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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尼怔了怔,然后他定定眼神,习惯了室内明暗光线的变换后,终于看清了在黎语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老大?!”
唐尼激动地颤抖,酒瓶虽然没掉在地上,挂在肩膀上的火腿却甩了一地。
“老大你不是在中国吗?!什么情况?!”
唐尼把酒和肉捡起来堆到桌上,然后忽然从吃□□得极度不高兴起来。
黎语蒖问他怎么了,唐尼揪着一张脸,指着周易对黎语蒖说:“这个人太坏了,我决定逐步和他绝交!之前我说想他,让他回来,他不肯回来;后来我说我想死他了,让他回来,他还是不肯回来。前两天他打电话问我你回不回中国过年的时候,我再次强调,我真的要想死他啦,他还是不肯回来!结果今天突然就跑回来了,然后也不先去看看我就直接跑来了你这里,我算什么呀我呜——”
唐尼唱作俱佳,说到最后居然嚎啕起来。
黎语蒖看得目瞪口呆。
周易从桌上捡起一根火腿丢到唐尼脸上。
“给我憋回去!”
唐尼立刻变得安静。
“天天就你戏足!”周易开着酒瓶说。
唐尼嬉皮笑脸地笑起来。
黎语蒖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了两个神经病,他们平时好好的,到了大年夜就会现出原形。
周易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黎语蒖。
唐尼一屁股坐下,巴巴地问:“老大,我的呢?”
周易:“你的在你家呢。”
唐尼:“你这是要赶我走?我送完东西你就赶我走?你这叫卸磨杀鸡!”
黎语蒖忍不了了:“是驴!”
唐尼:“哎呀随便啦!反正我不走!”
唐尼在这边正闹腾着,那边周易的手机响起来,一个没有被标记过联系人的号码来电。
周易一边笑着听黎语蒖和唐尼讨论卸磨之后到底杀鸡还是杀驴,一边接起电话。
他含笑着,喂了一声。
黎语蒖循声向他看去。
她看到周易表情瞬间变了。他翘起的嘴角渐渐收拢,他在眉间轻轻蹙起一道痕迹,那道痕迹像是开启了一道防守的封印一样。
他整个人看上去,严肃而戒备。
黎语蒖和唐尼都安静下来。屋子里一下只剩下从周易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好久不见,你听起来好像心情很不错,那么,中国年快乐,joey!”
周易不动声色的回复着:“谢谢,也祝您快乐。”
******
周易挂断电话后,黎语蒖总觉得气氛变得有点不太对。她捕捉到唐尼对周易眉来眼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明说,于是把大家都搞得有点憋得慌。她决定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一点私人空间。她打开电视,调到国际台的春晚直播,说:“我先去方便一下,回来一起倒数!”然后起身去上厕所。
看到黎语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卫生间的门里,唐尼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是先生吗?”
周易伸出食指抵在嘴唇前,做着噤声的动作,轻点一下头。
唐尼凑到他身边,把声音压得更低:“他怎么忽然联系你?”
周易摇头表示不知道原因。他抬眼瞄了瞄卫生间的门。那丫头上厕所的时间有点长。他不由轻笑。冰雪聪明的人他见得多了,但冰雪聪明成这样的,还是独一份。
他调回眼神,也压低了声音,叮嘱唐尼:“过几天你去探一下先生最近在忙什么。”他顿一顿,有点幽幽地说,“他忽然找上我,一定有原因,或许后面的日子要不怎么好过了。”
周易说完冲着卫生间的门抬高声音:“丫头,出来,要倒数了!”
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
周易点着一支烟,倒立在桌上。
他说:倒数时,许个愿,很灵的。
唐尼在一边跟着电视里的主持人一起倒数:10、9、8、7——
黎语蒖双手交握在下颌处,贼笑:我希望等下唐尼留下来打扫卫生!
