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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淮佯惊:“就算是新婚之夜,殿下您也要在上面?”
沈兮迟:“”
她也不知不谙世事的少女,待反应过来寇淮到底在说什么之后,脸都羞红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了句:“流氓!”
角落里的尹铭吓了一大跳,连忙缩了回去。
这这这主子这进展也太快了吧比不得,比不得。
尹铭在心里连连感慨,忍不住为自己的无知叹息:方才他还说自家主子不会追姑娘,惭愧,太惭愧了,自己才应该和主子好好学习学习。
“扑通扑通”
院里突然飞进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白鹇。尹铭看了过去,动静这样大,寇淮自然也看到了。
这是一个他们等待已久的讯号。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兮迟,目光里是无奈与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们到了。”
“嗯。”沈兮迟自然地拉上他的手,“我们走吧。”
“走吧。”寇淮反覆上她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相携走出小院。
无论前方是福,是祸,抑或是波浪滔滔,潮打空城——他们都会携手共进,一起面对。
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潮打石头城(十五)()
引至皇宴定在金陵城中的江南织造府署。
驻扎江南织造府郎中是内务府曹练。他们曹家去年年末才出了个娘娘;皇上过江巡察;又将行宫之地定在江南织造;真可能是风光无限。
只有沈兮迟清楚;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顾眉生死去的那日晚上;本就是被曹练定走的。那晚;冯梦玉和刘炳信又是去了曹霍明的致仕宴上;却又提前走了,才发生了那一档子事。
时间再往前走,曹霍明的女儿曹婉;就是经由自己千挑万选进宫,为阿棣所用,封了一个贵人。
原来这张网;从那样早的时候就铺开了
规矩是早早传来的圣旨上定的;寇淮和沈兮迟也不好说什么。她扮作寇淮的婢女,身边还跟了个尹铭。
寇淮派了一队侍卫在江南织造府外头等候消息;便带着沈兮迟和尹铭;欣然被请入瓮。
经过西花园;沿途全是披盔戴甲的士兵。沈兮迟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寇淮身后;偶尔微微抬眼向上一看;只见最高处的楝亭之中坐了两个人,正是杜景时与那个沈莹莹——也就是真正的沈熙。
目光一触,她不露声色地垂眼;将探究之色尽数抹去。
沈熙自然也看到她了。
她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指甲深陷进肉里,泛青发白。杜景时看到她这幅模样,劝她:“殿下,您也别生气了,左右不过是让她多活了几日。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您都出手了,她必死无疑。”
“罗芳旖那个废物!”沈熙一甩水袖,斥声骂道,“她口口声声和我说,必逃不过,必逃不过。布下了那等天罗地网,听她说的好听,一环套一环——最后不还是被这贱人逃掉了?!”
“她也是大意了。”看着沈熙扭曲狰狞的脸,杜景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语气却还稀松平常,“她本来想的倒也不错,用母魉幻境瓦解沈兮迟和寇淮之间的信任,让他们互相残杀。虽然没成,到底让他们之间出了嫌隙。”
“那头陀岭上呢?”沈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头陀岭上本来万无一失,滕晚娘是我们扔出去的障眼法,只等沈兮迟跳下山崖死了,罗芳旖也可以继续潜伏在寇淮身边。谁知道那没脑子的蠢货等不及,非要把自己摘出去!这下好了,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沈兮迟复活——眼下我们所有的底牌都摊出去了,还有什么胜算!”
“求仁得仁吧。”杜景时平静道,“沈兮迟这样,也是她命好。只不过我们虽将底牌都摊了出去,却占尽天时地利之势,不比他们被动。”
见沈熙还想说什么,杜景时垂下目光,又提醒了一句:“殿下,如今您贵为公主。这普天之下,您想让人谁死,那人还有活下去的道理?”
理是这个理,可是事在人为,若再出什么岔子,沈熙可是再也承受不得了。
她紧抿着嘴唇转过脸去,看着沈兮迟跟在寇淮后头,转过通幽曲径,迈进垂花门,直到连楝亭都瞧不见的府邸深处,半晌才冷哼一声,吩咐:“景时,你且下去看看,确保待会儿一切能顺利进行。”
“殿下,不等明日了?”
