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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山。
倘若抓个王子的亲卫队队员来看,大概很快便能辨认出,这地方就是当时赫恩发现了贝茜的。
荒凉至此,无人问津。
弗雷德下马往前继续走。
攀爬上坡似方向自在心中一般,周周转转,终于在『乱』石堆积的一处停下。
从两旁残根还能看出半截山洞的影子,然而果真像赫恩说的那样,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连所谓睡着贝茜的水晶棺,也碎进『乱』石泥地里,再难找到踪影。
弗雷德弯腰去捡了一块石头起来看。
那一双灰瞳狭着,不知从石头里究竟能看出什么东西,眨眼之时那股颤搅着的情绪简直成了滔天骇浪,下一秒便要夺眶而出。
他知道谁曾经躺在这里。
如果没能活下来,就都成了任人践踏的尘土。
苏站在弗雷德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脸『色』变得很难看。
被吩咐将埋在上面的一层『乱』石拨开时也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来,那脚步分明踉跄了一下。
废墟下面仍是废墟,尘土埋着的还是尘土。
『乱』石除去,苏的一双异瞳竟无比黯淡,泛起痛苦的泪意来。
“我不知道。”他扑过去跪在弗雷德面前,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摁进泥里,脏污不堪,“我当时不知道,大人……”
弗雷德仍旧没有说话,好似也没看见跪在跟前的人,越过他,从那水晶碎片旁边抓握起一抔土,忽而一笑,扬在了空气里。
苏面颊落下两行泪,以头点地,泣不成声:“希里兰德大人——”
第四十三章()
弗雷德——大概要改口叫希里兰德——带苏去过的那个坍塌了的山洞; 赫恩后来也带贝茜去看过。
山路难走; 干枯树影之间总还缭绕着淡雾; 往远了看遮挡视线; 怕一不小心就要走错了去。
赫恩虽不怕走错; 但前面慢慢地挪着个小身影; 也就跟着她的步子放慢了速度; 面『色』平静地抬腿走着。
亲卫队就在下面,他没佩长剑,后腰有把镶嵌了红宝石的匕首; 往后一伸手就能『摸』到。
贝茜视『迷』雾如无物,怎样挡眼在她看来也不过透明的一般,赫恩说了大概方向她就知道具体往哪里走。
之所以走得慢; 是因为软软的小鞋子不适合攀爬这样『乱』石嶙峋的山路; 先前赫恩问了要不要背,给她摇头拒绝。
又不是小孩子。她有时也觉得他对她有些娇惯了。
贝茜回头望一眼。
走得慢还因为身后跟着的黑发青年走得慢。她心知自己体质特殊; 赫恩原本不『迷』路的; 架不住雾渐渐厚起来; 他该是看不清; 脚步一直迈得很小。
各人有各人的心; 哪里知道对方想的与自己半点儿不相同,她倒是误会了赫恩; 想一想,还是停下来; 慢慢地挨近他。
赫恩没料想她突然停下; “嗯”了一声低头问:“怎么?”
