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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长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带兵打仗的人都杀人不眨眼,庆王能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京城,可见此人的厉害。他不禁抿起嘴唇,早知道就该赶在庆王没有回京之前过来。
“庆王,庆王妃。”徐家长辈佝偻着腰,颤巍巍地行礼。
若是往常徐松元一定会觉得不妥,经过了这些日子,他的心境仿佛有了些许的变化,一双眼睛看向旁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杭氏觉得好笑,老爷做的太僵硬,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伸出手扯了扯徐松元的袖子,算是给他点安慰,老爷从小就被家里教训读书识礼,从来不敢忤逆长辈,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不易。这样一想,她从前在徐家受的那些委屈,好像到这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徐家长辈想要起身,却发现旁边庆王的脚动了动,他立即又咬牙低下了头。这分明就是在折辱他。这样的不肖子孙,他恨不得告诉宗长,好好惩办他们,只可惜庆王是皇族,顾琅华又没有认祖归宗,他除了颜面扫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着皇帝来惩办他们。
“谁给你的胆子,”琅华道,“让你闹到了顾家,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琅华扬声道:“来人,将人打出去,以后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不准再放进来。”
下人立即应了一声。
徐家长辈浑身一凛,抬起头,慌张地向周围看去,只见几个家人拿着棍棒走出来,他吓得立即闪躲:“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我听说徐老夫人被人从慈郡王府赶了出来,是为了什么?”琅华淡淡地道,“若是出言不逊,不懂礼数,那就难怪了,这里任你们撒野的地方。”
徐松元有些惊诧,没想到琅华会这样做,徐家长辈来数落他们是不对,可是琅华这般处置会不会有些过了。
徐松元正要开口,却手上一疼,原来被杭氏捏了一把,杭氏摇了摇头,徐松元这才回过神来,不管琅华做出什么事,他都应该站在女儿这边,万不能再一时心软又给琅华添麻烦。
徐家长辈还要说话,却看到顾家下人挥舞着棒子向他打过来,急切中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异常灵活,在下人的搀扶下一边躲闪,一边向门外跑去,不消片刻功夫,人就逃到顾家门外。
看着一脸凶狠的顾家下人,徐家长辈连马车也顾不得上,径直出了胡同。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徐松元看向琅华:“琅华,这”平日里琅华不会这样处置,到底是因为什么。
“父亲、母亲、姐夫、姐姐。”徐恺之扶着顾老太太走过来。
顾老太太慈祥地道:“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吧。”
琅华快走几步就要上前搀扶顾老太太,没想到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琅华看着裴杞堂不禁怔愣,这人自从成亲之后,在家人面前也变得柔软起来。
大家进了门坐下。
裴杞堂陪着顾老太太说了几句话,顾老太太不住地点头:“回来就好,你们都在外面,我这心就一直提着,你们打仗不容易,我们在家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裴杞堂道:“祖母安心吧,最难的时候已经过来了。”
徐恺之方才已经将广南的经历跟顾老太太说过一遍,顾老太太又是后怕又是欣慰,没想到这些孩子能在那边做成这样的大事,现在听裴杞堂这样一说,就彻底安心下来。
顾老太太道:“只要我们家上下一心,无论什么困难都能走过来。”
看看顾家,再想想方才来闹事的徐家长辈,徐松元觉得无地自容:“都是我不好,才给顾家招来这样的麻烦。”
“这怎么能怨你呢,”顾老太太道,“你什么都没要躲到了这里,还有人数落你的不是,可见那些人心术不正。”
琅华点点头:“父亲,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琅华的话让徐松元一怔:“那是为什么?”
琅华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萧妈妈,萧妈妈点点头立即将老乐带进门。
老乐上前道:“徐家长辈出了胡同就骂起来,说别看王爷和王妃现在得意,很快就会大祸临头,将来和老庆王爷一样的下场,到时候看徐大老爷要怎么办,今天的这笔账先记下,将来一并慢慢算。”
徐松元听得面红耳赤,杭氏也抬不起头来,虽说这与他们无关,但毕竟他们是徐家人。再转头看向裴杞堂,裴杞堂笑着看琅华,仿佛并没有将徐家长辈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琅华道:“我故意让人将他们打出去,就是要听听他们的真话,父亲有没有听出什么意思?”
