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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路平听了气得个半死,他瞧上这个老婆子?只瞪着个眼珠子,就要开口,安嬷嬤哪容他说话?顺手扯了一个仆妇手里的一块破抹布,三两下塞了进去。
木夏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闹剧,只张大了嘴,眼泪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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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谁的闺女谁疼()
她与几个族妹在那边研究几个角儿,正讨论今天有什么戏。忽听得这边一嘈杂声一片,许多人赶了过来,她也好奇:这贼也忒大胆。大白天地上门,这不是找打吗?
及至郑路平抬起头来,她方才认出来:眼前这被人打得烂猪头样的人不正是那郑家公子么?她擦了擦眼睛,又挤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就是。
一旁的洪姨娘倒是没有认出来,之前,她只远远地瞥过郑路平一眼,眼下又是这样一幅光景,哪里认得出来?只在那里捂着嘴吃吃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安嬷嬷在那里撕打着郑路平,心道:“这出戏可比那戏台子上演得好看多了。
叶氏等安嬷嬷打了好一会,才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把这贼人给我关到柴房里去,叫老爷来,必要报官”
又笑着对众女眷说:“扰了大家的兴致了,瑾儿好好带大家转一转,这园子,开春刚翻修的,可添了不少景致呢。”说着,对着木瑾眨了眨眼。
木瑾刚受了一场惊吓,整个人像是死过一次一样,哪有心思管别的?
只在一旁冷眼着郑路平挨打,只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踹两脚,此时正巴不得安嬷嬷多打两下,打残了才好。
见了叶氏递过来的的眼色,自是明白过来,只得强打起精神,笑着招呼张小姐:“我带你去前头看看,我舅舅刚运过来的红鲤鱼”
叶氏看着木瑾带着一群人唧唧喳喳地往园子里去了,方转过头,冷着一张脸,盯着安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安嬷嬷这才收了莫须有的泪,凑近叶氏耳旁,神情并茂、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直把个叶氏听得牙齿咬得咯吱响,恨不能现下就去揪了木秋过来,当众扒了她的衣服,与这郑路平捆在一起,丢到前门大街上去,让全城的人都来围观这娼妓养的,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犹不解恨,又骂了一句,竟喃喃地骂出了声
旁边的刘妈妈等人忙低了头,装没听见。这夫人多少年不曾这样骂过人?不对,不对,是从来不曾这样骂过,显见得是气极了
书房里,木老爷看着洪姨娘与陶姨娘,头都大了。这两人哭哭啼啼地在他跟前,都两个时辰了,这,还让不让人消停了?他第一次觉得这妻妾多了,也有不美的时候。
正头疼,顺子进来,说叶氏让他现在过去一趟,他站起来,忙不迭地往外就走,剩下洪姨娘与陶姨娘两个干瞪眼。
洪姨娘心里那个憋屈:这郑路平竟然是个这样的货色,还秀才?真真是丢光了读书人的脸。幸好今日撞见,要不,夏儿嫁给这样的人,这今天的事情,她也不傻,看出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得这郑路平就是冲着大小姐去的。这是嫌弃夏儿了?哼,想到今天安月琴那一顿打,心下爽快,又不禁恶趣味地想:今日安月琴那般彪悍,不会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回了这门亲,没见今儿夫人说了么,要送到衙门里去。本朝规定,这功名在身的,一旦进了衙门,吃了官司,立时革去功名,并三年不得参考。她是脑子锈掉了,才会和他继续结亲,还好,这不还没有正式纳彩么?来得及。
看了一眼盯着门口发愣的陶姨娘,鄙夷道:“木秋又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娘俩看着娇娇弱弱地,没有一个好鸟。要不,夫人怎会关了她?这都两回了都。”
木瑾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恹恹地到了安云居,被早候着的叶氏一把拢在了怀里,心内一酸,瞥了许久的眼泪喷涌而出,抱着叶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叶氏红着眼眶,恨声:去叫老爷来。
木老爷来的时候,木瑾肿着个眼泡,不好意思出去,躲到了里屋,趴在桌子上愣愣地发呆,耳朵却听着外间的动静。
木老爷勾着头,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叶氏,心内发苦:“原以为躲到这里能清静一下,看这架势,只有更大的
叶氏哭了一会,心内舒坦了不少,也不用木老爷来哄,自己就停了。拿帕子拭了拭泪,抿了一口茶,一眼瞧见小意笑着挨上来的木老爷,气不打一处来:罪魁祸首就是他,家里三个姨娘不够,还上那勾栏院去拉个回来。她当时就不该心软,招了这么一个祸头子进来,生了一个狐媚子出来,差点害了她的瑾姐儿。不,已经祸害了,想到世子,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要她以后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亲事?
