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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言庭看着前方的路况打了个弯,淡淡地说:“这些事你想说的话我永远都愿意听,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
苏橙看向窗外,低低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感动:“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到b市的时候,苏橙坚持不让任言庭送她离家太近,说是怕碰到爷爷『奶』『奶』或者街坊邻居。
任言庭看着她,有些无奈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苏橙一窘,赶紧解释:“不是啦!只不过我还没告诉他们我交男朋友了,你就这么过去我怕……”
任言庭不解:“怕什么?”
苏橙一狠心说:“怕他们受到惊吓……”
任言庭看着她,一副无语的样子:“……”
苏橙推推他的胳膊:“哎呀,你就不要纠结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嘛!也不急于一时。”
任言庭叹了口气:“没想到人生中第一碗闭门羹居然来自自己的女朋友,味道果然不好。”
“……”
下次给您做开门羹好伐?
任言庭一走,苏橙坐着公交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一起到c市。
到墓地的时候,苏橙发现,跟往年一样,这里有很多当年的幸存者以及家属祭拜的身影,虽然时过境迁,但往事依然沉重,幸存下来的人可能很多一辈子都难忘却当时的悲痛。
然而,她往前走着却发现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戴了个墨镜。
苏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总觉得这人很眼熟,可是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从c市回去的时候,苏橙在家里呆了一晚。
叔叔婶婶工作忙,好不容易见她回来一次,晚上家人坐在一起,突然就对她的终身大事来了兴趣。
苏橙的叔叔四十出头,保养得很好,因为在『政府』部门工作,看起来十分有气派。
他看着苏橙,问:“橙橙谈恋爱了没?”
苏橙一窘,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这么直接。
婶婶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型,从小对苏橙也非常好。
她笑了笑:嗔怪地看向苏橙叔叔:“你看你,被你这么直接一问,姑娘家哪会不害羞?”
叔叔显然不赞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这么问还不是为了橙橙好,她要是没合适地,我从机关上给她找。”
婶婶点点头:“橙橙啊!你叔叔说得也对,你不都快毕业了吗?要是谈了就带回来见见。”
苏橙还没说话,堂弟突然从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爸妈,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姐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苏橙一脸黑线地看着堂弟,他这话说完,一家子人全朝她看来。
『奶』『奶』开心地不得了:“橙橙,是真的吗?他是干什么的?多大了?”
叔叔一直在『政府』工作是个根正苗红的人,他看着苏橙,一本正经地说:“橙橙,对方是你的同学吗?社会关系可一定要清白。”
一直沉默不语的爷爷突然开口,最是简单粗暴:“下次带回来。”
“……”
面对这么多疑问,苏橙只能无语望天。
半晌,苏橙说:“他是个医生,我看病的时候认识的。”
“叫什么啊?”叔叔问。
“任言庭。”
三个字出口,在场人都是一愣,神『色』诧异。
苏橙不明所以,随后便见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爷爷先开口,却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一句话。
“不行。”
第27章 chapter27()
“不行”
寥寥两个字,爷爷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苏橙听得一愣,疑『惑』地看向爷爷,不确定地问:“什么?”
爷爷一脸严肃,还没说话,『奶』『奶』却先开口,语气有些嗔怪:“你个老头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说什么不行!”
苏橙更是不明所以。
叔叔也在一边劝说:“是啊,爸,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啊!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苏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听着他们的话,心里也越来越不踏实。
她有些焦急地问:“『奶』『奶』,你们在说什么?”
她又看向叔叔,一向沉稳内敛的叔叔,脸『色』也有些忧虑。
叔叔叹了口气,语气格外认真:“橙橙,你认识的那个任医生有多大年纪?”
苏橙回答:“三十岁应该。”
“哪里人啊?”
苏橙想了想:“应该算a市吧!他爸是a市人,但他妈妈以前好像是c市人。”
叔叔又问:“那……他是看什么的?哪个科的啊?”
苏橙直觉有问题,问:“怎么了?”
婶婶一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看你叔叔,侄女交了个男朋友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人家打听清楚。”她看着苏橙,“肯定是又想着怕你吃亏,好问清楚到机关上让人给打听打听……”
婶婶既然这样解释了,苏橙也不好不说,她如实回答:“跟我爸一样,胸外科。”
她话一说完,其他人都是一脸凝重,婶婶面上的笑容也有一丝僵硬。
苏橙越来越觉得古怪,她试探似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人说话,婶婶看了眼其他人安慰苏橙:“没什么,没什么。”
顿了一会儿,爷爷起身,面『色』严肃地走向二楼的书房,『奶』『奶』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过去。
苏橙内心焦虑万分,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看向叔叔:“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他怎么了?”
