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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走了,是一件好事,时日长了,或许帝尊就会忘却这段孽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幽冥君主当然应该迎娶幽冥的女子,这才合乎天地法则,皇家纲常啊!
激越高昂的钟声回荡在苍茫的空间内,嗡嗡的巨响搅乱了宁静的气流,地域内的飞禽走兽惊慌地四散逃蹿着,站立在钟楼上的诸位老者皆垫高脚尖,眸光如电般四散寻觅着,只要帝尊身处在幽冥内,无论匿身在那个角落,都会感应到这口由圣祖亲手铸造的青铜神钟发出的异样钟声,只要感应到了,他就必须马上回来。
果然警皇大钟敲响十个时辰后,一脸倦容的帝尊终于带着一身的风尘出现在断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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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袅抹抹额上的热汗,低咳一声,跨前一步,道:“帝尊,烈焰腾空已过一天,为何不着手修补地陷?”
冥皇的眉宇内忧色暗锁,但依旧屹立不动,只是淡淡道:“我自有分数,你们稍安勿躁,退下吧!”
众人不敢多说,唯有无言立于君主后面。
冥皇神情奇特,眼前的火海炼狱,和冥海那片万年不息的魔火有着几分的相似,同样是高温灼热,只是冥海里的炼火是永世不灭,而肆虐在姬芮山脉上的烈火,却是可灭之火。
第2章 两难()
姬芮山脉内里的生灵早在数天前便被烈焰化为灰烬,大部分的山体亦被烧熔成糜粉,整片区域已没有了着火之物可供燃烧,此刻喷薄而出的火焰来自地核深处,天域射来的战箭,有半支嵌在了地核深处,冥皇数天前深入地核内做过简单的修补,但还来不及从源头上堵截,天域的冷箭已是接二连三射入,顾此失彼之下这祸害终是留了下来。
如今重头修补并非难事,如是平日,他大可纵身跳入裂缝内,用青冥神剑将那半截断箭逼出来,尔后取血涂抹,三两月后,这裂缝自会闭合了,没有了熔岩烈火的炙烤,这片区域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后,就会慢慢回复元气。
可如今,他心中有了一个羁绊,面对着那翻滚的烈焰,脚步却是怯了。
他当然不畏惧这点酷热,可藏于心脉内那个稚嫩的胚胎却未必经受得起地心烈焰的炙烤,这是他和媚儿唯一的孩儿,而这孩儿的完好又维系着母亲形体的完整,万一在修补地陷的过程中出了一丁点的差错,都会直接影响到小胚胎的正常孕育,甚至会导致胎儿瞬间夭折。
脱离了母体保护的胚胎,本来就脆弱不堪,能否活下去还得看运气和无微不至的呵护,冥皇目光阴鹫,心神楞忡,这一刻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他刚刚承受了一次媚儿殇去的剧痛,已是无法再承受一次母子俱灭的结局。
他内心的忧虑自是不可对身后那一群抱着殷殷期盼的元老明言,那是一群墨守成规的老顽固,永远只会遵循着镂刻在神庙戒律墙上的规章制度来办事。
此刻他们正瞪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眸,希望他们的主上立刻跳入那赤红的火海中,将这祸害在源头上捻灭。
英明一世的冥皇对着那片烧得正欢的火海,竟生出了进退两难的烦恼。
火海中传出来闷的轰鸣倒塌之声,破碎的岩石还来不及落入火中,已被高温熔化成几缕轻烟,冥皇神情一变,再这样烧下去的,恐怕地底的熔岩顷刻间便会挣破封印,再度全面喷发了。
他眸光倏尔一亮,长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带着一溜耀眼的青光掠过那片赤红的火海。
灼灼青光泼洒在火海之上,他手中的青冥神剑已是脱手而出,长剑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在火海上不停旋转着,光华彷如一波波冲天而起的惊涛骇浪,纠结成一栋厚实的光幕,将整片姬芮山脉笼罩起来。
冥皇在半空中犹如大鹏般一个回旋,踩着光网,跃上渺远的云端,从地心涌起的烈焰实在太过炙热,平日里他可以当做若无其事,可此刻他决不能带着隐匿在心中的孩儿冒此大险,唯有先用青冥神剑将整片姬芮山脉封印起来,再行寻找良方,修补地陷。
断崖上的老者见状,心内虽觉惊疑,但只能面面相觑,各自猜度。
帝尊为何不马上修补地陷,只是用剑气将这片区域封印起来,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哪。
那个给幽冥带来祸事的异域女子哪去了?这女子的身份可不一般,听那个射入战箭的异域挑衅者的语气,这女子是他的妻子?
