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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随后慢慢笑起来,她放下了手,一双哭肿的眼皮暴露在眼光下,她不适应的垂着头,茫然地问道:“什么罪?我不知道。”
她说的平缓而自然,她的神色依旧是迷茫的。
没有人说话,她想了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良久她笑了笑,声音清脆而空灵,她高声道:“王妈妈帮我算,说我是难得一见的旺夫命。下了聘礼,请了媒婆,买了缎子,布置了新房。后天我就要嫁给那个我从没见过的人,都说他在京都谋了一份差事,十分的有出息。我想,这样也是好的。”
没有人理会她,她放下了自己的手,探头迎着阳光看向面前一堆衣饰华贵的人,随后她面色一冷:“我花鸢有什么罪?!倒是想请这位大人说说清楚!”
那传话的小厮被她的气势吓到,后退一步安静站着不再说话,花鸢笑笑立起来,她的一身鲜红嫁衣红的似火。配着她一脸明丽的笑,好看的不想凡间人,她挑唇一笑,脸上的笑瞬间变了味道,冷冽又残忍的气息猛然四散开来。
一个乡下的贫家女,没有人会想到她天生着两副面孔。
她从马背上抽出刀,细长的刀握在她手里,寒气更加逼人。
来的贵人身后的侍卫赶紧上前将花鸢团团围起来,她被围在中间,却丝毫不害怕,利索地抽出手里的刀刃,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在跳一支舞,死在她刀下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她提着刀慢慢逼近华贵的车辇,车辇边的人吓得四处逃窜。
她拿着刀指着车辇,唇边划过一抹笑。
“花鸢。”轿子里的人轻轻开口,声音淡淡的,是一个女声,声音里带着笑意,全无一丝害怕。
“你到底是谁?!一路从京都跟着我到这儿来!”花鸢厉声问道。
车辇里的女子轻轻笑起来,她单手拂过车帘,身边吓得脸色苍白的侍女哆嗦着帮她撩起帘子,随后将帘子挂在一边。
绯红色的软纱一层接着一层撩开,随后便能看到车内女子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疤痕纵横,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被刀划得太深,一张脸只能勉强分清楚五官。她身边的侍女看到那张脸也是吓得哆嗦了一下,垂着头不敢再看。车辇内的女子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她笑笑看着花鸢,她的一双眼睛很漂亮,像是两颗黑曜石,她笑笑道:“因为你这张脸,所以你注定要过得不平安。花鸢,如果不放下刀,你京中的夫君我敢担保他活不过明天。”
“裕安城是你……”
“不是。”那女子闲闲拦住了花鸢的话,她漫不经心道:“我只是一路跟着你而已,看上你这张脸皮的人不止我一个。”
“你是谁?”
“我?”女子笑起来:“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如果我不走呢?”花鸢口气冷淡。
女子也不介意,像是早已猜中了她的反应,笑笑道:“那你永远报不了仇,裕安城离京都这么远,稍微有点手段的人一压,你的仇就永远也报不了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对,我知道,我还知道,只有我能帮你报仇。”
花鸢冷笑一声,她的手却微微晃了一下,能看得出她有所迟疑,她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过来,我告诉你。”女子笑着轻声道,她的声音十分魅惑,看姿容像是大家闺秀,但眼神神情却像是花楼里调教出的姑娘。
花鸢或许是被她蛊惑了,或许是她心上的一根弦已经崩断了,她茫然失错地就靠了上去,等越来越近,她正想开口,那女子袖子一拂,她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那女子的笑声:“剥下她的脸皮,速去段家找段小姐。”
……
又是段家的段小姐。
我只梦到这里就醒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莹鹤先生和陆宝晋还在下棋,因着太阳很晒,楼下的人稍微少了一些。
我趴在桌子上揉揉自己的脖子,转头扫了一眼莹鹤先生,他像是一直没看见我睡着了。
我打个哈切,正打算找个舒服的姿势再睡一觉,便听到陆宝晋低声道:“山东陵县的那个裕安城你还记得不?”
我心神一震,裕安城就是我刚才梦到的那个地方,一个小城里两三千人一夜之间被屠杀光了。
“听过。”莹鹤先生的声音淡淡的,他微微思躇后才道:“你怀疑跟当年的事有联系?”
我没看到陆宝晋做动作,也没听见他说话,但我能猜到陆宝晋肯定是给了肯定的答复。陆宝晋知道的事情远比我所想象的事情要多,他从来不会说没有用的话。除了平日里的一些客套话,他说话似乎总是在围绕着各种各样的案子。
我脑子里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被通缉的花罄黎跟花鸢是不是可能是一个人?
