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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遣了尹铭来请自己;明显就是给自己一个面子;自己要是还不去,那才真真是不识相,给脸不要脸了。
然而;眼下是个傻子都能敏锐地嗅出这邀请的不同寻常;沈阿公不是傻子,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更何况,他确实心虚。
沈阿公眼珠子一转,一下子蹲下了身,顺手将院门打开一条缝:“哎尹侍卫”
尹铭一惊,想要将门推开:“阿公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阿公假装痛极,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栓不放,院门“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肚子很痛尹侍卫,恐怕我现在去不了你们大人府上了失礼失礼”
说着,他便要将门合上。
尹铭连忙用脚顶住门,“沈阿公,你莫要为难我了。寇大人说了,非要让你去府上走一趟不可,若你不同意”
“哎呀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沈阿公假装听不懂,耍赖似得高声喊痛。
尹铭:“”
这演得也太假了。
他语气渐渐强硬起来,“沈阿公,你这样便是逼我了。”
沈阿公哪里还听他,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门一关,便要溜回房里。
尹铭还在外头和他做君子,“沈阿公,请你马上把门打开,否则我就要将你强制带回”
“不用了。尹铭。”
院里院外,两人同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来者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透过暗夜传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语态风流。
沈阿公脚步一滞。
他虚弱地“呵呵”笑了两声,身子僵着不动,“寇大人”
院外,寇淮微微笑道:“沈阿公,不知我亲自来来访,你愿不愿意赏寇某人几分脸面,请我进院去坐坐?”
沈阿公:“自、自然可以。”
对方来势汹汹,他不得不从。
沈阿公佝偻着半边身子,虚虚笑着,将掩上的院门打开半边。
“寇大人,寒舍鄙陋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进吧。”
沈阿公平生,最怕和三件事扯上关系。
鲜血、妖鬼,和权贵。
前面这两件事,在他被迫成为捉鬼人的这么多年里,也渐渐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可因着阿芸的关系,他一向不喜欢与权贵们打交道,从来只解决升斗小民的烦恼,而不与世家大族扯上关系。
然而,这几日来,因为沈兮迟的关系,他与寇淮的接触日益繁多,竟渐渐超出了他自己的掌控。
屋内,沈阿公与寇淮两厢对坐,寇淮率先打破僵局,单刀直入:“我今日来,是为了沈兮迟的事。”
“她怎么了?”沈阿公低垂着眼睛,“她在你们寇府摔到了?被人打巴掌了?还是也有只噬魅到她身体里了?”
声音有气无力的。
寇淮没理他的插科打诨,径直表明来意:“今日金陵第一圣手何大夫为她诊脉,却诊出了死脉。何大夫说,沈小姐恐怕已经死了半月有余了。”
“什么?!”
“死脉”二字一出,沈阿公打了个寒颤,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在触及寇淮眼睛的一刹那,迅速移到一旁:“真的假的?!寇大人,你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老人家身体不好,经不起吓得。”
寇淮:“千真万确。”
他紧紧盯着沈阿公的每一个面部表情。沈阿公脑子转得飞快,不敢有一丝犹疑,立马道:“兮迟可是被僵尸用障眼法假替了?”
“应该不是。”
“寇大人,你不知道啊,有一种障眼法就是这样的,百鬼谈中都记载过的。”沈阿公极力说服他,“我现在马上和你一起回府去看看,保证能看出冲天邪气,肯定就是僵尸了!”
寇淮的目光从他脸上淡淡略过,“方才我已经请了一个道士到府上看过,他的罗盘没有任何异动。”
罗盘没有任何异动,说明没有邪气。
沈阿公咽了口口水,“那就是那僵尸又施了法术,将自己身上的邪气掩盖了罢!”
“沈阿公,你就别说笑了。”寇淮道,“若邪气这么容易掩盖,那我们昨夜去捉的母魉,也没有那样的必要去大费周章,利用江水和观音庵的两重保障,来掩盖住自己的邪气了吧?”
沈阿公出了一额的虚汗,努力圆着自己的解释:“母魉是极厉害的妖邪气比一只僵尸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那只僵尸不像母魉,应该能将自己身上的邪气掩去吧”
寇淮审视的目光从沈阿公的脸上慢慢划过。沈阿公后背僵硬,侧脸落下一颗斗大的汗珠。
在他以为寇淮就要戳穿自己漏洞百出的话时,寇淮唇角一扬,忽地笑了。
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沈阿公,你说得确实也有道理。”他右手指节叩桌,一下一下极有规律,响得人心里发慌,“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将那只僵尸囚禁了起来,今日太晚,你身体又不好,还是明早再去我府上帮忙捉妖吧。”
沈阿公松了口气,正想欢天喜地地将寇淮送出门,却突然反应过来——
囚、囚禁?!
