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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性凉薄,丁柔从来都是清清楚楚,她也认了命,入了长青王府,做了长青王妃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只是没有想到儿子魏邵和也长成了他的模样,想到儿子,丁柔的眼眶发热的眼眶终于有些发了红。
“怎么了?”魏雍对着丁柔皱起眉,他喜王妃的柔弱,却不喜她落泪。
丁柔连忙说道,“是火烛熏了眼。”
魏雍含笑道:“邵和在信里头写的,很快就要回京,你再见到他高兴不高兴?”
丁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高兴的。”
心里头一想到见到儿子,就心生排斥。她的孩子,不应当是这样的。
魏雍说道:“要退亲的事,我还没有想好。”
丁柔说道,“那就不退亲?”
“关键在于找到周氏与林三,若是找不到了”魏雍的眼微微眯起,“罢了,还是退亲。”
若是两人在路上,林清嘉失了名节,做不得正妃,也要落个侧妃。张氏这般的家世就不成了,娶了张家女,如何把魏邵和与林三的孩子送入到皇宫?把一个庶子送入到皇宫,他可没这个底气,定然到时候林三要做了正妃。那张氏就不大好办了,所以还是退了这门亲事的好。
丁柔轻轻一叹,想到张煜莹,心里头有些不忍,终于忍不住说道,“当真要退?张家丫头,很是贴心。”
魏雍似笑非笑,当然知道张煜莹的一颗心都在魏邵和的身上,若不然怎会轻易地成就这一门的亲事,“妇人之仁。为了那个念想,当断则断。”
丁柔心中知道为什么什么念想,什么话也不说。
此时魏雍收好了书信,魏雍站起了身子。
“我今天就不在府里宿着。”
看到了魏邵和的信,忽的想要宿在刘氏那里,想到刘氏在床底之上的风光,魏雍心里头有些火热,快速走入了出去。
见到了天边的月,忽的意识到今儿是十五。
“明儿王爷回来就是。”丁柔说道。
“那明日就到你的房里,你还没吃罢,吃了早些休息。”魏雍说道。
魏雍走了,敞开着书房的大门,任由王妃站在风中。
丁柔站在书房里,夜晚微凉的风拂过她的面颊。
“王妃?”
“王爷不在府里吃,我没什么胃口,让厨房捡些清淡的送到房里。”丁柔的神情有淡淡的疲惫之色。
“今儿是十五。”那丫鬟吃惊说道。
魏雍素来的规矩都是初一和十五定要宿在主院的。
“他去外头了。”丁柔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回去吧,在书房里待着,我的头怪疼的。”
想着魏邵和的信就觉得头疼,想到魏邵和如今的性子就觉得心疼。
她的孩子到底成了他的模样,成了她最不想要的存在。明明他那般彬彬有礼,外人称道,怎的内里就学了魏雍?
