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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没等我考虑完，顾笑之已经抓住了小公主的手腕。
“公主，微臣刚才同您开玩笑的。微臣姓顾，名笑之。”顾笑之弯起了他的桃花眼，嘴角的弧度撩人心弦。
“微臣不敢说教您，只是在为您着想。”说着他将小公主的手臂缓缓放下，“快提裙子，您也脏了。”
小公主一惊，垂头看去，只见她雪白的裙摆尾端染了一圈泥水不说，就连拖在后面的披帛都有小半截成了灰色，湿漉的瘫在地上被拖了一路，肮脏不堪。
小公主脸色煞白，话都没能说出一句就两眼一翻，泄了气一样倒了下去。三尺之外的侍卫们根本来不及扶，就看她倒在了泥地里，啪叽一声。
我觉得吧，凭顾笑之的身手是有机会英雄救美的，就连站得稍远的我都来得及。
但是我俩都放弃了。
我还顺带替小胖子未来的日子默哀了下，并且祝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岁，给他剩下九千年慢慢回味这个小娇妻为他带来的惊喜吧……
之前跪在地上的那个兄弟终于站了起来，关切的帮助他们那边的人把昏厥的小公主抬回了马车上，然后走过来对我们行了千齐国的礼数，说：“对不住两位，我们公主不喜雨天，不喜脏，一到这天气脾气就有点大，但平日并无这般不顾礼数，还请二位莫要多怪。”
“不怪，不怪，一般遇到这种脾气的我都是怪他们父母没教好。”顾笑之表现得十分大度，仍旧一副笑脸。
侍卫兄一噎，半晌说了句“多谢”便转移了话题，“今日路途艰辛，我等赶路至此已是精疲力竭，不知丞相可否容在下与同伴寻个地方歇息歇息，明日再走？”
顾笑之点头，“好说好说，往前一里就有歇脚处。”
侍卫兄大喜，立刻去通报了他的同伴们。顾笑之也招呼着我们后面的侍卫准备上马，临走前却扯了扯我的袖子。
他低声对我说：“你觉得千齐国裙子的样式如何？”
我看他一眼，“你想穿？”
“我想买。”
我心里咯噔一声，“买了干嘛？”
“不告诉你。”
不好的预感油然漫上心头，我说：“津淮与无征贸易来往已经数年，个别服饰通用尚可在人接受范围之内。但与千齐国这是首次联姻，之前也没有贸易往来，这样随意穿是要出大事的！”
顾笑之却不在意，“没事，穿的人多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他还想到处送？
“反正我不穿！”我果断的说。
顾笑之耸肩，“再议咯。”
“没得再议！”我抗议。
可他这次会回都没回我，径直就上了马。
我也懒得追着他纠结这种事了，就按照他之前说的，直接觉得是他父母教出了一个性格变态的儿子，然后长舒一口气，把马背上他的两件衣服扔给了他。
“好好儿拿着，小心回去的路上你没衣服换！”
顾笑之接过却说：“不慌，不慌，我带了很多。”说着还拍了拍两面马背上挂的行囊。
“……”
还算幸运，前面的城中有一个较大的客栈，能轻松容下我们两拨人。本来小公主那边的侍卫是打算在院子里歇一歇对付一晚的，但顾笑之坚决给他们每三人安排了一间普通客房，弄得他们还没随着公主嫁过来呢，先在心理上归顺丞相大人了。
还是小国好啊，没他们大国那么多人和规矩。
只是可怜了小胖子，摊上了这么个皇后。可不知往后的日子他该怎么过哟……
看了这个小公主，我都觉得对上顾笑之的古怪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虽然他有时候做法恶劣，但是胜在态度温和啊。
然而这句话在他紧接着把第三件衣服塞给我洗的时候，被小小的遗忘了下……
41。回宫之后（）
侍卫兄说的话竟有几分可考，小公主醒来后真的主动来找我们认了错。
毕竟人家未来是会是一国之后，正面刚难免吃亏，我和顾笑之也就没多说什么，直接受了她的歉意。
按照太后中毒之前定下的时间，我们还有三天的返程时间。但是因为小公主不爱慢悠悠的走，我们硬是提前一天回到了晋京城。路过霍家附近时我特意先让顾笑之带着人往前走，单独骑马回家召唤了霍四，然后我们俩一同骑着马追了上去。
顾笑之似乎已经到了一会儿，两队人正在宫门外停着，看到我和霍四才整齐下马进去。进去之后立刻有人接过了马，抬来两顶软轿。
小公主的那顶在前面，顾笑之的那顶在后面，我跟在旁边，步行。霍四不和我们一路，进门就左拐了。
宫里头早就准备着迎接我们，小公主到了更是立刻受到了皇后的待遇，沐浴更衣再跪见一下昏迷中的太后，就可以等着大喜之日到来。
这种关键时刻竟不见小胖子。我抓住一个小太监问：“皇上呢？”
小太监吞着口水道：“被左侍卫关在临时围起的校场里头，踢腿呢……”
皇上未来的媳妇都来了，左久还在关着他强制他在那踢腿，这是多认真啊？
我扶额，头疼的问：“校场在哪？”
小太监哆哆嗦嗦，遥遥一指。
“他的……寝宫？”
小太监点点头，说：“就在后边。”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我揉了揉眉心，抬脚就往那边去。