他忙道,“哎,寇大人,我现在去”
“不用了,你休息吧,明天再来也可以。”寇淮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径直走出院门,只留下一句淡淡的“明天见”,便消失在夜色里。
沈阿公:“”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寇淮一定知道了什么。
不行不行不行,还不知道寇府那边兮迟的情况是如何,他孤立无援,这么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沈阿公如困兽一般,在院里走了好几圈,最终下定决心:去找玄空那老秃驴帮忙!
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向那老秃驴求助。
他旋即进了屋,换了身衣服,拉开院门探头探脑地往门外路上瞅了又瞅,确认无人跟踪后,身形很快匆匆消失在暮色里。
沈阿公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寇淮走出院门后,即刻吩咐尹铭:“马上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尹铭应下,又觉好奇,便多问了句:“大人,刚才哪里有什么道士去寇府?您为什么告诉沈阿公咱们府里没有邪气啊?”
而且寇大人分明没有囚禁沈小姐啊,干嘛要对沈阿公这么说,连他都吓了一跳。
寇淮坦然:“我当然是骗他的。”
“骗?”尹铭不解。
“这人有秘密,而且还是个不小的秘密,他一点都不想让我发现。”寇淮冷笑,“但他演技拙劣,我逼上一逼,他便破绽百出。”
破绽百出?
尹铭摸不着头脑。大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寇淮一眼就看出他的困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说,要是你知道你很亲近的人被诊出了死脉,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尹铭自然地将这“很亲近的人”代入了映绿的脸。
他皱着剑眉,思索了片刻:“自然自然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个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有没有危险。”
“这就对了。”寇淮瞥他一眼,接着提示,“你想想看,刚刚沈阿公的反应又是什么?”
尹铭立马恍然。
那个沈阿公,他的养女都可能遭遇不测,他却丝毫不关心养女的下落,反而在一个劲儿地让寇大人相信这是僵尸假替了他的养女。
仿佛仿佛他已经确认他养女平安无事,所以才会毫不担心。
可沈阿公又怎么能确认沈小姐到底是不是安然无虞呢?甚至在她有可能被僵尸假替的情况下?
尹铭想了一会儿,便马上想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还是听大人的话就好。他想到的事,大人全都想到了,他没想到的事,大人更是会想得周到。
他跟着大人在一起,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事。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而且都是对的。
因此,大人说那个沈阿公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便肯定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尹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回到寇府之后,大人竟真的亲自将昏睡着的沈小姐囚进了地牢!
钟山帝王洲(六)()
地牢中;沈兮迟抿紧嘴唇;静默不语。
纵然低垂着眼睛;她仍然能强烈地感受到;那环绕在自己四周的深邃目光;裹挟着强大而不可忽视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不说话;寇淮也不逼迫她,只靠在阴影里的角落旁,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不远处的旮旯里;时不时地传来老鼠“吱吱”的叫声。流水稀拉,滴滴答答地响在远处。
沈兮迟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想从前自己都是站在寇淮的位置上;看着牢狱中对着自己苦苦哀求的犯人——如今风水流转;她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堂堂镇国长公主也会被禁锢起手脚;被关在地牢中;被质询;被逼问。
她佩服自己到现在还能如此坦然;竟还能镇定自若地笑了笑;抬头直视寇淮:“寇大人,我不明白的是,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是谁。”寇淮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我只想知道你的秘密。”
沈兮迟面不改色;“我就是沈兮迟,我也没有秘密。寇大人,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对我起了猜疑之心,又或是听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但我确实是沈兮迟,我这里真的没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她的演技确实比沈阿公要好上许多。
寇淮并不确定她知不知道沈阿公的秘密,也不清楚沈兮迟的秘密是否和自己猜测的那般,与燕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静默片刻,面对沈兮迟天衣无缝的神色,决定出手试探。
“我今日从陪都卫那里听说了一件事。”
沈兮迟低垂着眼,没有搭腔,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寇淮自顾自道,“我听说,半月之前的除夕宴上,熙平公主似乎并没有参加。这半个月来都没有朝臣见过公主殿下,谁知今日却突然起了风声,说是长公主已经决定,要下嫁五军大都督窦旻为妻。”
沈兮迟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寇淮却不气馁,低笑了声,继续道,“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我手下的侍卫们早就窥察到了燕都动静,其实那窦旻早就从北地边疆秘密召回了一支三万人的军队,驻扎在燕都近郊山野,只等城中窦旻一声令下,便可长驱直入京畿。”
幽暗烛光中,沈兮迟的眉尾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有件事,我并不忌讳让你知道。”寇淮声音近乎诱惑,“窦旻给我派了封密函,刚刚送到我的书房里。我还未拆开看,你想知道那里面写了什么吗?”