那帝尊和这女子同宿在青鸾暖阁,还言道百日后正式成亲。。。。。。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帝尊步履匆匆,赶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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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皇懒得和那几个老古董交待,他正往神庙方向快速掠去。
这场祸事来的太过突然,十天,短短的十天,幽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短短的十天,他心爱的女子就流尽了身上最后的一滴血,带着一缕凄凉的微笑离开了自己。
这十天,是他自有意识起,经历的最黑暗最无助最愤怒的七天。
天帝的发难在他的意料之内,却又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想到最坏的场面就是天帝窥破了那条虚无的密道,带着一腔怒火持剑闯入幽冥,寻他一战,幽冥地势险峻,处处皆是天险,天帝贸然前来,不熟悉这方水土的险恶,在地利上已是输尽先机,自己的能耐与天帝在伯仲之间,一番激斗之下,天帝定会铩羽而归。
他还能想到的另一个场景就是天帝穷尽一生之力,也寻觅不到那条存在于虚无中的通道,只能郁郁终生。
无论是哪一个情况,他都有自信可以保护好媚儿。
他唯独没想到赤莽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专门留下这七枚妖魅的神箭用来对付幽冥,当年两雄一战定乾坤,虽说是金铃儿从中作梗,令火莽饮恨远遁,但伤情的火莽自入主幽冥后,心灰意冷,并无生出回归天域之心,亦无留下遗言要后裔子孙杀回天域,只是殷殷叮嘱后人要全心全力开拓幽冥这片贫瘠之土。
可远谋深算的赤莽不会这样想,他知道那一战胜之不武,心里自是多了一份戒备,故留下这七支用自己精魄锤炼过的神箭,以作他日不时之需。
流转百世后,这七枚深藏不露的战箭终于派上了用场,不甘受辱的现任帝君和羲,无意中劈开了流泉飞瀑后的密室,觅得此箭,遂用蘸满了赤莽精魄的战箭作引,以自身元气作弓,弯弓作射,将战箭撼入幽冥河山内,引发地心的抖动,令幽冥山河破碎,江河倒灌。
冥皇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其实可这些局面他都可以应付着,尽管过程可能狼狈一点,受损的山河他自会想办法修复,今日的幽冥已非天地初开时的那个一无所有的险恶之地,经过百代君主数十万年的苦心营造,早已进化成一片宜居的乐土,绝不会因这几枚远古神箭的射入而整体崩塌。
第一箭,来的突兀,整个幽冥全无防备,定会是一箭中的,姬芮山脉和断崖相距最近,于是这一带区域就遭了秧,可这片山脉所处之地本来就甚为荒芜,生灵不栖,就算真的被毁成了灰烬,在他心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接下来的那几箭,在他已有戒备的状态下,这几箭就不一定能射中,就算耗费了他部分精力去接箭毁箭,可也酿不成实质的伤害。
七箭理应隔天射入,可天帝在愤怒之下失了理智,一天射入三箭,那他的内耗也相当的严重,这一战,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可媚儿在昏睡七天后还是醒来了,他原本是想着让她多睡数天,好让他把眼前的麻烦事解决后再醒来的,可她有了孕,睡得太久对母子不利,七天已是极限了。
她已和冥皇合为一体,在幽冥中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她轻而易举地走出了他苦心布下的那个结界,寻到了断崖上,目睹着在眼前分崩离析着的山河,她内心定是内疚难安,幽冥天域,本来是河水不犯井水,各自前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祸水红颜,这片宁静的天地又怎会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偏偏那时冥皇身处在地核深处,而那几个元老心思各异,自是不会阻止她跨进密道的脚步。
“告诉你家帝尊,过往的所有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以后若遇上良家子,就请他忘了我这个不祥之人。”
冥皇在风中伤感笑着,南柯一梦,我与你的过往,是真真切切的,怎可能是南柯一梦!
