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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点了花钿,小指抹着口脂染红了唇,花蕾一般的唇瓣娇艳欲滴,乌压压的长发挽成华髻,绑着玉兔捣药碧色发带,花鸟金簪下的流苏垂在耳畔,细小的流苏拂过小巧的耳廓。耳上是金莲花样式的红宝石,脖颈间是新做的宝石璎珞。身上穿的也是新制的衣裳,嫩杏色的半臂绣着俏丽的迎春花,带着春日里的热闹和喜悦,下身是浅紫色百褶裙滚着银边,走动的时候可以见着裙褶里若隐若现的流云纹路。
她原本就生得好,刻意装扮更是绝色。
林清嘉这样一装扮,就让林老夫人不住点头,“这样好看。”
万氏也点点头。
“女为悦己者容,自然今个儿漂亮。”没什么外人,林清璇笑着说道。
林清嘉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唯有周芸看着女儿,心中有些不舍又有些自豪。
嘱咐林清嘉与林清璇注意安全,就让她们两人挽手出门。这样的日子,多是年轻人凑热闹,总归是会到巷子门口的,只需要人到了过去看看就可以了。
宫外最近的地方大都是男子,闺秀则是往长安街上站着,鲜活的少女恰似春日里盛开的花,也带着馥郁又淡淡的幽香。
如果说长安街上的女子是盛开的花,那林清嘉无疑是其中开的最灿烂的一朵。
王长泽就见到了这样的林清嘉,心中一跳,脚下步子都挪不开了。
“公子。”跟着王长泽的侍从见着他险些被人撞倒,连忙扶住了他。
“我见到了一位熟人。”王长泽说道,想也不想往林清嘉的方向行去。
这里站得大都是女子,王长泽往里面走的举动,惹得女子发出了抱怨声,急急往后退。
林清嘉听到了动静,转过头去看。
王长泽的心中一跳,原本侧脸看时候已经觉得她是绝色,这会儿近了,只觉得她艳色逼人,心跳的都快了些,尤其是林清嘉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髻,让他几乎都忘了,曾听过林家三姑娘同忠恒世子定亲的事。
“林姑娘。”王长泽巴巴地说道,“还记得我吗?”他的眼神是热切的。
林清嘉当然记得,只是眉心蹙了蹙,“你怎么”
本想问为什么他没有参加殿试,话说出口了就觉得不妥当,若是去了殿试,怎还会在这里出现?
因为前世险些与王长泽成亲,林清嘉记得王长泽这一次是中了进士的。此时王长泽出现在这里,那定然是没有考中的。
王长泽似乎也明白了林清嘉的话,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次没有考好,题目有些难了。”
“是吗?”她笑了笑,“我不大懂。”
“和往年相比,难了不少。”王长泽再一次强调说道。
王长泽的模样,林清璇也看得分明,招呼过后,含笑说道,“王公子,你与何姑娘定亲了没有?我似乎听三妹妹说过你的事。”
冷不丁听到了何姑娘三个字,王长泽火热的心冷了下来,“我已经成亲了。若竹就是我的妻子。”
许是成亲了才耽搁了王长泽的成绩,林清嘉心中想着,口中说道,“恭喜恭喜。”
王长泽心中想着,何喜之有?
何若竹和林清嘉之中,最后选了何若竹,因急急成亲,被琐事所绊,考试失利。
王长泽心中一叹,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本应当考得更好才是。
林清嘉与王长泽说话的时候,殿试的结果也出来了,状元赫然是秦霆轩。
魏荀原本是想把他点做探花郎,但殿试上秦霆轩的文章着实出彩,他的文章恰巧写到了魏荀的心底处,于是就成了状元郎。
皇榜贴上,就有人高声喊道,“看见了,今科状元是秦霆轩!榜眼是崔贺!探花”
这声音像是浪潮,一声比一声高,荡漾开来传到了远方,长安街的闺秀也都听到了唱喏声。
忠恒世子秦霆轩中了状元!
