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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哭了?”莹鹤先生的声音淡淡的,微带诧异。
我这才回神,脸上早已经是湿漉漉一片,我赶紧转头用袖子擦了擦脸,随后勉强笑了笑转头看着他道:“过一个时辰我再来给先生斟茶。”
我说完后他没再说话,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赶紧端着盘子就朝外面走。外面骄阳似火,陆宝晋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会时辰也还早,我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里。
一来,我喜欢莹鹤先生。二来,我出了这里八成也活不了。
段小姐死的倒是干净,真是给我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我坐在石阶上,半撑着头想昨天挟持我的人,照陆宝晋的话来说,那人应该是叫宋姚,从京城来,是月贵妃的亲信。而月贵妃又是段小姐未婚夫柳官的亲姐姐,昨天晚上莹鹤先生说这些人都是来杀我的,说起来该是都跟莹鹤先生没关系。
我叹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泗阳先生家的那具无头女尸能全挡了这些事。
我惴惴不安待了一下午,却并没有什么事情,一片桃花斋里安静的出奇,姬如绯睡了一下午的觉,莹鹤先生则一直在看书。下午的饭又是董绿鬓差人送董家送来的,她本人倒是没来,送饭的侍女说董绿鬓在家里看送来的那些衣料。
摆好了饭菜姬如绯也醒了,三个人吃了饭又各干各的事,我闲来无事便黏着姬如绯,他睡好了精神头也极好,他正好要出门逛逛,我便回了莹鹤先生跟姬如绯一块出门。
一品桃花斋外的馄饨摊子还在营业,客人很多,今日却是老板娘在斜着,她穿一件蓝色碎花的短衫,一条同色的布头缠着一头长发,发上简单簪着几枝银簪,生的富态又白净。姬如绯去还了中午盛过馄饨的盒子,我则一直跟在他身边。
不得不说,姬如绯说话很有一手,尤其是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当着馄饨老板的面,姬如绯简直能把老板娘夸上天,那老板像是早已习惯了,老板娘却极其受用,非要拉着姬如绯现给他盛一碗。
姬如绯推辞了,拉着我往城中热闹的地方去。
其实还没到四月,丰阳城中还稍有些冷,尤其是在太阳渐渐落下山头的时候,姬如绯一路带着我过去,路上碰到的女子多数看着他移不开脚步,他却一反常态没有同那些莺莺燕燕打情骂俏,而是一路不停地同我说哪里好玩,哪里卖的东西好。
我虽然同他逛的开心,却一直想着莹鹤先生,不知道陆宝晋还有没有去一片桃花斋,但偏偏姬如绯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正想撤了姬如绯拉他回去,拥挤的街道上远处却突然鸣锣开道,四周的人迅速撤在两旁。我想凑过来去,却被姬如绯一把按住了脑袋。
不多时街上一片安静,众人没有跪拜,应该不是来了什么官员。我正毫无边际的想着,眼前的石板上走近了一双穿紫色缎子皂靴的脚,那双脚在我面前立定,迟迟没有要走开的样子。我被姬如绯压着头看不到来人的脸,只是听到他低声开口。
第9章 无头命中案(三)()
“龄安山的桃花不错。”他的声音老气横秋,只听声音便能猜得出是个六十岁往上的人。
我挣扎了一下,但是姬如绯的力道实在大,我没能抬起头,只听见姬如绯笑起来回道:“改日邀了我家先生可以一同去看一下。”
那人没有再回答,转身走远了,又过了一会儿,猛地响起鸣锣的声音,四周开始有人说话,虽然声音很低,但我从周围人的话里猜出了这来人的身份,八成是京都的官员,应该是来的钦差,但是一早免了行礼只是从这里过而已。
姬如绯松开手的时候,我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那远远消失在街头的轿子。
姬如绯看着自己身后的绸缎庄像是十分满意,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扯着他的袖子,十分严肃道:“刚才那人是谁?”
