醒风了。”
又直呼其名,她真的是他见过的除了他现在自己以外最大牌的伙计了。
“哎,你今晚有没有空?”
“今晚?有,怎么了?”
“陪我去个地方吧。”
***
“我去拜托楠栖给她们送了药送了银子,不过楠栖说这样子治标不治本,这些人受过黥刑,是最最下等的死籍,找不到生计他也不可能一直给她们送银子,得等龙笑白回来才有可能真的帮到她们。”
唐宣转头看他,眸色清亮,他莫名其妙,“你今天干嘛老看我?”
“祈怜,这似乎不太像是你会做的事。”
“我怎么了?”
“我记得我之前带着你在大街小巷里到处转悠的时候,你看到这种人只会送两个字,活该。”
“那我”他支吾了一下,“那我以为她们会这样子是自己不肯干活,我怎么知道还有这种事。”
唐宣伸手想揉他脑袋,被他一下躲开,她的手落在他肩头,“所以说,没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那男子的身子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不过终究过着这种生活还是虚弱得厉害,祈怜没有多留,拉着唐宣离开了那个弄堂。
“掌柜的说我五天没翻桌子了,要是坚持上半个月她就赏一吊钱给我。”
唐宣失笑,“翻桌子?”
“那些无聊男人整天来惹我。”
“我看,是你以前得罪过的人吧。”
“是又怎么样,我现在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他叹了口气,“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就在想,原来我以前也这么无聊,践踏着别人的自尊,以为我自己生得高人一等就可以随便欺负别人。”
“我看着他们把我辛辛苦苦擦干净的地都弄脏,我气得要命,却想起来我以前也这么捉弄过人,而她们还要对我赔小心。”他苦笑了一声,“想想,我都要讨厌我自己了。”
唐宣拉着他在打了烊的店铺门前台阶上坐下,“祈怜,别讨厌你自己,你出生得好没错,她们生得差也没有错,也许你以前是被宠坏了,凡事都喜欢争强好胜都要压别人一头,脾气也骄纵了些,可那也不全是你的问题,我可从来都不觉得你心眼坏。”
他挨着她的身子,夜风中有些暖,心也有点暖,突然就觉得夜空中的几颗星子耀眼漂亮得很。
“你不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
她的声音轻轻地飘进他耳中,祈怜不由自主地朝她又靠近了些,“其实,我现在想想,你们的日子也挺好的,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虽然我没工钱拿,也算是管吃管住,就是辛苦了些,不过楠栖经常找人来帮我偷懒。”他顿了顿,“万一,我是说万一,楠栖真的不能帮我脱了贱籍”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宣不留痕迹地打断了他,“我们的日子?”
“是啊,当伙计嘛。”
“伙计。”她低低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边似乎漫过一丝苦笑,慢慢抬起头来,“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迎客居。”
***
她已经五天没来迎客居了,是不是因为洗尘居很忙?午时饭点过了,祈怜洗完了碗,一个人坐在厨房前发愣,刚好那掌柜的经过,“你发什么愣?傍晚要用的菜不会先洗起来。”
祈怜还没说话,倒是厨房里出来了一个厨子,“掌柜的,八角茴香都没了,怎么今早去买菜的人没有买?”
那掌柜的一皱眉,祈怜猛地跳了起来,“我去买,保证立马买回来。”
祈怜确实很快就买回了那些香料,不过他没立马回来,他顺利绕进了洗尘居。
他一个个扫过那些伙计,没有唐宣的影子,他走到了其中一个应该是管事的人面前,“唐宣呢?”
“谁?”
“唐宣?你这里的伙计,她不在吗?”
“我们这里没有叫唐宣的伙计。”那女人狐疑地看着她,“事实上,我只认得一个叫唐宣的人,她可不可能是我们这里的伙计。”
“那是谁?”
“唐少府。”
“谁?”
“少府大人。”
祈怜脑中轰得一声像是炸开来一样,张开嘴说话都成了条件反射,“你是说和卫尉卿廷尉同为九卿之一的少府?”
“没错。”
“不可能。”他猛地摇头,肯定是同名,“我上次还在这里见过她的,而且,她总是穿着布衣,少府大人怎么可能穿布衣?”