今天这事情,也怪自己还是心太软,就不该让她出那个院门,一直拘着直到嫁出去为止。她现在无比希望昌盛候府早点接了去,越快越好。
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木瑾,对木老爷说:“郑家那门亲事,作罢。他要啰嗦,直接把他送到衙门去,看他肯是不肯。还有,以后,家里姑娘的亲事,你莫要插手,这本是我这嫡母的责任。当然,老爷若是觉得不好,那我就撒手不管,老爷来管就是,我落得个清静。”
木老爷哪有话说?只一味点头称是。
叶氏这才露出笑脸来,转头说起木瑾来,木老爷见她不闹了,也心内一松,关心地问了几句,又进里来宽慰了木瑾几句。
木老爷走后,叶氏哼了一声,她算是看清了,花钱养了一群白眼狼。
看着木瑾,心又抽痛起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得强颜欢笑地陪人说半天话,招手叫了木瑾过来,揽在怀里,这谁生的女儿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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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拿婚书来换1()
陶姨娘看着木秋,嘴张了张,又合上。
木秋红着眼睛,终于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叶氏会如此狠绝,竟然一个子都不给她,这是要让她光身入候府么?
这可怎么办?候府那些人,她不是不知道,那几个夫人、奶奶可不是好相与的,各个眼里都是算计。
当初她嫁入候府时,还是带着大笔嫁妆的,又是正妻,都要时不时地听些小话,要不是后来她肚子争气,生了一对哥儿,她们才不敢现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进去,还这不是生生断了她的路么?
哭着,哭着,她心内渐渐恨起了叶氏,都是她,这一切都因为她,才这样的。又鼻子一酸,委屈:那本是她的母亲,现在却帮着别人来对付她越发号啕大哭起来。
木瑾听得安嬷嬷说完,“唔”了一声,自低头拨弄面前的算盘珠子。她现在正在学习理自己嫁妆铺子的账目,刚有点上手,这会正在核对一遍。
安嬷嬷说了一通,见她不甚感兴趣,就住了口。仍站在一边不动。木瑾拨了一会,发现安嬷嬷还站在一边,不禁抬起头来问:“嬷嬷,还有事么?”
自上次的事情后,木瑾从心底感激安嬷嬷,也不叫妈妈了,仍旧改为小时候的“嬷嬷”。安嬷嬷喜得不行,也唏嘘不已,小姐这是又倚重她了。
她笑了笑,说:“是这样的,上回小姐不是说,那个知书跟着四小姐吗?那还有个红杏怎么个处置?也叫跟着四小姐么?”
木瑾一楞,红杏?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逐放下了手中的笔,说:“夫人怎么说?”看了一眼安嬷嬤,见她眨巴着眼睛,问:是叫我做主么?