“等不了了。”沈兮迟目光阴鸷,如同一只食人的秃鹫,恶狠狠地盯着沈兮迟消失的方向,“夜长梦多,今夜就行动。”
“是。”
杜景时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转身退下,很快就循着假山上的小径下了这高高的楝亭。
徒留沈熙一人,面对这料峭寒风,露出一个冷意森然的笑。
沈兮迟,她的影子,她的宿敌,她十二岁以后的噩梦过了今夜,便再也不见了。
什么百姓疾苦、什么人间炼狱——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过是她编造出来欺骗沈棣的谎话罢了。沈棣自小便在皇后和沈兮迟的庇护下长大,心思单纯,被她随便哄了一哄,竟也心甘情愿将皇位拱手相让了。
她在金陵苦苦筹谋了这么多年,也就是为了让沈兮迟死,她重新回到那个位置,那个属于她的位置。而沈棣的命
那不过是她的垫脚石,是那么多年前母后的选择,也是沈棣生下来就欠着她的,一条命。
自小,沈熙最讨厌的人有二。
一是孙贵妃,一是孙贵妃的儿子。
沈熙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又黑又壮,模样五官甚至和“端正”这两个字都沾不上边。孙贵妃得宠,孙家得势,他们看不起母后和她,孙贵妃的那皇子自然亦是,只要一同她见面,就要欺负于她。
沈熙数次想要反抗,却因为母后劝告而屈服了。就这么窝窝囊囊怯懦无能地在宫里生活到第十二年,她最期待的事,终于发生了。
孙家倒了。
令人讽刺的是,这一切的发生,竟然是以她的这条命作为代价的。
孙家的倒台早有预兆。
事发几个月前,父皇便将孙家几个身居高位的同党亲信外调到了外地任职,能收为己用的则升官,忠信于孙家的则贬官——朝堂里腥风血雨了一个多月,到最后,孙家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买通了沈棣的太监,开始在沈棣的熏香里下毒。
他们想的很简单:只要沈棣死了,孙贵妃的儿子得以上位,孙家有了皇子庇佑,便能撑过这风雨飘摇的时节。
沈棣日渐消瘦,最终病倒,母后却查不出缘由。她大怒,不久之后就出了宫,回了一趟开平侯府。
不知母后从开平侯府给沈棣带来了什么药吃,虽未真正探究出中毒缘由,他竟真的一日日好了。那时沈熙还开心,想阿棣终于好了,母后就不会日日忧心忡忡,她也不用日日担惊受怕。
一直到
一直到孙家真正到台的那日前夜。
孙家倒台的导火索,是一封来自四川监察御史于殷的上奏文书。
大越淳宣年纪是这样记载这件事的:“郭启潮者,户部侍郎也。淳宣十五年四月,四川御史于殷告发其吞盗官粮,帝疑北平二司官吏傅德发、王守覃等与郭为奸利,东阁大学士孙正毅为其党首,巧立名目,中饱私囊,十二布政司受牵连,自六部左右侍郎下皆死,赃七千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在这牵涉了数万人、上千万的大案案发前夜,夜色温柔,母后哄着阿棣就寝,而沈熙照例睡在偏殿。
空气里都弥漫着山雨欲来的预兆,沈熙又哪里知道什么大厦将倾。远远的孙贵妃的寝宫亮了半宿,沈熙让婢女灭了宫灯,看着窗花纸上殿外影影绰绰的黑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她蓦地被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惊醒。
一睁眼,是一柄冰凉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黑衣人双目狠戾,低声威胁她:“不许叫!”
她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随着黑衣人亦步亦趋,走进了母后的寝殿。
母后已经起来了。她头发披散,坐在床畔,手里搂着酣然入睡的沈棣,冷冷地看向她身后的黑衣人。
“你们想干什么?”
母后的身边围着开平侯府最顶尖的高手,黑衣人并不敢贸然上前。
“干什么?”身后的黑衣人嘶哑着嗓音笑了,“皇后娘娘,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四川监察御史于殷,是你们开平侯府的人。”
他手中的冷剑又向前进了三分。沈熙吓得泫然欲泣,哆哆嗦嗦地站着,求救得看向自己的母后。
然而,母后没有看她一眼。
她淡淡笑了笑,反问:“是又怎样?”
那黑衣人被她坦然的态度激得一愣,随后恶狠狠地道:“于殷还未上奏,撤回还来得及!你速速派人出宫,让开平侯将他拦下,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女儿。”
剑刃又向前送了三分。
沈熙大惊失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喊:“母后救我!母后”
“阿熙不哭。”母后前所未有如此温柔地看向她,安慰道,“阿熙不哭,不怕。”
但却没有答应黑衣人的要求。
她让她不哭,不怕,却不救她。
身后火光大慑,脚步嘈杂之间,禁宫内的大队人马已然到达皇后寝宫,捉拿刺客。沈熙乖乖地站在黑衣人的剑下等着,等着母后点头答应,等着黑衣人放了自己,等到最后,却见母后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坐在床上,道——
“你要杀便杀,不过是穷途末路之徒,无论杀不杀得了这皇室公主,你都是死罪难逃罢了。”
她从未听过母后的声音如此无情而决绝过。
身后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随后她的脖颈间一凉,血柱喷出,全世界都被晕染成鲜红的颜色。
沈熙瞪大了眼睛,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看向坐在床沿的母后。
沈棣在她怀中,紧闭双眼,依然睡得酣甜。而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目光不过闪动了片刻,很快就变为方才冷酷的模样。
母后她甚至都不试图阻止。她甚至都没有,为自己流一滴眼泪。
沈熙不明白。她死不瞑目。
也许是她死得太过冤屈,沈熙的身体死了,魂灵却未散去,在禁宫中整整飘荡了半个月。
她看到孙家倒台了,自己最讨厌的人都死了。可是她高兴不起来。
她有点恨自己的母后,更多的却是恨母后腿上全程酣然入睡的沈棣。
如果没有他,母后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赴死的。自己明明是母后的女儿,可是她死前她看她的眼神,却像一个冷漠的陌生人。
沈熙的怨灵在宫中游荡,不知去向何方。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并未入殓,母后日日守着自己,太医轮着班地过来为她诊断服药,而她只有冷笑。
母后这副做派,又是给谁看呢?谁都清楚,那晚寝殿中,她早就死了。
然而,让沈熙震惊的是——
到第十五天的时候,自己那具本该死得透透的尸体,竟然醒来了。
潮打石头城(十六)()
自己的魂灵都在这里;那那个醒过来的人;到底是谁?!
