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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苾玉才十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在宫中玩腻了,便趁奶娘午睡时偷偷溜了出来,且行且乐着,当走到这片林木葱郁的山边寻找鸟蛋时,不慎失足掉入一个无底深洞,顿时摔晕了过去。
醒来后,抬头望上去,洞穴入口早已湮灭无踪,她大哭大叫了数刻钟,直到声嘶力竭,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反应,她唯有用小手攀着身边的岩壁,踩着脚下滑腻的青苔,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希望寻找到另外的出口。
走了两三个时辰,她发现黑漆漆的洞穴尽头,燃烧着一团青幽幽的火焰,尽管心里害怕得要命,可为了能活着出去见到父王和奶娘,她还是勇敢地向着那团诡异的火焰慢慢挪过去。
终于,浑身战栗的她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温暖将她心中的惊恐一点点融化,她睁开干涩的眼眸,看到了火焰中滚动着一颗晶莹的红丹,诱人的红丹刺激着又饿又渴的她,她不假思索一手捉起那颗红丹,咕嘟一声吞下肚去。
一股暖流在她全身来回流转着,整个人仿似被柔风拂过,又似浸入了流动的温泉中,她舒服地闭上眼,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是一片连绵的宏伟宫阙,优雅的青色如薄雾轻纱般向她覆来,雾中人影绰绰,仙气缭绕,她心内喜悦,伸长手欲把那变换的流光收入怀内,可虚无的光影一掠而过,她心里着急,不由地跟着流光往前跑去。。。。。。
当她醒来时,还是在西南脚下,漫天的星光洒落在山间,她的心却在那一刻澄澈如冰泉,自那天起,十岁的苾玉就开始了追寻那个梦中的仙境,虽然西南山麓是一个风景秀美,清幽险峻的地方,可与梦中那个迷离仙境比起来,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美丽的姑娘总是招人喜爱着,苾玉长到十八岁,已经出落成一个姿容绝艳,身姿曼妙的少女,这份脱俗的美丽和背后显赫的家世惹来众多狂蜂浪蝶,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些蜂拥而至的世家子,只因在她心中,存了一个迷离的幻梦,那流连在梦中的淡雅青色,方是她这一生狂热追求的归宿。
她言辞冷漠地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一年复一年地等待着,她固执地坚信着,十岁那年的遭遇,是上天的旨意,那是一个引子,把她接引进那个神秘的天地中,让她窥视到内里的瑰丽和繁华,那么终有一天,上苍会把她召唤上界,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可父王着急,尤其是最近几年,几乎天天在唠叨着,斥责着她这个念想是痴人说梦,不停地将周边未曾婚配的世家子带到她面前,要她从中挑选一个作为夫婿。
她暗地里对父王吼了几十遍了,警告他不要再这样,可父王老糊涂了,每次父女为此事闹僵后,奶娘和管家就分别在两人中间斡旋,而父女和好不过三月,父王又故技重施,把那些世家子往山庄里引。
就如今天这个东匈世家的世子淳俍,这小子在十年前已经亲赴西南山庄求娶,那时苾玉已经明确表示无心于他,可这小子执着,苾玉至今待字闺中,他也不去寻觅别家的姑娘,一心要把这个冷傲美人手到擒来方肯罢休。
就这样,淳俍年年求娶,年年碰壁,但还是越战越勇,今天趁着云淡风轻,竟然挑着两担聘礼又来求娶,这份可笑的痴心了不但感动了西南王,也感动了整个西南山庄,西南王正忧愁苾玉人长得如花似玉,却总是嫁不出去,看着那扎满红绸的箱笼,顿时眉开眼笑,端坐着受了淳俍三个响头,亲手扶起,唤了一声:“贤婿请起。”
苾玉忍无可忍,当淳俍一脸笑容向她走来,正想拉着她的手倾诉款曲时,她手一抖,随身的黑剑已是斜斜插了过去,听着淳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也懒得查看刺在那个部位上,回手抽出剑后,还补上一脚,将淳俍远远地踢出几十丈远。
她昂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容离场。。。。。。尔后,就发生了方才那一幕。
苾玉目光阴鹫地望着身旁的野草繁花,不知为何,心内竟对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生出极度的厌烦,她的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着,如果。。。。我还有兄弟姐妹可以侍奉老父,我宁愿现在就脱离家族,浪迹天涯去。
漫山遍野响起了急速的呼叫声:“公主。。。。。。。公主,你在哪里?出事了,出事了,快回来呵,快回来!”