话音刚落,手指便给一个凉凉软软的物事握住了,她自然而然来牵他的手,小脸上平静的,只在给赫恩意外之后笑起来时才移开视线,转身继续走,一面走一面道:“你走得好慢。”
方才那嫩嫩的唇一抿,花瓣似的。
不怪赫恩这么娇惯——谁得了这个宝贝,也想时时刻刻搂抱在怀里,『揉』一『揉』能将她『揉』得软成一团。
这么一前一后牵着手慢慢走着,到底走到了那坍塌的山洞旧址。
原先给苏挪动过的石头与土仿佛施了法术般回归了原位,看不出有人来过。
贝茜牵着赫恩的手不知何时反被赫恩握在了掌心,只是那纤柔的五指还没来得及烘暖,便从他手心里抽离开去。
赫恩颀长的身影停下来,在离那堆混『乱』几步远的地方等着贝茜。
他不做声,只看着她走过去,裙子一拂蹲下了,手往满地狼藉里一伸,抓了满满一把土。
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赫恩先前不说在纳蒂发现的她,原因是“再没什么线索可挖掘”,如今看一看,仿佛是真的。
贝茜把那抔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她的记忆如果有味道,除了血腥味大概也没其他。
此时闻土的动作好似没有意义,但她眉头一皱,不知究竟闻见什么,将土洒落在地上,站起身又挨过来。
赫恩顺从地给贝茜抱住了腰,任由她的手在腰后『摸』索,也知道那把银柄匕首被她拔出鞘,只在她拿着匕首要回去时笑着说了声“小心手”。
贝茜蹲在地上往土堆里挖坑。
动作生疏,明显不经常做这些,但她一点一点挖着倒是很耐心。
途中不是没想过借着身体里那股莫名其妙出现了的强大力量将坍塌的石块都掀飞起来,但背对着赫恩悄悄往前一伸手,张开了五指什么也没发生,回头看看还好他没有发现,难得地觉得有一点丢脸。
于是继续挖。
起初还好,久了那硬硬的匕首便磨得手疼,她停手转一下腕,忽觉身旁一阵小风,鼻端又萦绕着很熟悉了的气息。
赫恩接过贝茜手里的匕首继续挖,转脸看她一眼,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用沾了泥的小脏手『摸』过脸,一边脸蛋上留了块黑黑的痕迹。
倒像某天她用墨水抹他的脸那般。
只是哪怕贝茜一身脏兮兮,跟泥坑里滚过一般,他也是觉得好看的。
若还添几分可怜,更是令得他心生怜意,疼她疼得还不知怎样。
以往将贝茜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过觉得正好配她那张姣美的脸,这会儿她脸上脏脏手上也脏脏地蹲在他身旁,却忽然叫人心里有些发热。
人的心理真是奇怪。
赫恩伸手去捉了她的手看一看,见那肌肤上磨得有些粗糙,也无大碍,便仍旧低头去继续她要继续的事情,一面动手一面道:“你想找什么?”
得到的回答令人诧异,不过一句:“我不知道。”
贝茜往赫恩身边又挪了挪,看他一双修长的白白的手也沾了泥巴,将半张脸埋进臂弯里:“我只是觉得底下该有点什么。”
这叫她要怎么说。毫无理由的,凭着希里兰德那点占有欲就觉得即便死了他也该是在旁边让她殉葬的那一个,心里想着总会有他身上的一点东西在。
她既然这么说,赫恩也就不再问,低头专注挖掘着。
倘若那镶嵌了宝石的精致匕首有思想,知道自己给用来刨土,眼泪都要流三斤。
一个人恐怕要挖到天荒地老去,最后还是将整个亲卫队都叫过来,一群男人一脸懵地刨地,几乎要掘地三尺,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
还指望发现什么。
“还继续找么?”赫恩问。
他半点没有不耐烦,已是取了手帕将贝茜的一双小手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见她垂眸凝视着越发狼藉了的一片地许久,除了能辨认出来的水晶的碎片再找不见旁的东西,末了动一动嘴巴,终究是放弃了:“大概是我想错……什么都没有。”
果真最后一点线索也在这里断了。
那天晚上打道回府,贝茜的精神似比之前好了许多,坐在马上也愿意主动同赫恩说话,晚些她饿了给赫恩抱着喂的时候,被他轻轻拍着脊背,也肯松松抓着他衣服半合着眸睡去。
