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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忍不住,想要哄她笑一笑,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她,只求她眼里住下一丝波澜。
是他太荒唐了,一定是。
可是,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透过了那一双眼的主人,触碰到了她的灵魂,便也应此,一见倾心,从此沦陷。
无关那张长得比男人还漂亮的脸。
也无关过去的一时兴起的救命之恩。
心,这还是头一回,头一回因悸动而喜悦。
并非痛苦。
在他印象中,他那短暂的一生但凡与心悸扯上关系的,不外乎都是痛不欲生的教训,无不在提醒着他自己那病怏怏地身子处处不如人,打从骨子里发寒的怯意,从此却因着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新生一般,衍生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勇气同喜悦,日益盛。
收回了思绪,少年笑得很甜,认真的补充道:“之所以不用海棠是因为,在梨花面前,它便显得一般了。”
从那一天,心仿若头一回,为自己活着悸动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真的爱上了梨花,哪怕那一句话‘一树梨花压海棠’,令他无语了多年,亦不平了多年,他仍旧义无反顾的爱上了。
只要,那是她喜欢的。
羡王眯了眯眼,这孩子不似说假话,可是但凡是个正常人,名字以物命名,多少会对那事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这孩子说海棠二字时那样仿若路人般的生疏与平静,不知为何,竟让她有些怜惜。
许是她脑洞补得太大,不觉联想到,也许海棠的过去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的幸福与美好,被小心翼翼的呵捧长大也是会有被不小心看漏的情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定碰见了什么事,才导致这孩子对自己名字命名的花做出这般偏颇的评价。
在十四看来,海棠花和梨花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筹的说法,毕竟连花色、形状都不是一个模子不是吗?如何对比。
眯了眯眼,她看向北面的窗外,那里有个花园,里面种了许多,却独独没有海棠树,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这孩子说,道:“一会让管家在院后植些海棠过来,本王倒是觉得,海棠,很美。”
少年先是一愣,旋即傻傻笑开,笑得眉眼都弯了弯好似月半,和道:“好。”
这时,传膳的宫人来了。
一道道热腾腾勾着食欲的药膳摆放上桌,羡王携手羡王妃落座,伺候王妃的宫人偷偷笑得心都开了花:从未见过这般受宠的主子,日后要是王爷被封了太女,又登上了王位,主子就是皇后娘娘了!
这正偷着乐得脑补无限的宫人被主子的声音唤回神智,只听到羡王交代到:“白日里这些纱幔就束起来,重重叠叠反倒使得光线暗淡,对王妃的眼睛不好。”前面说了什么?宫人正出神,听漏了,又不敢覆问,唯有连忙应是,领着几个宫人就穿梭在众纱幔之间,一帘一帘的轻柔束起,仔细听着那头传来王妃轻轻柔柔说话的声音。
“王爷这才头一回来海棠屋里,即植树,又卷帘的…莫非?设计这院子的人,并非王爷?”
对对对!宫人冲着自给的主子挤眉弄眼地精神上助威。主子一直很喜欢这些格局,只是因为主子一直以为这院子是王爷亲自设计的,作为下人,他又不敢实话实说,哪怕不止一次听到那些碎嘴的宫人提及那个替王爷设计后院的门客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有多迷人要多迷人。
“设计这院子的人是本王门下一门客,此人非常有才情,风度翩翩又生得极为俊朗,如今更是本王的幕僚之一,你若喜欢,本王可带她来给你见见。”羡王笑得温和有礼,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叫人猜不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若喜欢,本王可带她来给你见见!’
‘你若喜欢!’
他不禁想起月前那一幕,羡王也是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着相似的句子。
‘本王只是说万一,日后除了本王,你还看中了哪家姑娘,不妨说出来……可好?’
海棠因着这么一句话瞬间白了脸色,嘟囔了两字“不用”便压低了脑袋再不多嘴,努力的吃食。
十四也察觉到这份怪异,一时不解,只看着海棠不停地往嘴里塞药膳,愁眉不展的小落魄样,一时也不知应对,只心叹:女尊世界男人的心你别猜!
不过转念一想到,海棠平日里也没什么烦心事,说明他是一个乐观的,此时哪怕想到什么不悦的事,或是钻死胡同又胡思乱想什么,很快便会如过眼云烟一般放晴罢!
再说,此时海棠顾着想别的,一时忘了今日擅闯浴室的目的,对她十四而言那是再好不过的不是吗?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这份尴尬,即便她只把对方当做小孩子看,说到底若真要脱光了睡一张床上,海棠到底是个男人,她也膈应不是?虽然是还‘年幼’的男人。
看了一会海棠那总透着一股莫名逗乐的蠢萌相,吃的两腮帮子鼓鼓地,也或许是今日海棠语出惊人,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海棠这一年半以来长高不少,都快赶上自己的个头了。
是啊!今年,海棠十五了。
究竟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良人,才配得上面前这少年呢?