苾玉眸光一闪,身形如闪电般拔起,大红的身影如同一只展翅的秃鹰,迎向声源。
“何事惊慌?”
苾玉一手挽住摇摇欲坠的东娘,沉声问道。
东娘一脸痛泪,用力攥着苾玉的衣袖,颤声道:“苾玉,快回去看王爷,王爷的脸色很差,和平日里不一样,手脚冰冷冰冷的,我害怕。。。。。。。这是不祥之兆啊!”
苾玉脸色苍白,她脚跟一旋转,已是遁入云雾中。
西南山庄内,总管正束手无策站在王爷床边流泪,王爷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这征兆正是羽化前奏,这大限一来,大罗神仙也是逃脱不了,管家也是修炼多年的能者,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唯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寻思着,今天一早王爷还是红光满脸,声音洪亮,怎么数个时辰后,便变成了奄奄一息?
大门砰的一声被苾玉推开,她奔到西南王身边,俯下身子细细查看,这几年,父王被自己气晕过去好几次了,可每一次都是盏茶功夫后便即醒来,她也习以为常,将父王交给奶娘照顾后便潇洒甩手离去,哪知道这次情况似乎不太妙,父王的脸色。。。。。。。确实有点不对头。
苾玉骇叫了一声,双手颤抖着摇动着父亲发冷的躯体,叫道:“父王,父王,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西南王一动不动,他的脸色越发通透起来。。。。。。。
失魂落魄的苾玉呆呆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疼爱了自己一生的父王化成一团烟雾,随风散失在空气中,她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宫仆们全都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着,唯独她,眼眸干涩,滴泪全无。
东娘以膝代步,爬上几步,把苾玉搂入怀中,哀声道:“玉儿,玉儿,你为何不哭?你父王羽化去了,玉儿,你哭啊,千万不要郁结在心里,快点放声大哭啊!”
苾玉愣愣道:“哭?我为何要哭?父王圆满了,这是必然的命数,我哭,又能怎样?能把他哭回来么?”
东娘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玉儿的脸*的,不喜不悲,这孩子莫非中了邪?
这十多年,公主一心只想着寻仙求道,思慕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空放大好的华年,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儿郎,今天之事,虽说那个淳俍世子过于急躁了,可也罪不至死,公主这一剑,可真是闯下弥天大祸来了。
连王爷都被公主的所为气。。。。。。死了。
这几年,王爷也被公主气昏过好几次,可都是盏茶功夫便清醒过来,捶胸顿足大哭一场便不了了之,可这次竟然长晕不醒,撒手尘寰去也,东娘有心责备苾玉两句,可看到她如今这副木讷的样子,又觉心酸,那句“玉儿,你不该啊!”的话便咽了下去。
第15章 意见一致()
一想到弥天大祸这四字,东娘马上想到了正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寻晦气的东匈王爷,她忙用力摇晃着呆若木鸡般的苾玉,急声道:“玉儿,你快收拾收拾,从后门离开山庄,淳俍世子伤重而亡,东匈王爷雷霆震怒,带人找麻烦来了。”
苾玉只是目光定定地望着奶娘,全然没听到她焦灼的吼叫。
奶娘只得凑在她耳边,大声叫道:“玉儿,你醒醒,东匈王爷找你麻烦来了,你快逃啊!”
