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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兮迟皱了皱眉,只觉得此事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所有的线索都在此时结成了一团乱麻。续魂草、刘炳信、鬼魄、宝顶地宫、不知去向的晚娘、只剩一张人皮的卖茶老翁
这一切似乎毫无关系,但在冥冥之中,却全部被串在了一起。
“我先去广愍陵地宫,刘炳信一定在那里等我们。”寇淮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沈小姐,你留在这儿,提防他们声东击西,暗害这些高官亲眷们。”
“好的。”沈兮迟点点头。她虽然也想跟着一块儿去宝顶地宫,但寇淮说得不无道理,“我等着将这些女眷们送回金陵城,便去与你会合。”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就此分开。
业火结界中的夫人小姐们看到鬼魄终于渐渐散去,终于是松了口气,心里升腾起浓浓的劫后余生之感。
有几个相识的闺中密友,三三两两得站在一块儿,说到害怕处,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沈兮迟深呼一口气,问她们:“谁的府邸离得最近,可以在半个时辰内通知到府中亲眷的?”
结界内的贵女夫人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人作声。
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沈兮迟知她们害怕在路上又遇到那些鬼魄,强忍着不耐,又问了一遍:“谁的府邸离得最近,可以在半个时辰内通知到的?——没人能去的话就我去了,这么多人,总得要有个人去通知外面,这里出事了。”
这话果然奏效很多。很快,便有人道:“这位小姐,让我丫鬟回府一趟吧。我父亲今日虽不在府,但我两个兄长还是在的,能集结一些家兵,来把我们都接回去。”
沈兮迟循声看去,正是那淮南王妃。
淮南王妃是金陵人,今天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来小住几日,顺便见见自己长住金陵的女儿窦花阴。
她点点头:“如此甚好,倒是麻烦娘娘了。”
淮南王妃笑了笑,低头对自己丫鬟叮嘱几句。那丫鬟本来极不情愿,但也不知道王妃和她说了什么,最终还是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答应下了。
沈兮迟交给那丫鬟三张黄符,告诉她若是看到鬼魄,只需将这符纸贴到鬼魄身上,便可制其不动。
那丫鬟见有物护身,倒也没刚才那般害怕,很快便与自家主子告别,离开了梅花山。
一行人就这样在梅花山上等着援兵到来。
四下安静得很,除了偶尔的林叶窸窣之声,连鸟叫声都极其稀疏。听着身后人群中不时传来的抽噎之声,沈兮迟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最近身体愈发不虞。沈兮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正想坐下歇息片刻,却突然觉得脚下有地动山摇之感,随后一声“轰隆隆”地闷响——
面前的梅花树林之间,无数身披坚硬铠甲的兵俑如同鬼魅一般,于乍那间,从地下钻了出来。
钟山帝王洲(二十八)()
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大军压境。
鬼俑兵团只是铁制铠甲;远远地看去;就是一群行走的盔甲军队;间杂着低吼的怪叫;诡异至极。
业火结界中的那些个贵女夫人们;方才好不容易才平静下心绪;眼下看见这森然可怖的情境,皆忍不住尖声惊叫起来。
业火熊熊燃烧,无人敢僭越。有人瘫软在原地;有人慌不择路地乱窜,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够了!”短暂喧躁之后;淮南王妃一声怒喝;“你们看看你们,都是些贵门淑女;现在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尖叫声立马轻了下去。
淮南王妃皱眉;目光往下一扫;斥道:“有业火结界在此;那些妖魔鬼怪怎么可能伤得到我们?没有必要自乱了阵脚;徒增混乱罢了!”
淮南王乃一品郡王,窦家又出了个五军都督窦旻。孙家倒台之后,这天下除了皇家和天子外家;便是他窦家一家独大。
若不是方才鬼魄突袭得出其不意;将淮南王妃带来的那些随行侍卫尽数缠杀,她哪里会落到如今这样孤立无援的地步?