你想知道那里面写了什么吗?
沈兮迟牵动一下嘴角,差点就要说出“想”这个字。
但她仍然拼命忍住了。
一个接着一个,寇淮如同最残忍的刽子手,将她离开燕都之后发生的事没有间隙得砸到她的面前。
她还未来得及消化一个消息,便听到了下一个消息。
自己明明都重生在金陵了,为何燕都的熙平公主还能做出出嫁的决定?而对象竟是那窦旻,她那个从未曾放在过心上的远房表哥?杜景时去了哪里?阿棣又如何了?
就在一瞬间,沈兮迟的心头聚集了许多疑问,无奈她不能于寇淮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便只能忍着。
寇淮见她到现在都还沉得住气,虽是意料之中,但仍暗自佩服。
若她的身份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寇淮的眸光沉了一沉,如同月夜下觅食的孤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跃跃欲试。
就算他逼迫得再紧,沈兮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向他坦白。他需要将她晾上一晾。
想毕,他丢下一句“你自己考虑考虑”,也不管沈兮迟的反应,便径直出了牢门,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铜墙铁壁的狱房中。
寇淮刚出牢门,便有侍卫上来禀报:“大人,跟踪沈阿公那边的兄弟传消息过来了。”
“哦?”寇淮兴致勃勃,“快说来听听。”
“那边说,沈阿公去大报恩寺,见了玄空方丈一面。”
“玄空方丈?”寇淮细细思索,“他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来人摇摇头。“玄空方丈法力高深,大报恩寺又机关重重,他并不敢靠得太近,只知道沈阿公见到玄空方丈之后,没说两句话,便大吵了起来。”
“吵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到?”
“应该是没有。”来人皱眉,“不过,他提到一句‘朝日照清流’,是沈阿公离开大报恩寺的路上一直反复自语的。不知道这到底是句戏词,还是个重要的线索。”
“朝日照清流?”寇淮反复咀嚼,旋即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让他继续盯着沈阿公。务必事事都向我禀报。”
“是。”
来人很快消失不见。
寇淮转出“牢房”回廊,门口映绿等得焦急:“寇大人,您把沈小姐用铁链绑在桌上,这可算什么事呀!”
她随即急哄哄地问:“沈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看那何大夫恐怕是失了心智,说出这样的话来!沈小姐怎么可能是具僵尸?!戏本子的僵尸都不是这样的!莫不成沈小姐还是西域来的品种,就和别的僵尸不一样些?就因为她比其他僵尸聪明美貌温柔大方,就非要这样做一场戏,逼她现出原形?!”
寇淮:“”
——没错,他根本没把沈兮迟囚禁在什么秘密的地牢中,只不过让下人们很快收拾出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调暗光线,摆上些茅草,糊上些墙纸,便成了一间“封闭的牢房”。
是以,方才,他站在那“牢房”之中,全都是演了一场戏。
映绿对此很不满意:“寇大人,周叔不相信沈小姐也就算了,您为什么还不相信她呀!罗小姐那边的润月都探头探脑来问了好多次了,就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主仆俩现在恐怕在背地里暗笑吧!”
“映绿。”寇淮板起了脸,“罗小姐好歹也是客人,你对她态度好些。”
映绿冷哼一声:“我更喜欢沈小姐,她又天天在沈小姐面前阴阳怪气,所以我讨厌她——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
寇淮哭笑不得:“行,确实是人之常情。”
映绿眼珠子一转,还想为沈兮迟多多说些好话,好让寇淮早些将她放了,守在房前的下人却也匆匆转过了回廊,附身到寇淮耳边禀报。
“寇大人,沈小姐说她愿意将她的秘密告诉您了。”
钟山帝王洲(七)()
沈兮迟侧卧在窄小的木桌上;微眯着眼睛;凝目沉思。
看寇淮的样子;他一定猜到了自己和燕都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并且迫切想知道这种关系;所以才说出那么多东西来诈自己的话。
然而;如今的寇淮是敌是友尚不明晰;她又无从得知他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熙平长公主的旨意也许会有人假传,但寇淮有关于窦旻的那些情报沈兮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极有可能发生。
窦旻其人;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的母亲是开平侯府庶女,嫁给淮南王的庶兄为正妻。淮南王庶兄是个酒囊饭袋,只知在燕都中吃喝玩乐;建功立业毫无建树;又未袭得爵位,是以;窦旻的幼年生活过得颇为低微。
一直到了十四岁的年纪;窦旻一声不吭;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身一人前往漠北投军。
刀光剑影;九死一生。当昔日一文不名的少年从漠北归来;已是功勋无数的战神将军。寒光淬剑,锋芒毕露,一时间;他成为燕都最迟手可热的新贵。
这些事;在沈兮迟的印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