这次话犹未完,苾玉已是挺直了背脊,原本散乱的眸光倏尔冷峭起来。
“东匈世家的人还要来寻衅?好极了,送上门来,省了我不少时间。”
她霍地站起,对跪在地上那众犹在啜泣的宫仆大声道:“大伙起来,老王爷羽化登天,从今天起,我就是新一任的西南王爷,老王爷身子健壮,如不是东匈世子淳俍前来胡搅乱缠,也不会生出此等变故!如今我们还没有去找他们麻烦,人家已经搬来兵马,杀到我们门前啦,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是束手待毙呢?还是放手一搏?”
众人立马义愤填膺,纷纷叫嚣着要抗战到底,苾玉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颌首道:“好,我们一鼓作气,将那东匈王爷拿了,挖他的心出来祭奠王爷未曾走远的英魂!”
苾玉走到外殿,逐一布置下去,山庄内的人马密密布防,准备和东匈一族来场轰轰烈烈的血战。
*****
东源合興等人隐匿在西南山庄上方的云团内,将下面的境况看了个真切,东源皱着眉道:“方才我们登门求见,吃了个闭门羹,我正纳闷着此处的民风缘何如此冷漠,原来是发生了此等变故,合興老弟,你怎么看?”
合興圆眼一瞪,道:“我怎么看?此女的能耐我是听你吹嘘出来的,既然他们两家发生了纠纷,我们正好静观以变,查看一下此女的能耐行事。”
北辙只是慢条斯理地抿着茶,混不理会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
合興转头睥睨了北辙一眼,道:“北辙老弟在此地驻防将近十年,如今发生这般厮杀变故,你又有何看法?”
北辙从身边的云团中扯了一块,往脸上抹了抹,悠悠道:“我怎么看?当年帝尊吩咐过百年内,居于其上的这一族人如果安分守己,就莫要惊扰他们,如有异动,马上尽数歼之,以绝后患。”
他将挤干了水分的云团抛了下去,道:“这些年,西南家的这位姑娘倒是安分守己,至于她心中转的是何种念头,那不属于我管辖的范围,人家只是想想,做做梦,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是不是?只是这次。。。。。。嘿嘿,看来不需你我出手,西南和东匈这两家似乎已亟不可待要大打出手,这种情况按照规矩,你们说,该怎么办?”
东源扒开云雾,探头下望,只见西南山庄外的大道上,一众人马踏着烟尘风驰电掣而来,他一拍合興的肩膀,道:“看着态势,这一战迫在眉睫,老头,你我是否出手调停一下。”
合興却是神情慵懒地躺在云端上,学着北辙的样子捉过一朵流云挤出几滴水滴洗着脸上灰尘:“东源,你犯糊涂了,此事就算是帝尊恰好碰上,也是瞅一眼便即离去,你忘了圣祖遗训?下界的兴衰自有下界的规律,我们绝不能出手干预!西南山庄和东匈世家在此地生息已达九万年之久,或许走到了更迭的节点,这一战看似偶然,但内里肯定有必然的推力在作祟着,我们还是消停点,莫要多管闲事了。”
东源嗯了一声,仔细回忆着当年那个红衣姑娘的言行举止,不觉有些唏嘘:“那年我见此女,言语可喜,容貌俏丽,加之有修补地陷的神技,这才推荐给帝尊,可帝尊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咳咳,你说如今时过境迁,我们将她接引入宫,帝尊会否和当年一样,视如尘埃?”
合興哈了一声,抹去脸上的水渍,道:“我们来此的首要目的是观察此女的能耐为人,希望借此女的手修补地陷,让帝尊腾出时间来调养伤势,至于她能不能令帝尊刮目相看,那得看她有无这个能耐和运气,这点我们管不了,帝尊是个痴情种子,放着幽冥众多的婀娜女子不爱,偏宠异域女子,我们私底下在心里嘀咕多年,又能改变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思念着主母,我们如果还是冥顽不灵,在背后腹诽主母,就是对帝尊的大不敬,黑甲武士生来的职责是受命于君,这点我可从无片刻的忘却,所以帝尊的家务事,我们还是少参合为妙。”
东源神情古怪地望了合興一眼,揶揄笑道:“平日里你嚷的声音最大,什么妖女,什么魅惑君心。。。。全是出于你口,今天的口风怎么全然转了?”