媚儿,你不能这么洒脱,撇下我,独自去承担这一切,这本来是我来承担的!
我本来打算等你醒来后,就告诉你我们的孩儿已在你腹中萌芽,可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突然的来不及告诉你这个喜讯,你就用那把诡异的剑自杀了
为何你要选择自杀?
冥皇的心不停收缩着,你用自杀来了结此生所有的纠缠,可我偏偏不许,媚儿,是我不智,如果知道这剑是这么的妖魅,我宁愿你执起这剑,履行家族赋予你的使命,杀了天君,那你就无愧于你的家族,我俩也可长相厮守。
我笨笨的,不停去诱导你放下仇恨,放松心怀,结果…你真的以命作偿,放弃了所有的一切。
冥皇纵声狂笑着,你走了,你终是放开了所有的恩怨,用刺目的鲜血淋漓了我满腔的爱恋,搭上你的青春韵华,还有腹中那个刚刚萌芽的,属于我俩的小孩儿,还有我后半生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凄凉。
“孩儿什么孩儿”
“我不知道。。。。。。对不起。”
冥皇一手将缭绕在身前的云雾拍散,对不起,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对不起,我要的你,还有我们的孩儿。
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儿么?如果你晓得,还会用这个方式来了结这一切么?
我不怪你,可我恨我自己!
冥皇眼眸内渗出淡淡的血水,他心中有大恨,一时的疏忽铸成一生的抱憾,在最后的关头,我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她犹如折翅的蝴蝶,陨落在异域那个远古的空间内。
我日后依旧可以傲睨这片苍茫的空间,依旧是至高无上的皇,可没有了你在我身边,我纵掌控天地,又何来快乐?
第3章 我会承担()
冥皇忽觉气息微微一滞,他狂躁的思绪顿时平伏下来。
举袖拭去满脸的血泪,他靠在神庙大门前,伸手轻抚着心窝,反馈到掌心的悸动极是轻微,他凛然一惊,这孩子才刚刚萌芽,便脱离了母腹,不消说是极为虚弱的,刚才我在姬芮山脉上空掠过,那炙热的烈火可有烤坏了他?
冥皇额上渗出一滴滴冷汗,一时只觉脚步虚浮,心跳加速。
“帝尊。。。。。。帝尊,你怎么啦?”
留守神庙的忧思老人快步奔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帝尊。
冥皇长长吸了一口气,闭目调理着紊乱的内息,忧思担忧地望着主上,主上的脸色青白憔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盏茶时分后,冥皇睁开眼眸,向忧思摆摆手,走入神庙内。
忧思紧跟在他后面,低声道:“今早合興等人急冲冲赶来,敲击警皇神钟,老奴想阻拦,奈何那群莽夫不听劝告,执意蛮干,这是忧思的错,请帝尊责罚。”
冥皇径直向圣坛走去,道:“我知道,他们也是忧心姬芮山脉的变故,方出此下策,你无需自责,此事如实记录在史册上便是了。”
忧思垂首道:“是。”
火莽圣祖的雕像一如往昔静坐在圣坛上,他眸内光华灼灼,眺望着神庙外高远的苍穹,冥皇沉默地跪在圣坛前,仰首看着火莽圣祖沉静睿智的脸容,感受着远古流转下来的威严和教诲。
今日之祸。。。。。。他务必给整个幽冥皇族一个交待。
“圣祖你当年为了金铃儿,半百年华方始娶妻生儿,就连这尊由你亲手雕刻而成的坐像,眸内也是隐晦着淡淡的惆怅,可见你心中的憾意至死犹存,明琛不孝,今日为情给幽冥招来祸端,但明琛承诺,此祸事定会在我这一世终结,不会延绵至后世。姬芮山脉一带化为飞灰,是明琛疏忽所致,明琛应领责罚。”
他转首对站在身后的忧思道:“在史册上记下…帝疏于职责,致异域有机可乘,射入冷箭,折断山体,致姬芮山脉一带地陷,烈焰腾空。”
忧思脸色微微一变,握着笔的手一松,青玉神笔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帝尊,此为意外,天灾人祸,谁能预见,帝尊无需自责。”
冥皇脸色一凛,沉声道:“意外也好,人祸也好,无论如何,我难辞其咎,如实记下吧!”
