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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嘉先前大约猜到了侯爷与侯夫人的打算,若不然秦霆轩那般的年岁早早就应当有了通房丫鬟让他知晓人事。
“外头有人说,是打着为我哥尚公主的盘算,并不是的。”秦恬曦说道。
林清嘉猜到她说得应当是四公主,若是当真有意尚公主,也不会远离了京都,那次见到四公主,也不会对秦恬曦咄咄逼人。
秦恬曦不再开口,只是看着林清嘉。
林清嘉还等着秦恬曦说话,谁知道她就停下,看她的神色,竟是等着自己开口。
“我”林清嘉开口,脑中思绪翻飞,最终只是轻声说道:“我是愿的。”
对魏荀,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心事,对着秦恬曦,终于是承认了,她是心悦他的,想要嫁他的。
不管今后的日子是否顺遂,此时的心意不改。
秦恬曦的眼亮的出奇,搂住了林清嘉的肩,声音甜似蜜,“嫂嫂。”
林清嘉微微窘迫,“莫要这般叫我。”
“我有分寸。”秦恬曦笑道,“出了这扇门就不会这般了。”笑嘻嘻看着林清嘉,“我只是让你熟悉熟悉。”
“这事到底是长辈做主的。”林清嘉清了清嗓子,温声说道:“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这倒是。”
林清嘉看着秦恬曦,“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所以才会同你说。”有些不自在地撩起了耳畔的碎发,“我觉得你哥哥也是心悦我的。”
秦恬曦偷偷笑了起来,生怕林清嘉生恼,用手捂着嘴,一双眼眯起。
林清嘉继续说道:“只是事情没有真正定下,许是就有可能生了变故是不是?”林清嘉笑了笑,“若不然也不会有张家姑娘与长青世子婚事的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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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霆轩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雅间门扉紧闭;他一丁点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妹妹就怎么说出了口;她会怎么看自己?
下意识就想要逃避;内心深处又生出好奇。
秦霆轩盯着房门;几乎要把房门盯出一个洞来。
良久;又强迫自己挪开眼;秦霆轩走到了栏杆边,望下去去,此时有女子带着帷帽进入到了茶楼里。
踏过了门槛走了几步;取下了面上所戴帷帽,露出一张消瘦的脸来,正是张煜莹。
张煜莹的事他有所耳闻;想到刚刚在集莹院见到的那一幕;心中为张家姑娘感到可惜,这般的魏邵和实在不值得张煜莹为他落得这般的模样。
他还记得妹妹说过;张煜莹行事飞扬;腰间别一根长鞭;通身一身火红的骑装;让不少女子艳羡不已。
张煜莹往上看;恰巧见到了站在长廊处的秦霆轩。
她辨人能力不强,但对秦霆轩还是有些印象的。
“小姐;这是忠恒侯世子。”丫鬟见着张煜莹看着秦霆轩,连忙出声提醒。
“我晓得。”张煜莹一边点头;一边开口说道。
“秦世子。”张煜莹走上了二楼;对着秦霆轩行礼。
“张姑娘。”秦霆轩回礼。
取下帷帽的时候,秦霆轩就觉张煜莹的消瘦,此时见着她,才发觉她瘦得脱了相,一双眼大的惊人。以前那股英气勃勃的气息被消磨,只有眼底留着最后的倔强。
身后的丫鬟紧紧地跟着张煜莹,似乎生怕的自己小姐跌倒,她没办法及时搀扶住。
“秦世子和人有约?”张煜莹含笑说道。
“是。”秦霆轩点头,“张姑娘也是与人有约。”
“是。”张煜莹简明扼要说道,“那就不打搅了”
话音刚落,一直紧闭的房门打开,走在最前面的是秦恬曦,林清嘉已经听到了长廊里有人说话的,还来不及阻止,秦恬曦已经推开了门。
“张姑娘。”秦恬曦一愣,认出了面前的那人之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她曾羡慕过张煜莹的神采飞扬,此时见着她瘦弱成如此地步,可以说是震惊不已。
林清嘉也看着张煜莹,她不是济南初见的时候英姿勃发,也不是病重时候的憔悴。
如今这般消瘦的模样,加上抿着嘴眉心微微皱起,和前世的长青世子妃到后来的长青王妃模样靠得上了。
