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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珏笑笑:“心里想着也不行,若是真吃了酒,怕是以后生个醉孩儿出来。”
唐蕊白了他一眼。
沈清芳来时已经瞧见太子和良娣,转头又看了看,唐语凝却还没来。
她的位置就在唐语凝的下座,要拿唐语凝的头发是极容易的,可是她的位子却在唐蕊的对面,又不可能下座去找她说话,不由得心里焦急。
她转头瞧见了一个大宫女,这宫女名叫映莲,是之前在凤华宫里头伺候过的,这次负责这宴席中的酒水。映莲同她之前也算是熟悉。
她趁着宴席还没开始,悄悄的拉着映莲到了没人的地方说了几句话。
沈清芳塞给了一对血玛瑙的镯子,那镯子是极漂亮值钱的,映莲瞧着心折不已。
“你拿着。”
映莲一摸到那镯子,光滑清凉,真是爱不释手,但是又有些为难,“娘娘别这样,娘娘若是要帮忙只管说话,这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娘娘给如此贵重的首饰,怕是那事儿是映莲办不到的。”
沈清芳的袖子里露出一个十分精致小巧的金剪刀,塞到了映莲的手中,低声道:“你帮我一个小忙,你用这金剪刀剪了良娣的几根头发就行了,悄悄藏好给我。”
“就这个?”映莲一愣,比起这对血玛瑙的镯子,这件事真是易如反掌。现在酒宴这么多人,人声嘈杂,她悄悄做点什么是不容易察觉的。
“就这么简单。拜托!”沈清芳定定的看着她。
映莲瞅着这对荧光流动的镯子,点了点头。
宴席开始,唐语凝姗姗来迟,显而易见她是随着陛下一起出来的。
唐语凝在沈清芳的上首落座了,转头轻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冷冷清清的?盼着人跟你说句话吧?”
沈清芳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一个人,好的很!”
唐语凝嗤笑一声:“你就嘴硬吧!早晚有求到我跟前的时候。”
沈清芳抬起了下巴,不以为然:“求你?娘娘来了,在娘娘跟前,你倒是有本事把这句话大声的说出去啊。”
她两个斗嘴,只是小声在那里说,哪里敢大声叫人知道。
唐语凝瞪了她一眼。
这时,赵后才入了凤座,坐在了昭帝的身边。她淡淡扫了一下座下众人,心情也是淡淡的。只不过当她看到太子和那位良娣时,五指紧紧的攥了攥膝头上的明黄凤袍。
昭帝今儿兴致很高,高声道:“今儿中秋,举国都是家族欢聚之时,今日盛宴之后,御花园中有游园灯会,各位亲族无需拘束,只需尽兴即可!”
下面都高呼万岁。
乐声响起,美酒佳肴陆续而上,歌舞节目也陆续开始。
沈清芳悄悄瞅着唐语凝,她今日梳了惊鸿髻,除去发髻脑后却有长长的头发垂落肩头,直堕腰间,要下手是极容易的。趁着她同旁人敬酒时沈清芳伸了小剪刀悄悄剪了几根碎发,又借故着东西掉了,从地上拾起那几根碎发,迅速的收进了锦囊之中藏了起来。
唐语凝瞪她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莫不是想算计我?”
沈清芳脸色微僵:“你说什么?说话做事要有凭证,哪里有你这么胡说八道的?”
唐语凝看她这么激动,嗤道:“就算你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说完便转了头去看歌舞。
沈清芳没想到她这么容易便放弃追问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去瞧映莲那边行事如何。
此时,映莲正在给太子邻桌倒酒,倒了酒,她心里有几分紧张,挪到了太子这桌。
她给太子倒了酒,便要去给良娣倒酒,没想到太子伸手拦住了良娣的酒杯,道:“无需,孤待会叫人倒牛乳过来。”
“是。”映莲收了酒壶,踯躅在唐蕊的身后。
她瞧着大家都在观看歌舞,没有人注意到她,便悄悄从袖中露出了金剪刀,可是今日这位良娣发髻都高高束起,若是她抬手,未免过于明显。
她暗暗心焦,蓦地,旁边太子回头看她,冷冷斥道:“你在此做什么?”
