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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秦恬曦有些着急,“哥。”
“好,别急。”秦霆轩见着妹妹急的都要掉眼泪,失笑道:“都是做娘的人,还怀着一个,动不动还要掉金豆子。”
秦恬曦胡乱地擦去泪水,“我就是迷了眼。”
“好。”秦霆轩笑着说道。
说过了大夫的事,秦恬曦又连忙说道:“我才得了一副齐斋先生的画作。”献宝一样地拿出画卷,展开在兄长面前。
林清嘉看着秦霆轩,心中苦笑,她当真忘了太多,第一位画作的知己也忘了。
那时候心情正郁结的时候,听绿衣说自己的画作卖的好,唯一一次溜出去,见到了买下自己画作的那人,同样的装束,只是那时候他带着薄薄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
所有的线连了起来。
此时秦霆轩笑着说道,“我很喜欢。”
秦恬曦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
林清嘉知道,这幅画是假的,秦霆轩也认出了这是一幅仿冒之作,但是并没有戳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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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林清嘉刚起身,锦被滑落至身下,感觉身子有些发凉。
苒儿利落地把床上的幔帐用金钩钩好,见着了林清嘉抖了一下,连忙说道:“昨个夜里下了一场雨,外面冷着,今日里小姐要穿薄袄了。我让人已经把衣服烘过了一道。”
“下雨了?”林清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等到苒儿把烘好的衣衫拿了过来,林清嘉披在身上舒服一叹。
“下的还不小,小姐没有听到?”苒儿奇道。
“恩。”林清嘉应了一声。
“那小姐睡得好。”苒儿抿唇一笑,等到林清嘉站起身子,利落地替她整理衣衫,蹲下身子,服侍林清嘉更衣,“昨个儿只怕是累着了。”
白日里是有些累,但是夜晚并不好眠。
昨晚上梦到太多前生的事,醒来的时候仍然感到昏昏沉沉。
藕丝琵琶衿薄袄,下身是厚实的宝相花纹马面裙。
梳洗后坐到梳妆镜前,苒儿一下又一下地梳着林清嘉的长发,她的长发如瀑,披散在身后。
平日里林清嘉也是安安静静的,但是此时她就是觉得小姐身在屋子里,心已经飘到了外面。
“我来吧。”绿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屋里,伸手拿过了苒儿手里的梳子。
苒儿把梳子递给了绿衣,退让到一边,
苒儿不擅给人梳头,绿衣曾经不大熟练,如今已经可以很熟练梳出各种的发髻。
林清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给她梳头的人换成了绿衣。
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开口,想要问问绿衣,魏含珠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
唇瓣动了动,恍然那是过去,如今已是今生。
绿衣见着了林清嘉动了唇,以为她对自己今日里梳的头不大满意,有些忐忑开口,“是有些繁复了吗?”
平日里林清嘉多梳双髻,少有不梳双髻也多是平髻、单螺之类简单的发髻。昨个儿是及笄里,今日里算是真正的大姑娘了,想着要见长辈,用复杂的倭堕髻更为讨喜,绿衣就选了这样的发髻。
绿衣的手脚很快,发髻不仅已经做成,更是已经用发带系好,其他相合的发饰已经梳理了出来,摆放在林清嘉面前。
“没有。”林清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海棠红的麻姑拜寿图案发带末端垂在耳畔,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我刚刚想到了一桩事,想要问问你。”林清嘉说道。
绿衣连忙说道,“小姐想要问什么?”