徐松元急忙解释:“这都是他们胡乱说的,不能当真,你们都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徐家人再找上门,就不要让他们”
“父亲,”琅华道,“不是这个意思,您想错了。”
萧妈妈带着人走出去,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
琅华才接着道:“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什么我们会和老庆王爷一样的下场,这都是有人告诉他们的。否则我们王爷军功在身,京里所有的达官显贵都要高看一眼,就算是皇上心中虽然不舒坦却也只能维护着,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我们王爷,宁王必然肆无忌惮卷土重来。”
“京里这么多人都没有轻视我们王爷,更不敢找上门来数落,为什么徐家长辈敢这样做,被我赶出去之后,又笃定地说出这些,”琅华抬起眼睛,“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若是没人撑腰,他们不敢如此。”
“为他们撑腰的人,必定位高权重深得皇上信任,这样一来他说出的话,徐家人才会相信,才能敢与我们王府为难。若不是如此,就像这种随风倒的小人,轻易就能折腰,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徐松元睁大眼睛看着琅华,一脸的惊愕,琅华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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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可怕的结果()
徐松元仔细地想,始终也没有想到徐家哪里来的靠山。
“父亲、母亲送去的米粮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琅华道,“您瞧瞧东城那些被烧了房子的大户,每天除了亲友接济之外,都要打发下人来北城领粮,毕竟家中上下加起来几百号人,不想方设法弄粮食怎么行。”
徐家也有很多人。
徐松元没有打断琅华的话。
琅华道:“但凡领粮我们都有记录,我让人去查了,徐家也去领过粮食,但有时候是隔一天一领,有什么干脆两三天没有人去领,徐氏族里接济的也不多,算都能算得出来,除了这些粮食,徐家吃的就是别人给的了。”
徐松元听了明白,不禁坐直了身子:“那有没有查出来那人是谁?”
琅华迎上徐松元的目光:“父亲,刘相对您如何?”
刘相,刘景臣?这和刘相有什么关系。
徐松元觉得口唇发干,人也紧张起来:“我入仕以来老师就一直照顾我,这些年给了我不少的机会,我被朝廷罢官还是老师出面”
徐松元越说越觉得心惊,从前他也怀疑过,似他这种木讷不会应酬的人,没给老师送过什么物件儿,也不算是老师手下的得意门生,为什么老师对他格外照顾,只因为老师和父亲是故交,母亲常常跟他说,他在朝中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听老师的指点,老师是皇上的心腹能臣,最懂得皇上的心思,可是他这个人性子固执,好些时候不能随波逐流,所以才经常做错事。
母亲说过,若是换了旁人,老师定然不会再伸手帮衬,那么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徐家也不曾给过刘家什么恩情,老师当年在朝中郁不得志时,父亲也没有帮忙,他问过父亲原因,父亲只是说政见不合。
这样看来老师不怨徐家已经是不错,怎么会这样四处为他疏通关系,三番两次地帮忙。
这就是琅华说的不对劲的地方。
徐松元下意识地去看杭氏,杭氏显然也被吓到了,呆愣在那里,嘴唇嗡动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徐松元道:“难道,真的有问题。”
琅华不想吓到徐松元:“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跟父亲说了,父亲是刘相的学生,这些年承蒙刘相在朝廷里照应,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是现在父亲离开家中,刘相却全力以赴帮衬徐家,送吃用不说,还为二叔找了郎中,不但如此这些日子频频与徐家管事和徐谨莜见面,女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道理,只有将所有的可能都排除,得到的答案,就算再不想相信,那也恐怕是实情。”
徐松元手不停地颤抖:“刘相不是为了我如今家里还有母亲和二弟,二弟没有入仕,跟刘相没有太多交集,那就是母亲这怎么可能,母亲寡居那么多年,很少出门,跟刘相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裴杞堂道:“刘景臣为徐家做的一切,除非有极大的恩情才能交换。”
徐松元听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到底是什么恩情?徐家又何曾给过刘相恩情。
“想要知道也不难,”琅华道,“只要让人仔细去查,刘相有没有极需要帮衬的时候,那会儿的徐家在做什么。”
不用去查徐松元就知道,老师的一切他再清楚不过:“那就是本朝皇帝刚刚登基不久,朝堂上还是由先皇的几位心腹大臣把持,刘相是一个外放的官员,想要留在京中一展抱负,找到了父亲,父亲没有帮忙,刘相仿佛求了不少的人,都没什么结果。”
“后来父亲去世了,刘相也不知道走了谁的关系,留在京中任职,从此之后平步青云,那个帮刘相的人,现在大家也不清楚到底是谁。”
徐松元皱起眉头,父亲去世了,谁又会帮刘相,刘相那时候是个小官员,谁也没有慧眼知晓刘相将来就会位极人臣。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恐怕就这样查下去,最后的结果让他难以承受。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徐松元有些喘不过气。
徐松元半晌看向琅华,“你觉得会不会有什么事,他们这是又要做什么?”