“那就更没错了,肯定是唐少府,少府监掌管着织染造纸衣膳等等总共一十七署,大人自然会上洗尘居来,而且,唐少府平日里是出了名的喜欢穿布衣。”
第109章 一纸怜情(五)()
那是一骑血红色的神驹,飞驰而过的时候路人几乎只能看到一道红影。那红影在白王府门外猛地刹住,马上一人单手轻轻一按,在马背上翻身而下,手里马鞭随手一抛,被那闻声而来的几个侍从刚好接住,“殿下,您回来了。”
“殿下,怎么就您一个人?大部队呢?”
那女人一身深色长袍因着连日奔波褶皱地厉害,风尘仆仆,面上难掩疲色,只是眉目冷然,视线扫过时,依旧厉色难减。
祈楠栖总说龙笑白是京畿最苦命的藩王,河西叛乱,她去平,南淮水患,她去治,江宁蝗灾,她还得去捉虫。
他缠了她三年,一路追随,甚至差点在河西丢了性命,就像他对祈怜说的那样,对龙笑白,他早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整整三年,他终于将绕指柔丝缠上了龙笑白的心。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嫁给她,意味着不会有柔情蜜意的妻主陪在身边,意味着日后无数个漫漫长夜他都要独自度过,意味着在她心目中,天下苍生永远在他之前。
冷面冷血,并非无情,只是那颗心,太宽广,那颗心,怀抱天下,将自己的血泪全都掩埋在最深处,那让人心折的强大,才能让他祈楠栖甘心臣服。
“你既然心怀天下,又何妨多一个我?”
***
不过此时的祈楠栖没办法迎接他亲爱的妻主回京,因为他根本不在白王府。
“白王君亲自宴请,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祈楠栖勾了勾唇,“苏少君请。”
许梓芯和他两人就坐在一间不算大的雅阁内,小圆桌对面而坐,祈楠栖挥了挥手,几个小侍都走了出去,他自己动手舀了碗汤,“光这么坐着似乎也有些闷了,不如我给苏少君讲个故事,你看如何?”
“白王君讲的故事,那我自然是洗耳恭听。”
祈楠栖喝了口汤,清了清嗓子,“故事呢,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有两个女人,用一块锦帕,一包迷药,绑走了一个男人。”
他一句话说完,又停下来喝汤,许梓芯看着他,“王君的故事,这就结束了?”
“那只是个开始,后面的,我希望苏少君来讲。”
“王君说笑了。”
“这样吧,我就直接跳到结尾来说。”他放下碗,擦了擦手,抽出一个许梓芯一直没发觉的卷轴,“知道这是什么吗?”
许梓芯摇头,祈楠栖打开那卷轴,“是一幅画,一幅原本该在祈怜手里的画。那两个女人似乎,没有将这幅画交给她们的雇主,而是转手在画坊卖了出去。就在两天前,我终于找到了那两个女人,还真是不容易。”
“王君想说什么?”
“一点点好处费,她们什么都招了。”
“那恭喜白王君了。”
祈楠栖收起了卷轴,轻轻摇了摇头,“苏少君,我真的很佩服你,到现在还这么沉得住气,你大概在想,就凭这两个女人,我还是不能拿你怎么样,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反咬我一口说是我为了给祈怜脱罪,买通这两个女人来诬陷你。”
许梓芯没说话,祈楠栖一手捂着肚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所以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许梓芯抬眼看他,他又掏出一个包裹,打开来,“认得这半块锦帕吗?”
这次,许梓芯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泛白,祈楠栖甚是满意地笑了,“你放心,这半块不是你那天用到的,那半块,我已经找人藏到你房里去了。”
许梓芯终于面色大变,起身就走,祈楠栖挑了挑眉,“这么一大桌菜,我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
***
轿子停在白王府门口,祈楠栖一手拿着那卷轴,正等着外面的小侍掀帘,不过轿帘还没掀,倒是先听到了一道脚步声慢慢走近,停在他轿前。
这脚步声怎么这么耳熟?他自己伸手撩开了轿帘,掀眉抬眼,“笑笑。”
***
祈楠栖站在房门外压低了声音朝着几个小侍交待,“殿下睡下了,你们别发出什么动静,还有,不管有什么人求见,直接来告诉我就行了。”
小侍退下了,他自己回身进房慢慢走回床边,轻轻叹了口气,庆北的捷报半个多月前才刚刚到京,她却已经到了京畿,大部队还不见踪影,肯定又是连夜赶回来的。
累得一见到他就睡了过去,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祈楠栖在床头坐下,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门上突然传来很轻的两声敲门声,他有些不悦地蹙眉,起身走出去,“怎么回事?”
