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客栈老板忽然咳嗽起来; 咳得昏天暗地。
沈情向左挪了一步,挡住了老板,客栈老板挤眉弄眼,全被她遮了,半点没传达到伙计眼里。
秋池不耐烦道:“放肆,没见司直大人在此问话吗?一旁咳嗽去!”
沈情心中默默道:“这秋池……也挺厉害。”
走是不可能的,老板只好‘平息’了咳嗽声,低垂着头,面如死灰。
沈情笑了一下,接着问:“你进过乙号房,见他们还在喝酒谈天?说的是什么内容?”
伙计是个老实人,有问必答,只要沈情问,能想起来的都如实交代:“乙号房的两位是要去凉州的商贩,我去添菜时,只听两位商贩在聊家事,安大郎没怎么说话,一边喝酒一边听,不过,小的觉得,可能三位客人是在说不怎么愉快的事,气氛很是沉重,也不笑,站在大堂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他们的叹息声。”
沈情点点头,又问:“你昨日也在客栈中?”
“昨日小的白天在。”
“昨日可有见过安大郎?”
“见过。”那伙计指着对面的码头港,说道,“小的见安大郎拎着一壶酒,到码头港站了好久,后来有船只靠岸,来了个信差,给他了一张纸,安大郎看完撕了这张纸,就又回来了。”
沈情笑道:“嗯?这倒是记得清。”
伙计站在柜台前说:“那时我就在门口站着揽客,就像这样。安大郎进来,还同我打了声招呼,我还问他晚上吃什么菜,是萝卜丁还是腌菜,他就说腌菜就好,他就要离开燕川了,没什么胃口,说能不能送到他房里去,我当时记下了,还交待伙房晚上给他做好送去。”
“就要离开燕川?”沈情追问细节,“他可说何时离开了吗?”
“这倒没有,只说要离开,但当时没说退房。”伙计摇头。
“我还想问问你,你若记得起,就与我说,记不起也无妨。”沈情问这名伙计,“昨日安大郎穿的衣裳脚上的鞋,你还有印象吗?”
伙计咧开嘴,骄傲又有些羞涩地说道:“我这人就记『性』好。安大郎这三日没换过衣裳,穿着件海纹锦,颜『色』样式都旧,鹿皮靴子,我还问过安大郎,鹿皮靴热不热,安大郎说天再暖了就换。另一个伙计跟我说过,说安大郎是京城来的落魄户,许是家中生意没了,生活拮据,吃的穿的,都不是很好。”
客栈老板叹了口气,仿佛有些自暴自弃了。
伙计又想起一个,一拍脑袋说道:“不过,安大郎腰上缠的那圈鹿皮勾带品相很好,样子别致,还方便,昨日我还说记下样式,让对门的皮匠给我也来一个。”
沈情心沉了下去。
看来……真的是安铭了。
她看了眼秋池,秋池不明所以,不懂她为何是副同情的表情。
沈情沉默半晌,又问道:“乙号房的人可还在?”
“应该还在吧。”伙计刚说完。
心如死灰的老板又‘活’了过来,连忙跟上一句:“不不,不在了,乙号房的今早就走了。”
他为了让沈情相信,还拿出了名簿:“大人您看,您看,这是乙号房的商客,是凉州的,已经走了,今早走的……”
沈情慢悠悠拿过名簿,看到安大郎的名字写在昨夜寅时,又翻到三日前,找到了安大郎入住时的名字。
笔迹不同,且昨夜寅时写在名簿上的三个字,笔迹十分潦草。
沈情指着潦草的安大郎三个字,拿给秋池看。
“这是安铭的字吗?”
秋池顿了一下,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皱眉摇头:“这怎么可能是大哥的字!!我大哥的字是我爹一手教出来的,最是工整……”
客栈老板开始摇晃,一副要昏厥的样子。
“那这个呢?”沈情又指着名簿上三日前写的安大郎三字。
秋池道:“……这个是。”
他对比之后,抓起客栈老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眉宇间俱是戾气,『逼』问道:“我大哥人呢!他与我约定好,每到一处,落脚启程都会给我寄封平安信,大哥已没有匆匆行路的可能,如此匆忙离开,一定有蹊跷!快说!我大哥去哪了?!敢胡说欺我,我就割了你舌头!”
沈情轻声一笑,说道:“诶,秋大人不要急躁,把老板放下,我们慢慢问。”
她挽起袖子,抬眼问道:“昨晚安大郎离开时,何人在大堂值夜?”
“是咱客栈的一个学徒……”客栈老板汗流浃背,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扯谎,“可他今日告假,没来,大人要是有话要问,恐怕要等他、等他从家乡回来了……他回了家乡,他家在……在凉州……”
沈情根本没信他鬼扯的这些话,她转过身,招手让一个看热闹的本地百姓过来,把腰牌递给他,说道:“去把县衙的晁县令叫来!”
客栈老板打了个颤。
秋池问道:“沈司直你叫晁县令做什么?”