林清嘉摇摇头,“没什么。”释然地笑了一笑,前世的绿衣都有可能都不知道答案,更何况今生的她。
“用这个簪子吗?”绿衣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清嘉见到了那根簪子,一愣,这发簪正是昨个儿秦霆轩送她的生辰礼。
想到了秦霆轩就想到了昨个儿晚上的梦来,他面上的伤痕是如何而来?当时一定很疼
林清嘉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去听魏邵和的那些絮絮叨叨,若不然就能知道更多关于秦霆轩的事。
“小姐?”绿衣小心翼翼问道。
“先不用这个。”林清嘉说道,“替我收好。”
走到长廊里,昨个儿确实下了一场冻雨,花圃之中的泥土地面上结成白霜,只有长青的柏树郁郁苍苍,旁的枝叶都掉落得七七八八,被勤快的扫地丫鬟扫走。
到了周芸的房里,她已经收拾齐整,周芸看着林清嘉发髻里缀着的红珊瑚珠如意发簪,“果真长大了。”
握住了林清嘉的手,“怎么这么凉?”
“今日里有些冷。”林清嘉说道,“吃过饭就好了。”
周芸应了一声。
两人一齐往上房方向走,想到了母亲的医书,林清嘉忽然问道。“娘。如果要是脸被烧伤了,能不能好?当时会不会很疼?”
伸手在脸上比划一番,正是夜里梦到秦霆轩面上伤痕的位置。
入宫()
周芸觉得林清嘉的问法有些奇怪;但见着女儿迫切的神情;开口说道:“伤没有伤到眼睛?”
“没有。”林清嘉想到秦霆轩的那双眼温润如旧;心中一缩;继续说道;“就是伤了脸。”
那可怖的伤疤蜿蜒向下;脖颈处也有;不知道身上是个什么模样,想到了这里,眉心蹙起不展如同聚拢的山峦叠嶂;轻轻说道,“也许身上也有。”
周芸看着女儿,心中越发觉得怪异;仍是说道:“烧伤是最难好;几乎没法子康复如初。如果只是三岁以下的孩子,我看过医书说是有康复的;其余的尚未听说过。”
“二十岁”话到了口边;林清嘉说道:“如果是二十岁的女子呢?伤着的时候也就是十几二十岁。”
“要看当时伤着的时候是夏日还是冬日;气候干爽还好说;倘若是夏日;那只怕要难受了,因为伤患处不能碰水;流汗不仅是难受,更是会感染伤口;让伤处病情反复。”周芸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低迷,“你外祖父医治过一例,还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伤在夏日,因为那一年太热,后来买不到冰。”想到当年的情景,周芸便是的恹恹的,“太疼了,我还记得她的模样。”周芸打了个寒噤,止住了话。
“然后呢?”林清嘉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周芸叹息一声,说道:“熬不住,死了。”对着林清嘉说道,“就算是熬过了邪毒入侵,也要留很重的疤痕,伤处会很痒,痒的难受,两三年都适应不了,如果身上也烧伤的重,以后一样的,夏日里是最难熬的,闷着透不过气。”
林清嘉沉默地不说话,当年的秦霆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脚下走着,心里头总想着这事。
“问这个做什么?”周芸说道。
林清嘉胡乱地说道,“就是上次在街上见到有人伤着了。”
“下次遇到了,莫要多看。”周芸说道,想了想又说道,“我这里有烧伤的方子,你上次熬制的桂花香脂膏,给了我一点新的想法。”
昨个儿梦里的他的烧伤让林清嘉太过于意外,对烧伤之人心中也多了同情,点头说道:“我随身带上一点,指不定能够用得上呢。”
周芸笑了笑没有说话,烧伤的人大都不爱出门,几乎躲在家里头,哪儿再见得到?
