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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无量天尊,人总算是醒过来了。”
一位道士走上前,看着榻上的人:“你来长春观所为何事?”
那人嘴唇嗡动半晌才发出声音:“我是……徐家人……是大小姐……让我来的……求见……孙真人……平安符……平……”
丁妈妈说完话,眼睛一翻又晕厥过去。
道士们面面相觑,想起前两日平安符的事来,真人因此事闭关修炼,不再见客,就连皇上请真人过去讲道,都被真人婉拒了。
“这事恐怕要请示真人。”
旁边的道士上前一步:“这人跪了一整晚,差点命丧于此,恐怕是有大愿,又与前几日的事有关……”
“去吧,”为首的道士挥了挥手,“大约这就是真人要躲避的劫运。”
……
长春观内的一处殿门打开,须发皆白的孙真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刚下了台阶,就见到了前来报信的弟子。
“真人,”小道士上前道,“师兄说……”
不等小道士说完,孙真人挥了挥手,“我都知道了,你去吧!”
小道士应了一声,慢慢的退了下去。
孙真人一步步走向了禅房,刚刚进了门,弟子们立即前来行礼。榻上的丁妈妈听到声音,立即挣扎着撑起了身子。
“孙真人,”丁妈妈一脸虔诚,“我家小姐自从拿到平安符之后,一直心神不宁,求您指点迷津。”
孙真人望着丁妈妈半晌才道:“贫道本不想说,如今看来机缘至此,也不得不说了,大约这就是贫道的劫运。”
旁边的道士听得这话立即上前听命。
孙真人道:“叫清霄随她去吧!”
好一阵子,背着药篓的青衣道士才进了门,他的头发高高束起,脸上是远离喧嚣的宁静,一双眼睛如墨般幽深,衬得他的脸更加脱俗,虽然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举止透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仿佛是一个已经修炼了几百年的仙人,不会为任何俗事而动。
“清霄,”孙真人道,“那件未了的俗事,如今也该有了结果。”
“弟子听命。”清霄上前弯腰行礼。
等到清霄跟着丁妈妈离开长春观,孙真人目光微深,吩咐道:“贫道要求见皇上。”
……
徐家。
徐老夫人早晨起来,心情很好,因为放在暖房的一盆墨兰开了花。这个时节墨兰开花极不容易。
看着那娇嫩的花朵,昨日那些烦心事顿时一扫而光。
过些日子,这件事淡了,她自然会将谨莜放出来,想必谨莜也受了教训,以后会更加的乖巧,说到底她最疼这个孙女,这孩子也最像她,将来必定能够给徐家增添光彩,即便有些小错,也是无碍。
谁没有犯过错,知错能改就好。
“老夫人,”管事妈妈凑上来低声道,“大小姐屋里的丁妈妈带了一个道士上门。”
道士?
徐老夫人眼睛一亮:“是哪位道观上的?”
管事妈妈道:“说是长春观的,道士去了堂屋跟夫人说话。”这个家里,最信道法的人是老夫人,家里若是来了道士,夫人立即就会带到老夫人房里来,老夫人会让人准备素斋,还会跟道士论几句道法。
寻常道士还要这般,更不要提长春观上的。
徐老夫人果然不快起来:“仔细去听听,到底为了什么事?”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去。
“不用了,”徐老夫人道,“扶着我过去听一听。”她要知道杭氏到底在捣什么鬼。
徐家的堂屋里,杭氏看着面无血色的丁妈妈,心里顿时一沉。她就按照老爷说的那般,对丁妈妈小惩大诫,然后派人盯着,免得打草惊蛇,她知晓丁妈妈去了长春观,却没想到还领了一位道士。
这位道士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脸上那超脱的神情,不禁让人心生敬畏。
杭氏上前行了礼,还没有说话,那道士已经转过头:“这些年善人的身子可好?小善人可平安?”
杭氏顿时脸色一变,想起了那年庭之给她带来的药,就是这药让她身子渐渐变好,生下了恺之:“您是天师道的道长,您认识我弟弟庭之。”
清霄站起身:“善人可是在镇江生产,在赵家村附近找了一个稳婆接产。”
杭氏心跳加速,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正是。”
清霄道:“大约是善人生产后的一天,贫道在赵家村附近道观打坐,听到稳婆上香祷念,她为两个妇人接产,一个明明临产却用了稳胎药,一个还没有到日子却用了催产药,就是要让两个孩子同时落地,以便将孩子交换,她因此赚了二十两银子,只是心中有所愧疚。她是信道之人,恐怕因此有损阴德,求请慈航真人原谅。这件事过了多年,贫道遇见了元妙先生,先生说起了您的病症,贫道怀疑乃是生产中强行用稳胎药所知胞宫受损,因此赠药给了元妙先生。”
元妙先生是杭庭之学道时的法号。
杭氏的感觉一道闪电从头顶划过,一下子刺伤了她的眼泪,她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淌下来。
她的心也被剖成了两半,顿时鲜血淋漓。
是真的。
她的猜疑都是真的。
她的孩子被换了,被换了十几年。
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待琅华,要伤害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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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气晕()
杭氏死死地攥着领口,嘴一开一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老夫人。”
门口一声疾呼,杭氏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门口的徐老夫人在门口踉踉跄跄几乎要倒在地上,旁边的管事妈妈奋力地支撑着老夫人的身体。
“快来人,快来人啊!”