又是日夜颠倒的一天,所幸一夜无梦,醒来的第二天天气晴朗,是出发赶路回王都的好时候。
若非没有太阳,贝茜还是很愿意继续骑马,远远地快要看不见纳蒂城门的时候再回头看这荒凉的凤凰城一眼。
马车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她到底没有放下正在叠着的纸去推开来看一看。
城主告别赫恩的时候她心头涌起些怪怪的情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仿佛都是她自己的错觉,也就没有再回头仔细去想。
来的时候是一条路,回去的时候却又换了另外一条路。
赫恩在外面也是一样的处理国事,最近除了吸血鬼这一桩也没其他要紧事情,可以陪着贝茜再看看王国里其他的地方。
还有很多新鲜的小玩意,想着她大概会喜欢。
出来时装着她东西的行李箱不过一两个,来的这一路虽然不主动要买些什么东西,但她感兴趣又被赫恩看在眼里的,事后往往都买了好几个下来,慢慢地积累,也是又凑足了一整个箱子。
赶路赶了大半天,外头的日光一直不见躲进云层里去,贝茜也就坐在马车里玩了大半天。
所幸车里那些精妙设计的暗格很有意思,她拿了里面的东西出来看,还有书可以读,不算太过无聊。
太阳终于渐渐地向西边移,随手抛到天边的一团红一般,正往遥远地面线缓缓下沉着。
沉进去,压起另一头的漫天星光。
周围也渐渐热闹起来,听着是又进了个城镇,抵达今晚落脚的地方。
王子殿下的队伍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瞩目,如果没有亲卫队护着,恐怕早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车行驶的速度慢下来,周围人的声音却不见离去,忽然一声惊呼,又是掀起了一场全新的声浪。
也不知究竟看见什么东西。
车轮终于随这声浪掀起到顶峰的节奏停下了。
贝茜觉得奇怪,又听得有几个陌生的声音走近来叫了一声“王子殿下”,不由将裹在身上的小被子一掀,慢慢地靠近了车门,想拉开窗户的帘子看一眼。
然后感觉那些声音近了这辆车子,随即又被什么抵挡着似的止步不前。
赫恩已然下了马,声音正透过车窗很近地闯进来。
他说话淡淡,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来那里面几分再明显不过的拒绝意味。
他叫道:“叔叔。”
能让王子殿下叫叔叔的整个王国恐怕也只有一个了。
贝茜眸光一动,已经碰到窗帘的手往旁边拉了拉,拉开一半,望出去,借着周围通明的灯光火光,隔了赫恩的肩头看见正站在他跟前那黑发蓝眼珠的英俊男人的脸。
不是卡特还有谁。
她不知道卡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卡特却知道自己侄子马车里坐的一定是他近来娇宠的小东西,此刻给拦了路也不过懒意洋洋地抱臂站在那儿,忽一抬眼看见那车窗里正『露』出来的小脸,心情大好,狭眸笑起来:“哎呀,小贝茜。”
第四十四章()
在围观的平民们将道路彻底堵塞之前; 赫恩终于带着贝茜离了那块地方。
尾巴一样跟在后头的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亲王卡特。
用他的话来说; 不过出王都游玩散散心; 哪里知道这么巧就在这里遇到了侄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 几个人已经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坐定; 面前摆着酒水点心。卡特一面有一搭没一搭跟赫恩说话; 一面拿了新鲜欲滴的圆溜溜的小红果去逗贝茜。
“来; 叫叔叔。”
梳洗过新换了一身裙子的贝茜坐在赫恩身旁,手指缠着裙上的系带,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瞧着卡特伸到跟前来的手,任他怎么逗也不说话。