只是,人虽孤立无援,威望却还在。整个偌大的金陵城都没有出过什么一品郡王妃,如今淮南王妃发话,众人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下子镇静许多。
场上一时静默,连那啜泣的声音都轻了些许。
只听得不远处,鬼俑兵团徐徐行进的吱嘎吱嘎声,盔下无人,情状分外诡异。
淮南王妃抿了抿唇,正想继续说话,却听见业火结界外,少女突然发话。
“——这结界,挡得住鬼魄,却挡不住鬼俑兵团。”
“什么?!”淮南王妃疑心自己听错了。
“我说,这结界挡得住鬼魄,却挡不住这鬼俑兵团。”沈兮迟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谁带了锋利的簪子?且借我用一用。”
她的声音不高,却极有力,透过那诡谲的铁甲摩擦声,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大家只道这少女镇定自若,必定是有应对的法子——只有沈兮迟自己知道,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的头晕得愈发厉害,若不快点用血挡住鬼俑兵团,只怕等会儿自己一点气力都没了,更别说挡住鬼俑兵团。
这回有人应得很快:“我有。”
“我也有。”
“用我的吧。”
“”
方才还梨花带雨的小姐们纷纷开口应答,抬手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拿下,想要递给沈兮迟。
隔着业火,沈兮迟随手接过一人递过来的簪子,也不管此举会如何伤到自己的身体了——她猛一抬手,用力落下,用尖锐的簪头将自己的手臂划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上回,有寇淮和他手下的侍卫们一同战斗,她才能全身而退,顺利地用自己的血液将鬼俑兵团尽数放倒。
——可眼下,寇淮已经带着手下的所有侍卫去追刘炳信,无人留下和她互相照应。
眼看鬼俑兵团张牙舞爪,越逼越近,沈兮迟来不及多想,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符纸,在每一张符纸上都沾上自己的血,继而沿着业火结界的外围,强撑着身体,“唰唰唰唰”一阵,动作麻利,将所有带着鲜血的黄符纸贴了一圈。
见到她近乎自残的举动,淮南王妃吓了一大跳,在结界中高声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沈兮迟眼前一阵发黑,好不容易撑着膝盖缓过神来,又坚持着用黄符纸将最后的空缺补上。
做到最后,她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头晕目眩到只想就地躺下休息。
她在心里自嘲:想她堂堂金枝玉叶的镇国长公主,命多少金贵,现在却将生死置之度外,拼尽全力保住这些曾经远隔千山的金陵贵女们——真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鼻尖传来一阵泥土与铁锈混合的腥臭味,混合着诡异的吱嘎吱嘎声——沈兮迟知道,鬼俑兵团已到近前了。
闪着寒光的锋利铁爪举起,随后猛地向下,想要插入她的头盖骨!
沈兮迟半阖着眼睛,虽则唇色苍白,漏出的目光却仍锐利无比。见这只鬼俑已到近前,猛地一个扎子往下,将手中的鲜血往它身上一抹——
那鬼俑应声倒地。
这一沉一进的动作太快,她身后的贵女们谁也没能看清。有人方才以为这同龄少女几乎要命丧于这鬼俑手下,却见她猛一动作,面前那鬼俑竟立马倒在地上,碎裂成了几块。
那人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为沈兮迟捏了一把汗。
鬼俑前仆后继地扑上来,站在阵外的沈兮迟成了他们唯一的目标。
若是在平时,沈兮迟对付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鬼俑,倒还能见缝插针,凭着那黄符纸结界,支撑到寇淮发现不对劲后返过头来接应自己。
然而此时,她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失血过多,力气流失得很快,这样如法炮制地放倒几个鬼俑之后,竟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跌落在地,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鬼俑盔下灌风,怪叫着向自己扑来,却连自己的手也抬不起来,用鲜血将其击溃。
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她坐在草地上,身子晃了三晃,终是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淮南王妃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沈兮迟声如蚊蚋,只说出一个字,便完全没有力气继续出声了。
昏迷之前,她迷迷糊糊地看见,视野里有三四道黑色的影子恶狠狠地冲自己扑了过来,铁爪按住自己的脖子,触感冰凉。
胸中的气息变得稀薄。鬼俑一只叠加着一只,怪叫着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混乱之中,沈兮迟渐渐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钟山帝王洲(二十九)()
同一时间;寇淮带着手下侍卫赶到广愍陵。
守陵的卫兵将他们一把拦下:“来者何人?!”
寇淮亮出印有自己姓名的玉制腰牌:“金陵首辅;寇淮。”
“原来是寇大人。”
守陵卫兵首领常年居于广愍陵;一心守陵;不问世事;从来只是听说过寇淮的名号;却不知他竟是一个如此年轻、风流蕴藉的男子。
然而;寇淮带着一帮人来得气势汹汹,卫兵首领心里忍不住发怵。看这架势,也不知这金陵首辅大人要来作甚——难道要来将那天子沈家的祖坟给挖了?!
他越想越惊;直疑心自己是不是太不问世事了,难道寇大人已经起兵造反,要让这江山易主?
首领连忙一抱拳:“不知寇大人是”
“你可看见有人或者奇怪的东西;从这广愍陵中跑出去?”
“奇、奇怪的东西?”那首领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属下并无”
“寇大人!”
突然之间;有人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嗓子。
寇淮抬眼看去;微微愣了愣:“许统领?你怎么在这儿?”