为什么一听她说任言庭的名字,一家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像是早就认识了一样。
叔叔看着她:“橙橙你还小没出社会,跟社会上的人谈恋爱还是要慎重一点,也不急于一时,等你毕业了,叔叔到时再给你在机关上找,叔叔给你把关,找什么样的都没问题。”
这态度转变地也太快,让苏橙不得不怀疑。
婶婶看了看她,僵硬地解释道:“你爷爷跟叔叔他们是觉得你们年纪相差地有点多,可能不太适合!”
骗她是小孩子?大九岁有很多吗?
而且年龄问题值得一家人唉声叹气,神『色』震惊?
婶婶可能忘了爷爷比『奶』『奶』也打了七八岁呢!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搪塞她的借口,但苏橙仍旧没再追问,既然他们现在不想说,她是怎么都不可能问出结果的。
晚上,苏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总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盘绕。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突然梦到了爸爸妈妈,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父母。
梦里回到了八年前那天,天崩地裂。
她仿佛看到妈妈的身影越飘越远,向着她挥手再见,耳边不断传来妈妈的声音:“橙橙,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过得幸福,这样爸妈才能放心。”
她拼命地想要抓住她的手,让他们不要走,不要留下她一个人。
然而,无论怎么努力,都始终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苏橙一个激灵,立刻醒了过来,她浑身冷汗,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如果不是卧室里亮着的床头灯,她都要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从八年前起,她就格外恐惧黑暗,一个人晚上睡觉都会开着灯,哪怕是在家里,总觉得那一点光亮就让她有无穷的安全感。
苏橙看了眼手机,才六点不到,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想着过世的爸妈,想着任言庭,想着今天爷爷叔叔他们脸上惊诧的表情……
良久,她从床上走了下来,把卧室的灯打开。
房间顿时一片大亮。
苏橙翻箱倒柜,从自己衣柜最下面找出一个锁着的松木大箱子。
她把箱子放到床上,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钥匙。
这是父母遇难后,整理的唯一一点遗物,自从八年前放在这个角落,她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愿意再触碰那段痛苦的往事。
看到它,只会时刻提醒她父母的惨死。
苏橙拿着钥匙,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木箱。。
她在犹豫,也有一丝害怕,她甚至有预感,如果打开,那里面必然会跟任言庭有关。
过去与现在,箱内和箱外,隔了整整八年。
她要怎么抉择。
耳边再次传来梦里妈妈嘱咐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一定要幸福。”
苏橙陡然站了起来,转身准备把钥匙放回去。
然而,她才刚走出两步,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爷爷凝重的表情。
苏橙一狠心,快速回身,这次她不给自己丝毫思考的时间,把钥匙迅速cha入铁锁,木箱缓缓打开,像是在拨开一段尘封在时光里的往事。
箱子里大多是一些父母生前在c市医院遗留的物品,而家里的东西在当年基本上就已经不复存在,留下来的独独只有一本苏橙之后找到的旧相册。
她开始把剩下的遗物翻来覆去,统统找了个遍都没能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么一想,她心里稍稍放松了下来,突然就觉得刚才自己是在吓自己,任言庭怎么会跟爸爸的死有关。
苏橙开始把那些遗物又收拾回箱子,父母的工牌,一些资料夹,父亲的眼镜,一个已经不走了的手表,还有几个锦旗,荣誉证书以及那本相册。
苏橙依稀记得相册她当年看得时候,里面大都是父亲和医院同事还有一些工作上的照片。
那是个很老旧的相册,a4纸一半大小,她把相册再次打开,第一张就是父亲年轻时英俊又严肃的面庞,仔细看了会发现他跟爷爷长得很像。
后面还有很多他以前上学,工作各个时期的照片,甚至还有几张跟妈妈年轻时的照片。
苏橙的父母是大学同学,刚毕业就结了婚有了她,一直以来感情都非常好。
苏橙看着看着就笑了,仿佛能看到爸爸妈妈恋爱时的场景。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相册的末尾放着几张父亲跟几个人的合影。
苏橙一愣,笑容僵在嘴角。
照片里,六七个人站在一起,都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中间站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看起来十分威严,左边紧挨着站着父亲。
而老人的右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眉目舒朗,格外英俊。
苏橙震惊地盯着这张照片,心里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纵使照片年代久远,
纵使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更加瘦削白皙,
纵使他眉宇间青涩不已。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任言庭。
怎么会是他?