张煜莹看着林清嘉,心神恍惚,明明不曾见过,眼前的人却让她觉得眼熟。
“小姐。”丫鬟上前扶住了张煜莹,眼神忧虑。
林清嘉看着张煜莹身边的丫鬟,这位也是熟人,正是之前在济南见过的念夏,林清嘉对她微微浅笑。
念夏见着林清嘉的笑容,惊疑不定,心中也觉得林清嘉莫名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眼前人的身份。
幸而此时秦恬曦开口。
“这位是张阁老的孙女,张姑娘。”秦恬曦清了清嗓子,为刚刚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为两人介绍,“这位是新到礼部鸿胪司掌事的侄女,林家二房的三姑娘。”
两人相互见礼。
张煜莹也想到新任的鸿胪司掌事林全,官位不显,但林家昔日的底气是在的。母亲甚至想要给自己说林家大房嫡长子的婚事。
想到了她的婚事,张煜莹的面上更是暮气沉沉。
秦恬曦忍不住问道:“你身子可好?我刚刚有些失礼了。”
“先前在济南祖宅里休养一阵,好了许多。”张煜莹说道。
秦恬曦听着张煜莹说话,觉得她说话也少了盛气凌人的味道,“身子无碍就好。”
张煜莹浅浅勾起嘴角。
与秦恬曦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林清嘉的身上。
眉心一点红痣的女子,就算是生的不好,她也会记住的,更遑论林清嘉生的肤白双目顾盼神飞。
越看越觉得内心深处应当是认得眼前人的,但实际上她从未见过眼前人。
这种违和感在心中发酵,要离开时候,张煜莹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姑娘,我是不是见过你。”
林清嘉摇摇头,说道:“没有。”
张煜莹笑了笑,“我不大认人,只觉得林姑娘面善的很。”
念夏也打量着林清嘉,与自家小姐是同一般的感觉。
林清嘉笑道:“应当是姑娘记错了,我原先是住在姑苏的,入京的日子不长。”
张煜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何对眼前的人,想要和善的笑笑,心中总觉得不大舒服。
“小姐,卫姑娘应当已经到了。”念夏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愿与林清嘉多谈,低声提醒道。
卫姑娘?
林清嘉笑了笑,大约猜到了应当是卫婳,不知道这两人怎的搅到一起了。
仔细想想,一个痴恋魏邵和,一个贪慕荣华想要入长青王府,两人相交也并不奇怪。
或许因为想到了卫婳,笑容之中带了些讽刺。
这个笑容打心眼里让张煜莹不大舒服,也让念夏皱起了眉头。
“既然张姑娘有约,那就不打搅了。”秦恬曦见着张煜莹的模样,便提出了告辞。
张煜莹在一行人离开的时候,犹自注视林清嘉的身影,“刚刚那位林家姑娘”
“奴婢想起来了,在济南的时候,从余杭过来的林姑娘与她感觉有些相似。”念想连忙说道。
张煜莹还没有来得及深想,净了手出来的卫婳就上前迎了上来。
张煜莹深吸一口,“卫姑娘。”
“我们进入雅间。”卫婳笑着,耳上坠着银叶珍珠耳坠,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华。
出去的几人,秦恬曦先上了马车,伸出手,林清嘉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抓着妹妹的手,秦霆轩飞快看了一眼,看着湘裙微动,露出小巧绣鞋,绣鞋的顶端缀着圆润的东珠。
翻身上马,秦霆轩的目光总是长久地放在马车帷幕方向,她应当也是心悦他的罢。
秦霆轩的手有些发抖,想到她笑起时候的模样,嘴角微翘起,眼底满是笑意,不光是眼睛闪闪发亮,就连眉心的红痣也恰似亮在他心中的烛火。
忽然想到父亲与他在书房里的促膝长谈。
他这般的出身,没有给他准备通房丫鬟,除了让他不为女色松弛了习武之事,也是为了他今后的妻子。
若是心悦一人,怎会舍得在女色上流连,怎会舍得让她受委屈。
秦霆轩此时明了,父亲为何会说出那般的话。
幸而骑在马上,面上的热度被风吹得凉却下来,听到马车里女子的浅笑,心中满又涨。
等到送了林清嘉回到林府,秦恬曦对着兄长说道:“哥哥,坐进来。”
秦霆轩口中一个呼哨,让马跟在马车身边,利落地上了马车。
秦恬曦看着哥哥,只是笑着并不开口。
妹妹揶揄的目光让秦霆轩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最后问道:“你刚刚同林姑娘,说了什么?”