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小胖子“嘿”、“哈”的声音，我都不敢想这一个多月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虽然我小时候比他刻苦多了，可放在一个养尊处优十几年的小胖子皇帝身上，我觉得他现在比那时候的我更辛苦。
最先见到我的是左久，他还拦住了我不让过去。校场中间只有小胖子一个人在那一下一下的踢着沙包，短短几天没见竟然又被秋日的阳光晒黑了几分。
“未来的皇后到了，皇上得陪她去见一下太后。”我说。
左久迟疑了下，同意我把小胖子带走了。
走的时候，他身为贴身带刀侍卫是要跟在后面的，无形中都能给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小胖子更是被他弄的魔障了，走路都在不停的回身问，“剩下的七十四个什么时候做？朕今天能不能不做了？要加到明天一起？那朕晚点就做……”
左久全程没说话，一律眼神示意。可怕是小胖子居然都看懂了，可见左久的影响有多大。
他真的把眼前这个穿着龙袍的小胖子当皇帝了吗……我很怀疑。全宫除了太后可能只有我和左久对小胖子不太客气，尤其左久实在是不客气。
小胖子满身的汗，自然是要去洗一下才能见他未来的媳妇。皇上沐浴时，左久就在屏风后面守着。我已经不是皇上的小杂役了，便提前告了退，准备去问问四日之后喜事的流程。临走时还偶然看见了躲在角落里挥笔疾书的霍三，我和他打了声招呼，顺便劝了他两句以后少记录小胖子洗澡，真没啥好看的。不过霍三还是坚定着他有事必录的原则，继续看每一眼小胖子洗澡就在手中的小册子上记几笔，十分尽职。
自从他偷听到太后要灭霍家的谈话后，好像越来越谨慎了，我记得他以前记录小胖子的事时没这么刻苦来着。
不过也好。朝代更替来更替去，只有史册会流传千古。上面虽不见得会有他霍三的故事，但册子上留下的，都是他一笔一划刻下的痕迹。写得好了，说不定千年之后会有人觉得这个史官记得挺详细，写的不好了……被多贬低两句也算出名。
不像他大姐我，一个到现在都没干过什么实事的金吾将军，如果历史上留下了我的名字，估计会有人惊讶：“咦，这人不是总跟在皇上旁边的那个打杂的吗？怎么突然就当金吾将军了？”
然后已经死去多时的我就会默默站在他后面，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哀叹一下，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皇上哪根筋搭错就让我当将军了。
人家将军元帅策马扬鞭足踏敌军，我在宫墙外绕来绕去逛街聊天。
其实，我这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处境也很无聊啊。所以小胖子娶亲，我一定要好好安排巡查一番，绝对要让他平安的迎娶千齐国小公主。
虽然我觉得他迎娶了小公主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平安的事。
关于天子纳后，历代皇帝成亲立后的仪式都是相似的，我年幼时有幸见证过一次先皇娶妻，依稀记得当时满城挂着红灯笼，夜晚会将皇宫绕着一圈映得通红。
至于过程嘛……是记不起了。
百闻亭中，我爹、顾笑之和六部尚书以及两位东阁大学士都在探讨四日之后的事情如何安排。按理说我一个金吾将军是不该过问这些的，管好治安就行了，可要娶妻的毕竟是和我相处了几年的小胖子，我在心里确实有点替他挂念。
我在心里编排了一下过去该以什么借口留下，又紧念叨了两句以加深印象，才理了理衣裳走过去。
说到衣裳，在赶回皇宫前我是换过一件的，但在那之后就没换过了，可眼前的顾笑之不知何时又换回了一身宫装，看得我很想发指他。
然而正事要紧，要指也得谈完正事慢慢指。
42。丞相大人用心良苦（）
每当面对朝廷的一帮老人时，我总是有些心虚的。
六部尚书与我官位算是平起平坐，看到我都笑着称“霍将军”，两个大学士和我爹却比我官位要高。礼数不能少，我先冲他们行了一礼，“见过丞相、太傅、付学士、夏学士，”又对六部尚书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在他们的让座下，好巧不巧的坐在了顾笑之对面。
他还冲我挑了挑眉，脑袋左右晃了下。
我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他左右手边的两个大学士都是年轻有为的女子，其中付寒雪学士是先皇在位时就亲自提拔过的；另一个尹怜笙学士则是出名的才女，因颇受太后喜爱而坐上了东阁学士之座。
再看我旁边，一个工部尚书一个礼部尚书，两个年龄过了甲子的老头子往那一坐特有吉祥物的感觉。
在座的都客套了几句，又开始重回主题。由于太后始终昏迷不醒，敬茶这道步骤便要略去了，那么原有的时间就要安排到别处，不能影响到几个重要的步骤而乱了规矩。皇帝成亲，一切都是要按照天时地利人和细细推算安排来的，复杂的紧，一步出错都不行。
“真源公主非皇室，但毕竟来自大国，第一次联姻切不可怠慢，尤其是付学士那边儿，一定要谨慎仔细。”
“下官定当尽力而为。”