忧思战战兢兢地在帝皇本纪上记录下冥皇的原话,这可是要流传千秋万代,供后世检阅的史载,一旦墨染,便无法更改。
冥皇沉默地听着忧思簌簌将字写完,他恭恭敬敬地向圣祖磕着头,低声道:“但明琛今生不悔,我虽未正式大婚,可媚儿已是我事实上的妻子,我曾携她一道,跪在圣坛前觐见圣祖,如今她遭遇不测,魂魄渺渺,长眠雪山,明琛求恳圣祖垂怜,保佑我俩的孩儿顺利降生,还我夫妻团聚。”
他匍匐在地上,静默在肃穆的神庙内,幽思数度欲上前将主上搀起,可一走近冥皇身边,便即被他的护体罡气弹开。
忧思唯有也匍匐在地上,陪着主上一起默祷。
他心内纳闷,和东源他们一样,忧思也是黑甲武士出身,可他终生的职责是守候在神庙内,不像东源他们,不时轮调到下届巡视,这几天心如静水的老者也觉察到地域出大事了,可围着通天神柱一转,他便安下心来,这地陷虽有点小麻烦,但以帝尊之能,修复起来也不过是三两月的事,那片断崖,据史册所载,是圣祖当年刻意圈禁起来的,常年阴风凛冽,生灵们都不喜到哪里栖息,那一带就算山崩了,海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推倒重来,对某些古老的区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圣祖当年不是有遗训留下,上界中人,切勿干预下界的自然进化历程,兴衰自有循环,横加插手只会逆天而为,对区域的进化没有任何的好处么!
忧思正垂眸神游猜度,忽听得帝尊沙哑的声音响起:“忧思,过来!”
忧思连忙走前两步,躬身道:“帝尊有何吩咐?”
冥皇直起身子,眸光深沉地望着圣祖的雕像,沉声道:“关了庙门,拉开帷幔!”
忧思愣了愣,但还是依言掩上神庙厚重的青玉大门,转身拉起圣坛后的青色帷幔,他心内虽有疑窦,但他性子素来沉稳,这几天事儿是有点杂乱,但帝尊睿智,自会分清轻重,妥善处理好的。
冥皇一撩衣袍站起,缓步走入青色帷幔内,忧思立刻放下幔帐,挺直腰板守在外面。
掩上大门的幽冥神庙,骤变幽深漆黑,隐于青玉墙壁内的烛火受到感应,亮了起来,逶迤在地的帷幔格挡着内外两方奇异的空间,整个神庙静谧得令人心生畏惧。
忧思眸内满是忧虑,帝尊走入帷幔内所为何事?
今早的发生的那一幕正在脑海中徐徐而过…
晨曦柔柔洒落在神庙前的平台上,忧思给圣祖奉上一炷清香后,拿着扫帚在清扫平台上的落叶,合興等人脚步带风跑来,二话不说便跃上庙前百丈高的钟楼,扯过铜杵猛烈撞击着青铜古钟,幽思吓了一大跳,扔下扫帚,跳上钟楼,拽住他的手,厉声道:“合興,你疯了!警皇神钟已经安静了三万二千年,你们今天为何贸然敲击?”
心急火燎的合興甩开他的手,骂了一句:“老糊涂,你一生都待在神庙里,又怎知外面的风云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