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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声音有些发颤,“胡先生说,要将伤口里面的布条取出来。”
琅华这才发现血洞里面是一块被鲜血染红的布条,布条竟然被塞在伤口里,琅华不由地觉得脖颈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大齐所有的郎中里,大约唯有胡仲骨敢这样做。
她还想着要跟胡仲骨学些医术,现在看来,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再说。
琅华接过阿莫递来的银针,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血布挑了起来,血布还带着滚热的温度,仿佛沿着针烫到了他的手指,她一鼓作气将血布扔进瓷盆里,吩咐阿莫,“悄悄地拿去烧了,不要留下痕迹。”说完她转过头去看赵翎。
赵翎也在瞧着琅华,她那双眼睛清澈透底,黑白分明,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若说方才有些手抖,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稍稍有些紧张。
一个八岁的孩子轻描淡写地做了这些大人都不敢做的事,要么是她经历了太多苦难,练就了如今的沉静,要么真的是受了佛菩萨点化。
如果非要让他信一个,他会选择前者,可是一个养在家中的小姐,能遭受过多少的磨难。
赵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是谁?”
琅华挑了挑眉,“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说着从阿莫手中接过安静的布条,沾了药粉顺着赵翎的伤口塞进去,“我能救了你,也能将你交给官府。”
赵翎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一丝不苟地给他治伤,同时也在冷静地威胁着他。
“我信。”赵翎说着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不信。
她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让萧邑给将他打扮成一个丫头,趁着王仁智将王家护院都调去顾家庄子上找人的时候,将他塞到了王家庄子的地窖里。
如果她有心将他交给官府,自然就能让官兵在王仁智的庄子上发现他。
和聪明人说话,不用动心机,也不用绕圈子。
赵翎道:“我不是反贼。”
琅华看过去,她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哪怕里面半点的波澜都能映入她的眼帘,而他明明堂堂地让她看着。
他的声音清亮,“至少现在还不是。”
“哦,”琅华道,“不是反贼,却集结了三百多人马,手持武器。”
他吞咽一口,颈窝上汪了一小窝的汗,在闪闪发光,“那是为了生计。”
生计?集结人马?照他这样说,响马和盗贼也可以光明正大了。
“那为什么王仁智要带兵剿灭你?”
赵翎微微一笑抬起眼睛,“王仁智你也见过了,你觉得他抓人一定要有理由吗?”
明知道他的话半遮半掩,却又挑不出什么错漏。
她活了二十几年,可是跟他这个十三四岁的人相比,却仿佛并不占什么优势。
赵翎道:“那些人并非我的人马,大多数是崇明等地的百姓,庆王谋反案之后,王仁智等人在江浙四处拿人,你可知崇明县县丞王奉熙?”
琅华摇了摇头。
赵翎像撒豆子似的,将王奉熙的遭遇说了一遍,庆王谋反案,王奉熙被牵连,多亏了崇明县百姓上下一心藏匿王奉熙夫妇,才让他们逃过一劫,这几年王奉熙夫妇在崇明县生下两儿一女,本来日子越过越平安,却不知是谁又揭开当年的事,向王仁智告发,王仁智带人去捉拿,结果将崇明县百姓一起都打成了庆王余党。
赵翎带着人夜里偷袭,将王奉熙夫妇和百姓都放了。
可是从此之后,这些人却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崇明县。
于是他们就都成了王仁智嘴里在逃的反贼。
琅华绑好了赵翎伤口上的布条,“就这样?”
赵翎点点头,“现在是你选择信还是不信。”
每个人在说秘密的时候表现都不太一样,有人谨慎,有人害怕,有人干脆无所顾忌,赵翎说的十分自然,承认了被官府捉拿,又否认了他那反贼的身份。
对与错,都交给她来判断。
赵翎道:“如果我不想说实话,在你进屋之前,我就已经走了。”
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人,当然不可能自己走出这个屋子。
琅华看向窗外,“他在哪里?”
赵翎轻轻地喊了一声,“吴桐。”
一个人影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顺着窗子飘了进来。
阿莫捂住了嘴。
灵巧的人影向赵翎和琅华行礼,然后悄然站在窗边,阿莫皱了皱眉头向琅华靠了过去,一副要保护琅华的模样。
赵翎看着琅华,目光中满是恳切,从一个倨傲人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神情,格外的有说服力。
赵翎道:“我没走,是因为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没有等她发问,他就径直说了出来。
琅华站起身,“你曾对我父亲有恩,我也救了你的命,如今我们已经两清了。”
赵翎面带微笑,他的声音清脆,不卑不亢,“琅华,再想一想,你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可以将它作为交换,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觉得难了。”
她不认为相信赵翎方才说的是什么好主意。
他这样的祸患,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小姐。”阿琼轻轻地敲了门走进来。
吴桐打开窗子,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琅华转过身,阿琼低声禀告,“陆三爷在外面等着小姐。”
方才陆瑛想要给祖母请安,祖母以要处理家事为借口没有见他,没想到他却一直没有走。
琅华点了点头,准备在外间里见陆瑛。
陆瑛穿着宝蓝色的长袍,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见到琅华出来,脸上勉强一笑,“老太太那边怎么样了?病可好些了?”