“皇上年纪甚轻，未免百忙之中会在某处冷落了皇后，丞相还要与皇上多多交涉，勤加着提点……”
“本相明白。”
“礼部尚书，你……”
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排着，听来听去我发现根本就有一大半都是在听个声儿，除了说到我要做的事时，我勉强能插上两句嘴，其他的根本不明白他们是在说什么，坐的我好焦灼。
半晌，我坐不住了，起身说：“各位先聊着，在下想起有些关于巡城的细节还没安排好，现在还需去实地考察一番，就先不打扰各位了。”
这时尹怜笙也站了起来，说：“我正巧也要根据金吾将军巡视的范围再看看如何能将时间计划的再稳妥点儿，保证帝后出宫安全无误，就和金吾将军一道儿去吧。”
话题已经接近了尾声，接下来要做的还是具体往下考察和布置，我和尹学士的那块儿谈完了确实是可以先走了。只是正当我们准备告辞，顾笑之却开了口。
“尹大学士，您晚些可有空到在下的丞相府一坐？”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了众人的目光去。丞相上任一个多月以来给他们的印象一直不错，不仅公务处理得好，和各个官员们也相处的不错，但他今天这**裸的邀女学士去府上作客，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无征国民风虽开放，也没到这种程度。
果然，尹怜笙本来还算微笑的脸立刻冷了下去，“丞相大人，小女子尚未婚配，独自到您府中有所不妥吧？”
顾笑之了然，却是对左手边的付寒雪说：“那不如由付大学士一同前去？两个女子一道儿总会好些了吧？”
哪里好了啊！
付寒雪倒没立刻拒绝，而是先问了一句：“请问丞相请我们两个女子去府上是要做什么？”
顾笑之说：“在下的府中刚请了一位著名的裁缝，想找貌美的女子去测量一下尺寸，做两身衣裳出来试一试效果。”
他说这话时语气自然，神色如常，倒是没有半分编瞎话的样子。付寒雪到底年龄要比尹怜笙大些，应付人的招数也多些，便说：“那要谢丞相好意了。只是说到貌美女子，金吾将军也不差，为何丞相不邀请她一道儿？”
话锋一下子转到了早就想溜掉的我身上，听得我一懵，又不好说顾笑之早就问过我的尺寸，为我做过好几身衣裙了。
结果，我高估了顾笑之的保密度。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了：“金吾将军的尺寸我早已了解，已经为她做过许多衣裳，她觉得十分满意。太傅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
我爹一张老脸有点儿僵，只得点头说：“满意，满意。”
顾笑之你这么做是会出大事儿的啊！
我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互相狠狠掐了几下，混乱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丞相大人似乎对布料颇有研究，也对各地的衣饰十分感兴趣，之前更是识破了几匹假布料，帮了布庄老板一个大忙。想必他久居深山初来乍到，有些宫里的规矩不是很懂，才冒犯了两位大学士，但他本意应是想与宫中的各位多熟识熟识，因此想了个特殊的法子，还请两位大学士莫要责怪。”
这话说的不是很通，根本没解释为什么顾笑之只找女人做衣裳却没想着给男人做，其中蕴意……我自然是故意的。
两个大学士听到之后虽然神情稍缓，但显然也觉得顾笑之还是有问题。然而这时候，另一个比较善谈的人，邢部尚书开口了。
“丞相大人为融入我们百官之中可谓用心良苦，前些日子他得知下官的父亲喜爱遛鸟，便托人送来了一只极聪明的八哥，家父喜欢的不得了，天天逗着玩，把家里头之前那只都给冷落了。”
“诶，”礼部尚书也来劲儿了，“丞相大人知道家母喜爱刺绣，也送了家母一方绣工绝美的帕子，家母整日都带在身上，直夸丞相大人体贴！”
稍不留神，话题就从皇上的婚事转到了顾笑之都送了他们什么小恩小惠……平时都是掖着藏着的受贿事件，到了丞相往下送就成了体恤百官，六部尚书相谈甚欢，直直夸赞丞相会关心人又才貌双绝，家里有女儿的还问他有没有意中人，需不需要介绍一下，最老的工部尚书甚至都想把孙女介绍给他了。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我阿爹终于和之前的我一样忍无可忍，轻咳一声，问：“要不各位先和丞相聊着？我与小女先走一步？”
不愧是亲爹，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43。敢怒不敢言（）
这时付寒雪也站了起来，对顾笑之说：“既然丞相和金吾将军较为熟悉，那我和怜笙便将尺寸告诉金吾将军，让她代为转达给您的裁缝好了。
尹怜笙也赞同说：“大人既然要送，怜笙便领了您的好意。尺寸稍后我会和金吾将军说，现下便先行告辞了。”
顾笑之说：“也好，那就麻烦霍将军了。各位慢走，恕在下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