许谔上前一抱拳;满脸喜色:“寇大人;上回一别;属下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您啊。不知大人上回的伤是否好了?属下一度担心得很,但自己也在养伤,手头事务又繁忙;一直得不到工夫去探望大人”
“行了行了。”寇淮挥了挥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许统领,你的情意我心领了。但你还没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哦,出现在这里啊。”许谔哈哈一笑,一手勾住守陵卫兵首领的脖子,道,“他是属下在军营里便认识的兄弟。后来咱们一同来了金陵,属下去守城,他来守陵,咱们兄弟俩分居金陵城两端,总是好久都见不着一面。今日属下来找他喝酒,等会儿日头下山,便又要去城头守门啦。”
寇淮“嗯”了一声。
许谔这人平日里看着木讷老实,一和你熟悉起来就没个正形。不过虽然他向来胆大心粗,但一旦遇到重要的事情,却总能抓到问题的关键——就像上次破了母魉的阵法一样。
是以,寇淮便问了一句:“许统领,方才你在喝酒时看到了什么没有?”
“哦!是不是大人您刚才说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许谔恍然,歪头想了一会儿,粗声粗气地道,“属下方才没看见什么,却听见有什么类似闷雷的声音。当时属下还觉得奇怪,问了周遭的人一句,是不是打春雷要下雨了,结果大家跑出来一看,呵!天朗气清的,连个雨的影子都没有。后来便看到大人您来了。”
“闷雷一般的声音?”寇淮皱眉,“哪儿传来的?”
“哪儿传来的?”许谔转头问道,“哎,老弟,你记不记得啊?我倒是没注意。”
“好像好像是从陵中传来的?”那卫兵首领努力回想,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时大变,“不好!”
他一把推开许谔,往广愍陵之中跑去。
许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哎?老弟?老弟!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身边乍然一阵风刮过。寇淮策马,一马当先越过他,也往广愍陵中冲去。
这这这
许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大惊小乱?
看寇大人那样子,难道又一只什么妖魔鬼怪要出世了?!
宝顶地宫之前的神道上,铺满一地倒坍的碎砖。地面上印刻着一道又一道平行的凹痕,拖得很长,如同野兽留下的爪痕。
寇淮到了近前,看着延伸至地宫之内的神道尽头,黑漆漆的一片,心下一沉。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束鬼镜破,鬼俑现世,金陵城即将陷入一片大乱。
那卫兵首领见此情状,身子抖若筛糠,转头来看他:“寇、寇大人”
“嗯,我知道了。”寇淮点了点头,沉声道,“十个人和我一起进去。其他人循着这痕迹,找到鬼俑去了何处,务必将它们堵在钟山之上!”
“是!”
“是!”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寇淮一瞥眼,看见不远处屁颠屁颠追来的许谔,马蹄一挫,微一挑眉:“许统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
上回许谔已经和他们一起进过母魉幻境,对妖鬼之了解胜过在场所有人。若他也一起进去,倒不失为一好帮手。
谁知,一想到上次的母魉幻境,战场上的铁血硬汉许谔难得退缩了片刻:“寇大人,属下”
“嗯?——”寇淮一眼睇过来。
“属下和大人一起去!”许谔被这目光惊得一颤,连忙立直了身子,郑重表态,“寇大人,让属下走在你的前头吧!您老人家身子金贵,这地宫年数久了,指不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窜出来,还是让属下为您”
得,他一紧张,便又开始话痨了。
寇淮都懒得理他:“来就来,不来就罢了,哪这么多废话?”
他一拉马鞭,率先往黑洞洞的地宫入口走去。
“欸欸欸大人!”许谔一下子清醒了,连忙追了上去,“大人,属下刚才有点晕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您不要介意!大人,属下可是很愿意和您一起进去的啊大人!”
——呸呸呸,他刚才都说了什么啊!果然,酒色误人,酒色误人!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跑到寇淮的马边,和他一起走进了宝顶地宫内。
地宫内的神道上,碎石翻起,泥土一片杂乱,整个甬道内弥漫着一股常年不见日光的霉腥味。
许谔的手放在腰间配剑上,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寇淮。
刚走了几步,寇淮倏地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许谔一时没来得及刹住脚,“蹬蹬蹬”冲出去几步,又迅速退了回来。
“寇、寇大人”他的语气有些惶然,左顾右盼地观察四周,“您看到什么了么”
上次母魉幻境中,顾眉生刻意诱惑自己,让他沉溺于温柔美人乡。最后时刻,美人却幡然变脸,面目狰狞,霎那之间,便变成了一只可怖的鬼怪。
这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许谔都没能从这惊吓中恢复过来。
寇淮“嘘”了一声:“别说话。”
他凝目看去。
那地宫石壁上有两道划痕,正是自己前几天夜里,为了将沈阿公和沈兮迟带进去而留下的。
这里的地下,本应倒着无数碎裂的铁甲鬼俑,是当时的沈兮迟用自己的血放倒的——然而此时,除了那深深的爪痕,却空无一物。
“果然——它们复活了。”
“复活了?!”许谔被这个词吓得一激灵,“寇大人,什么东西复活了?!”
“铁甲鬼俑。你刚才听到的那个闷雷一般的声音,就是它们的脚步声。”寇淮沉声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它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