横在眼底的那滴泪此时终于绷不住,悄悄地流了下来,又消散在十五的夜风之中。
金风玉露一相逢()
林清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起了丁王妃;长青王爷的妻。
丁柔生的并不美;性子也懦弱得很;张氏刻意针对自己;丁柔总是尽力提她与张氏回寰;私下里叮嘱下人不许轻怠了自己。
林清嘉抬头看着天空之中的一轮满月;许是因为十五的夜;魏邵和学了魏雍的做派,在初一与十五的时候是宿在正院里头的。这轮满月让她想到了几乎尘封在她记忆深处的丁柔。
“小小年龄叹气什么?”周芸换好了衣服,就见着林清嘉倚着窗边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点了点林清嘉的额头。
“没什么。”林清嘉回首对着娘亲笑道,“我就是想着等会与娘一起逛灯会,真好。”
“还是个孩子。”周芸摇了摇头。
林清嘉笑道;“是啊;我在娘这里永远是孩子。”
周氏伸手替林清嘉扶正了鬓花,“走吧。”
那一日在金陵的城郊之外得了马天澜的身份文牒与通关牒引后;周氏与林清嘉就离开了别院。
用的是余杭人士的身份行着;经过七八天的路程;两人今日里到了淮北。
淮北人好热闹;不同于姑苏之地三月一次的灯会;淮北的府尹每逢十五就开了灯会,也没有宵禁。
他们住着的客栈往外多行几步;就是最为热闹的夜集了。
林清嘉挽着母亲的手臂,许久不曾见到这般热闹的场景;人群络绎不绝;面上洋溢着笑容。
鲜活的笑容,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带着勃发向上的气息。
林清嘉一边走一边看着各式的摊铺。
有捏面人的,手捏着面团,手指一捻就成了各式的模样,剪刀、牛骨签、小梳子多管齐下,很快手中的面人就有了雏形,极短的时间就捏成了面人,惹得孩童叫着,“大公鸡,大公鸡,这个我认得。”“大公鸡好看!”“娘,我想要,给我买一个吧,求你了。”“真好看啊,要是能买就好了。”
捏面人的已经是技艺高超,吹糖人的摊位可以说是更加拥挤了。匠人鼓着腮帮子,从芦苇杆里吹着气,就鼓起了圆溜溜的糖球,不需要捏面人的诸多工具,只用一双灵巧的手捏转,滴溜溜的芦苇杆直转,糖球就成了憨态可掬的小猪。
辫草编的匠人用竹篾垂着活灵活现的蝈蝈,还有蜻蜓;剪纸的,小巧剪刀剪出了各式的形状,花样多变。
有用布巾裹着发的新妇手中提着篓子,唱着曲儿一般问人要不要买些新炒的瓜子,花生,可以一边吃一边逛着。
在新妇大大的眼的注视下,周芸也买了一些瓜子,她没有习惯一边吃一边走路,只把一文钱一小包的瓜子给了绿衣与桂枝,让她们磕着玩。
既然是灯会,最多的还是灯了,或是精细或是粗犷的灯悬着,亮的像是地面上也悬着星子。
还有一个摊位的主人是好医的,灯谜的谜底全部都是各种药草名,周氏见着这灯谜就有了兴致,一一猜了起来。
刚开始浅显的谜底林清嘉还能够跟着猜一猜,等到后面越发晦涩,林清嘉就完全跟不上了,而周芸对那些药材的灯谜游刃有余。
听着周芸一个个的说出答案,摊主的眼中异彩连连,周芸也越发来了兴致,林清嘉就耐着性子站在原处,心已经飘向了远方。
林清嘉漫无目的地看着周遭,旁边不远处有一个简易搭起来的台子,台子上唱着梆子戏,梆子戏的唱腔高昂粗犷,唱到妙处便得了满堂彩,众人齐声叫好,声动如雷。
唱的是什么?林清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有看到台上的人影,却见着了人群之中卓然而立的那人。
时光好似停驻,粗犷的唱腔与红尘之中的喧闹人群声都如潮水般褪去,林清嘉只听得到风声呼呼而过。
好似感应到了她的目光,那人也回了头,正是秦霆轩。
如果只有圆月,她许是看不清他的脸,灯会上的星星点点的灯里烛蕊跳动着,摇曳着,让她足以看清他浅笑着,那双眼也是明亮。
绚丽的灯景,这让林清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华美非凡的梦,这位秦世子入了她的梦来。