姬如绯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不知道。”
“骗鬼呢?!”我揪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姬如绯依旧笑着,他这人的脾性我算是摸得差不多了,除了董绿鬓,他不会跟女人生气动手的,当然他跟董绿鬓动手那也是迫不得已,我理解他。
“没骗你。”姬如绯叹口气,他显得很无奈,收回朝着绸缎庄迈了半步的脚,双手抄胸看着我道:“先生认识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能各个都记得。”他朝着轿子消失的方向努努嘴:“这个八成也是之前认识先生,我一直在一品桃花斋,他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我微微皱眉,继续问道:“那他说的龄安山明明不在丰阳城,你怎么还接的那么顺溜。”
姬如绯一愣,随后他又笑起来,视线越过我看着旁边卖糖葫芦的草靶,漫不经心道:“我随口说说呗。”
他利索从腰里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卖糖葫芦的,直接买下了整个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扛在肩上,转头看见我他随手拔下一根糖葫芦递给我,笑着道:“很甜的,尝尝?”
姬如绯这人总让人跟他生不起来气,我没好气地接过糖葫芦,他自己却不吃,只是扛着,我在他期待的神情里咬了一口,外面甜倒是甜,但里面的山楂也忒酸了。我也不好拂了姬如绯的面子,只得转移话题道:“那你刚才按着我的头干什么?”
姬如绯猛地笑起来,他生的妩媚风流,举手投足还真有一点能使人惊艳的感觉,他垂着眼睑低头看着我,离得我很近,笑嘻嘻道:“那位大人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我把你带出来当然要负责把你带回去。”他的另一只手顺溜地就要落在我头顶,我看着他的手有点疑惑,他却神色一暗又猛地笑了起来,顺带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现在干嘛?”我咬了一口糖葫芦,依旧是酸溜溜的。但是舌头明显已经适应了这种酸甜的美味。
姬如绯笑笑,眼角扫一眼绸缎庄道:“‘栖红匣绿’的师傅手艺一绝,你整天穿得太寒酸了,先带你做两身衣服。”
我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我背的包袱里的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丢了,只剩了原先的衣裳,我今日早上起来已经换过了,但是怎么说了,站在姬如绯身边,怎么看怎么像他丫鬟的丫鬟。
我又咬了一口糖葫芦,酸得我皱起眉,我轻声道:“是不怎么相衬,但也没这么夸张吧。”
姬如绯单手拉住我的袖子就往面前的绸缎庄里走,他边走边道:“设乐你真是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一般女孩子什么样?”我没好气道。
“穿红着绿,簪银佩玉,闲来绣绣花作作诗,偶尔大着胆子约一个风流才子,黄昏后在湖边放一两个河灯许许愿。每逢初一、十五上佛寺礼佛捐些香油钱,出了寺门逛几家绸缎庄脂粉铺。每日早睡晚起,等着大红花轿一朝入门,抬你至你今生良人身畔。”
他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顺溜,我没忍住笑了起来,这姬如绯还真是大家小姐碰到多了,完全是一副不知道人间疾苦的样子,我没好气道:“这世上的女子,除了宫里的帝姬妃嫔,管家商门的小姐姑娘,还有一类人,生来贫穷,一条命比不过富贵人家的一盘菜。她们生来,多是不幸,要么被卖做奴为婢,要么潦草嫁一个粗野的苦力汉子。不过两三载,满头青丝成白发,少年娇娘成妇人。更有凄惨者……”
姬如绯的脚步猛地一停,我话头一止,疑惑道:“怎么了?”