居然会是他!
她拿着那张照片反复看了好久,然而无论看多少遍,结论都无法改变。
有一瞬间,苏橙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那个人他怎么会是任言庭?
任言庭知道吗?认识她吗?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无数疑问袭上心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痛苦不已。
耳边不断传来八年前叔叔站在门外的那句话:“如果不是他们,我哥就不会死,我爸妈也不会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境地,更不会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在失去了妈妈之后又没了爸爸,”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地挖掘被掩埋在时光里的真相,然而,最终真相却会让你后悔不已,变得不堪一击。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反而会过得更好。
照片上还有几个人,任言庭旁边站着的是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年轻医生,苏橙觉得眼熟,想了很久才发现那个人正是之前她在任言庭家里见过的赵晖!
赵晖旁边是方杨。
这么说来不止任言庭,赵晖和方杨也是认识爸爸的?
怪不得,之前任言庭介绍她时,他们会是那样震惊的表情。
那么,任言庭也是知道她时爸爸的女儿!
苏橙内心再也无法平静,她拿起照片,背了包,出去把堂弟叫醒让他给爷爷『奶』『奶』说一声她去学校了,然后就直接奔往a市去找任言庭。
来之前给他发过短信,确认过他在家里。
任言庭刚打开门看到她,就笑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他侧过身,让她进去。
苏橙没说话,径直走到客厅里。
任言庭立刻觉察到她不太对劲儿:“怎么了?”
苏橙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神『色』复杂难辨。
任言庭淡淡一笑,“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看着我?”
苏橙顿了一秒,语气格外认真,她一字一顿道。
“八年前,六月十三号,你在哪儿?”
第28章 chapter28()
“八年前,六月十三号,你在哪儿?”
这一句话出口,任言庭一愣,瞬间抬头,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惊讶。
苏橙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目光充满审视。
良久,任言庭淡淡开口,他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嗓音清冽至极:“你还是知道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苏橙的问题,可这个六个字反而让苏橙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她内心震惊不已,只能愣愣地问:“你认识我爸爸?”
任言庭点头,“嗯,你爸爸算起来是我的师兄。”
“所以,八年前那天,你也在c市?我爸死之前你跟他在一起?”
任言庭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是。”
苏橙越听心里越沉,明知道结果已经无法改变,却仍然不死心地问:“所以,我爸他……”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任言庭,一字一顿地说,“他是因为你们才死的?”
任言庭看着苏橙,她神情震惊,眼里满是痛苦。
他多么想说不是,然而……
任言庭眼睛闭了闭,神『色』复杂难辨,半晌,他点了点头,“嗯。”
苏橙双手的指甲快要掐进肉里。
她来之前想过无数个借口。
比如,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他只是跟爸爸认识而已,毕竟就凭一张照片就断定他跟爸爸的死有关未免太武断,
她甚至都想过想过,爷爷叔叔他们搞错了,说不定八年前有什么误会没……
可是,这一切,都让他一一否定。
他用寥寥几个字,残忍地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苏橙浑身僵硬,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任言庭,像个雕塑。
良久,她问:“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早就知道我爸爸是谁?”
“嗯。”
“什么时候?”
任言庭没有隐瞒,他看了眼她的手腕:“第一次,你说你叫苏橙,我本来以为只是同名,后来我又看到你手上的那个印记,就确定了。”
苏橙突然就恍然大悟:“怪不得,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很关心,我就说嘛,哪有医生总是催着病人去复诊,又是亲自打电话,又是请吃饭……”、
她看着任言庭,突然一笑,唇边浮起一丝嘲讽:“这算什么?是同情?是愧疚?还是……”她抬头,眼里染上一层雾气,一字一句道,“连爱情都是你的施舍?”
任言庭身体陡然一僵,她这个样子他实在心疼不已。
他看着她,嗓音里尽是苦涩:“苏橙,你不能这么说!我承认在知道你是苏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