十四陷入了沉思。
守着那小子用了膳食,十四便回了书房招来了近年来被她提拔起来的门客,里面有些人已获得些许不在大权的官位,只等慢慢一步步提拔上去。相对少许则是还默默在她背后的智囊团一般的存在。
看着里面那个头最高,又生得俊朗无双,谈吐之间风度翩翩的少女,也就比她虚长半岁,二八年华若是放在现代,仅仅是个刚结束未成年人的代名词,而这样一个女孩子却要什么有什么。
她只怕能算是女尊国的‘潘安’代言人,不仅仅容貌俊逸,气质也是一顶一,何况这十八岁的少女饱读诗书气自华,无论怎样看都是女尊国众男子眼中一顶一的良配。
不知为何,往日里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盘算过多次,如果能将这少女与海棠促成一对,想必真是天仙配了。她倒是不担心这少女会再娶,毕竟官压一筹,有她替海棠撑腰,真要是海棠看上了这少女,少女想要再娶也得问问她同意不同意不是?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最恰当的人选。
当然,前提是海棠能看得对眼,看不对眼还不如继续在她麒麟宫养着,至少除了衣食无忧,还贵人一等!
可此时此刻看着这个人,脑海不由自主的却想起了之前海棠低垂下眸子失魂落魄的那一瞬间,心底似乎有什么她不明了的情绪,终于姗姗来迟的爬到了心口,如冰山的一角,缓缓化开。
有些微痛。为何?
她想不明白,或者可以说是她不愿意去想明白,当那阵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时,她只是微楞片刻,便果断选择了去忽略它,专心转而与众幕僚商谈有关于女主的一些问题。
作为执行者,任务目标永远是最优先的选项,如今她的任务目标陷入了被动且不利的陷阱里,即便她手伸得再长,自从十一皇女勃然大怒下处死了她埋在柳听雨身边的棋子,再安插一个进去?只怕还没混到近前伺候,柳听雨的孩子就会没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有碍任务完成的完美度。
所以十四目标很明确,明面上她需要尽快找出策划绑架的元凶,私下里她更要着重给十一皇女施压,让这女主忙得来不及去儿女情长,更忙不及去纠结什么忠贞爱情下污点的事,那孩子生存下来的几率才会扩大,不失为一个声东击西的好办法。
紧接着再慢慢一步步温水煮青蛙,她试图做到最终让女主对柳听雨放下间隙与猜忌,最大化满足原主的请求,免柳听雨的惊与优。
从制定计划,具细陈列,再到将任务分发下去,忙完时天色已昏暗沉沉,已经很晚,早过了饭食。
问过了管事,确定了那小子早早按时吃了药膳,还在工工整整地抄写经书。
偶尔,十四有这样的错觉,似乎管事总时常有意无意的替王妃穆海棠说好话,但转念一想,这宫里又有几个下人不喜欢那蠢萌蠢萌的傻小子?
虽在下人面前总刻意摆出一副端庄王妃气势,却是个心慈的,从不打骂底下做事的人,时常打赏,人又不刁钻好伺候,也无怪底下人多多少少心都向着穆海棠一点的。
想了想白日里海棠说起皇后找他谈心的事,这事本来吧,确实让她有些愧疚,毕竟她只把这场婚礼当做名义上的走场,可海棠到底是不是她,他是认认真真觉得他与自己是真夫妻的。又听到他乖巧安静地即准时吃药膳了,也规规矩矩认真抄写佛经了,心下真是有些愧疚的。
有关海棠,十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的原因,使得她总是脑袋不大灵光,时常会有种无措的感觉。想起海棠那一双总是熠熠生辉的清澈大眼,她招呼了管事,“去传王妃歇下吧,经书白日再抄写,夜里秉烛伤眼。”
管事应下。
回去的路上,十四尽可能放空思绪,直待在自己的卧房里躺下,右手才忍不住按住了那一颗越发奇怪的心脏。
于是这一夜她发现,奇怪的除了自己那颗借来的肉身心房,还有,她失眠了!
难得身边没了外人,可以尽情歇息养神的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久久,愈发莫名异常。
正当她准备放弃,打算起身去展一展拳脚,累趴了总能倒头大睡时,轻碎的步子在这深夜里格外的入耳清晰。
那糯糯地声音自屋外传来:“王爷?王爷睡着了没?”