唐尼摔倒。电视里主持人倒数依旧:6、5、4——
黎语蒖看着周易:我希望所有人不再孤独。
周易也看着她,精亮的眼一眨不眨。
主持人:3、2、1——
下一秒,黎语蒖和周易的声音,与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唐尼坐在地上,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他妈的有点多余……
******
过完年,黎语蒖继续把心思扑在学习和开店上。学习不用愁,她门门优秀。而店里的生意自从那个节目播出以后,也不负期望天天火爆。
为了不辜负热烈的社会效应,黎语蒖干脆在咖啡店里辟了一个角落,专门为流浪汉等人提供一隅取暖休憩的场所,另外还附赠免费食物和饮品。同时她也专门安排了一个服务生为这些人做必要的消毒工作,以确保对其他顾客负责。
她的举措让店里生意变得更加红火,她的店也渐渐变成一道城市的景色,现在很多人来这里不止为了休息聊天喝咖啡,还为了拍照留念和感受人文气息。
然而随着名气越来越大,烦恼也随之出现。
渐渐的,到店里来的流浪汉越来越多。尤其最近几天,如果用“蜂拥而至”来形容这些涌来休息的流浪汉,黎语蒖觉得用词一点都不过分。尤其在客流高峰的时候,客人来得越多,流浪汉也来得越多,于是导致食物和饮品的供应严重出现问题——流浪汉来得太多,免费供应的食物量越来越大,没几天已经发展到不得不占用正常出售的食物份额的情况;黎语蒖知道再这样下去,再过几天就会发展到就算把出售的食物都拿去免费派送也喂不完一遍那些流浪汉。
黎语蒖真怀疑是不是全世界的流浪汉都打飞的到她这里来开免费下午茶派对了。
那些怀着购物期待和热情而来的客人,时不时就要空手失望而归。这些客人们渐渐开始有了抱怨:为什么我是来花钱的,却不能及时享用到食物?店主是不是太沽名钓誉了一些,为了那么点名声,所有东西都拿去讨好流浪汉了。
部分客人开始不愿再来。好不容易火起来的生意,有了要降温的趋势。
而那边流浪汉也并没有全然满意,他们之中也发出了抱怨之声:为什么说好的免费供应食物,却不能很好兑现?现在也并不是每一个来了的流浪汉都能很好的享用到店主说的免费食物啊!
黎语蒖这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里外不是人”。
她有时候心里会很疑惑,人是不是压根就不该做好事,因为做着做着,就会让自己变得里外不是人。
咖啡店的奇怪现象,周易和唐尼也发现了。
他们坐在店的角落暗影里,欣赏着流浪汉们你方唱罢我登场、把登门休息完美做到了无缝衔接。
看了一会,唐尼忍不住发表了见解:“很奇怪啊!”
周易肯定了他的观点:“是很奇怪。”
唐尼:“我去挑一个瞅着不顺眼的揪过来问问!”
唐尼说着起身要行动,被周易一巴掌按回去:“你还可以更蠢点吗?”
唐尼粗犷的大脸上浮现出了委屈。
周易转头瞄了瞄周旋在顾客和流浪者之间的黎语蒖,看着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忽然意外觉得心情不错。
真难得能看到她陷入这样的焦虑忙碌中。
她是他见过最表里不一的女孩,整天摊着一张脸,一副淡漠的样子,仿佛一切红尘俗世七情六欲都和她没关系似的,其实内心最寂寞不过。
人渴望温暖而又怕得不到温暖的时候,往往就会做出一副拒绝温暖的姿态——瘫着一张脸,一副老子不在乎的样子。
她真是像他。
看到有几个流浪汉起身离店,周易踢踢唐尼的凳子腿:“走吧,去看看这群人到底起的什么幺蛾子。”
******
周易带着唐尼起身,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看,黎语蒖正被其他流浪汉纠缠忙碌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收回眼神,不远不近地跟在几个刚出去的流浪汉后面。
走出两条街之后,那些流浪汉拐进一条窄巷。周易和唐尼悄悄跟了进去。快到巷子尽头时,他们看到流浪汉们和一个彪壮的身影汇合。
他们隐在角落里。
唐尼克制地压低声音,发出“哈”一声感叹:“老大啊,看起来你从良之后声威不行了呀,马克根本不拿你的话当回事呢!”
那个彪壮的身影是被黎语蒖修理过的大混子马克。
周易不咸不淡地白他一眼,要他闭嘴别再出声。
不远处,流浪汉们一边脱下脏兮兮的流浪服一边从马克手里接过一卷钱。
隐隐约约地,周易能听到其中有人在问,明天他们几点钟第几批去交接。
唐尼忍不住小声吐槽:“马克是不是中邪了,找小金刚麻烦找这么大,这坏使得也太用心了吧!”他把手指掰得嘎巴嘎巴响,“老大你别动,这几个小杂碎我自己足够摆平了!”
他跃跃欲试地想要往前冲,却被周易一把扯了回来。
唐尼一脸疑惑:“你不是要罩着小金刚吗?怎么还不让我帮她?”
周易看着不远处那些人,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声音语速也不疾不徐。
“我想看看她自己来处理这件事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把面孔转向唐尼,眼底隐着一丝兴味,“我要知道,她到底值得我费多少心力去调|教。”
唐尼一脸震惊:“你要调|教她?”
周易:“她看起来是个可造之材,好好雕琢一下,没准未来真的会成就自己的商业帝国。”
唐尼反应了一下:“老大你解释得有点多,我其实以为你说的调|教是在床上……”
周易狠狠地兜了一下唐尼的后脑勺:“以后别拿这丫头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唐尼觉得好无辜:“为啥?嫌她胸小吗?”
周易一手捂住唐尼的嘴,一手使劲掐在他大腿里子上。唐尼痛不欲生。
“因为她反射着我心里最后一点单纯和人性,明白了吗?”