琅华点了点头,“祖母吃了药,已经有了精神,再过两日应该就能下床走动。”
屋子里片刻的安宁。
琅华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
陆瑛却抬起头,“琅华,”他的目光发亮,“出了这么多事,你还想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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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伤情()
前世陆瑛也这样问过她。
那时候她在陆家已经住了五六年,她知道祖母和其他顾家人在镇江被杀,她身边只剩下母亲。
陆瑛在她心里也算是半个亲人。
她不想失去陆瑛如同不想失去母亲,因为她仅剩下的也只有这么多。
但是陆瑛即将秋闱,在京城中已经炙手可热,对他来说,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于是她抬起脸安安静静地问了一句,“你愿意娶我吗?”
婚约是随时都可以作罢的东西。
她不想像三婶教她的那样,又哭又闹让陆家别想动毁约的念头。
因为对她来说,婚约并不重要,她在意的是陆瑛是否愿意与她共白头,虽然她只是个瞎子,但是她并不认为,她的人生从此之后就剩下悲哀,她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幸,只为了去获得半点的怜悯。
所以她一直认为,婚事对于她和陆瑛来讲都是公平的。
瞎子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除了自己的心,什么也看不到。
她感觉到陆瑛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地将她鬓间的碎发整理好。
那一年陆瑛什么也没跟她说,径直去了陆老太爷屋里。
陆老太爷震怒,陆瑛被罚跪在堂屋,那一天陆瑛的父亲陆文顕来找母亲,两个人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的话,母亲哽咽着说,“陆二老爷答应,会劝说陆老太爷,让你和陆瑛成亲。”
后来她问陆瑛,为什么会娶她。
就像陆老太爷骂的那样,那些想要嫁给陆瑛的女子,随随便便挑一个就比她这个瞎子要好得多。
陆瑛将手掌盖在她的眼睛上,半晌才将手拿开。
她抬起头。
陆瑛说:“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的影子,我觉得也许,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了吧!”
陆瑛在陆家是什么处境,她不是不知道,外面人只当是陆瑛少年得志,却不知他也是被逼出来的。
有个利益熏天的祖父,满腹玄机的父亲,自以为是的嫡母,能在陆家求生存有多难,她前世已经见识过了。
她前世如此理解陆瑛,可是今生,当她拥有了一双眼睛,见识了所有一切之后,反而不能像前世一样单纯而干脆地给陆瑛一个答案。
她还想嫁给他吗?
琅华看向陆瑛,她知道他的人生会如何开始,一个正经科举走仕途的人,首先不能德行有失,违逆长辈的罪名压下来,他就别想被举荐参加科举。
所以她还能求他什么呢?她不能要求一个人去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琅华张开嘴,“你别变成他们那样吧!”
只要别变成他们那个样子,或许他们两个就还有机会。
前途的路那么长,谁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这就是回答了,明显的带着些许的疏离。
陆瑛想了想站起身来,“你早就知道王仁智要搜查顾家的庄子?”