带着湿漉漉水汽的秋风凉到了心底,纤细修长的手指绕着系带,灵巧地把披风系得更紧一些。
林清嘉到的时候,已经有林清璇到了,她咯咯的笑声打开门的一瞬间传了出来,等到见到了林清嘉,站起来迎了过来,“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是嘉嘉吗?”笑盈盈地拉住林清嘉的手。
因老夫人年纪大了,四角烧了暖盆。
银霜炭被丫鬟用火钳一拨,火星被抛起,只来得及升腾一小会,就化作了细碎银尘,飘飘荡荡又落在盆里,松松地垒落着。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林清璇惊讶地说道,把林清嘉的手握住,把自己手的温度传给林清嘉,“可别着凉了。”
林清嘉的心中一暖,林清璇手里的温度驱散了心里头的那点凉意,“我不冷,就是手指有点凉。”
暖意也驱散了心里头多的想法。
“去年喝得补气血的方子,得再用上。”老夫人说道。
“可不是?”万氏笑容里带着揶揄,“要好好调养身子。”
要嫁人的女子要活血通经,调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林清嘉说道,“就是才下过雨,被风一吹有点凉,我是不冷的。”
周芸也明白了老夫人和嫂子的话,心中正琢磨,想着等会给林清嘉把脉,听到女儿的话,开口说道:“刚变天,吃过饭身子也就暖了。年岁小,热气足。”
“可不是一下子冷了下来。”老夫人说道,“半夜里听到哗啦啦的雨声,真是好大一场雨呢。”
“厨房里准备了羊肉汤。”万氏笑道,她是个心细的,一早吩咐了厨房,一旦变了天,就用羊骨熬制高汤。
早餐的种类丰盛,有做成的花儿模样的紫薯馒头,新腌制的咸肉切得细碎,用大火和韭黄炒着,味道鲜美,最好的还是羊肉粉丝汤了。
熬制的发白的高汤,切上碎碎的羊肉,起锅前放上粉丝,撒上不多也不少的胡椒面。
羊肉粉丝汤在这样寒冷的季节是最为驱寒的,若不是吃的时候缓一缓,只怕鼻尖都要冒汗了。
这样寒冷的日子里,终于迎来了万寿节。
短短的日子,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大街被反复洗刷焕然一新,所有的招牌都打扫了浮尘,还有些干脆新制了招牌。
路边的树木上,枝叶缠绕着的是绯红的丝带,在天空中的一抹红霞下好似绽开的大朵的花。所有人都带着喜气洋洋的味道,因圣上今年减免了税赋。
衙门口候着不少人,万寿节这一日,赦免了一些罪行不重的犯人。犯人取下枷锁,从昏暗的牢房里重见天日,与亲人激动地抱在一起,激动过后不用衙役提醒,就朝着宫殿的方向深深鞠躬。
林家人到宫门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天空中的一抹红霞罩着巍峨宫殿的青砖红瓦,柔和了肃穆的宫殿。
马车在宫中驶过一小段,接下来的路程便不可用马车,若是有身份的可用上肩舆,旁的人则是只能步行入了宫中。
周芸下了马车的时候,险些跌倒,万氏眼明手快连忙扶住她,温声说道:“没事吧。”
“我没事。”周芸说道。
“别紧张。”万氏说道,“我好歹认识一些,不认得的笑笑就好。只是凑凑热闹。”
周芸点点头,对着万氏一笑,只是笑容里仍是有些紧张。
林清嘉当然知道周芸是为何要紧张,按道理这次万寿节,应当是万氏与两位堂姐能到,但周芸是太后特地点的,允了周芸带着林清嘉一起入宫,周芸这才心中紧张。
林蒹从马车里下来,听到万氏的说辞,对周芸投之以轻蔑的一眼,伸手拉住了卫婳。
低低说了一句,“还真当太后会召见不成?”