我没有看见花罄黎的脸,但是感觉花罄黎并没有花鸢那么漂亮。只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边莹鹤先生和陆宝晋没有再说话了,我侧着耳朵见不再有动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却没有了睡意。
我索性起来朝着帘子走去,陆宝晋对着我笑了笑,莹鹤先生头也没抬,我对着莹鹤先生行了礼才轻声道:“先生可要吃点什么?我去传一下。”
“你饿了?”莹鹤先生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声音很平淡。
我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我指指窗外,硬着头皮道:“我看已经过了正午了,所以……”
“你们吃吧。”陆宝晋笑笑把手里的棋子放好,理了理袖子轻声道:“虽然家严确实严,但是今日泗阳先生下葬,我还是回去同家严说一声的好。”
“你要现在回去?!”我略有点惊讶,我刚才来的时候听他说的语气,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他爹就能饶过他。
“嗯。”陆宝晋笑笑,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端的是器宇轩昂。一股文弱的气质充裕在眉眼间,是一个好看的青年。
我见莹鹤先生并没有拦他的意思,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目送他下了楼,我再回去的时候莹鹤先生还坐在棋盘边,他手捻棋子看着棋盘,见我进来,便道:“来下一局?”
我也不好拒绝他,硬着头皮坐在他对面,但是手才捻起棋子,我看着棋盘猛地一阵头晕,莹鹤先生看出我的不适,笑笑随后放下了棋子,他低声道:“五年前,段神玉出山做的第一个生意,是跟庆王侯的郡主做的。”
我有预感这会是个长故事,于是便端正了姿势仔细地看着莹鹤先生,他半垂着眼睑,眼皮动了动,才轻声道:“郡主没有姓氏,叫了了。因她生来便被一个过路的和尚说过命不凡,她能帮着身边的人挡去灾难,并非皇家姓氏可以配的起。又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如就叫了了。庆王侯信了,将这个郡主一直好生养在府里。’”
“我怎么在京都没听说过,这不是算是大不敬么?陛下能允许?”我疑惑的问道。一般的帝姬都必须冠以姓氏,而庆王侯再大,也终究只是一个侯爷,他上面还有陛下。
“因为凝谙郡主被送进了宫。”莹鹤先生轻声道,我一时怔住,她只是一个女子,即便是过路的和尚说她命不凡,可以帮身边的人挡去灾祸,但是不也不至于真的便让她卷进深如海的皇宫中。
我低声问道:“那她后来了?到了待嫁的年岁,终究是能出宫的。”
“她在宫中,陛下遇刺一次,她便会受到一种酷刑,或是火烧,或是用刀剖开四肢经脉,你想不到的酷刑,她都受过。她不为自己活下来,而是为了庆王侯。”
“庆王侯?”我想了想瞬间懂了。如今的陛下正值中年,后宫佳丽妃嫔充裕,他治理下的几年都是国泰民安,几个王爷和侯爷也都算是安分。但唯独庆王侯,一直在招兵买马,大约从十多年前起,庆王侯便是几个王爷侯爷里最喜欢冲撞陛下的。
“凝谙郡主了了在宫中,活了十七岁,五年前她从皇宫中的一口井跳了下去,最后却没捞出尸首,那口井便被封了。陛下寻了个由头,用一具损了脸皮的宫娥尸身顶替了了了。随后便下狠力打压庆王侯,庆王侯在五年前彻底家败,最后举家牵出了京都,现在在边疆驻守。”莹鹤先生说完后一直看着我,我一时也猜不准他的意思。他继续道:“而传闻凝谙郡主了了没有死,逃了出来。”
“是吗?”我讪讪一笑,我实在不知道莹鹤先生怎么会突然想说这个,只是他逼问我的时候,我总一种不适的感觉。
我想了想,正想找一个什么别的话头扯开这件事,却听见莹鹤先生悠悠道:“你刚才睡着的时候说到了凝谙郡主了了。”
我心里一惊,我明明没有梦到她,更没有听过这个传奇的郡主的事迹,我怎么可能喊出她的名字。
“你说的很清楚,陆宝晋也听到了。”
我一时手足无措,我看着莹鹤先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良久我叹口气,便将我刚才梦到的东西都如实同莹鹤先生说了。
他听完后皱起眉,看他的样子他是信我的,但是他却像是另有一番思量,他想了想看着我,轻声道:“凝谙郡主了了出宫后,恰好碰到了上京寻夫的花鸢,她应该是剥下了花鸢的脸皮,逃出了京都。”
“先生怎么知道?”
“那张脸皮是我替她换的。”
第22章 晴川有历历(一)()
我心里一惊,看着莹鹤先生一时竟不知道要回他个什么才好。他的口气淡淡的,彷佛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据我所知,京都之中,画皮最好的人是段神玉段小姐。在段家被判定为行刺陛下、包藏祸心后,所有的画皮师都被国师花子黎进行了一次通缉,从去年冬天开始,死的画皮师多不胜数。
不过两个月,京都中再也找不到画皮师,路上的行人连画皮这两个也不敢说。到后来,新年时国师又同陛下进言,上奏请求诛杀所有身披画皮的人和妖怪。
画皮分为两种,一种是画出一张人的容貌,然后用画皮师特有的技能,将这张画皮贴在真人的脸上,便能改正真人的容貌。另一种画皮,则是类似于佛面的那张,山野经常有精怪,而人多的地方也不乏,稍微有些灵气的东西,只要经过画皮师的手给它画一张皮,它就会成为一个实体。
我知道莹鹤先生是画皮师,但是我不知道他竟然真的给人换过皮。面对一张血肉模糊的没了脸皮的脸,那得多惊悚。
莹鹤先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他轻轻一笑,似是陷在了自己的回忆里,良久他神色一暗,轻声道:“我当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到山中找到我的时候穿一身烟霞红的裙衫,脸上戴着面纱,一千六百三十二个石阶,她一个人拎着盒子磨破了绣鞋才到了我的门外。”
“五年前?”