映莲唬了一瞧,太子这冷冰冰的神色叫她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连忙低头道:“无事,无事。”赶紧后退了几步,寻着人去倒酒了。
唐蕊笑道:“殿下何必大惊小怪?她大约是看歌舞入迷了,才立在我身后。”
司徒珏蹙眉:“形迹可疑之人,哪里都不能掉以轻心!”
唐蕊笑握着他的手,“是,太子好英明。”
她抬眼,蓦地看见一抹红影如惊鸿般出现在殿中,惊诧道:“咦?快看,我嫡姐献舞!”
中术()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唐语凝到殿前向昭帝一揖;便开始献舞蹈。
她头梳惊鸿髻;佩戴玲珑玉环;身着朱红流纱裙;当那裙摆飞舞时;只见朱裙之下层层叠叠的烟罗锦绣;仿若孔雀开屏一般,美不胜收。
乐声响起,鼓点轻敲;弦声如珠玉般流出。
这乐曲许多人没听过,便偷偷打听:“这是什么乐,什么舞?”
“这是霓裳舞。”有知道的人道。
只见女子长袖飞舞;翻转若惊鸿;婉转如游龙,舞动起来时;衣裙纷飞美艳无双;看的人心醉神迷。
昭帝眯着眼睛;捋着胡须;拍案笑着赞道:“凝儿善舞;果然美的很;美得很!”
赵后气闷的瞪了她一眼,老着脸不说话。这狐狸魅子,早晚有一天她要亲手收拾了!
巧香立在唐蕊身边;惊叹道:“唐昭仪的舞真是跳的好啊!奴婢还没见过比昭仪跳的更好的呢!可是从前唐府中女师教的?良娣可有学过?”
她看着激动一连串问了这些问题。
唐蕊笑着点点头:“从前在府里;嫡姐爱舞,的确请了当时西京最好的女师研习教授过。嫡姐不止学了这霓裳舞,还有折腰舞,惊鸿舞,甚至掌上舞,她都有学习呢。”
巧香赞道:“好厉害,良娣呢?”
唐蕊但笑不语。
司徒珏戏谑对唐蕊说:“你们是姐妹,你姐姐的舞蹈如此好,你的舞必定也不错。”
唐蕊白了他一眼:“那你可猜错了。姐姐自小歌舞双绝,我却不行,不管是歌还是舞,一个都拿不出手。”
她在他耳畔轻声打趣:“你是不是后悔,当初该一乘小轿把姐姐抬起,而不是妹妹?”
司徒珏失笑,睨了她一眼:“调皮!我若是没记错,你的画儿倒是个绝的。”
唐蕊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脸色微红,嗔他:“你又知道了?”
司徒珏笑:“改明儿给孤画一张画像,也算是对女子才艺有个交代。不然说不准孤还真会后悔娶了个白丁媳妇进门。”
唐蕊对他皱皱鼻子:“现在后悔可来得及。”
司徒珏笑着摇摇头,正好有伺者送来牛乳,他亲手倒了一杯牛乳送到她跟前:“镇日就知道跟孤斗嘴,先喝杯牛乳解解渴。”
唐蕊这才接了牛乳慢慢饮着。
映莲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眼看着唐昭仪的舞献完了,她也没找着机会下手。那位太子殿下十分谨慎,若是被太子发现端倪,她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沈清芳远远瞧着映莲,见她方才凑近了唐蕊,现在杵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她到底得手没有,只是暗暗的着急。
映莲见沈清芳往这边看了好几次,自己也着急。她想要那对镯子,便得跟沈昭仪交差。
宴席完了,冯良便招呼大伙去御花园赏灯,映莲急了,若是去了御花园怕是也不好下手。
等太子和良娣一离座,映莲凑过去看,在唐蕊方才坐的座位下有几根碎发,她估摸着应该就是那位的,赶紧捡了起来塞进了锦囊里去交给沈清芳交差。
“这是从唐蕊发上剪下来的?”沈清芳问。
映莲心里有些没底不敢说实话,点点头:“的确是。”
沈清芳笑道:“这次多谢你。”
她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映莲叫了她一声,脸带疑虑低声问:“娘娘是打算做什么?”
