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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男人忽然伸手扼住了她的下巴,大抵是控制不住力气,芸娘蓦地感受到一阵痛,她眼眸立时沁了水色,慌忙低下头。
偏那沈恒安不肯让她躲开,直直地看着她的眼,道:“你叫我回去?”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她竟开口赶他走。
“你身为侯府嫡子,不可懈怠。”芸娘板着脸,用尽全力发出平静的语气,好似在宫中时训诫那些小宫女一般。
可她毕竟已经不是需要用威严来武装自己的女官,声音竟不由得颤了颤。
沈恒安没有察觉到,他额头青筋直跳,手下不由自主地使了力,芸娘终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他猛然清醒,撒开手,歉疚地望着芸娘,嘴唇嗡动,到底没有说出道歉的话来,而是道,“我识得你在前,认祖归宗在后,若是说责任,身为侯府嫡子的我今年二十有五,未曾婚配,膝下凋零,哪里还有比娶妻更要紧的事儿!”
芸娘霎时间无言以对,耳畔微红。
紫藤花随风晃动,散落阵阵香气,花瓣打着旋儿从半空中落下,夹在了藤下美人的青丝之中。
沈恒安朝前两步,芸娘一慌,连忙退后,忘了身后便是石阶,身子本能地向后倒。
面前那人长臂一伸扶住了她,她潜意识松了口气,站稳了身子后,男人立刻放开了她,依旧面色沉沉。
话语在喉头打了个转儿,被芸娘咽了回去,唯有那狂跳不止的心,与心头传来的怅然所失之感在身体里不断回荡。
沈恒安又靠了过来,这次芸娘记着后边的台阶,不敢再躲,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
谁知男人只是伸手摘走了她发髻上的花瓣,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总归是舍不得逼她的,可望着眼前人儿那慌乱又茫然的表情,他又忍不住皱眉,沈恒安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芸娘明明已经松动了,今天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却又立刻改了态度。
他试探着问,“你跟承恩侯府有过节?”
芸娘连忙摇头,额头上沁出汗来,她身处后宫之中,承恩侯府又无女眷入宫,连往来都没有,哪里会有过节。
沈恒安愈发不解,终于忍不住问,“我昨晚亲你,你没有拒绝。”
“我”男人的声调中透着浓厚的委屈,芸娘心里亦不是滋味,她垂下眼,遮住眸子里那浮动的泪光,冷声道,“我乏了,没力气。”
敷衍的话语不甚上心,可偏偏戳痛了沈恒安。
他抓住芸娘的胳膊,沉着脸道,“你说谎。”
芸娘的脑袋垂得愈发往下,嘴硬道,“我说得是实话。”
“那你抬头,看着我说。”沈恒安不信,便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芸娘不肯抬头,也不肯开口说话,沈恒安仿佛一座山一样拦在她身前,似乎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论耐性,六神无主的她哪里能耗得过沈恒安,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芸娘扭头想走,可沈恒安反应灵敏,抓住了她纤细的皓腕,不肯松手。
“你同我说,你当真不愿意嫁给我,我就放你”话说到一半,沈恒安那暗哑的声音立刻止住,他心里知道,他不可能放她走的。
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怎么会让心尖尖上的人逃了。
纵使在聂芸娘面前,他变成了温顺的大狗,可本质上,沈恒安仍是那个驰骋疆场,在西戎军中杀个三进三出的狼崽子。
男人攥着她的手微微发颤,掌心的老茧在细嫩的腕子来回摩挲,些微的触感足以让芸娘察觉到沈恒安那恼怒、焦急、纠结夹杂在一起的心情。
她闭上眼,一串泪珠自脸颊滚落,沾湿了长长的眼睫。
沈恒安慌了,本能地将人揽进怀里安慰,可除了轻拍着芸娘的背,他什么也不会,就连劝慰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没哄过女人。
“我不逼你,我等,等到你嫁给我的那一天,我等得起。”沈恒安的声音低低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芸娘的耳畔,慌乱又真诚。
芸娘无所适从,想要推开他,可不知怎的,好像真使不上力气一般,她在他怀里,低低地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自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晶莹剔透地滚落。
沈恒安的心早就软了,他紧紧地搂着她,恨不能将人揉进自己骨头里,他低声在芸娘耳畔不住地道歉。
他是想娶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弄哭她。
然而真看到芸娘哭得梨花带雨,眼眶微红,他竟是一怔,鼻尖暗香浮动,不知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香气。
沈恒安低头,轻嗅着她身上的香,软乎的娇躯就倚在他的怀里,他只要稍稍往前,便能碰到那饱满丰润的红唇。
“别哭了,叫明湛听到,问起来你要如何说。”沈恒安哑着嗓子,低声劝慰。
可他这么一说,芸娘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眼底那浮动的水光仿佛都漫了上来。
她不是不喜欢他。
从他亲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了。
或许更早一些,是舅母挤兑揶揄她的时候,是他除夕夜披风戴雪而来的时候。
又或者,是她回到柿林村的那一天,在众人围攻中孤立无援的时候,他突然就那么出现,然后就走进了她心里。
芸娘生下来还是头一回喜欢一个人,可她又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一心想要和情郎双宿双飞。
纵然他不在意门第之别,可她不希望因着自己,误了沈恒安的前途。
喜欢一个人,便是盼着他好。
可他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呢。
芸娘心里头委屈。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沈恒安,明明心里头又气又急,可不知怎的,便生出一丝甜蜜来。
“你欺负我,我哭一哭还使不得吗?”