见她点头,便认真思索起来,说:“等四小姐嫁了,让她先跟着陶姨娘好了。对了,还有金嬷嬷,还在大厨房吗?”见安嬷嬷点头,一叹,心想等木秋嫁了,跟娘说一说,也让她回来跟着陶姨娘吧,如此,也算全了上辈子的情分。
说着,低头清理好帐本子,起身,走到架子前,凝了凝神,开始叮叮咚咚地弹起琴来。
外间的知琴等人听了,都放缓了手里的活,一时没有人说话,歪着头听着悠扬的琴声,小姐好久没有弹琴了
院子外叶氏正带着杜鹃走过来,老远听得传来的琴声,欣慰地笑了:囡囡开始弹琴了,这是放下了。
知琴几个见到叶氏,就要起身,她摆摆手,缓步迈上台阶,立在窗下,静静地听着,心内感慨:这曲花月影愈发好了,多了许多韵味出来。又有些心酸,近来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在瑾姐儿心里留下烙痕了。
琴声却突然停了,原是木瑾发现了她,叫了一声“娘”。她一笑,走了进去。
少不得,木瑾又拿了账本子出来,她看了一遍,赞叹道:“进步很是快呢,再过段时间,要赶上娘了。多历练历练就成。”忽然又想到木瑾之前说得:“我可是要做候夫人的,学这些作什么?”又唏嘘起来。
木瑾靠着叶氏,不曾察觉,只认真地指着一处地方问了起来。
娘俩正勾着头叽叽咕咕地说话,忽杜鹃进来,说是郑路平的母亲来了,现正在门外哭呢。招了好大一群人来,刘妈妈怕她说出不好的话来,已经作主给请到安云居去了。
叶氏一听,起身要走。木瑾却叫住她,也要跟着去。
叶氏本想叫她留下,转念一想,也好,反正今儿这事要了了,让木瑾跟着去见见也好。就答应了,但嘱咐了一句:只许在里间待着,不许出来。那样的妇人有什么好见的?多看一眼都嫌腌臜。
木瑾自是满口答应。前世她被这个郑母欺得可怜,仗着一个孝字,愣是压得她不敢吭声,只能背地里偷偷掉泪。这会子,她到要看看她能从叶氏手里讨到什么好去?
叶氏不知她的心思,只道小姑娘好奇,也就一笑,一行人往安云居去了,
王氏正坐在椅子上气哼哼地喝着茶,刚才她在门口哭了一通,嘴有点干,这会连喝了两杯茶,再倒,却没有了。
一看,近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刘妈妈不远不近地靠着一根柱子,不时拿眼斜她一眼。见她拎了个空壶,一挪嘴,一个小丫头子上来,拎了一壶水来,放在桌子上,也不吭声,又退了下去。
她心里气急,她这都坐了半天了,这郑路平硬是没见着。
木夫人也不见,只一个老妈子在一旁盯着院子里的丫头们做事,可那眼睛却是隔段时间就瞄她一下,这是拿她当贼防了?
想到这个“贼”字,心口就气疼起来。这帮黑心的,这是仗着势欺人呢?
平儿怎会做贼?想当初他们郑家也是这城里的大户,虽她并未见过
这木家打的什么主意?到现在还扣着人不放?这哪里像是亲家?更像仇家!
木瑾随叶氏进来时,见王氏正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一脸焦躁。
木瑾心下微哂,与郑氏相处三年,她一向是气定神闲地,就算是穷得要变卖她的嫁妆,也是不紧不慢,一幅大家夫人的派头。这幅样子倒是新鲜。
刘妈妈忙迎上去,叫了一声“夫人”,又对着木瑾叫我声:“小姐”。
王氏也站起身来,叶氏她认得,旁边那个小姐却是第一次见。
她眯眼打量了一下,看这通身的气派,应该是个嫡小姐吧?一愣神,可不就是平哥儿原来的那个媳妇?听说前阵子刚被人退了亲。
禁不住地下死劲打量了一会,心内惋惜:早知,配给平哥儿多好,这嫡小姐哪是那姨娘生的可比的?平哥儿
忽省起来,平哥儿如今可还被关着呢。忙抬脚迎了上去,张口就叫:夫人
叶氏眼见她眼珠子骨碌骨碌地盯着瑾姐儿,心下不愉,咳了一声:“来了?”边用眼角示意木瑾进去。
木瑾抿嘴一笑,福了福身,带了吉祥、知琴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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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拿婚书来换2()
叶氏脸上似笑非笑,率先走进屋里。杜鹃与喜鹊几个忙吩咐一旁的小丫头子重新换了茶来,又伸手接过叶氏的披风,只听得里头一阵唏嗉声响起,
门帘子一掀,叶氏走了出来,方向王氏一伸手:“郑夫人,坐!”