秦恬曦笑了笑,目光狡黠,“你猜?”
秦霆轩一时语噎,这让他如何去猜?
哥哥窘迫的神情让秦恬曦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揉了揉肚子,在哥哥无奈的目光里开了口,“林姐姐同我说了,林家的长辈也是心性开明的,这桩事只消她与娘亲提一提,娘亲自会想法子,让哥哥你也同长辈提,两家通了气,这事也就成了。”
秦霆轩很难说出自己一瞬间是什么心情,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妹妹最后的一句话,这事也就成了。
秦恬曦见着自家兄长傻笑的模样,捂着嘴偷偷笑了。
洛岫在心中一叹,大约是旁观者清,她早就猜到了这位林三姑娘在自家世子爷心中不一般,洛云大约是觉得林清嘉丧父,祖上虽说阔绰,如今中用的只有一个礼部鸿胪司的掌事,家世上般配不上自家世子。
说到底洛云因为心系世子爷,只怕就算是四公主,也会觉得对方跋扈,尚了公主也就没了仕途可言。
秦恬曦又说道:“不过”
秦霆轩心中一凛,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秦恬曦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叮嘱我,这事没成之前,勿要表露出。”
“这是自然。”秦霆轩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妹妹。
秦恬曦嘟着嘴,“哥,你就这般不信我?”
“不是不信。”秦霆轩说道,“你今日里太莽撞了。”
“我若是不替你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同林姐姐说?”
秦霆轩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今日里我是没有准备好,下次”见着妹妹不说话,只是笑盈盈看着他。
“多谢。”
秦恬曦弯眉而笑。
印章()
补画过后;林清嘉就再也没有外出。
偶尔心中会想秦霆轩何时与长辈去说;如果定下了会不会捎个信。
一想到这里;夜里总是忍不住翻身;宿在外间的绿衣知道;刚开始担忧地举灯看过一次;见着自家小姐面上的红晕;心中就明了发生了什么。
抿唇一笑,悄然熄灭了烛火。
她伺候着的小姐如今是大姑娘了,有了少女绮丽的心思。
两次之后;林清嘉就想要白日里找些事情做,免得晚上不好眠。作画太过耗费心神,她不爱女红;做饭伤手;想了想,秋日丹桂飘芳;干脆做起了桂花香脂膏。
把新鲜的桂花摘下;用清水洗过浮灰;就用木杵把吹干的桂花花瓣碾碎。
再则是熬制猪油油渣捞出;用上精制的白糖搅拌还有其他的大料、丁香之物;搅拌到差不多了趁热的时候,淋在桂花汁上;放在阴凉处静置一夜功夫,把凝固了的猪油融化开;用细密的纱布萃过一遍;就得了桂花香脂膏。
手指点了点在手背上,手上一推,初始有些油腻,等到一盏茶的功夫,肌肤润泽,因为用了桂花和白糖,这香脂膏带着丝丝缕缕的甜香之气。
用白瓷小瓶装好,让母亲去忠恒侯府的时候,带过去一些。
瓶口用红木软塞,瓶颈处系绸带,放入小方盒里,配一张洒金笺,娟秀的小楷写了用法,秋日里干燥,肌肤和唇上最适合用桂花香脂膏,尤其是唇瓣上,晚上睡前厚厚涂上一层,第二日说不出的润泽。