“使得使得。”沈恒安虽不明白这是姑娘家撒娇的口气,却知道这会儿是不能逆着她的心思的。
他抬手拭去芸娘眼角的泪,竟意外地发现她自脸颊至耳根后全都透着娇艳的粉,再看她的眼,隐约能瞧见一抹羞怯。
沈恒安喉头微动,看着那玉面琼鼻,手微微向下,碰触那香软的朱唇。
芸娘下意识地闭上眼,眼睫轻颤,脸蛋红透了。
沈恒安感觉自己做梦一般,他不敢直接去亲芸娘的唇,在那濡湿的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仿佛要拂去她心里所有的委屈。
怀中人儿心跳如雷,他又何尝不是。
“你要是不愿意,就推开我。”沈恒安强忍着心头的冲动,声音低沈地对芸娘道。
她的眼睫颤了又颤,不肯睁开,唯有那面上的粉愈发红艳,诱人采摘。
沈恒安搂紧了芸娘的细腰,微微低头。
突然,院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神情慌乱地冲了进来。
第 33 章 休夫()
被打断了动作的沈恒安不悦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聂杏儿。
谁知平时见了他如同鹌鹑一般的女人这次竟是丝毫没有闪避,脚步连顿都未顿地跑到了他们身后,浑身瑟缩。
芸娘脸上的羞涩瞬时间消散无踪,一双秀眉微蹙着,盈盈水眸中浮上一抹厌烦之色,还没待她开口叱问聂杏儿为何突然闯进自己家中,那被撞开的门外又跑进来一个人。
牛二柱手里拎着一把菜刀,面色癫狂狠厉,他不敢惹沈恒安,止步不前,烦躁地问道:“聂杏儿那个臭娘们呢!”
聂杏儿恨不能缩成一团,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可偏偏不如意,甚至因为她身躯丰腴,芸娘那纤细的身子压根挡不住她,露出粗布袖子来。
“你给老子滚出来!”牛二柱握紧了手里的菜刀,咬牙,“你们起开!”
聂杏儿抓紧芸娘的衣角,她见牛二柱不敢过来,探出头来挑衅道:“你一个阉人,称什么老子,脸疼不疼!”
宫刑一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被这样明晃晃地指出来,他气得浑身发抖,举起菜刀就要朝聂杏儿砍。
聂杏儿忙缩回到芸娘身后,还敦促沈恒安,“牛二柱那个王八蛋都要砍到你这小姘头脸上了,还不快护着点!”
沈恒安面沉如水,一脚踹开聂杏儿,将芸娘拉进自己怀里护着,冷冷道,“你们的家务事,回自己家里去解决!”
聂杏儿不愿意,她就是知道沈恒安在这里,才专门跑来避祸的。
“芸姐!”她跪坐在地上,仰起脸,神色狼狈地唤了芸娘一声,“我知道你跟我们家不对付,可咱们再怎么说也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牛二柱要杀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芸娘面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挣开沈恒安的怀抱,回头对他道:“我去看看明湛,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理。”
弟弟还在后院玩耍,这两个人喊打喊杀的,怕是会吓着他。
沈恒安嘴角勾起一抹笑,点头应下,别看芸娘平时冷冷淡淡的,只有遇着外人,才会真正的张开浑身的刺,刚刚命令他时的气势,倒是有几分宫中女官的样子。
芸娘要走,聂杏儿哪里肯,她猛地抱住芸娘小腿,“芸姐,芸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就救救我这一回吧,我真的不能跟牛二柱再过下去了,我还年轻,他连男人都不是了,往后我可怎么办呀,我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呢!”
她哭得满脸泪花,这眼泪倒不是做戏,是当真觉得委屈。
聂杏儿自问虽然比不上城里头那娇贵的小姐,可在这柿林村也算是一朵花,偏偏遇着牛二柱这么个不靠谱的,不仅在外头沾花惹草,为了搭救他,自己家里头的家底还全都赔了进去,这也就算了,大不了她休夫另嫁,毕竟牛二柱是入赘进聂家的。
可她才提了个话头,那牛二柱二话不说就去厨房摸了把菜刀要砍她,聂杏儿又惊又怕,可她是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夫君了。
毕竟她才二十出头,再嫁也能寻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牛二柱往后又做不了那档子事儿,难不成叫她活活憋死不成,更何况,牛二柱自从被阉了,脾气就古怪的不行,动辄打骂于她,聂杏儿本就不是能受得了气的性子,休夫也是忍无可忍的决定。
然而,纵使她如何言辞恳切,泪花翻滚,聂芸娘就是不为所动,冷着脸道,“撒手!”