王长泽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见到了原本漫不经心听着自己说话的林清嘉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先是嘴角翘起,鼻头微皱,继而传到了眼底。
她的眼底像是湖,笑意在其内荡成了涟漪,一圈又一圈。
“恭喜。”王长泽干巴巴地说道。
林清嘉弯了眉眼,轻轻说道,“多谢。”
王长泽原本绞尽脑汁与林清嘉说话,此时听到了状元的身份,失去了和林清嘉交谈的欲望,匆匆就离开了。
“状元夫人呢。”林清璇凑到了林清嘉的耳边,笑着说道。
林清嘉看着长长的路,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在这条路上,看到秦霆轩了。
赠礼()
所有的进士都是一色的深蓝滚青边进士巾服骑着高头大马;由秦霆轩领头;自东直门而出;缓缓往长安街上行着。
仪仗走在最前;“一甲榜首”“二甲榜首”“三甲榜首”依次地排着;一甲前三、二甲榜首、三甲的榜首都是红马;其余则是白马。
秦霆轩头戴黑纱方巾;穿着同色的衣衫,胸前配着红色绒球,走在最前;任谁都知道他是新科状元。
双腿夹紧马腹,双手执缰绳,深蓝色进士服被风卷起了衣角。炯炯而又明亮的目从人群之中划过;想要搜寻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若是无意之中在哪位少女上停留;就会惹得对方一瞬乱了心,遐思翩飞;一时忘了忠恒世子是订了亲的;想到的是与他执手到老的情景;目光痴痴。
今年的新科状元英俊;探花郎反而是位三四十面有短须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看着周遭,心情很好。
寻常花枝都是丢掷在探花郎身上;今儿自然是没有的。数不清的香帕和花枝都扔向了秦霆轩,有绢花落在了马的头顶处;打了一个响鼻又把绢花吹走;卷起又轻轻地落在地上。
王长泽从林清嘉那里匆匆离开,在红马打响鼻的时候看到了秦霆轩。
见到了林清嘉,王长泽就在想忠恒世子是什么模样,明明在京都之中名声不显,京都之中只知长青世子,少有人知道忠恒世子的,就算是提到,也大都说空长了一副好容貌,不像是长青世子早就开始做事,做出了些实事来。
这一场游街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今科状元,他的夫人是状元夫人。
王长泽再看看秦霆轩,本就生的俊朗,高中状元,人生正得意时,意气风发。
“状元郎。”人群之中的欢呼声,打断了王长泽的思绪。
最后叹了一口气,出身好又有状元之学,与她甚是般配。只是心中隐隐是有些后悔的,她与自己曾只有一步之遥。
那点遗憾与后悔,一直到半年之后,听闻林家孀居的二夫人入了宫,林清嘉被收为了义女,悔意才如同退潮消去,当一个人的身份高高在上,永远也及不上,也就压根不会有什么念想与绮思。
秦霆轩不认识王长泽,见着越来越多的女子,摸了摸衣袖之中的玉簪,手心里沁出了汗水绕,心里又有不一样的期待,他做出这样的事,只是会被看做是少年意气,没人会说什么罢。他当众赠她发簪,她可会生恼?她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
好像想到了天大的为难的事,秦霆轩的眉头皱起,像是聚起的山峦,也旁人心生诧异,忠恒世子怎的忽的如此?可是有什么事?
所有的忐忑与不安,在见到那抹倩影的时候都如同潮水褪去,双眼亮起像是夜空之中最亮的星星。
离得越来越近,他可以看得出她闪亮的眼,翘起的唇瓣,那双会说话的眼凝在他的身上不移开,内里的柔情万千几乎将他溺毙。
秦霆轩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声,那位笑眯眯本是在抚须的探花一下停下了动作,扯下了几根胡须,因为疼痛,顿时龇牙咧嘴。
榜眼是崔贺,和中身材,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瞳眸乌黑的发亮,对着林清嘉的方向努了努嘴,“见着了未婚妻,只怕要”笑了笑,语气笃定,“要赠她发簪,一世情呢。”
“你怎知是发簪?”王德有说道。
“雕发簪可要比镯子简单些。”
“那也有可能是玉佩之类的物件。”
“青丝通情丝。”
“是了。”王德有失笑,“我一时是忘了。”
看着秦霆轩走向林清嘉的方向,笑着说道,“还正是书生意气,当真是年轻人。”一时半会走不了,就与崔贺说起了话来,“崔榜眼可成亲了?”
崔贺摇摇头说道,“小子不曾。”
“哦?”王德有遗憾说道,“秦世子这般赠给心上人定情之物,你若是想要赠送未婚妻一些物件,可要更费点心了。满京都的女儿家只怕都要羡慕林家三姑娘了,毕竟状元游街的时候赠发簪,当真是头一遭了。”
崔贺坦然道,“王探花说的是,小子今后若是有了未婚妻,自当用心准备。”
王德有奇道,“你还没定亲?以崔榜眼的才华,难道不曾被人榜下捉婿?”
“仵作出身。”崔贺说道。
王德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崔贺是这般的出身。想到了些什么,就说道,“先前大理寺的那悬案,是不是你破的?”
