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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迷了多久?”她张口,气息虚弱。
“今天第十一天。他们退军以后,早些出逃的那些逃兵,大多数都回来了,随行还有上百个来投军的青壮,一起帮忙抢救伤员,整理战场,现在坐镇指挥的是桐少爷。”
“我之前好像听到马蹄声,咱们营里还剩下那么多活马?”
季大夫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支吾半天才说了实话:“来投军的那百多青壮其实都是山匪,领头人叫胡斐,起先抓到了几个逃兵,那几个逃兵胆子小,还没问就给供了翎关当时的军情,这个胡斐听闻翎关的三万援军只有几千可用,便起了卫国的心思,前后说服了那一带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匪百人,同时也替我军抓回了大数逃兵,连人带物资一并赶了过来,被桐少爷收编在了正式军,编制中。将军之前听到的马蹄声,就是胡斐一众带来的,共二十一匹马,十六头驴,驼来了不少物资。”
山匪?
附近的山匪指的,应该是汪龙寨,据说穷凶极恶,朝廷多次围剿都与失败告终,主要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营地所在。
国难当头,居然是憎恶朝廷的土匪自发赴援,只怕谁都不曾想到吧?
“我这样,要多久才能下床走动?”她有些担心这些匪汉子蛮惯了不服管理,说到底文瑾在这样的环境下反显得太柔弱,就怕会被欺负。
季大夫绷着脸:“就是再不管自己的命,至少给伯家的最后一脉香火乖乖的再躺半月。别以为我老季在开玩笑,这腿,这肚子都得垫抬着躺,好让血回流,用灼伤创面止血的地方太多,一旦下地,都给绷裂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十四叹了口气,心道,你当初还不如直接拿绣花针穿着线都给洞缝起来,至少那样创口恢复能力远比这强。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季大夫说的也没错,当时自己就是个被扎成的刺猬,拔个箭头就瞄一咕噜的血,等缝合好血也蹦了不少了,一□□下来,他当心自己归西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用这个手法临时救伤,到底后害多于前益。
“文瑾现在…”
话被季大夫打断:“放心,没发现!这秘密,谁都没发现。”显然是误解了她将要说的话。
“帮我把文瑾叫过来吧,我有事问他。”
他沉默了会,这才绷着脸取了内甲横铺在她胸口,又拿厚被给她盖上,去前还千叮嘱万嘱咐:“伤口不能捂着,一刻钟,不能再多了。”
“好。”
…
他进来的时候,掀开帘子,虽背着光,但不难发现,他整个人都瘦了大圈。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役破坏力太强,‘披麻戴孝系列’的衣物烧的烧,血雨冲刷的冲刷,此时身上穿着的,只是寻常可见的布麻混合料制的衣裤,外面系了软甲,腰上别着长剑,黑鞋的鞋码目测有些偏大,绷着一张脸走到了她面前,拉了一条凳,坐下。
这才开口道:“你再不醒来,我都准备硬闯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待她说话,就抢着又说道:“季老说你知道胡斐一众的事了,所以,现在你只管安心养伤。莫担忧,胡斐一众,我还降得住。”
又不是肚里的蛔虫,居然晓得她想着什么。
“确定降得住?”
这下文瑾却不答,只皱着眉头眸色复杂的将她望着,转而道:“又用不到他们打仗,每日就是做做样子在营里操练一会,你昏迷太久,没人给你说,你自然不知道,之前一役,天降异兆,乱雷入了敌营,良轩王因此也受了不轻的伤,近期他们是不会打过来了。”
“你是说…良轩王被雷劈了?”十四眉梢一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就关心这个?”俊脸应她的话绷得更紧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思维一顿,转而才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问道:“你是想说,两方有可能因此而停战?”
清瘦的面庞露出难见的疲惫,望着她的眼神更显得复杂了。
“我担心如果他递来和书,这些日子你所遭的罪都会化为乌有,拿不到天下兵马令,昏庸的老皇帝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想要你的命,没有兵权,连你的从云卫军也没,届时,你拿什么来自住?”
这一下,十四当即了悟了。
“伯卿。只有把兵权交到你的手里,我大晟才有机会收复河山。”
她轻轻咬了咬唇,似也一瞬想了许多,最终开口时语气却坚定:“文瑾,不打了,那就不打好了,如今的大晟,太弱。”
“可你会死!”
“开玩笑,小爷一挑数十万大军的本事伴身,还惧它宫里那些个弱鸡一样的牛鬼蛇神?哈…”
十四咧了咧嘴角,刚笑出声就扯了腹伤,狰狞的刀伤横在面上刚刚结疤,显得有些狼狈,令文瑾不忍再看。
他扭过头去,眉宇从进来就没舒展开过,语气略显沧桑:“那一日冀滇军来犯,玉三胖这孙子跑了,整个翎关被我翻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一旦他回到王都,敌国又递来和书,晟朝没了外敌来患,玉家的女人再到陛下耳边吹吹枕边风,这一次必势要你性命。”
叹了口气,回道:“我知。可又能如何?老季说我这样,还半月下不得地,良轩王就是伤得再重,他营里的兵力足慑区区翎关,一旦我重伤不起的消息走漏,又或是对方回过神来,战神之威慑几何?能递和书来,你心知,这是最好的局面。”
听到这,桐文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转回刨了她一眼,直言道:“和?割地赔款的受益方其中就有你伯从龙的大名!是深怕坐不实你叛国罪!”