“王君,卫尉丞大人求见。”
***
“你又想怎么样?”
祈楠栖有些没好气,苏醒风眉间有一些伤神之色,只是那么站着,“王君,梓芯犯下的错,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一力承担。”
“你知道了?”祈楠栖淡淡开口,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许梓芯呐许梓芯,以苏醒风对你的心意,你究竟何必和祈怜过不去呢?
“京兆尹通知了我,一个时辰前有人击鼓自首,她随即带人在梓芯房里搜到了沾着迷药的锦帕,正和那两个自首的女人所叙述的一般无二。因为这件事牵扯祈苏两府,她尚未开堂审理。”
“那你想怎么样?”
“既然错了,就该认罚,我愿意上书澄清祈怜公子的冤屈,自请辞官,承担这一切。只希望,王君能够手下留情,不要让京兆尹开审。”
“你,辞官?”
“他刚才受了惊,有些滑胎,我打算带他离开京畿回家乡去,还望王君成全。”
祈楠栖还没说话,视线微微一偏,却看到一个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在慢慢走近。
“你问他好了。”
祈楠栖指了指她身后,苏醒风一回头,祈怜穿着一身布衫布鞋正没精打采地垂着双手站在那里。
“祈怜公子。”
她转身走过去,祈怜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发愣,她又叫了一声,他才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回过神来,“苏醒风?你怎么在这里?”
***
“为什么不计较了?这似乎不太像是你的为人。”
“我本来是很想让他也吃点苦头,可是现在没心情了。”祈怜重重叹了口气,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祈楠栖奇怪道,“没心情?”
“没了,不过话又说过来,我还得谢谢他,这些天,我觉得我学到了很多。”
“那怎么这副有气无力的德性?”
“唐宣,我想找九卿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伙计,等到我自己入了贱籍只想和她一起过的时候,却才知道她是少府卿。”
“你不再是贱籍了。”
“那又怎么样?”他漾起一抹苦笑,“我还是祈府公子的时候,她也没见的喜欢我,连身份都从来没有告诉我,她还知道我一直想找卢杭生。”他突然笑了,“也许她是怕我万一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会缠上她。”
第110章 一纸怜情(六)()
“给我?”
祈楠栖点头,祈怜一手拿着卷轴在另一手的掌心拍了几下,“画啊画,我们又见面了。”
“我就不送你了。”祈楠栖转身朝里走,“等等。”祈怜追上去拦在他身前,“你真的还是不打算告诉她?”
祈楠栖没说话,祈怜还是不肯死心地追着他问,“难不成你打算瞒她一辈子?是你对我说爱一个人不能只看到她光鲜亮丽的表面的,可你为什么自己不肯让她看到全部呢?再说,只是她并不喜欢你的画而已,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我那天是开玩笑,她训斥手下玩物丧志也不是针对你的画啊。”
祈楠栖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你不懂。”
“那你说到我懂啊。”祈怜抓过他的双肩,“楠栖。”
“你还记得不记得两年前,南淮赈灾款被私吞一案?”
“当然记得,那案子闹得那么大。”
“那案子是笑笑经手的。”
“不是京兆尹办的吗?”
“那三人里,还有一个当时的大司农,若是没有笑笑,京兆尹会敢查吗?”
祈楠栖慢慢转身一手放在腹上沿着湖走过去,走上了水榭,祈怜还是跟着他,“好吧,可这和我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她当时带兵去南淮治水赈灾,大水淹了万亩良田,南淮的百姓无粟可食,可是赈灾用的粮食和赈灾款却都迟迟不到,连军中的士兵都快开始没有东西吃,受灾最严重的村庄里,甚至用大瓮烹煮被饿死的人来吃,还有为了抢人肉吃掉进大瓮被活活烫死的人。”祈楠栖不忍心地合上了眼,“这样子没几天,水灾未过,南淮又开始爆发大面积的瘟疫。”
“好惨。”祈怜拧着眉头,“后来呢?”
“后来,粮食和银子终于送到,却少得连一座城池都救不了,更别说是整个受灾的南淮平原,那次,大概是我见到她最生气的一次,也是那时候,她发现我串通军医偷偷跟着她。无论我再怎么不愿意,她找了人送我回京畿。”
“那她呢?”
“她?”祈楠栖弯了弯唇,“她自己一个人一骑马日夜不息地赶回了京畿,等到我到家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