姬如绯垂头看着我,他看得很仔细,一双总是玩世不恭的眼睛一片平静,他看着我的神情十分陌生,有一点郑重,有一点无奈,也有一点不明白。我也不晓得他怎么突然变了脸,看着他轻声询问道:“怎么了?”他神色不变,我摸摸自己的脸笑着道:“有脏东西?别说我今天出门还真是没照镜子,出来这半天真是亏大了,真对不起我的花容月貌……”
姬如绯没应答,我索性收起笑,耸耸肩道:“你喜欢富贵小姐,不喜欢贫苦丫头,设乐我记住了,以后保证不再说。”
他还是没说话,我无语的叹口气,继续道:“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不能碰的忌讳,索性一次说了吧。我这人大大咧咧惯了,实在是摸不清楚像您这样的……”
“我知道世上贫苦人多,甚至还有人比贫苦的人过得更凄惨的人。”姬如绯打断了我的话,他说完了这句看着我,眉头微微一皱,声音也清冷了几分,不像我一直听到的那样轻佻。他继续道:“世上人有百态,我不能管他人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但你现在在这里,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过成那个样子。”
他的郑重倒是吓了我一跳,然而我脑子并没有坏掉,我也不会相信什么少爷看上丫鬟这种俗到不能再俗的戏码,我捂着嘴笑起来,姬如绯显然没料到我这样的反应,我停住笑道:“你这么说也不怕被董小姐打死!”
姬如绯脸色黑了一圈,他嘴动了两三下,才道:“我这不是试试么。”他笑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霾,凑在我耳边小声道:“我今日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于家的侍女,那姿色叫一绝。可惜跟着一个刁蛮小姐,我一直没跟她说上话。”
我哈哈笑起来:“还有你搞不定的姑娘?”
“当然有。”姬如绯也不嫌丢人,回答的倒是十分坦然。
我跟着他边说边走,话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栖红匣绿’外面,这‘栖红匣绿’店里的人略少,但是门面相当大,据说这家店另一面恰好是临水的,每月初一、十五会在另一面晒新到的绸缎,刚好另一面栽植着一溜儿的柳树,绸缎自‘栖红匣绿’的朱红楼上搭在串了线的柳树上,十分好看。当然这些都是董绿鬓的侍女说的,董绿鬓一看就是会烧钱的主儿,她身边的侍女也十分有见识。
“怎么来的这样迟?”
第10章 无头命中案(四)()
我只顾着跟姬如绯拌嘴,一抬头才发现莹鹤先生竟是一早就到了,他正立在一簇簇鲜艳的绸缎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衫,长发以同色的发带束在脑后,神色平静微含暖意,恰好朝霞映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身上的烟火气多了不少。
我笑笑赶紧迎上去,走近了行个礼道:“姬如绯的话太多!”
姬如绯从后面跟上来看着我一脸凶相,我轻咳一声道:“他看上了于家小姐的侍女,非要问我讨个主意。”
莹鹤先生看一眼姬如绯,微微一笑视线又落在我脸上,我与他视线对在一起的那一瞬,我能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细微的一个动作,我便能窥探到他内心的意思。像是一瞬间江河落日凄楚又惨淡,又像是两人一马半山桃花绮丽又和暖。
我沉浸在莹鹤先生的笑里,顿时不能自拔。
“还发呆呢!人都走了!”姬如绯恶狠狠道,我回过神,果然莹鹤先生已经不见了,我急急搜寻了一圈,整个栖红匣绿里人来人往,但是却并没有看见莹鹤先生,难不成刚才是我自己眼花出幻觉了?!
姬如绯左手扶额,无奈地伸手指指楼梯:“他来一般都在楼上。”
我下意识道:“为什么?”
姬如绯叹口气,扛着草靶子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没好气道:“人少!”
我“哦”一声笑着跟着姬如绯朝楼上走,上了楼果然见莹鹤先生正跟一个老先生在说话,他手上拿的居然是一匹红绸,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并非是红绸,而是已经裁剪好了的女子嫁衣。
丹红的底色,上面密密麻麻绣了清秀而孤傲的莲花,枝蔓交错自裙角一直蔓延到领沿,黑红两色打成凤凰纹的盘扣,金银双色线勾勒出双勒的锁边。
我从没见过的式样的嫁衣,莹鹤先生身边的老先生笑着说着话,莹鹤先生则单手抚过缎面,他似是很满意,对着老先生笑了笑,很仔细地听着老先生讲话。
我立在原地,顿时整个人都发晕,我揪住一边的姬如绯,沉声道:“你没说过你家先生这么水性杨花啊?!”