回头看看母亲周氏在她的身后猜着灯谜,林清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秦霆轩的身上。
他是真实的存在。
自姑苏离别,他们又在淮北相遇。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脑中忽然想到了这一句话。
想到了这句话,心中一跳,淬了自己一口,哪儿有这般想着她与秦霆轩的,心跳如擂,颤着长睫就垂下了眼。
从秦霆轩的角度,只见得到少女微红着面,满街的灯火好似都在她的眼中。
见到林清嘉垂下眼,他毫不犹豫地就大步向着林清嘉走来。
“霆轩。”旁边的年轻男子很是错愕,喊了好友之后,见着他不曾停下脚步,也急急跟在秦霆轩的身后。
秦霆轩很快就站在了林清嘉的面前,站定之后看着林清嘉,开口说道:“又见面了。”
他叹息一般的开口,“林姑娘。”叹息的声音里又有些满足的味道。
低低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缠绕着,像是带着暖意的春风,即将吹开一大片的花田。
那风吹到了她的耳畔,吹得她耳根发红。
“秦世子。”林清嘉说道,“又见面啦。”她的声音小小的,细品之下也带着欢喜。
落后秦霆轩半步的男子见着这情景,心中觉得有些想笑,并没有往前,而是落后半步,看着周围的热闹场景。
淮北每月的灯会,让周遭县市的人也会来赶一个夜市,世人轻商,却不知道以钱为媒介的交换,让双方各取所需,囊中饱满。只是每月一个等会,看着不起眼,好似只是热闹一些的夜市,却让淮北的气象一天天的变化,可见欣欣向荣之景。
“你怎么到了淮北?”两人同时开口,因问的相同,具是一笑。
“昔日同窗之父在淮北做知府,他也住在淮北,我是找他叙旧的。”赵淮之微微一笑说道。
林清嘉顺着赵淮之的方向,就见到了这位淮北知府之子王明然,林清嘉对他遥遥行了一礼,而王明然对着林清嘉拱手。
“你呢?”秦霆轩又问道。
林清嘉笑道,“我和娘也不急着回京,不过是慢慢向着京都方向行着,也不拘用多少时候,早晚能够到京都就好。”
秦霆轩顺着林清嘉的方向,就看到了周氏,此时的周氏正看着一盏灯,显然是在猜灯谜。
“林夫人好兴致。”秦霆轩说道。
“都是药材的名称,这摊主的灯对了我娘的胃口。”
秦霆轩耳朵一动,想到了周氏的身份,就开口说道:“近来我的这位友人颇为苦恼,他的夫人身子有些不好,淮北之地没有合适的女大夫看诊”
“等会我问问我娘。”林清嘉干脆地说道,“若是王家人愿意,想来她应当是会应下出诊的。”
“多谢。”秦霆轩说道,“好似我总是在欠你的人情。”
林清嘉摸了摸胸口配着的玉珏,“你不是给了我这个吗?”
忽的面上又升腾起了红,秦霆轩赠与她的玉佩她是贴身带着的。这温润的玉在她的怀中好似一下滚烫了起来,烫的她面上也是羞红。
秦霆轩低低笑了起来,“这哪里够?”
“已经很多了。我不过是补了画,我娘是大夫,治病也是寻常。”
林清嘉的话好似是这个道理,但他总是忘不了那一日,明明她就盘算着要离开姑苏,却想着扮作男儿,先替他把画修补好。
想到那个场景,他就觉得,欠她良多,心里头也有一种别样的柔情在涌动。
周芸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到了女儿与一位陌生男子站在了一处,女儿低着头,似是有羞态。
“嘉嘉?”周芸因为惊异,声音扬起。
“林夫人。”秦霆轩对着周芸拱手。
周芸见着秦霆轩,觉得这位后生星眸剑眉,样子让她觉得有些面熟的,依稀见过似的。是哪里见过?周芸轻蹙着眉。
“娘,这位是秦世子。”林清嘉说道。
听到世子两字,周芸一瞬间就有些紧张,见着女儿的神态放松,眼儿含笑,忽的想到了在薛家见到的那位秦世子。当时女儿扮作丫鬟,好似也是与这位秦世子在交谈。
周芸的眼底有化不开的疑惑,女儿与这位秦世子熟稔?这位世子与魏邵和有什么干系?为什么会出现在淮北?