他只细声问了一遍,便自觉的推开了屋门,一路踮着脚尖小跑进来,直接往她床上钻,这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娴熟得不得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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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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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进被窝才发现十四她并没有入睡,正好那在夜里贼亮贼亮的眼睛抬起来与她撞个正着,可谓是抓贼现场了!一时间少年小脸涨红,还好没点灯,看不大清楚,于是便轻声轻气地解释道:“海棠做了个噩梦,一个人不敢睡。”这谎话说的那叫一个虚,连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换做往常,十四想,她一定会腹黑的挑上那么一两句,比如说你屋里地上不是还有伺候的宫人睡着,比如说本王不是罚你不抄完经书不许出门…可此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额头,往旁边挪了一些,让出自己捂暖了的位置给这病弱的少年。
明知是谎言,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只有四字:“不怕,我在。”
“恩,不怕。”那双清澈的笑意里盛满了星辰,黏皮糖般钻了过来紧紧挨着羡王,带着笑意合上了早疲倦得不知打颤了多久的眸子,沉沉睡着。
十四看着身旁睡得无忧无虑的少年,突然想起一个词汇:习惯。
曾有人对她说过:人这一生,最可怕的是习惯。当你习惯了血腥的屠杀,于是你忘了如何温柔地轻抚孩子的面庞。当你习惯了拒人千里,从此你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孤独,终老。
是的,她习惯了屠杀,也习惯过拯救,甚至如今习惯平和,习惯对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可怕,就像如今习惯了夜不能安心就寝,十四相信只要她下定决心,很快还是能够改变这习惯。所以,她才能放纵那个孩子,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克服习惯的能手。
想起了说出这段话的人,那个为了刺向她心口那一刀付出了生命代价的人。
印象中,他本应该是个最平凡无奇的万千过客之一。
奇怪的是,原本在脑海淡化的人影,此刻却渐渐通明起来,跨度了几个小世界这是她头一次回顾,关于这个在她印象中可有可无的过客时,却发现了一件极其奇怪且诡异的事情。
就像是大脑刻意的去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一般,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她惊讶的发现那个人竟然陪伴在了自己身边久久,甚至于,这段记忆沉浸了她那个小世界大半个岁月!
明明这样一个如影随形的人,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在硝烟弥漫的战争世界里并肩作战着,这样的人,哪怕最终捅了她心窝一刀子,又炮灰在自己手里,她却完全不记得对这个人有过哪怕一丝一毫高于陌路人的情愫。着实,奇怪到诡异。
纵使十四感情再迟钝,也不可能一丁点感想都没有?事实上,她还真没有。
更像是被人刻意抽取了情感,才能够解释,为什么?当模糊记忆清晰浮现时,画面中一幕幕发自内心的笑意…是越思考,越呈现一派诡异。
只有当意识到,并察觉到的时候,才深觉可怕。
那样空白的情感沉寂的如同死海经不起一丝涟漪。
能做到这一切的,就她所知,只有,主神!
主神为何独独抹去自己对那个背叛者的情感?最重要的是,是什么诱发了她对那段记忆的重视?
在黑暗中,十四异于常人的视力只静静注视着枕边这睡得越发香甜的面容,一对沉寂的眸子此刻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何。
良久。
次日海棠醒来时,枕边人不知何时离开的,只有早早候在一旁的一众宫嬷,说是殿下交代过,让王妃醒来就回自给的院里抄写经书,期间将会由这几位宫人全程监督,经书罚不完,再不允许踏出院门一步,变相的给他监#8226;禁起来。
或许是经那一夜的爬床事件,王爷对他的自律能力有了更低的评价,究竟答案是什么,穆海棠唯有自己猜想,乖乖认罚。
这一闭院不出,除了偶尔羡王会过来陪他用一顿药膳,叫他整整抄写了三月有余。
除了最初被老宫嬷挑挑拣拣嫌弃的字迹不够工整齐秀,余下的日子里,不是一个错字坏了一本书,便是漏了句子毁了禅意。
还不提每日抄写的时间被几位老宫嬷严格控制在很短的范围里,每天早中晚都要歇息,空出大半闲暇宁可日日请来戏班子等闲杂人员以供他取乐解闷,也不愿意让他拿来尽快抄写完成。
从未百般备受思念的折磨,他足足忍受了三月好似有只爪子在心口越挠越痒的无助,只能旁敲侧击的时不时从自己贴身小待嘴里听着那些有关于羡王的传闻,这样的感觉坏极了,更衬出过去的岁月是如何得难登可贵。
他反复在想,他错了,再不敢奢求更多,那份爱到疯狂的心从未如此惶恐过,远远多于对拥有对方爱情更深更猛烈。
就这样在煎熬中日以继夜地挨过了三月余的时间,解除禁足令的那一刹那,他却反倒踌躇不前,试遍了衣橱里华丽的衣裳,想遍了一切容妆,最终却只是遣开了宫奴,独自对着那面铜镜中闷闷不乐的倒影发呆。
贴身小待说过,听到伺候在王爷近前的一个宫奴碎嘴过这么一句,经常听到王爷在书房与幕僚谈话中多次提及‘柳听雨’此人。
穆海棠知道,这三个字对于王爷来讲意义非凡,除非他是聋子,否则他不会不知道,当年王爷对柳听雨的痴恋曾传的沸沸扬扬。
抬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寸寸抚上自己的五官,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可心底却回荡着他的失魂落魄:真的漂亮吗?但怎么也比不过柳家公子对吧?…哪怕他柳听雨早已嫁做人夫。
他不知道羡王这些日子里在谋划着什么,不是他不去想,是根本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