唐尼顶着两泡被掐出来的眼泪疯狂点头,求他快松手。
不远处马克和“流浪汉”们约定好明天的时间和批次后各自散去。
唐尼看看他们又看看周易:“跟上去吗?”
周易摇头。
唐尼愣愣地眨眨眼:“那我们今天跟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周易逛花园一样悠悠哉地往前走着:“来做回螳螂。”
唐尼皱着眉抖了抖胳膊上的肌肉,费了半天劲终于想起了那个成语:“螳螂捕蝉吗?”
再抬头,周易已经走远了。唐尼赶紧跟上去,边跑边问:“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搞死那些蝉呢?”
周易淡淡地笑:“等小金刚自己搞不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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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咖啡店快被突然涌现的流浪汉大军蚕食掉的惨状,闫静报以无限忧心。
她看着流浪汉们川流不息地拿着咖啡和食物,对黎语蒖表达忧虑:“语蒖啊,我好担心过几天蛋糕不够了他们会直接吃砖啊!那房子就该塌了呀!”
黎语蒖掩在镜片后面的双眼眯了眯:“不能再过几天了,再过几天我就得让他们祸害得吃土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决然,那神色有点诡异也有点迷人。闫静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变得有点兴奋:“你是不是要开打了?我去帮你找根粗点的棒子来!”
黎语蒖一把揪住她:“记住,打架这事永远不要在自己家里做。”
闫静:“为什么?”
黎语蒖:“砸坏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闫静恍然大悟:“那这回采取什么策略?”
黎语蒖晃晃手腕掰出几个指响:“智取。”
闫静看着她这做派好半天没说话。因为觉得无话可说。
……这明明还是武斗的基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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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语蒖下了课就到了咖啡店。她没让闫静来,怕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场面吓到她。
到了店里,黎语蒖挥退了打算去收拾流浪汉餐席的服务生,服务生如临大赦,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黎语蒖自己亲身上阵。
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瞅准了时机,“一不小心”没托稳托盘,把上面有人没喝完的咖啡一下洒到一个流浪汉身上。
那个被浇了半个肩膀咖啡的流浪汉立刻跳起脚来,并且咒怨:“你怎么回事,盘子都端不稳吗?你没经过训练的吗?”
黎语蒖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手又是不小心一抖,这下连托盘里那块没吃完的奶油蛋糕也砸在了流浪汉身上。
流浪汉这回直接讲出了脏话。
黎语蒖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跳脚发脾气。
屋子里的音乐停掉了,有隔壁桌的客人循声看过来,带着异样的眼神和表情。
流浪汉终于发现这屋子里除却自己的咒骂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他在人们异样的眼神中变成了值得怀疑和商榷的焦点。
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住了嘴。想了想,他对黎语蒖摆摆手:“好吧算我倒霉,你忙你的去吧!”
黎语蒖走上前,笑了:“我也真是佩服你,都已经露陷露成这样了,你还要硬着头皮装下去。说吧,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流浪汉眼珠飞速地转:“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要无条件招待我们,你不是刚过几天就后悔了吧?”
黎语蒖笑一笑:“你的声音可以再大一点。”
流浪汉还真的来了劲,干脆开始扯着嗓子撒泼:“被我说穿了吧,你其实就是个伪善者,你就是在作秀!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的黑心店家!对着镜头说是给流浪汉们提供免费食物和休息场所,做足噱头来吸人眼球,结果把客人都吸引过来生意好了就开始反悔了是不是?就觉得我们没用了是不是?是累赘了是不是?你这种店家简直就是奸商,就是无耻小人!”
在他的叫骂声里,这下除了隔壁那几桌的客人外,整个咖啡店各个角落的客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听着他的污言秽语,黎语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一脸欣慰,她压低声音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谢谢你帮我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恭喜你,下面是你做主角的时刻了!”
流浪汉被她讲得有点懵,却又不想让自己输了气势,于是梗着脖子嘴硬地叫着:“伪善的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语蒖不动声色地四下瞄了瞄,人们渐渐都围了过来。她扶扶眼镜:“好吧,那我说得仔细点。”
她更走近流浪汉,隔着镜片,她眼底闪烁着精光:“我就是想提醒你知道,真正的流浪不会特别在意没吃完的蛋糕掉在他们身上,他们热爱食物,不会憎恨食物;一般这种事都是吃得饱喝得足不用为温饱所烦恼的人才会介意的事。”她顿了顿,一下捉住流浪汉的一只手,动作快得对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想起要拒绝的时候,却心惊地发现自己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竟然无法从那个瘦弱女孩的鸡爪一样的纤细五指中挣脱。
黎语蒖握着流浪汉的手,举起来,示众给大家看:“你的指甲修得干干净净,这根本就不是流浪汉的手!”她忽然表情一变,有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休整得这么好,这倒像是一双小偷的手!”
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