德惠大长公主就得了这香脂膏,指腹挑上了一些,香气扑鼻,想到周氏说的,这香脂膏是林清嘉做的,就对着身边的范嬷嬷说道:“你瞧瞧,小姑娘当真是有心了。”
范嬷嬷是跟在德惠大长公主身边的老人,世子爷流露出求娶林家女的时候她也在场,听到公主的话,面上的皱纹舒展开,“这香脂膏甜滋滋,林三姑娘的手真巧。”
拿出了镜子,对镜子抹在唇上,那香甜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舔上一口,公主笑道:“也是有心了。”
“老奴上次见过这位林三姑娘,生的美,没想到手还这般巧。”范嬷嬷还记得林清嘉的模样,如果只是生的美她也不会那样印象深刻,只因为林清嘉眉心的一点红痣,让供奉了佛祖的范嬷嬷见着林清嘉就心声亲近之意。
德惠大长公主轻笑道:“确实是个好孩子。子澄若不是她,只怕就”她是有些后怕的,若不是子澄抓住了林清嘉的手,那结果不堪设想。
范嬷嬷说道:“林夫人是个大夫,林三姑娘虽说不学医,也是菩萨心肠。”
“她那点红痣,确是有些佛性的。”德惠大长公主说道。
“可不是?”范嬷嬷说道,“曦郡主就十分艳羡这一枚红痣。”
提到了曦郡主,公主失笑,“还是个孩子呢。转年就要及笄了,不说像是林三姑娘那般沉稳,也不能跳脱到这般的地步。”
“曦郡主的性子天真烂漫。”范嬷嬷说道。
“曦丫头的性子。”大长公主站起了身子,摇摇头。
透过支起的窗,公主看着院中那颗合抱粗的银杏树,秋日里气候凉一些,枫树还尚未红了叶,扇形的银杏叶子已经发黄,昨个萧瑟的秋风与秋雨吹落了枝叶,漫飒飒地飘飞,如今厚厚地在地上铺了一层。
“我记得我有一块儿沁色的和田玉。”大长公主慢慢说道,“替我找出来。”
范嬷嬷点点头。
德惠大长公主笑了笑,悠悠说道:“这和田玉成色不错,作为及笄礼是正好的。等会给霆轩送去。”
范嬷嬷觉得自己老了,要不然怎会听岔了公主的吩咐,明明是给林三姑娘及笄的礼,为什么要送到世子爷的手中。
公主瞧着范嬷嬷的神情,失笑道:“是给霆轩送去没错,那块儿沁色的和田玉让他雕成印章,及笄那一日我一齐带上。”
范嬷嬷听到了公主的话,笑道:“原来是这般,老奴还真当自己的年岁太老,都听岔了公主的话。”
“你怎么会老呢?”公主回看范嬷嬷,温声说道:“不老的。”
范嬷嬷就笑道:“老奴确实身子还好,所以刚刚心里头奇怪呢。那老奴就去找玉。”
“也不急。”公主说道。
“还有三日的功夫就要及笄礼,不急?”范嬷嬷奇道。
“你给了霆轩这玉,就算只剩一日,他都雕琢的出来。”德惠大长公主面上带着打趣的笑。
范嬷嬷跟着凑趣,笑着说道:“若是世子听到,只怕要通红一张脸了。”
“这孩子脸皮薄。”公主想到了秦霆轩那一日说自己心里有人的模样,笑了笑,只是眼底深处有些落寞,秦霆轩的那天的模样让她失了神,当年的老侯爷也是同样如此。
明明是征战沙场,声名在外的大将军,在军队里可以说是生杀决断,在她的面前黝黑的面带着不易察觉的红,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范嬷嬷察觉到了公主一瞬间的失神,连忙说道:“咱们世子是一顶一的人物,文治武功都好,先前老奴一直想着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