沈熙本能这背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可是没等她打探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怨灵也从禁宫中消失了。
再次醒来;竟是在一个小小婴儿的身体里。
身前背着她的人;是个头发斑斑白白的中年人。他吭哧吭哧地带着她翻山越岭;一路畅通无阻,竟然就这样从蜀地到了陪都金陵。
大越重农,为了鼓励百姓定居耕作;便设置了条件极为苛刻的通关路引。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人,怎会如此轻易做到?
沈熙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什么。
仇恨成了她活下去的动力。金陵不比燕都;但她好歹安顿了下来;跟着这个叫沈阿公的不伦不类的捉鬼人,开始了清苦贫穷的新生活。
也许因为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的魂魄不稳;竟然有了一双阴阳眼。
起先;她看到那些断头断脚的鬼魄;还十分地害怕。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只是将这笔帐照样算到了沈棣的头上。
她以为这辈子自己也就这样浑浑噩噩;不清不楚地过去了,直到沈阿公带着她在忌日给她所谓的母亲上香那日,她看到了这副身子的母亲;阿芸。
沈熙从回忆中惊醒。
太阳渐渐落下远处的山岗;整座金陵城都被浸染在天空铺陈开来的浓稠粉紫之中。她看着这座自十二岁之后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城市,静默半晌,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过了今夜她终于要摆脱过去的这一切,这不堪回首的十九年了。
明明是金枝玉叶,却偏偏落入尘泥,做了那不堪人耻的市井民女。
母后可真是偏心呐。
不过也快了。沈棣他也要很快下去,陪他们的母后去了。
想到这,沈熙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拢了拢长长的水袖,很快也下了楝亭。
高处不胜寒——可是她沈熙偏偏,就最爱这凉薄的寒意。
引至宴起,先是一群秦淮舞女入场。
沈兮迟身形拘谨地跪坐在寇淮身后。旁人看她是低眉顺目,小心谨慎,只有寇淮知道,她嘴里说出的话,可和她表面上看起来的大相径庭。
尹铭离得近,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见没有?”
“看见了。”
“她和杜景时都来了。”
“是的。”
“可看见阿棣了?”
“嗯,皇上也进来了。”
沈兮迟强忍着抬头的冲动:“阿棣看起来如何?”
“”寇淮借由喝茶的功夫,挡住目光,细细端详了一番,“皇上看起来不错,只是着得甚多,轻咳不止这病似乎有些时日了。”
“到底是不错还是不好?”沈兮迟咬牙。
寇淮只得老实道:“不好。”
“这个沈莹莹——”沈兮迟更习惯叫她这个名字。她咬了咬下唇,低斥了句,“那可是她亲弟弟!她都这样歹毒!”
“兮迟,你先别激动。”寇淮“嘘”了一声,目光若有似无地瞟过不远处府内的侍婢,“别让人发现了。”
沈兮迟私下冷哼一声,表面上却模样恭顺地给寇淮斟上热茶,“没事,反正我觉得沈莹莹她已经发现我来了。”
“哦?”
“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经过西花园,她和杜景时就在高处的楝亭盯着我们看。”沈兮迟倒好水,又跪坐了回去,“欸寇淮,我心里有点没底了,你说他们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还能哪一出,请君入瓮,鸿门宴呗。”寇淮端起沈兮迟刚倒上的热茶,结果因为眼镜盯着沈熙,嘴里没留神,被猛地一口烫。
他猝不及防,“嘶——”了一声,一下子引来身边同僚的注意。
这人他依稀还记得,名叫燕均,本是兵部副职,自从刘炳信死后便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了金陵的兵部尚书。如今这燕均能来江南织造参加这引至皇宴,保不齐是因为和沈熙私下有勾结。
燕均顶着满脸的大胡子,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寇大人,烫着了?”
“嗯。”寇淮冷淡地应了一声,不欲与他多说。
“新来的侍女呢?这般不懂规矩。”燕均转头看向沈兮迟,他向来对美人最感兴趣。
虽然沈兮迟低着头,但他离得近,沈兮迟的容貌又这般惊艳,让人难以忘却,几番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