管事妈妈大声喊叫着,杭氏却仿佛已经化在了地上,半点动弹不得,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几个下人七手八脚地将徐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是抚胸又是拍背忙乎了半天,徐老夫人这才渐渐缓过来,她厉眼看向清霄:“你胡说,是谁派你来的?是顾琅华……对不对?她知道……我信道,就找了……个道士上门,妄想这样就……进我们徐家,真是……天大的笑话。”
徐老夫人说着看向杭氏:“你倒……是说句话啊,谨莜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不知晓,还要信这些鬼话。”
杭氏眼睛中闪烁着激动、笃定的神情,声音坚定:“娘……”
这一声竟然将徐老夫人吓得一抖。
“娘,当年我的病症一直看不好,是道长给了媳妇药丸,若不是道长将媳妇和那稳婆的话连了起来,如何能断定媳妇是因为那稳胎药胞宫受损。”
说到后面杭氏忍不住哽咽:“娘,琅华才是您的亲孙女,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顾家,顾家也是被许氏所害……”当年镇江打仗,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那里,定然心急如焚,琅华还经历过什么痛楚是她不知道的,她已经失去了琅华十几年,这还不够吗?
她不会再猜疑了。
这都是真的。
“娘,这都是真的。”
徐老夫人脸色苍白如纸:“胡说……都是计谋……她想要来到徐家……承继我们徐家的财物,她……想要以徐大小姐的名头……出嫁……她就是老三的贱种……你看着,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会找上门,来哭哭啼啼地认你,来认我……我不……我不认她,我活着她休想踏入徐家大门。”
“我只有一个孙女就是谨莜,你们谁敢……将谨莜从我身边夺走……你们谁敢黑白颠倒……我老太太定然饶不了你们。”
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杭氏,仿佛杭氏再多说一句话,她都会将杭氏生吞活剥。
杭氏扶住了椅子把手,仓皇一笑:“即便娘不认,我也要认,就算琅华不肯认我,从此之后我就是琅华的母亲,我是她的亲生母亲,从前我没有做的,从今往后我会倾力去做,我不求别的,只求她平安喜乐。”
杭氏说完恭恭敬敬地向清霄行礼:“感激道长前来说明,从此之后您就是我杭氏的恩人。”
“善人多礼了,”清霄道,“若不是真人推算出了徐大小姐的命理,发错了平安符,也不会有今日,说到底都是机缘。”
清霄说完就告辞离开。
望着清霄的背影,杭氏很感激长春观,不管长春观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企图,但是能在她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能将琅华还给她,她已经知足。
即便老夫人不信,全天下的人都不信。
但是又能怎么样。
琅华是女儿,她是母亲,本来就与旁人无关。
“你,”徐老夫人伸出手,“你……要气死我不成……你竟然看不出顾琅华是要攀高……顾家那种人家怎么及得上我们徐家,她想要的是徐大小姐的身份。”
杭氏脸上浮起冷冽的笑容,琅华根本不在乎,顾老太太那么疼琅华,顾世衡将家中产业都交到琅华手中,谁不知道百草庐是来往西夏的最大的药材商队,即便徐家有些基业那又如何?不是亲手得来的对琅华这样的孩子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杭氏刚要说话,尤妈妈走进屋禀告:“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与似云换了衣服,偷偷地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老夫人更加喘不过气来:“谨莜去哪里了?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伤心了,”说着看向杭氏,“谨莜有半点的闪失,你就回杭家再也不要回来。”
杭氏看向尤妈妈:“似云呢?将人拉过来问清楚。”
似云很快被带上来。
“说,”徐老夫人道,“大小姐去了哪里?”
似云一脸恐惧,看看徐老夫人又瞧瞧杭氏:“老夫人,这是大小姐的主意,大小姐要去顾家,却被夫人禁足在屋,这才要扮成奴婢的样子,趁着门上的婆子打盹,让前院的钱妈妈接应……从后门出去了。”
去顾家……
徐老夫人听到了这三个字。
谨莜为什么要去顾家?她去顾家做什么?是不是要找顾琅华算账。
“快让人跟着,不要让谨莜在顾家受了委屈,告诉谨莜……我老太婆不会信道士的话,老太婆只有她一个孙女。”
徐老夫人说完,屋子里的管事妈妈却没有动。
徐老夫人立即扬声:“我……说话你们听到没有?”