他这话什么意思?
“良轩王真递和书过来了?并且你已经把来使扣了?”眼一眯,瞬间通明:“这就对了,所以你笃定一旦和战,我必死无疑。”
“抱歉,是瑾又失态了。”他将目光收回,虽朝外走去不再看她,语气却已归于轻柔,留下一句:“万事有我,你好好养伤。”
十四再唤,他却不愿再见,去时头也不回。
季大夫回来又叨叨了她一通‘休与养’,她心里的烦躁更甚了。
当得知玉三胖没死便知道,新仇旧恨下,有他回去从中作梗,此时再谋兵符无望,她不信文瑾看不透这一点。
那么他执着的是什么,拖延时间,想方设法保她性命?
那时的十四做梦都没想到伯从龙这位过命交情的挚友居然会为她铺了那样一条路,别说十四,整个晟朝怕是都没人会想到……
大约是季老怕她闹,就在药里匀了些迷药,于是她浑浑噩噩睡过了后半月,得赦可下地稍稍走动时,整个身子都还沉浸在迷药的熏陶中,睡意沉沉地,就这么迷迷糊糊接了封王拜侯的圣旨。
要不是老头药着她,当时她就该想明白的,只当时莫说动作,稍稍转转脑子都倦疲异常,便未注意。
后头便是行军,说是正带着她前往封地,行路两三月,她被药得白胖了大半,终于开赴到了所谓属地,药一断,这才神清气爽地被好兄弟告知一个事实:伯从龙据地西南,自立为王,国号未定,总之反了。
?!!!
他还说,为了借来这些助力,他替她做主已经定下了许多个老婆,燕家的老幺拿下了王后,本来嘛,这属地原是燕家的,这无可厚非,还有谁谁谁家的老几拿下来什么什么妃位,她大致数过,文瑾列举了一个王后,七个妃子中有三个是预定观察暂不过门,十七个嫔妾里十一个都是当地权贵凑的份子,剩下六个不是什么武林门派中的闺女就是什么义气土匪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或是富商豪绅家中女郎,真是五花八门的,排除观望期三妃,她一下子多了二十二个老婆!
文瑾告诉她,会有陆陆续续许多晟人前来投奔于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木已成舟,这个王你不做也得坐了。
“何以行事前不与我商量?”十四咬牙。
答曰:过去的晟朝无救,晟人需要新的明主,当是你。
原来,从没有圣旨,只有把她服服帖帖哄骗来此的手段。
桐文瑾啊桐文瑾,这个王我如何坐得?这个后宫我如何纳得?
“晟人最需要的是被晟人神化了的你,你伯家乃晟朝的开国功勋,没有你伯家就没有最初的晟朝,皇室血脉比你伯家尊贵得了多少?这个皇帝如何做不得?更不论如今瑾只谋卿自王而处之,以图护国之势,得权势,可安身立命,可收复国土山河,卿若不愿,皇帝依旧,只他再胁迫不得卿,何以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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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夜里有太多人都无心睡眠,他们都是要做或是正在做一番大事的人,自晟开朝以来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没有陛下的旨意便自立为王,还不是普通的王,是有实际封地,并要构建自己独立的小王朝体系的王,在陆陆续续集聚能人异士,最终会把丢失的国土亲自出面收复的王。
大多投奔到这样一个‘造反’事业中的众人都是欢喜的,他们觉得今天是辅佐王,明日就是辅佐未来的新帝了,一个比当今昏庸无能的帝王好千倍万倍的人。
自然,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十四就是这个悲剧的正主。
“赶紧睡觉,今日你寅时就得起身准备,卯时就是大典,”文瑾将烛火一吹,抓着十四的手腕就朝床上拖,嘴里念叨着:“游城,校军,宴会,洞房,非要把你那两个黑眼圈熬成锅底色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才满意。”
将人往床上一按,他娴熟的跟上,一并躺下手脚并压,将人压住,一双眼好似在说‘我盯着你睡’,固执极了,又道:“我知你这几日与我置气,不愿与我说话,绝食是为了杜绝给你下的软筋散,可你试也试过了,也当明白,药并非从你膳食入口的,你如今内力闭封,不吃不喝不睡,铁打的身子也捱不住,究竟要置气到何种程度?”
他话说到这份上,事也做到这份上,甚至都肯不计洁癖与她抱作一团了,她叹了叹气,终于开口:“我只是想不明白,季老怎么会愿意帮你坑我到这个份上。”
“起初季大夫是不同意我这么做的,他和我说起了你…有隐疾,说你圆房会有些困难,那时候我也才晓得这么多年你一直不娶妻的原因。只是咱们的处境你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退路,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知你羞于让外人知晓这份隐疾,可退一步想想,虽说困难却不是不能,难道因为困难你就打算让你伯家断了香火?我和季大夫说,一旦这么做,你伯家延续下来的血脉从今往后将会是最尊贵的存在,这是伯家当得的殊荣,季大夫自然也就同意了。连季大夫也觉得,这一切是伯姓当得的。”
殊荣?