这淡漠的态度配了一身娇软,再看那长长的睫『毛』弯弯翘着; 嫩唇抿出粉润; 怎么样都漂亮的,越发令得人心里痒痒; 一时间有种逗猫的意味; 猫儿越不理人; 就越发地引人去招惹; 要是惹出贝茜一点小小的怒意; 也算满足了闲得发慌亲王的恶趣味。
可惜没成功。
贝茜看看卡特的手,倒是很给面子地没有转开脸去; 反而抬眼在他面颊上扫了扫的。
这个王室的基因很好,叔叔跟侄子都生得非常出『色』; 不禁有些好奇国王长得又是什么样子。
赫恩因为有了王后基因的加持; 眉目要更优美些。
即便长得都一样,贝茜想,她大概还是愿意往赫恩身边靠。
小人儿无视卡特的话,在赫恩递了水过来时却是乖乖捧着喝了两口的。
卡特看在眼里,也不觉得自讨无趣,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将手中红果凑到唇边咬了一口,果然香甜饱满得很。
“不是说弗雷德跟你们一起来的么?好像还生了一场大病。”他似有意似无意道,“人呢。”
前几日在小城发生的事情,游玩着的亲王随随便便就拈了来说,消息果真灵通。
赫恩未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心中所想不形于『色』,脸上温温的,伸手去将贝茜喝过水之后沾了水泽的粉唇一揩,手感想来是很好,他也就笑起来,答道:“他说有事,先一步回王都。”
卡特就嗤一声,很不屑的样子。眯着眼睛看赫恩跟他的金发小美人亲近的那一副情态,也不知心里想什么,在赫恩看过来时才移开视线:“正好我也玩腻了,跟你们一起回去。”
他倒是好脾『性』,对侄子说话端着小叔叔的态度,但面对不理人的贝茜又是另一副面孔,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模样,瞧着贝茜脸蛋时搭在椅上的手指搓了搓,不知是否在猜想那白嫩的脸颊轻轻掐一把是什么滋味,和颜悦『色』道:“路上给你买了很多礼物,吃过晚餐让人送到你卧房去慢慢看好吗?”
说着便抬了手叫侍从去取,大概不想给贝茜开口拒绝的机会。
晚餐已经在准备着了。
贝茜对人的食物不感兴趣,本来可以让赫恩跟卡特说话,她自己到外头走走,或者干脆回卧房去玩。
今天这么乖地陪着坐还是头一回。
赫恩知道为什么。
毕竟方才他替她擦嘴巴的时候,已经看见那一点小舌伸出来『舔』了『舔』唇,湿润润的还无意撩过他的拇指,勾出心里头一点不可言说的奇怪滋味。
今天饿得早了些。
于是借故带着贝茜回了趟私人的卧房,刚刚好也将赶路一天经风尘洗礼的军装换去,穿了另一身衣服。
赫恩对着镜子整理袖口的时候,床上那绵软的已经是从浑身酥酥中缓过来,抱着被子翻了身,也不想睡觉,伸长手臂从堆放在地板那许多包装精美的礼物里抽了一样,坐起身慢慢地拆。
卡特手下的人办事效率真快。
待外头包裹着的纸剥了去,就看见躺在盒子里一个五官栩栩如生的发条小人,穿漂亮的裙子,是很常见哄姑娘的小玩具。
但贝茜又不是孩子。
显然卡特也知道她早已过了收到玩具就开心的年纪,因而将小人拿起来时她觉得有些重量,拧转发条,看见小人嘴巴大开,从里面“噗”一声掉出一块雕琢成花骨朵的宝石来。
在出手大方这一点上,这对叔侄倒是很相像。
赫恩看她给这小玩意提起些兴趣,也省得她再闷闷想些有的没的,过来附身在她额头轻柔地用唇贴了一下,再直起身,便看见她习惯『性』地耷了睫『毛』,安静受用的样子,笑得弯了眸:“我用过晚饭处理了手头的事情就回来,好吗?”
如今这两个人晚上都待在一个房间,赫恩睡觉的时候贝茜倘若没有困意,自然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看书写字,他虽睡觉虽轻,也不至于被她搅扰了睡眠。
如果喝饱了殷红的香甜想要给他抱得热热的睡一会儿,也随时有个被窝可以钻,他伸手臂搂她,并未贴得太紧,从来没弄得她不舒服。
贝茜就说好,坐在那儿看着他转身出去关了门,才将手里的发条小人随手放在桌上,溜下床去找本书来看。
卡特早已经坐在餐厅里,周围除了侍奉用餐的仆从再没别人,看见赫恩进来,他托着腮拿起餐盘旁边一根银叉子,轻轻敲了一下空空的高脚酒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