沈情闭目不答。
果然如她所料,晁县令看到沈情的牌子,又听百姓说同福客栈要出大事,以为她查到了凤香木,立刻带着捕快到同福客栈。
晁县令人一到,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双眼里闪烁着跟着沈情抢头功饱受嘉奖的幻想之光,迫不及待道:“沈大人?可查出了?”
沈情见她来,微笑着点了点头,表情玄之又玄。
然后,她在众人的注视下,面容严肃,沉声喝道:“今日晨,本官在昭川打捞上一具尸体,经查证,此人正是居住在你们同福客栈的安大郎,依照《大延律》,即刻起,封死同福客栈,客栈内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原地待审!”
沈情挥手:“给我封!把伙房后门封死!”
秋池惊道:“你说什么?”
晁县令:“……啊?什么?安大郎是什么,不是凤香木吗?”
客栈老板汗如雨下,这时,后门传来扑通一声,有人跳水逃窜。
沈情眉头一竖,力拍桌面:“疑犯潜逃!果然在这里!!”
秋池反应过来,冲向后厨。
晁县令一惊,扶正官帽,说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封死!”
她说:“娘的,命案也是大案,查!”
第30章 失窃案与命案()
清晨,停尸房内; 小乔自言自语道:“有凤香木的味道……”
今天天好; 鼻子也比下雨时灵敏些; 除了尸体散发出的尸臭,他还能够闻到淡淡的香味,一种很特别的香。
“凤香木?”他自己又稍微愣了神; “……我为什么会知道?”
凤香木贵重,价比黄金; 恐怕连程启都用不起; 他又是怎么知道这种香味是凤香木的味道?
头疼。
小乔皱了下眉,放弃了回想。
他低头看着尸体; 最后; 给尸体盖上布单,洗完手; 坐在停尸房门口捣蒜。
柳心悦则在东院晒太阳;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这位柳夫人相当注意作息与饮食; 早上拿了些银子给伙房的师傅; 亲自安排了这些日的饭菜; 吃过饭后,就搬着藤椅追随着阳光,还不知从哪借来了本邵飒诗集; 小声念着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当然; 跟小乔也疏远了些; 可她人不错,见面还微笑着颔首,似是因为自己有意与乔仵作拉开距离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还添了些钱,嘱咐了伙房的师傅,给小乔也多盛碗饭。
小乔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搁在这儿,柳心悦疏远他是应该的,并未放在心上,见自己还能多一份饭吃,跟见了天大的便宜,整整一上午都是开心的。
他想,他要等着沈情回来与她说,沈情的好运气,也带给了他。自打大理寺有了沈司直,小乔自己遇到的人,也都心地和善。
小乔愉快地把这功劳算到了沈情脑袋上。
此时,沈情正在燕川同福客栈一个个审问,因同福客栈人多,又是突然被封,留宿在此的客人们一听说未查清案情所有人不得出,立刻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的。
沈情心道,要是他们个个都跟小乔一样,就算闹腾到九霄南天门去,她也不烦心。
沈情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大吼一声:“都给本官住口!”
晁县令立刻反省自己是否太和蔼,为官十年,官架子还不如一个十几岁新上任的司直摆得熟练。
沈情这个长相十分占优势,她嘴角平,笑时上扬,瞧起来可亲,可要怒了,那嘴角立刻下拉,再加上眼大,一瞪眼就像要跟人打架似的,凶悍且威慑力十足。
沈情把名簿敲在桌子上,问道:“有谁是二十六日午时以后入住同福客栈的!站上前来,本官有话问你们!”
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你们当中有谁见过二楼甲号房的安大郎?”
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可有和他说过话?”
一个商人打扮的毕恭毕敬道:“回大人,我与安大郎打过招呼,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怎么回你?”
那人说:“安大郎只说自己生意失利,家人皆散,自己有罪在身,准备回家乡看看……”
“他有说家乡何处吗?”
“有。”那人说,“因安大郎是京城口音,我有些好奇他是哪里人,就多问了一句。安大郎说,他是崖州彭县人,我当时听了就急忙跟他赔礼告不是。”
那商人说完,又怕沈情不懂:“大人,当年发水,崖州彭县是受灾最严重的,人家说家人皆散,兴许就是因为水灾……”
沈情怔然,她抬起手,暂时停了问话,看向后厨方向。
秋池带着县衙的捕快们追堵从后厨码头跳水逃窜的疑犯了,沈情呆愣愣望着后门,陷入沉思。
崖州彭县。
“我与大人是同乡,我是彭县人,我有个哥哥……”
“铭哥那天脸『色』很那看,说秋池叫他有些事,就离开了……”
“铭哥最是疼我,他怎会舍得让我伤心难过?那天我未和他吵架,他也只是平常地出门……可没再回来。”
“他们打架了,我看得出来……秋池让我忘了铭哥,一定是他!一定和他有关!是他害了我铭哥!我有证据,秋池身上有我给铭哥的银锁!”