林清嘉轻喊了一声娘,对她露出一个笑来。
这是让她勿要担忧,周芸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对着秦霆轩行礼,“秦世子。”
“林夫人多礼了。”秦霆轩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断脉()
灯火之中;女子巧目盼兮;等到走近了王明然失望地发现;与秦霆轩说话的那位女子;五官姣好;肌肤像是蒙了尘;暗沉沉的。她身边的那位妇人也同样是如此。一白遮三丑是有些道理的;肤色暗淡,人也好似宝珠蒙尘,灰扑扑得不起眼。
王明然见礼之后;就为自己评价两人的样貌而感到羞愧了,这位自余杭来的林夫人是个女大夫,秦霆轩替自己求医;而他评判两人的样貌。
“多谢。”王明然对着周芸深深鞠躬。
周芸连忙说道:“不必如此多礼;我本就是大夫。”
今日里已经很晚了,患者也不是急症;得到了周芸与林清嘉的住处之后;第二日来接两人去王家。
等到秦霆轩与王明然离开之后;林清嘉不等着母亲发问;就说道:“这位秦世子与魏世子不是一路人。他是习武之人;可于毫羽之间辨析人,不为皮相所惑;那次在薛府他也是认出了我。”
周芸看着林清嘉,她想要问林清嘉与秦霆轩是不是有私情;想要告诉她;林家如今没落门楣够不上忠恒侯府,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周家的门楣不高,林鹤总是认为她高攀了林家,女儿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所有的悸动在接触到了母亲担忧的目光之中如同被泼了冷水,“娘,莫要担心,我心里有数。”林清嘉本想要说的是与秦霆轩没什么,话到了嘴边,最终只是这样说道。
周芸什么都说不出,看着女儿的眼,硬下心扭过头说道,“你知道就好。”
林家祖上确实清贵,一代代传下到如今已经零落了不少,清贵两字贵只能够说平平,又兼林鹤与林蒹两人,七七八八折腾的清这一字也暗淡了不少。
若不然也不至于一个姑苏的柳姓知府后人就敢动林清嘉的主意,大约觉得这般的家世也就只够做长青世子的妾室。魏邵和心中这样想,那秦霆轩呢?就算是秦霆轩有意,他的家人又会如何?
为了女儿的好,那些痴念断开的好。少年人的欢喜来的快,去的也快,若是不见面了,今后自然也就好了。
两人怀着心事,原本热闹的灯会都少了吸引力,走马观花又走了一小段,就默契地说早些回客栈。
绿衣给林清嘉散开发髻的时候说道,“小姐怎么忽然兴致就不高了?是不是累了?”
“也不是。”林清嘉整个人手腕搭在绿衣的胳膊上,步入了浴桶之中,黑压压的长发散在水面上,飘荡开来。
“就是”林清嘉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自己想想罢。”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林清嘉与周芸得了同一个主意,那就是远着点秦霆轩,心里头不应当滋生的那点念头早晚便会消散。
心里头升腾起这个念头,就有不舍之意,她克制着,身子下潜,让雪白的双肩也没入到水中。
虽说心里有事,但有热水解乏,林清嘉这一觉睡得还算是安稳。
反而是隔壁房里的周芸辗转难眠,手中握着一块儿凤纹玉佩,最终在被里蜷缩成一团半梦半醒小憩了一会儿,就算是睡梦之中,也不曾松开手丢开那块儿玉佩。
第二日一早就有王家的人在客栈门口候着,见到林清嘉与周氏打了个千儿,笑道:“想问两位贵客吃过了没有?”
“已经用过了早饭,直接去吧。”周芸说道。
林清嘉在客栈里的时候就发现母亲精神不济,此时在马车之中,见着母亲靠在马车壁上,眼睛眯了起来。
林清嘉的心中越发愧疚,她内里不是那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让母亲为自己担忧实在是大大的不孝。
周芸不过是眯了一会儿,等到从马车停下,就睁开了眼。
“走吧。”周芸对着林清嘉说道。
到了王家,并没有见到秦霆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