合興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道:“不错,平日是我的牢骚最多,可我心里对帝尊,自始至终都是赤胆忠心,其实,主母的为人也蛮不错的,只可惜红颜薄命,看着帝尊如今一人孤零零的过,当奴才的,心里也觉的戚戚焉啊!”
北辙一直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答,他常年驻防在外,对内宫之事甚为生疏,自是不能发表评论。
三人默了默,右涧俯身往下一望,道:“啧啧,真打起来了。。。。。。这战况还挺激烈的。”
西南世家和东匈世家这一战,一共持续了八天七夜,结局就是东匈王一方全军覆灭,东匈王被苾玉一剑刺了个透心凉,把一颗血淋淋的心挑了出来,放在了西南王的灵位前。
西南世家的警卫在这一战中,十去其九,同样损失惨重。
随后赶来的右涧和东源合興北辙一道在云中沉默地观看这场血战,他看着跳动在血海中挥剑杀敌的苾玉,眉心的疙瘩一直没有松开过。
这晚,他拉过东源合興,低声道:“此女的能耐确实不凡,犹胜于我们盛年时期,只是行事狠辣,一身戾气与我幽冥宫阙的清幽格格不入,这等女子,能否担当大任?”
东源脸有难色,他搔头挠耳,道:“此战由苾玉刺杀东匈世子引起,而刺杀由东匈世子痴缠苾玉引起,西南王是被女儿气死的,女儿把气撒在东匈世家身上,东匈王把失子之痛撒在苾玉身上。。。。。。在不是你死就我亡的极端情况下,下手狠辣倒情有可原。。。。。。三位怎看?”
右涧呸了一声,道:“说话颠三倒四的,东源,我可是使尽浑身解数才拿下这道懿旨的,帝尊被我闹得有点不痛快,干脆闭关疗伤去了,所以此行必须谨慎,帝尊说过,此女能否进入我幽冥宫阙为皇族效力,需由我等四人一起把关考核。”
合興神情少见的凝重,他俯瞰着血染尸横的西南山麓,道:“经此一役,西南山庄和东匈世家精英尽丧,日渐式微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或许这就是天意,右涧,你也知道要进入宫阙充当黑甲武士或是宫女,必须全无牵挂方可成行。。。。。。苾玉父母已殇,兄弟姐妹全无,家业又败在自己手上,走到这一步,恐怕只能割断所有的尘缘,随我们去了。”
东源点头道:“苾玉身上确实有点戾气,但只要在宫阙里居住些时日,受仙风玉露熏陶几年,这戾气自会慢慢消了,何况放眼整个幽冥,唯有她有能耐修补地陷,帝尊的伤势需要时间调理。如果她能把姬芮山脉的烈火镇压住,不用帝尊分心,那就是一件大功劳,其他的枝枝末末,我们就随她去吧!”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就算此女真的狂傲难驯,想在宫阙里惹事生辉,可在我们的眼皮下,恐怕也成不了气候,况且还有帝尊坐镇,有何顾忌呢?”
他们齐齐望向端坐在一旁打盹的北辙,道:“北辙老头,你意下如何?”
北辙缓缓睁开双眸,他望着下面那方血染的山河,道:“帝尊有伤在身,绝不能深入险地,可此女是天地间除了帝尊外,唯一可以修复地陷之人,我只生怕,有一天她会挟技艺自傲,反客为主,到那时,你我四人是引狼入室的始作俑者,恐怕会成为幽冥皇族的大罪人。”
右涧咳嗽两声,道:“帝尊言过,姬芮山脉的地陷,唯有他才能修补,这女子虽晓得部分皮毛,但修为薄弱,决不能深入地心裂缝,她能做的,就是修补青冥神剑剑气缔结而成的光幕,既然这样,她何来挟技艺自傲,反客为主的资本?帝尊不必分心牵挂着那片光幕,自会安心静养,十来年后,再重的伤也该痊愈了,那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