崔贺听他提到了破案,神色矜持点了点头。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王德有感慨说道。
此时的林清璇,小嘴微张,见着状元郎冲着自己身边的三妹妹走来,惊异过后便是狂喜,也不说打趣的话,笑眯眯看着秦霆轩。
林清璇都诧异至此,更遑论被秦霆轩注视着的林清嘉了。
心跳如雷,脑中一片空白,他想要做什么,她想不到,猜不到。只是看着他,看着他胸前的红花,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唇瓣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
他不是在游街吗?怎的冲着自己走了过来,他是要说什么吗?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说?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与她,心跳的太快,林清嘉整个人都有些晕眩,眼神也少了平日里的机敏。
秦霆轩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发簪。
林清嘉有些发木的目光落在了那枚簪子上。
梅花簇集在一起,开得热闹好看,上好的羊脂玉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玉簪子的雕工精细,上面的一朵朵的梅花可以见着它的花蕊,他的雕工精益了,这簪子比她及笄时候收到的那支要好。
在那根发簪轻巧地插入了她的发髻之中时候,她仍是这个念头。
秦霆轩少有见到林清嘉如此的模样,面颊泛着红,呆呆傻傻的。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甚至想要亲吻她,如今只是克制地含笑替她抿了抿发,修长的手指拂着她的发丝,最后捏了捏她饱满圆润的耳垂。
这一下之后,林清嘉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急急低下了头,像是春日里细嫩枝头的春花被多情的风吹弯了腰,簇簇的芳华。
“我先走了。”秦霆轩笑着说道,转身离开。
见着状元郎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没有看够热闹的发出了叹息声。
“人都走了。”腰间被人撞了一下,林清嘉才抬起眸子,看着队伍的方向,榜眼是个年轻男子,正是崔贺,崔贺见着林清嘉的目光,对她友好的笑一笑。
林清嘉也笑了笑,回过头看到了周遭热络的眼神,面上有些挂不住。
“我们走吧。”林清嘉待不下去了,只觉得周遭的人都看着自己,在议论着自己。
“好。”林清璇笑着说道。
“这位就是林家三姑娘?当真是绝色,与世子倒也相当。”
“倒也相当?”有人噗嗤一笑,“你这话说得像是忠恒世子的长辈一样。人家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两人走得远了些,还听到有人议论。林清嘉面上的发烧一直不曾退却,等到回府的时候也带着一抹红。
林府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秦霆轩是今科状元,瞧着林清嘉的目光里有揶揄有打趣。
周氏的目光是最复杂的,虽说嘉嘉订了亲,她总把她当孩子,如今这一抹羞态让女儿美得娇艳,让她恍然时光飞逝,想着女儿的命应当要比自己好,又担心秦霆轩现在是少年慕艾,今后又会如何待自己的珍宝?
林清嘉注意到了母亲的目光,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而柔软的的手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周芸心中的那点不安消退了。
“这就是世子赠你的发簪?”周氏说道。
“是。”林清嘉点点头,想要抽出发簪。
“不用。”周芸握住了林清嘉的手,“带着罢。”
林清嘉看了一眼万氏和老夫人,也都是让她带着发簪的意思,便不再动手。
万氏笑着说道,“状元郎所赠的发簪,可是他亲手雕琢的?像世子这样敢做的,还当真是头一遭。”
“可不是。”林老夫人笑着说道。
“娘。”林清璇笑着说道,“旁人可羡慕了。”
林老夫人招了招手,等到林清嘉到她的身边,一把搂住了她,“我们嘉嘉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手指划过她细腻的面颊,笑得皱纹舒展,“也受得住这福气。”
“就是就是。”林清璇急急说道。
这一天的喧嚣到最后缓缓平静与宁和。
过完了一整天之后,林清嘉握住了那根发簪,长睫颤着,最后把它贴在了胸口。
入手温润的玉簪好似有了灼人的热度,灼得她胸口都烫了起来。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但这般出风头的感觉还真不赖。
心底有丝丝缕缕的甜意,明明已经漱了口,口腔里也是沁出的甜美之意。
婚前()
五月初九;林清嘉的嫁妆送往忠恒侯府;十里红妆;京都里众人惊觉;这礼论起来不如林家大房的长女;更远不如张阁老孙女的嫁妆;前几台却夺了人的眼;惹得人议论纷纷。
第一抬是皇太后赏赐的白玉如意,第二抬是圣上赏赐的粉彩霁篮描金花卉大瓶,第三抬是德惠大长公主赏赐的玉璜一对。
“第一二抬是林三姑娘得到了圣人的青眼;圣人上次的,皇太后更是说了天赐良缘,说他们是天生一对。”红衣的姑娘手中拿着一柄绣扇;紫竹扇骨点在手心里;同身边的人说道。
“不是嫁入到忠恒侯府吗?怎的还把大长公主赠与的东西也摆了出来。”旁边的圆脸姑娘有些疑惑不解。
“这你就不知道了。”持扇姑娘笑着说道,“这是原先林三姑娘所结的善缘。”她滔滔不绝说着事情的始末;“大长公主只怕也不晓得;当时给林三姑娘添嫁妆;添到了自家上头。”
圆脸姑娘听言笑了;“也是林姑娘和忠恒世子的缘分了。”
有旁人就忍不住说道;“那后面的嫁妆呢。”
持扇姑娘面上流露出诧异。
追问的那人红着脸,她与两位姑娘陌不相识;只是忍不住插嘴,小声说道;“我听你知道的多;我心中好奇,若是姑娘知道,替我解解惑也是好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前三抬也就罢了,怎的后面的几件也摆在庄子契前?庄子应当是比玉马之类的物件值钱的多。”
持扇姑娘见她问到了关键处,抿唇一笑,“你说的不错,所以地契前的这几台都是有来头的。第四台是孙阁老的夫人添的嫁妆白玉山水摆件,第五抬是户部尚书夫人添的嫁妆玉马一对,第六台是刑部尚书夫人添的赤金累丝红宝石头面,第七抬是书院的山长夫人添的笔墨。”
每说一件,就让旁侧的人瞪大了眼。
点明了来历,追问的姑娘奇道,“这我记得前些日子林家大房的长女,也没有这些罢?”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是没有这些。”
“那我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