王氏瞧了一眼换了一件外套的叶氏,歪了歪嘴,心道:摆什么谱!
如果说她方才在等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惴惴的话,现下却腰杆挺了起来,就在刚才,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主意来。
她微笑着,坐在椅子上,缓缓地看着叶氏开口:“夫人忙得很,我也不多耽误您的功夫。想必也知道,我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想问夫人一句,我那平儿现下何处?可否放了他出来?”
叶氏只一笑,刘妈妈上前一步说:“郑夫人,先前不是说得明白,郑公子可是入室行窃,这可是大罪,要等官府定案。放不放的可不是我们说了算。”
“木夫人!”王氏陡地拔高了声音,眼神直直看向叶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贼?说得那般难听。我们两家可是亲家,亲家。这平儿到丈母娘家送年礼,竟被人当成了贼,这说到天边去也没人信不是?”
见叶氏不语,又加了一句:“莫非亲家是不愿意把大小姐嫁于我们家,嫌弃我们郑家如今破败了,就演出此等戏码来,想要赖婚不成?我们可是有婚书为凭的,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大小姐与我们平儿这打官司都不怕的。我就不信,我们把这婚书拿出来,知府老爷还会说我们错不成?”
房内的木瑾见她一口一个的“大小姐”,心内微跳: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不免焦急,只管竖起了耳朵,从帘子缝里紧紧地盯出去。
王氏一口气说完,见叶氏只抿着茶,并不吭声,心下不免几分得意,喘了一口气,还待再说几句
叶氏忽然”哐啷“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也不看她,只转头对刘妈妈吩咐说:”去看看老爷可忙完了?完了叫几个人过来,把那证词带上,提了那贼子,现下就去衙门,就告他个入室行窃、还有调戏良家妇女。是打板子还是坐牢,这些咱都不管。只一条,叫老爷千万莫忘了,即刻革去功名。对了,不是说三年不许再考,是吧?这两宗罪并在一起,是不是得六年?不对,此等斯文败类,应当永世不得参加科考才是。”
说着,一叠声地催着刘妈妈快去,竟似一刻都等不及似的。
王氏唬了一跳,她万没有想到叶氏不但没有被她的话镇住,竟然直接要把平儿送到衙门里去,还说要革去什么功名?这可要了她的老命了。
她情急之下叫了出来:“夫人就不怕我拿出婚书去”
叶氏不理她,只吩咐刘妈妈快去,头也不回地说:”无妨,打残了,废了,我们木府养他就是。虽没有多少银子,但养个把残废女婿还是使得的。”
木瑾初始还紧张得不得了,捏紧拳头差点要冲出去,好好与王氏理论一番。此番听得叶氏不紧不慢地道出这一番话来,又笑又叹。
这番话可真真是戳到王氏的心窝子了。木瑾可是再清楚不过的,是人都有命门,这王氏的命门就有两个:一个是郑路平的相貌,再一个就是郑路平的功名。
叶氏一番话,一下子戳中了两个,这还不拿得死死的?
果然,王氏一下子就蔫了,死死地拉住刘妈妈的衣袖,转头对叶氏哀求说:“夫人息怒,都是我的不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叶氏这才站直身子说:”别,郑夫人,咱们还是按章程来得好。你放心,这门亲我们结。可不能让别人说我们木有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