他们,两个字用的格外艰难,徐松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跳如鼓。
就连徐恺之脸色也有些苍白。
裴杞堂看着琅华,目光中满是赞赏,他还以为这件事要查上一阵子,没想到琅华这么快就有了眉目:“琅华是觉得刘相和闵受伤有关,闵大人穿戴好官服匆匆要进宫面圣,可见是有极其重要的事,如果他是想要金国内奸,那个内奸的地位恐怕不一般。”
“否则,禁军就在那里,闵怀大可以通过赵廖先抓人。”
琅华发现最了解她心中所想的就只有裴杞堂了。
徐松元手脚冰凉:“怎么才能弄清楚,这些事定要查出来,别的不说,刘真的是金国内奸,那么我大齐岂不是,岂不是”
琅华站起身走到徐松元身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父亲,徐家的事您最清楚,当年刘景臣留在京中前后徐家都发生了什么,您只要仔细去查,一定会查出端倪,不过时间不多了,您要想清楚,查出来之后要怎么办?”
查出来之后要怎么办。
徐松元吞咽一口。
琅华道:“徐氏族人站在刘景臣那边,我们要如何对待?将来出了事,我们要不要理睬,现在不想清楚,将来恐怕左右为难。”
这关系到一个人要如何抉择。
琅华道:“其他的事交给我,如果刘景臣是金国的奸细,我有法子对付他。”别忘了这些事是顾家的拿手好戏。
徐松元的目光渐渐坚定下来:“我知道了,大敌当前我不会是非不分,非要做那个愚孝愚忠的人。”
这就好。
“多行不义必自毙,”琅华淡淡地道,“父亲要相信这句话,有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不管那个后果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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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脱胎换骨()
勤政殿里,皇帝看了一会儿奏折,就将手里的笔扔在桌子上。
“朕不知道要乘胜追击吗?用得着他们来教朕,”皇帝一脸怒容,“定远侯和宣威将军陶异都在做什么,裴杞堂不回京他们就打不了胜仗不成?”
“这也就罢了,他们竟然就这样带人追了下去。”
刘景臣低下了头,也怪不得皇上会生气,照这样下去,定远侯和陶异的兵马定会折损不少,裴杞堂再带兵围剿叛军就容易的多,简直就是以逸待劳。
皇帝扬声道:“齐堂怎么还不上奏折带兵出征,他要拖到什么时候。”
刘景臣道:“再等一等,庆王才回京两天,整顿兵马也要有些日子,若不然……先给陶将军和定远侯送封信,让他们不要再追击……”
皇帝眼睛一亮:“对,让他们立即回京,万一齐堂带着人在京中作乱,朕难不成就得束手就擒。”现在虽然他的禁军占优势,谁知道齐堂有多少人手留在外面,留着齐堂在京中,他是坐立不安。
“走了一个宁王,又来了一个庆王。”皇帝不禁有些后悔,都怪那个赵廖,没有在城门口防住裴杞堂。
皇帝冷冷道:“赵廖的事查清楚没有?”
刘景臣目光闪烁:“守城的将士众口一词,都说是城门损坏庆王才入了城,跟赵指挥使无关。”
皇帝目光阴鸷:“赵廖,他最好不要让朕失望,否则朕饶不了他,”说着顿了顿,“想个法子,让齐堂赶紧滚出京城。”
刘景臣应了一声,慢慢退出大殿,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内侍提了灯笼将刘景臣送去宫门。
刘景臣上了轿子,轿子慢慢悠悠地抬起来,刘景臣闭上了眼睛,希望一切能够顺利,他小心经营了这么久,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老爷,徐家大小姐今天又来送东西了,说是徐家给您的谢礼,徐二老爷的伤已经好多了。”
刘景臣睁开眼睛,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告诉她不用再送了。”
“是……”下人应了一声。
但是没有用,徐谨莜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景臣攥起手,早知道当年他就不用徐老夫人帮忙,他就想别的法子让徐老太爷不能将曹太傅的折子递到皇帝面前。
一步错,步步错。
他本以为一个内宅妇人,经历了当年的事,只能将真相烂在肚子里,因为那是罪不容恕的。这些年徐老夫人也确实安分守己,除了给他送些礼物让他保下徐松元之外,可以说是无欲无求。
谁能想到金国的人竟然知道了他当年的过往,加以要挟,这也就罢了,还让闵怀撞了个正着,闵怀是死了,但是徐谨莜和金国人却抓住不放,现在顾琅华的人手遍布京城,他不能贸然出手将这些人杀死。
更何况金国的人是杀不完的。
刘景臣揉了揉额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了这么久难道还是要暴露出来。是他放松了警惕,以为时过境迁,不过再有危险,是他大意了。
“让她回去等着吧,那件事我已经办了,”刘景臣淡淡地道,“这几日就会有消息。”大齐已经不如从前,既然如此,他还坚持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徐谨莜坐在屋子里听着管事妈妈将刘景臣的话说了一遍,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