杭氏看向丁妈妈,“娘怎么不问问丁妈妈为什么要去长春观,道长是丁妈妈带回来的。”
所有的目光立即落在丁妈妈身上。
丁妈妈咬咬牙跪下来。
杭氏道:“是谁让你去的长春观?”
纸包不住火,既然已经既成事实,她也算大功告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想到这里,丁妈妈抬起头:“是……是大小姐……大小姐让奴婢去求长春观的真人……大小姐怀疑自己与顾大小姐对换了……大小姐想要回到顾家去。”
杭氏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却仍旧不免伤心,她如此约束、管教的谨莜,却没有任何的用处。
徐老夫人胸口如同受了一记重击,心脏已经炸裂开来,全身的血液四处迸射,整个身体软绵绵地瘪了下去。
“娘,您听到没有,不是琅华想要回徐家,是谨莜想回顾家,她想做顾大小姐。”
徐老夫人伸出手,整个人变得狰狞可怕,假的,一定是假的。
顾琅华没有找来徐家,她的谨莜却找去了顾家。
她最疼谨莜,谨莜也最孝顺她,谨莜怎么可能想要离开徐家,去找那个顾老太婆。
她的谨莜不会这样做,绝不会。
一阵挣扎之后,徐老夫人眼睛一翻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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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上赶门的不要()
徐谨莜上了马车就立即催促下人向顾家走。
她受了这么多苦,才能有今天的局面,希望徐士元不要拖她的后腿,能够尽早就顾琅华解决,只要顾琅华一死,那赐婚的圣旨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
婆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小姐,快到了,您要不要下车?”
下车。
徐谨莜抿了抿嘴唇,就像丁妈妈说的那样,即便她什么都不做,顾琅华成了亲之后还会找上徐家,这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还有裴家给顾琅华撑腰,她更没有了还手之力。父亲、母亲本就不喜欢她,而今更是时时刻刻将顾琅华挂在嘴边,一定会相信顾琅华的话,不论她怎么哀求,都会将她逐出家门。
就像这次她去裴家的事,母亲不惜抹黑她的名声,也要惩办她,被关进屋里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冷了,她不会等到别人踹她出来,她就要离开那个家。现在至少她能利用徐士元,一旦徐士元进了大牢,她手里可就没有任何棋子了。
徐谨莜舒了一口气,她是来寻亲的又不是要讹人,顾家高兴还来不及呢,不会对付她,所以她大可以放心。
徐谨莜提着裙子走下车,顾家门口的下人立即迎了过来。
“这是我们徐大小姐,”婆子立即道,“来拜见顾老太太。”
下人目光在徐谨莜身上扫了扫,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的神情:“哪个徐家?可有名帖?”
徐谨莜抿住嘴,她被禁足在屋,自然是没有正式的拜帖:“来的突然,所以没有准备拜帖。”
说到这里,她的眼稍微微吊起,等一会儿从顾老太太房里出来,她会好好惩戒一下这门上的下人,让他们空长了一双眼睛,竟然会这样盘查她。
“小的去禀告。”
顾家门房一溜烟跑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徐谨莜只觉得腿也站得酸疼了,整个身子被寒风冻得发僵,顾家下人才姗姗来迟:“我们老太太请您进去呢。”
徐谨莜松了口气,一个管事妈妈走过来:“徐大小姐是来给我们老太太请安的?”
徐谨莜点了点头:“正是。”
管事妈妈道:“那可真是……我们老太太平日里不怎么招待客人,家里的事都交给我们大小姐打理。”
一股酸楚顿时涌上了徐谨莜的胸口。
没想到顾琅华在顾家过得如此自在,她在徐家如此辛苦,却没有得到这样的尊重和信任。
这一切本来都该是属于她的。
徐谨莜看向管事妈妈:“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请一定要向老太太禀告。”
管事妈妈道:“那,只有请大小姐去花厅里等了。”
“让我在老太太院子外等吧。”徐谨莜收起那些嚣张跋扈,变得性子温顺而乖巧,她在宫中常常这样耐心地等待太后。
“我们老太太起身很慢。”管事妈妈低声提醒。
“没关系,”徐谨莜此时此刻就是一个侍奉长辈的孙女,“请老太太不要着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徐谨莜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磨光了。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落了她一脚面,鼻涕控制不住地往外淌,眼泪也跟着要流下来。
“不着急。”
管事妈妈来问一次,徐谨莜捏紧帕子说了两个字。
都等到了现在,不能前功尽弃。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徐谨莜的眼泪都被冻在了眼睛里,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她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