姬如绯瞪大了眼睛,扫一眼莹鹤先生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句话被他听到你会活不过今晚的。”
“……”我说的是实话好吗?!昨天晚上不还在跟我纠结段小姐的事呢么,怎么才半天就迅速来取嫁衣,他这也心太大了,一颗心上到底装了几个姑娘啊!主要是他装了好几个,我都这么死皮烂脸硬贴着往上送了居然还没中选!
“过来。”莹鹤先生对着我招招手。
我立马笑起来露出八颗牙迎了上去,站在我身边的姬如绯被我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我愣在原地。
我走近了,莹鹤先生将手里的嫁衣放在一边的朱色盘子里,笑笑道:“怎么样?”
我扫一眼嫁衣,脑袋则飞速转着,我是要违心地说不好看呢,还是要很走心地说很好看祝他幸福,或者很没心没脸皮地再告白一次试试看能不能力挽狂澜。
嗯,这是一道选择题。
我轻咳一声,才要开口,已听到莹鹤先生对着老先生道:“就这件吧。”
……得,根本不用出师就身先死了。
姬如绯终于缓过来了,他扛着草靶子走过来,点点头道:“我觉得这件不错。”
我飞他一记眼刀,他收到了又柔柔扔过来一记媚眼。
……是在下输了。
我缓口气,看着莹鹤先生道:“先生,我有点不大舒服,能不能先回去等你?”
一旁的老先生也呆住了,八成是没见过像我这么脸皮厚的侍女,主子没累自己先喊累了。我心里酸溜溜的,也不想解释什么。因为我已经脑补了新娘过门后对我非打即骂,随后逐我出一片桃花斋的场面,我现在的不大舒服,是真的心里不大舒服。
“你不去可别后悔。”姬如绯笑着道:“泗阳先生家的饭可是丰阳城出了名的好吃,他家掌勺的可是江南名厨。寻常人连他家门都进不了,你能去蹭一顿饭还推拒。”
我被姬如绯说的一愣,喃喃道:“吃饭?”
“嗯。”莹鹤先生点点头:“送泗阳先生的。”他指的是盘子里的精致嫁衣。
不是吧?!泗阳先生跟陆宝晋的爹似乎是同龄,送人家嫁衣?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去么?”莹鹤先生轻声道。
我赶紧点点头,不管他是送给谁,只要不会送给他要大婚的妻子就好,其他的无所谓,我乐呵呵道:“瞬间感觉自己又好了。嗯!这栖红匣绿的风水极好!”
老先生摸摸胡须朗声笑起来,我才来得及仔细看他,他穿着一件百福字的长衫,手上戴着翡翠戒指,极其富贵的样子,打眼一看就能猜出来是这栖红匣绿的老板。
我不大好意思地对着老先生笑笑,阿谀奉承道:“先生起得名字真好。有红有绿,一听就是上档次的绸缎庄。”
老先生咧嘴笑起来,姬如绯戳戳我的肩膀,小声道:“你拍马屁还真是出口成章啊。”
我笑着用只有我跟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那也总比你出口成灾好。”
“什么叫成灾!”姬如绯不高兴地皱起眉毛,正巧莹鹤先生喊我,我对着姬如绯吐吐舌头便过去了。
莹鹤先生指着一边的几件成衣问道:“喜欢哪件?”
我愣了愣,这简直就是满满的带着夫人出门逛街的既视感!老先生摸摸胡须笑道:“都是时兴的衣裳。”他边说边带我看墙上挂着的一件月华裙,十层锦纱堆砌成清冷梨花的模样,上面已银线绣了素白的桃花,绣脚细密繁复,像我这种不懂的人也明白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