“银锁爹娘留给我的……心悦不孝,记不得爹娘的名字,后来我随着干娘姓柳……”
沈情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柳心悦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中慢慢变成一阵风,似要吹开掩盖真相的布。
秋池的话也加了进来,沈情闭上眼,拳头紧握。
“我没有杀人,我会证明给大人看,他只是离开了。”
“沈大人不要再『插』手我们的家事,就当你从未遇到过心悦,从不知道这件事……”
“厌倦了……如果这样说,大人信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到底是什么,会让新婚夫君不辞而别?
若无苦衷,怎会如此。
沈情蹲下,抱头沉默,她想掩住耳朵,让这些能让她看到真相的声音消失,她心中不停地在告诉自己,只是同个地方的人罢了,只凭彭县两个字,又怎敢确定事情的真相?
然而,彭县这两个字,就像崩溃的堤坝,她再用力遮掩着耳朵,有用的声音也会源源不断的从她脑海中分拣出,她的本能,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本能,现在却只想烧掉这本能,让它不要把真相带到她的心中。
“那是秋利的救命恩人……那晚我们歇在彭县,秋利躺在沙洲上,救他的是路过的母子……”
白宗羽的话,被她的本能挑拣了出来,放在了她耳朵边。
沈情自语道:“我早该察觉到的……”
看似失常,不合情理的事,其中必有造成它失常的缘由。
晁县令:“沈司直?沈大人?大人?沈情!”
沈情猛地抬起头,晁县令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脸『色』很差。”
“水患夺去的不仅是人命,灾祸带来的痛苦,从来都是绵延不绝的。”沈情叹了口气,忍住泪,声音沙哑道,“如若我的猜测是真的……”
&nbs
p; 她直视着前方,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悲凉,就如同把这冷暖人间装进了瞳孔,她的手指在柜台上划下一道,哑声道:“如若是真的,真凶,罪加一等!”
晁县令不知她在说什么,以为她凭借几句问话找出了真凶,佩服又好奇道:“沈大人,真凶是谁?”
“原以为是天。”沈情说道,“不料却是假借天意的人。既如此,我便要替天洗刷冤屈,替天,惩治真凶。”
前门码头闹闹哄哄,是捕快提着刚刚从后门码头跳水逃窜的疑犯回来了。
秋池拧干了衣服上的水,进客栈后看到沈情,又想起她说的那句临昭大佬出的尸体,心中一痛,抓住沈情的衣领,问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没见过安铭。”沈情说,“但听描述,是他。”
秋池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迷』茫,之后陷入混『乱』,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哭吗?
不,他还没见到那具尸体,他还不能确定那是否是安铭,他不愿信,也不信。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秋池道:“不可能……肯定不是。”
沈情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看向抓回来的逃犯。
是之前在后厨与她说话的伙计。
沈情搬来凳子,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扬了扬手中的名簿,问跪在地上的逃犯:“你是这家客栈后厨的帮工?”
那人被捉,也乖觉了不少,说了声是。
“叫什么?”
“小民……何涛。”
沈情道:“为什么要跑?”
何涛没答话,晁县令骂道:“大人问你话呢,你敢不答?!”
“小民……”何涛看了眼客栈老板,回道,“小民……听说大人封同福客栈,就、就害怕……”
沈情短促笑了一声,问之前老实答话的那位伙计:“何涛是在外面住,还是在你们客栈住?”
“回大人……”那伙计愣愣道,“何涛他是客栈的长工,就住在客栈后院。”
沈情看向何涛,冷声道:“搜房。”
何涛面如死灰,咚咚磕头道:“大人!大人饶命!小的只是拿了安大郎的鹿皮袋子,里头的银票物什全都被老板和苟伙计分了啊!大人,杀人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爬来抱住沈情的腿,沈情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腿,传到了她脑袋里,让她一个激灵,渐渐看到了事情的全貌。
她问:“你说的那个苟伙计,是昨晚在大堂值夜的伙计吗?”
“是是是。”何涛慌不迭地点头。
沈情看向老实巴交有问必答的跑堂伙计,那伙计挠了挠头,又懵又半知半觉道:“是的大人,昨天值夜的就是小苟伙计……”
“他住哪?”
“他……也是客栈的长工,住处也在客栈后房。”
沈情面无表情道:“一起搜了。”
说完,她指了指老板:“还有他的,一并搜查。”
官兵搜房,老板跪了下来,磕头求饶:“小民悔啊……人、人不是我们杀的,小民只是听他说家人离散,生意失利又是孤身一人戴罪之身,以为就算贪些小便宜没事……所以,所以小民分了安大郎的钱财……”
秋池紧紧抓着柜台棱,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人不是你们杀的,那是谁?”沈情翻开手中的名簿,目光停在二楼乙号房,慢悠悠道,“是在这里的其他住客吗?”
客人们发出不满的嘘声,一个个摇头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