“对,那个时候我十八岁,她是我换的第一个人。”莹鹤先生口气淡淡的,他轻声道:“当时我同一师门的师妹与我打赌,看在三天内谁画出的人皮更好看。当时我拗不过,便答应了,我在山中,查看了附近的松竹和时令花卉,但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而且当时师父明令禁止我们画皮。”
“你看到了凝谙郡主了了带去的面皮,所以你答应她了。”
莹鹤先生瞥了我一眼,他没有否认,只是深陷在自己的记忆里,良久才叹口气道:“我当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一时兴起而已。随后她离开了山里,我出山后才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当时已经没人记得凝谙郡主了。”
我知道莹鹤先生的意思,是今天陆宝晋突然说到了这件事,所以才让他想起了这桩五年前的旧事。
我坐在莹鹤先生面前,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一直怀疑,花鸢跟花罄黎是一个人。我梦到了花鸢,见到了花罄黎,虽然她两长相不同,但其他的东西简直一模一样。”
莹鹤先生微不可察的皱起眉毛,他想了想轻轻一笑:“终究是我输了。”
“什么?”我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没懂莹鹤先生的意思。
莹鹤先生释然的笑了笑,轻声道:“是我那个师妹帮花鸢重画了一张皮。除了她没人能做到了,凝谙郡主一开始去山中的时候,我戴着面具,她错将我认成了我师妹,口口声声说着我师妹家和她的渊源。”
我还是觉得奇怪,这只能是推测,根本不可能就立马相信是真的,我低声疑惑道:“先生你怎么知道是你师妹了,除了她或许别人也会,京都中的画皮师在段家倒台之前还是很多的。”
“她画皮习惯在眼睛下点一颗小红痣,而且她画皮习惯将对方画的与自己相反。一般的画皮师确实是可以画皮,但是我能一眼就看出来,只是我师妹的,我从没揣摩过她画皮的破绽,所以她画的我看不出来。”
莹鹤先生的声音淡淡的十分低沉,但我已足够听出来他对他师妹的关切。
我不想追究他的师妹是谁,而且我完全能感觉莹鹤先生并不想让我问他有关他师妹的事情。他的神色一直是淡然的,只是偶尔会皱起眉毛,看着像是在回忆当时的事情,他一直行事像一个长者,我能理解他。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便不问,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那先生要告诉陆宝晋这件事么?”我开口问道。这件事一旦说出去,必定会牵扯到不少人。庆王侯早已迁出了京都,而且凝谙郡主了了也没人知道她的踪迹。一旦开始查,必定会抖出当年了了在宫中所受到的刑罚。
莹鹤先生想了想,叹口气道:“再说吧。”
我点头应是,我跟莹鹤先生又坐了一会儿,陆宝晋便来了,他回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轻松不少。
我们三个人撑着陆家的马车朝着于家走,过去的路并不远,到于家的时候,于家外已经站满了人,只是前门和后门都关着,外面人说话的声音这么高,里面肯定是可以听到的,但是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我下了马车,才要问莹鹤先生要不要去通报一声,毕竟莹鹤先生和陆宝晋是于燕请的。
泗阳先生以这样的死因去世,于家相比并不想太招摇,所以于燕只是通知了几家而已。莹鹤先生看着外面的人也是微微皱起眉,陆宝晋倒像是一早就猜到了这个局面。
我先下的马车,我才要问莹鹤先生,肩膀已经被人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一转身却见是姬如绯,他还穿着一身绯红的袍子,我顿时一头冷汗。
姬如绯笑笑凑过来道:“怎么了?小设乐,看见我不高兴?”
我一把推开姬如绯,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人家今天是下葬?你穿这么红是要干嘛?辟邪么?”
姬如绯倒是神色如常,一堆立在外面的人都看着我跟姬如绯,我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把又黏上来的姬如绯朝着一边推了推,随后麻利的搀着莹鹤先生下了马车。
莹鹤先生和陆宝晋先后下了马车,周围的人安静了不少。陆宝晋换了一身白衫,他跟莹鹤先生站在一起,看起来倒真是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
我一直穿的颜色素淡,倒也是还好,周围的一圈人里面,唯独姬如绯穿的花枝招展。莹鹤先生看着姬如绯,先是皱皱眉,随后才问道:“怎么回事?”
姬如绯很自然地耸耸肩,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当,他笑着道:“一品桃花斋没你这个先生,大家都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我便提议出来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