沈清芳神色微敛:“没什么。你不该知道的,不该问的,便不要问。”
映莲瞅着,闭了嘴不敢多说,这瞧着也不像是有好事。
宫里头的明争暗斗错综复杂,也不是她能掺和的。
趁着今日人多,沈清芳决定今晚就将锦囊交到妹妹的手里。若是换了日子,怕是又不好去巫舍了。
她去的时候正好大巫被请去了钦天监,沈清韵守在巫舍里,当她得到那锦囊的时候顿时双眼冒光,她自信而笃定的说:“姐姐,你放心,终不会叫你失望的。这一次,我定然让亲者快仇者痛!”
沈清芳交了锦囊,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她一想起今日唐语凝做霓裳舞的情景,心里便恨得滴血,这一次,她要叫她好好尝尝自己的厉害。
灯会十分热闹,不过夜晚风凉,唐蕊不过逛了一会,巧香便拿了披风给她披上。
“回吧,这人来人往的,也没什么好看的。”司徒珏道。
唐蕊点点头,扶着他的手,两个一起回了东宫。
没几日,巧香病倒了。她本是唐蕊跟前最亲近的侍女,如今病倒了唐蕊自然担心。
她叫人去请了程之明过来给巧香看病,她也亲自到了巧香房里来瞧她。
女孩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铁青,嘴里不住的喊着“疼,好疼”瞧着这副样子十分骇人。
唐蕊看着心焦,问:“你哪里疼?”
巧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闭着眼睛只是喊疼。
“姑父,到底怎么回事?巧香素来身体好,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程之明坐在病床边静静的诊脉,“良娣别急。”
诊了半晌,他才道:“奇怪,好奇怪。”
“怎么奇怪?”
“宫里头的唐昭仪也生病,也是此种病症,此种脉相。”
唐蕊吃了一惊:“你说嫡姐也病了?”
程之明点头:“你姐姐也是昨晚才病的,陛下着急的很,已经着太医院众位老太医会诊。我今日是抽了空过来,瞧着这丫头的病状倒是跟昭仪相似。”
“到底是什么病?”
程之明沉默了半晌,回头看看门扇敞着,立即去关了门扇,低声道:“我行医这些年也没遇到此种病症。不不对遇到过”
唐蕊紧张的看着他,等他说。
程之明迟疑了片刻,道:“那时有个病者找到了我家门口求着我诊治,病者是个老人,当时我还年轻,诊断时觉得那脉相同中风相似,当中风治疗的,没想到那老人并未好转,疼痛了大约半月时间,便满脸发黑一命呜呼。现在这脉相同当初那老者很相似,但是昭仪和这宫女,绝无可能中风。后来我特地查探,得知那老者生前曾经跟一个巫者结怨。所以,我只能怀疑一个原因。但是”
程之明欲言又止。
唐蕊着急,“姑父,这里没有他人,你有什么大胆的想法,但说无妨。只要能救了巧香的性命,什么法子也得试试呀。”
“是中邪。”
唐蕊大吃一惊,中邪?鬼神之事,都是不能乱说的。宫中有太医,从不信中邪之事。程之明身为太医却说出这样的话,不能不叫人惊讶。
“那那怎么办才好?”