琅华点了点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家也是有长工和佃户的,庄子外平白多了人监视,任谁都会起疑。”
陆瑛点点头,“在药王庙外,我也听舅舅说了只言片语,我也猜了个大概。”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两个是一样的,彼此之间都有隐瞒。
陆瑛站起身来,“听说韩将军下令谁也不准离开镇江,现在我家里大约已经乱了。”筹备了几个月的搬迁,所有箱笼都已经收拾好,镖局也在庄子上住下,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却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祖父一定气疯了。
琅华点了点头,不知道再多说些什么。
琅华眼看着陆瑛走出了院子,才转过身来,陆瑛放在桌子上的那杯热茶还冒着热气。
她不禁想起前世陆瑛在外当值时,总会抽出时间跑回家,跟她说上几句话。
说好了只在家坐一盏茶的功夫,等他走的时候茶却没有喝一口,她将茶端过来尝,茶已经放凉了。
那时只是惊讶,跟他在一起时,时间竟然过的那么快,现在却相看无语。
琅华刚要吩咐阿莫来将茶端下去,陆瑛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来,“我的茶还没喝。”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琅华不由地心中一酸。
陆瑛将茶端起来,然后转过脸看她,“我听先生讲,前朝宰相林泳也是个妾生子,几次三番被嫡母赶出家门,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去闹市里偷馒头度日。”
琅华不知道陆瑛为什么突然讲起这样的事。
陆瑛抿了一口茶,重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这一次他却没有直接走出去,而是停在她跟前,伸出了他的手遮盖在她眼睛上。
“琅华,你能不能先不要看我,等到将来……我在陆家有了一席之地,那时候,我会护着你。”
她的睫毛在他手心里微微颤动,好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他真怕挪开了手,那只蝴蝶就远远地飞开,再也不见了。
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八岁的女孩子有这样的情绪。
陆瑛松开了手。
琅华脸上是静谧又安宁的神情,只是眼睛略微有些发红,就是这样的目光,每一次仿佛都能刺进他心里,让他有一丝的恍惚。
陆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重新变得沉稳起来,“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王仁智在常州确实杀了不少人,现在都停尸在义庄,我让人去打听,其中几个已经被辨认出来,真的是反贼。”
“你最好从庄子上多调些人手过来,以防反贼闯进来。”
陆瑛不知道,她如今就收了一个反贼在内室里。
陆瑛道:“那些人平日里没有什么正经事做,跟盗匪、响马一样赚些不义之财,说到底都是些宵小之辈,听说中书省有人扯起了反旗,就要去投靠,王仁智因此得到了消息带兵前去剿杀。”
以王家和陆家的关系,陆瑛自然能从王仁智那边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琅华道:“义庄上的尸体被人辨认出来了?果然就是庆王的余党?”
陆瑛道,“什么庆王余党,只不过是王仁智这样叫罢了,那些人都是无所事事之徒,这几年朝廷抓捕盗匪,他们无处可躲,才借了庆王的名头,四处散布朝廷坏话,蒙骗百姓,为的就是让百姓心甘情愿地庇护他们,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所以你要万分小心,如果察觉出异样,就跟闵大人说,闵大人与王仁智不同,只会护得你们周全。”
陆瑛和赵翎两个人的说法截然不同。
应该说正好相反。
她该相信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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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怀疑()
陆瑛跟琅华说的这些,都是平日里他和心腹才会说的话。
他希望琅华在镇江这件事中能够平安。
顾老太太的病在好转,王仁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闵怀接手了镇江,韩璋的军队过些日子也能够抵达镇江城。
如果顺利的话,两军对峙大约也用不了多久,韩璋带领的是岭南的精锐之师,从中书省管辖地腹里集结起来的叛军,只要一个回合打下来,叛军就会作鸟兽散。
等到太平下来,镇江还是镇江,顾家也还是以前那个顾家,所以现在外面的那些人琅华可以什么都不去管。
陆瑛轻声安慰琅华,“米粮的事你也别急,韩御史既然来到镇江督粮,就证明朝廷已经调度了粮食。”
如果她没有多活一世,也许听了陆瑛的话就会安心。
事实上是,仗打起来之后,镇江的确斗米难求。
琅华抬起头来,“我听二伯母说过,这次朝廷调来了五万大军,可为什么韩将军说,只从岭北带来了两万人。”
这件事陆瑛也不是很清楚,母亲说五万人马,是因为舅舅收到的朝廷邸报。
陆瑛道:“应该是朝廷另有安排,毕竟岭北太远,而且地处边疆要塞,突然调动五万大军,边防必定松懈,会给藩人可乘之机。”
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好了,”陆瑛轻声道,“有什么事我会提前让程颐知会你,你有什么事也要跟我说。”
琅华点了点头。
陆瑛离开之后,琅华回到内室里,让她意外的是,赵翎仍旧躺在床上,没有挪动一分。
他还真不怕她将一切都告诉陆瑛。
想一想也是,敢带兵与朝廷对抗的人,自然胆子大的很。
让他这样舒舒坦坦住下来,就会成了她手中的烫手山芋。
“外面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走了,如果需要马,我让人从马市上买来,不能保证是夜行千里的好马。”
如果买好马很容易会被人注意到。
琅华自然不会这样安排。
琅华道:“从今往后不要再到顾家来。”
赵翎睁开了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琅华发现他眯着眼睛的时候,嘴角是微微上扬的,总好像挂着一丝的笑意,看起来倒是很温润,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就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在她出去与陆瑛说话的这段时间,赵翎已经将女装换了下来,穿了件青色的袍子,舒舒服服地躺着,就像是在他自家的屋子里。
赵翎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