殊荣不假,老头子眼里伯家就是使命,便是为了所谓香火早晚有天他也会逼着伯从龙‘娶’个‘能传宗接代的妻子’之类,如今又一听到这未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伯家儿孙们会享有盛世荣华之类的,心一狠,给她下足了只差走路发飘那种程度的软筋散,试问还是能做到的。
老头子倒不是真想逼着她去跟媳妇圆房,就是想逼着她‘登基’而已。
他不是文人谋士,没有深谋远虑,相较思想太过简单,他把伯家这个存在看得太高,如同无所不能的神,所以在做任何设想时,一定会觉得伯从龙这孩子定能应对自如。
如此,与不知全情的文瑾兄弟就一拍即合了。
所以说,季老为什么会帮文瑾坑她到这个份上,原是文瑾空手画饼给了老头的偶像后代一个闪闪发光的王冠梦啊!
她又不说话了。
断水断粮软筋散还是同等量伺候着,东西应该是下在了衣物或是香炉之类各种有可能的地方,如今内力全无,身还无三分气力,天亮时该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都到这份上,或许…
她不禁想到,文瑾到底是一个存在方式很是尴尬的队友,毕竟是任务目标她没得选,与其再被不小心坑进去,不如有些秘密公开了或许更好。
至少,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想拼命隐瞒的真相被他一点点刨出来给众人看。
毕竟…这厮万一一个想不开,给自己下点什么猛虎之药扔女人堆里,那才叫公之于众的非常尴尬了!
想了半响,忽闻耳畔轻轻扬起的声音:
“这样吧,听说睡不着的时候数羊能助眠,不过你好像不喜欢羊,就数你名字吧?我数给你听:一个卿,两个卿,三个…”那声音很好听,就这么轻轻地喃喃,每数一遍,好似就有支羽毛轻轻扫过耳畔,酥得很。
数字缓缓徐徐叠加,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哄着睡觉,十四内心是崩溃的,之前升起过那个坦诚相对的念头,被那酥得人发软的一声声‘卿’音彻底给淹死了。
为了哄劳资上位,这厮一定是强忍恶心在使美男计!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21】()
良轩王此次派来的死士团怕算是清了自给的老底; 凡能上得了台面的,竟全巴巴地给送过来,也不给节节败退后渐与失势的自己,留条退路,是铁了心要她死; 哪怕真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也要将她剁成肉泥般的咬牙切齿,大有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未曾想; 倒也是运势加身; 有人的粮车管巧没被卸粮,负责的人管巧都没惦记起; 管巧与管巧; 全都巧合的凑在了一块,底下的人难得耍个懒滑,倒是成全了良轩王破摔的罐子,全了他本不该瞄准的靶心!
十四警醒那一瞬; 两面俱是落雨般嚣张的锋芒; 叫营帐里混入如此之多的刺客; 倘若独身尚且难以应对,何况枕边人不过一介柔弱书生?多他一个,便成累赘。
“他怎会醒!?”刺客来时已燃了迷药,剂量下的不轻; 同时几刀下去,皆被乍起之人一一挡开; 故而意外。
“怕是我等行踪早被他识破!速战速决!”
也是同时,十四才感到好似后浪回拍的眩晕感,或许是意志顽强,也或许是生死存亡由不得她喘息,呼“有刺客”,卷了被褥裹缷去其中一个刺客的刀具,当机立断挑了一手上包布,血糊的肉手没了障碍物的限制,直接握住那柄刀把,灵敏的反手扎死一人,就着床来回格挡拼杀起来。
彼时文瑾看上去完全睡得死沉,哪怕有几次十四撞压到他,显然是吸食了太多迷烟,全然动弹不得,躺在那里,就是一个活靶子,十四护起他来便格外吃力。
这里的动静已惊动了营地里的士兵,也算得那些个死士们武艺高强,不多时,营门便留下了许多将士们的生命,他们的王还在里面拼杀,却谁也闯不进去救驾,整个营地乱作了一团,也不知是谁高声喝了一句,“把帐篷拆了!”众人才又找回了主心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要是个人,总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任她伯从龙再传奇,受此绞杀,救下时,浑身上下那些伤创面正窜着黑气,连带沁得她面色发黑,两眼一翻便不省人事,怕是毒气攻心。
就这个节骨眼上,对面那本已奄奄一息的敌营,来袭了!
今,虽有领将指挥应战,但整个军营里,士气前所未有的萎靡,因为他们的主心骨今夜将死生不知。
十四昏睡了一天半,天放鱼肚白时候浑浑噩噩地醒了一刹,身上的毒素因早些时候吃了的仙丹改善后的体质,大半刚被克化,外头战火还未歇,听闻死伤惨重,她拖着僵硬地两条腿还没走上几步,耳后只闻大夫斥她不要命了,顿感后颈着了一下敲击,再度陷入昏迷。
浑浑噩噩地只晓得,老季下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