程之明起身,想了想,在房中踱了几步道:“这话我并不敢在陛下跟前说,一则有众位老太医会诊,我不好妄断。二则,邪术素来是宫中禁忌,我毫无把握,若是说了而又不是,我责任重大。但是照着目前的状况来说,中邪的可能性最大。”
他看向唐蕊:“你姐姐和这丫头必定是在同一个地方中术的,你想想,她们二人可曾经同处一个地方?”
他这么一说,唐蕊自然想起来了:“是开泰殿!中秋晚上,巧香陪着我去了开泰殿,嫡姐也在那!”
“那就对了!”程之明道,“你想想那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和人物?”
唐蕊想了想,那晚人多眼杂乱糟糟的,一时之间她哪里想的起来。
程之明怕她怀孕费神,道:“我先给巧香开几幅止痛安神驱毒的药物,试试效果,若是你想起什么,随时叫人通知我。”
唐蕊急忙点点头。
嫡姐病重,她有心入宫看一看,但是宫规森严,她独自是不方便过去的,只得耐着性子等太子回来一起入宫看看嫡姐。一来看她病情如何,二来也看看是不是跟姑父所说的,她是否跟巧香状况一样都是中邪。
这件事,压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倘若真是中邪,巧香跟人无仇无怨的,那人到底为何要如此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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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小屋里,黯黑的木桌上供奉着一尊木像,那木像乃是一个身披佛衣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四面六手,卷发红瞳,两颗锋利犬牙,正是蛮夷邪神天魃。
木像前一个供坛,插满了线香,供坛上供奉着两个针扎小人,两个小人插在撒满了碎发灰末的灰盆中。
供坛前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女子,羽冠黑袍,嘴里正念念有词。
沈清韵每晚在此潜心祝祷,她念完了咒词之后,便起身从坛上拔下了两根线香。
看看渐渐减少的线香,她嘴角微翘,低语道:“唐蕊啊唐蕊,每拔一根线香,你体内的元气便减少一分,在这线香被拔完之时,便是你身亡之际。”
她掐指一算,已经祝祷三日有余,待得十日之后,那人便半死不活,三十日之后那人便是命悬一线,到了四十九日,便是大罗神仙也不能还魂了。
她得意极了,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她终于可以用最有趣的手段,要了她仇人的性命报了自己毁容的仇。
按照这法子所说的,此法死去的人,连轮回投胎都不行,必定身堕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她仰头哈哈大笑:“永世不得超生!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煞神()
午间太子回东宫;唐蕊立即将姑父的话对他说了。
“开泰殿?”司徒珏眼眸微转;眼底闪过一道利光。
唐蕊看他低头思忖着什么没有说话;便道:“我想去看看姐姐状况如何;不知道是否跟巧香的一样;倘若一样;便真有可能是中邪了。”
司徒珏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说:“现在的状况你最好不要接近皇宫,贼人可能就在宫中。宫中昭仪的病情孤已经打听过了,的确跟巧香很类似。如果猜的没错;巧香该是替人受过。”
唐蕊一怔:“你什么意思?”
“为何是唐昭仪和巧香?二者没有任何联系,倘若换成另外一个姓唐的,联系便来了。何况;巧香是你身边的贴身侍女。”
唐蕊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
司徒珏神色冷冽;点头不语:“你好生在东宫待着,孤这就进宫一次!”
他急急的转身就要走;蓦地想起什么;叮嘱唐蕊:“巧香病况千万不要传出去;否则那人恐怕闻风而逃。”
“到底是谁?”她忙问。
司徒珏抚了抚她的肩头:“今晚回来;定给你一个交代!”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唐蕊瞧着他这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奈何自己就是想不起来。她揉了揉额角,人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她才怀孕;便傻了?
司徒珏如风一般的出了内廷;看到东宫的中郎将况准,立即道:“随孤进宫,快!”
况准看殿下着急的样子,立即带了两个精锐的侍卫身着便衣跟了过去。毕竟进宫佩甲胄极容易引人猜疑。
听闻唐昭仪病重,映莲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她知道那日沈清芳偷偷收集了唐昭仪的碎发,而她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