卫婳不欲多事,低声说道,“娘。”
林蒹便不再多说。
万氏瞧了一眼卫婳,对林清璇点点头,林清璇也笑着点头。
因周芸救了秦安婉的儿子,深居在宫里的太后特地点了周芸可以携女一起入宫,恰巧在户部,林全的上峰家的女眷生了病,让林全可以多携带两人入宫。
卫婳抓住了这个机会,在母亲林蒹闹着要进宫的时候,坚定地站在母亲身边,她的态度表明了一切,她是不肯留在屋里写大字,要进宫凑这个热闹。
万氏叮嘱林清璇多看着点卫婳,林清璇应承了下来。
林清珏看了一眼卫婳,眉心微微蹙起,在京都的时日久了,加上林蒹的缘故,对昔日交好的卫婳有了芥蒂。
跟着宫女往里走,从御花园的青砖小径走过,花园之中花枝修剪的整整齐齐,仿佛就连宫中的花枝也知道不可在外那般带着漫不经心随意,
精致的盆栽内的菊花带着清浅的芬芳,还有放在暖室里被催开的腊梅和红梅,也在微凉的天气之中怒放。
出了御花园,有位衣着与其他女子不一般的嬷嬷候在那里。
“王嬷嬷。”引路的宫女见着那位嬷嬷连忙行礼。
听到宫里头的王嬷嬷,林家诸人都是一愣,万氏也不免有些手抖,无论是宫女的态度,还是这位嬷嬷的衣裳,都表明她身份不一般。
王嬷嬷是个和颜悦色的,目光在林蒹与周芸两人身上逡巡,又看了一眼卫婳与林清嘉,见着了林清嘉眉心的那枚小痣,终于确定了周芸是她要寻的人。
“这位是林二夫人罢。”王嬷嬷行了礼。
“嬷嬷不必多礼。”周芸在见到了王嬷嬷,心中的忐忑反而奇异般的消失,她是当中几人最镇定的。
“太后娘娘有请,宣林二夫人与林三姑娘觐见。”王嬷嬷笑着说道。
林蒹的面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在宫门口她嘲笑周芸的异想天开,太后特点了她入宫,也不代表会见她,谁知道这会儿就被打了脸。
大公主()
林清嘉看着母亲;她每一步走出的都像是丈量过的一般;看起来是仪姿得体;熟悉她林清嘉知道;娘亲的心里头正紧张着。
“王嬷嬷;见太后娘娘有什么忌讳没有?”林清嘉侧头看着王嬷嬷;笑盈盈地问道;“一想到要见这般的贵人,我心里就有些紧张。”
周芸原本就走得不慢,听到女儿的话;脚下的步子放得更慢了,竖起耳听王嬷嬷的回答。
“太后娘娘是再和气不过的。”王嬷嬷笑着说道,“娘娘就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救了忠恒侯府的小少爷。”
自从秦安婉与曾家和离之后;孩子也留在了侯府。这事已禀了圣上,孩子要留在侯府。万寿节这一日的早晨;秦家祭祖;把曾子澄改成了秦子澄;入了族谱。因这个缘故;王嬷嬷称呼他为侯府的小少爷。
“是我和子澄的缘分。”林清嘉笑盈盈地说道;“他叫我一声姐姐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针灸,原本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点音的曾子澄已经可以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自从恢复了听力,语言能力突飞猛进;说话少了先前的僵硬;而是流畅自如的。
秦子澄生得玉雪可爱,说话的脆生生,让人的心里头见着便是一软,心中欢喜。
王嬷嬷也想到了侯府的这位小少爷,笑眯眯说着话。
此时的王嬷嬷同林清嘉说了许多太后的事,太后娘娘是吃斋念佛的,每十日都要捡佛豆,以平心静气,太后娘娘的性子温和,是最好说话的。
林清嘉含笑听着,托眉心红痣的福气,但凡吃斋念佛的对她都有些好感,听到太后念佛,笑意自眼底流泻而出。
笑起来的时候,王嬷嬷就觉得眼前的人精致的像是一幅画中人。
走过小曲桥,从石拱门下穿过,走在一方方水磨石铺就而成的地面,走入了永寿宫的宫殿。
软软的绣鞋底踩在汉白石铺成的台阶上,栏杆上雕刻各式憨态可掬的狮子,或是蹲着,或是嬉戏的模样,还有困顿的狮子,大大的眼睛眯起,连尾巴都安静垂下。
走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正好可见着右手边的红霞漫天,染得汉白石都带着华美绚丽的色彩。
素白的云彩成了红霞,红的像是有人举起了火把在西方放了一把火,烧的白云翻腾,成了最迤逦动人的画卷。
傍晚的风比白日更凉,吹得凉意从披风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