聂杏儿抓得更紧,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沈恒安,不料那男人竟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来,瞧那架势,像是要再踢她一脚似的。
她害怕了,手骤然松开。
芸娘抬脚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聂杏儿望着芸娘的背影,心中恨毒了她。
她又抬头看沈恒安,咬牙切齿,要不是他,聂芸娘那个贱人哪里就这么轻易地走脱。
眼看着牛二柱一步步逼近,手里的那把菜刀高悬,仿佛下一秒就要收割她的头颅,聂杏儿不由自主地浑身抖动,心中愈发焦急,突然,她开口道,“二柱子,我和你夫妻几年的情分,你当真以为我是冷心冷情,舍得跟你和离,我这也是没办法呀!”
牛二柱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丝狐疑,因着他受刑的事在村里头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提起自己都没好话,可聂家人到底没把自己丢在县城,而是抬回了家,他心底不可能全无触动。
他不知道的是,聂家先前为他赎刑花了不少银钱,把他接回来,实际打得是要他干活还钱,亦或者把私房钱拿出来的主意,可牛二柱哪里是存得住钱的,有个三瓜两枣都给自己的相好花了,而他和聂杏儿两口子余下的积蓄,后者是决计不肯再吐出来的。
牛二柱不知这番缘由,倒是有些信了聂杏儿的话,他虽然混账,但同她年少夫妻,自是有一番情谊在的,于是垂下拿着菜刀的手,问道,“为什么?”
聂杏儿见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道:“当初咱们还没成亲就好上了,你敢说我心里没有你,我知道,你也怜我爱我,要不,也不能应了入赘这事儿。”
牛二柱唇瓣微动,他当初入赘,倒还真不是因为聂杏儿,反正人他都睡过了,早没了稀罕劲儿,反倒是聂家为了招赘,给出的聘礼让人心动。
不过这时候,他显然不可能解释。
聂杏儿又道,“你也知道,我娘没能生下个小子,让我招赘是为了给聂家留个后,可你现在”
眼瞅着牛二柱脸色又变得阴沉,她忙道,“我虽然心里难受,可事实已然如此,我爹娘那头不过,你要是真不愿和离,我我哪怕是当个不孝女可二柱子,你想想,咱们今天落到这样的境地,怪谁!”
牛二柱浑身一震,眼里射出一道精光,直直地看着聂杏儿。
她回头看了眼往后院去的穿堂小路,冷笑道,“你在外头那些事儿,我都不晓得,哪个有通天的本事,查的一清二楚,还给你捅到了衙门去,咱们家这些时日得罪了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还记着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要不是冬天的棉絮厚,只怕当时就没了命,她这是杀你不成,才想出这么个折辱人的法子害你!”
哪怕是沈恒安,都听出了聂杏儿话中意有所指,更何况牛二柱。
他顿时血红了双眼,手握着菜刀,试图往后院闯。
沈恒安怎会叫他如意,劈手夺下他手里的菜刀,将人一手一个提着扔出了院门,冷哼一声,道:“再敢跨进芸娘家里一步,试试看。”
聂杏儿瑟缩着身子,直到沈恒安转身走了,才挑拨道,“瞧见没,聂芸娘就是仗着这个野男人护着,你可不知道,我刚进院子的时候,他们俩正亲嘴呢,啧啧啧,真不要脸!”
隔壁蕙兰婶子在门口归拢柴火,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管紧你的嘴巴,那是你姐姐,也是你能编排的。”
聂杏儿瞪了她一眼,冷哼道,“关你屁事。”
牛二柱阴沉着脸叫她回家,又逼着她把家里所有的银钱拿出来,说聂杏儿要是敢和离的话,他一个子儿也不会给她留。
这可谓是按住了聂杏儿的软肋,让她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沈恒安将二人赶出聂家之后,就去后院寻芸娘。
明湛全然不知前院发生的事情,拿着块饼子逗大黑,看着小狗崽绕着自己的腿打转,兀自笑得开心。
芸娘端了个小凳坐在一旁,俏丽的脸上浮着浅浅的笑,只是那眉宇间难掩愁绪。
“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再来。”沈恒安道。
“牛二柱咎由自取落得这个下场,我不怕他,只是明湛在家里我不放心”芸娘摇摇头,忧心道,“要不,我还是把他送到舅舅家去吧。”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她总不能一直把明湛拘在家中,可村子就这么大,明湛要出门,芸娘也未必能时时跟在身后,难保不遇上牛二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遇上满怀愤懑的恶徒,她不敢想象。
聂明湛听到姐姐的话,顾不得逗弄小狗崽,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阿姐,我不去舅舅家,我害怕。”
芸娘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不是说待在舅舅家很快活吗,怎么又不愿意去了?难道忘了舅舅家有你最爱吃的云片糕,还有焕闻焕礼两位表哥带你玩,对了,还有长乐,你这个表舅舅可是答应了要教他认字的。”
聂明湛和周长乐年龄相仿,经常弄不清辈分,明湛常常以哥哥自诩,逗得大家哭笑不得,芸娘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教会了他称呼,他看看刘家舅舅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