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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得十分匆忙,甚至忘记关上房间的门。
我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
吴显走时,虽然把表情掩饰得很好,但眼底还是不免闪过了一丝焦躁。我敢确定,这个大方除了我,还有别人,且那人伤得比我还更重一些。莫名地,我很想起来,可但凡动那么一下,浑身的皮肉就扯着疼,也许是惊魂未定,我对脚步声特别敏感。
不远处,一阵沉重地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吞了口口水,侧过脑袋,看着房门口渐渐拉长了一道影子,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将手摸向了桌面上盘中的水果刀。
刚握进手中,我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低低沉沉,十分温和。
“南南,有没有人教过你?在你不清楚敌人是否比你力气大时,手上不要拿任何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
梁毓言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我眼前,他走路稍微有些跛,仔细一看,他裤腿下也缠着厚厚的纱布,脸颊也被类似刀刃的东西划伤了。他缓步靠近,握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夺去了我手心中紧攥着的水果刀。
“你真的很不听话,从来就没有听话过,我说了那么多次,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你从来没听过……”
这句话特别耳熟,跟我昏迷前听到的话语极为相似,可那人好像又不是这么说的。我不禁蹙紧了眉,想努力回想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脑袋就渐渐地开始发沉。
梁毓言极轻地叹了一口起,轻轻地将我身上的被子掖得更紧了一些,顺势还把我的手藏进了被子中。
他离我很近,我这才发现,他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胡子似乎也没来得及修理,下巴上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胡渣,他领口的位置,还有类似血的液体,但颜色极深,又不太像是血。
我下意识地开口,极为不确定地问道。
“梁毓言,是你救了我?”
梁毓言睫毛微微一颤,再抬起眼皮,他嘴角挂上浅浅的笑容,“嗯,不然呢,南南,你以为是谁?”
他回答的很快,也很直白,语气同样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说假话。而他后面问的那句话,让我的胸口一滞。
我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摇了摇脑袋,否认。
“没有,我没有以为是谁……谢谢你……”
我还想说点什么,在脑内拼命地组织着语言,梁毓言却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唇,他的动作很轻,脸色却有些发白。
“南南,你不要笑,也不要说话。你嘴巴肿得很厉害,是池上泉干的,是吗?”
他此刻的眼神极冷,浑身都散发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戾气。
“我说过,没人可以欺负你,南南,你等着——”
梁毓言的手,顺着我的脸颊慢慢滑向了我的手臂,最终伸进了被子,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他就这么若有若无地摇了摇,说。
“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轻,而且莫名其妙,我看向他,他眼睛弯弯的,恢复往日的模样,就像刚才的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一样。就好像一切,全是我的幻觉,我吓傻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这么多。
梁毓言说,是他救了我,我半信半疑,可看着他疲惫地靠在我的床边睡熟,呼吸声还这么重,我心中的猜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我醒来的那一刻,我究竟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奕琛明明已经带着许桃离开了,我怎么就会认为是他救了我,我记得就我的人。受了很重的伤,我咬了咬牙,条件翻身般扯开了梁毓言的后领口,只轻轻这么一扯,但里面却真的有很明显的伤痕,可由着视线有限,我看不清那伤口是何物伤的。
我重重地吐了口气,反握住了他的手,小声地再次复述,“谢谢……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
我说着,却感觉梁毓言握着我的力道紧了几分,可看他的侧脸,他也的确睡着了没错。
第133章:苏南,这么着急?()
我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应该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差的关系,加之整个人几乎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我想再睡一会儿,可偏偏就是睡不着。我真怕我一睡醒,人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而且只要闭上眼,就能回忆起那些血腥的画面,还有那些女孩狰狞的脸。
梁毓言大概趴了二十分钟左右,就醒了,他抬头,胡乱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见我眼睛瞪得老大,打趣地说了一句,“你干嘛这么紧张,怕我走?”
由着刚睡醒,梁毓言的声音懒洋洋的,有些暗哑,可却充满了磁性。
我回过神,顿了片刻,也不再掩饰,说。
“怕——”
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谁都不愿意告诉我,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安。
他一句玩笑,兴许没想过我会这么认真的回答,他整个人都是一愣,定定地望了我数秒,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脸,脸颊好像还有些泛红。
“你放心,我会陪你的,但也不能时时刻刻在这里。南南,这里很安全,虽然池上泉跑了,但其余人都抓到了,你……”
“他跑了?所有人都抓到了,他为什么就能跑了?”
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说完后,我又觉得自己失态了。抿了抿唇,我不再提池上泉。
“那些女孩呢,她们还好吗?”
话落梁毓言的脸色微微发沉,他眉头一紧,回道。
“只有一小部分,他们下手太快,大概是真的为了钱可以不要命吧。”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很快。梁毓言便绕开了话题,“南南,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女孩子留疤就不看了。”他用水果刀为我削了一个梨,动作十分娴熟,刀落中间没断过一次。他割下一小块,递到了我嘴边。
“吃梨对嗓子好,多吃点。”
我很反胃,真的一口也吃不下,可梁毓言还是强制性地将一整个梨喂完,才折去洗手间洗干净了手。
他十分耐心地哄我,等我睡着,他才走。
我在这个叫不上名字的别墅里呆了近一周,每天有护士进来替我换药。虽然明面上我是在养伤,可但凡我要下床出去走走。都会有人适时地出现阻止。我始终都没能踏出这扇门半步,而且隐隐我总觉得吴显他们有事儿瞒着我,每次看到我,神色都有些发虚。
梁毓言的确没骗我,他每天都会来看我。可他似乎也很忙,每次坐下来,凳子还没捂热,电话就不断地响,他也不会刻意避开我,等他接完电话,说不了几句话,又得离开。
可不得不说,因为他在,我心情好了许多。
我从前一直没发现,梁毓言这人还挺细心的,他怕我无聊,给我买了很多漫画过来,甚至给我买了新手机,手机号码也默不作声地替我补办回来了。就连手机外壳,都和我以前用的是同一个款式的。
开机的那一霎,一股脑的提示音连续响着,全部都是简讯。大多是苏欢颜的,还有苏叙,其中竟也有周奕琛的。未接来电的提示简讯,均是数天前的。
我先给苏欢颜回了通电话,她语气还挺着急的,但也应该知道我被救出来了。我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只是我还没开口问,她就先一步打断了我。
“苏南,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养伤。等伤好了,就搬回苏宅住,知道了吗?”
她的语气不容抗拒,我没心思与她多争执,只能先答应。
挂断电话,我心塞塞的。
我想,苏欢颜大约也知道了幕后主使是池上泉,可她一个字都没提,或许是怕我伤心吧。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放不下池上泉。
在我发愣之际,梁毓言戳了戳我的脸颊,靠在我的床边,单手支在下巴上,略微有些抱歉地说。
“南南,我这几天有事。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若是说不可以,他也不见得还会来。
其实仔细想想,我和梁毓言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好。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
“没关系。”
“你来回折腾也挺麻烦,这里离H市不近吧,你每天都自己开车往返?”
等我说完,梁毓言忽地抿紧了唇,眼底一闪而过一丝诧异,顿了数秒,才回道。
“还好,不是那么远。”
“等我好了,你可以带我离开吗?其实我伤得不是很重,梁毓言,我想回去了……”
梁毓言没再出声,仅微微地点了点头。静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也没人说话,梁毓言缓缓地站起了身,斜靠在离我不远处的墙面上,垂着脑袋似乎是在跟别人发简讯,全程他的脸色都十分紧绷,按键盘的力道也很重。
他发出去没多久,他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看着屏幕,极为不屑地轻啧了一声,便将手机揣进了裤子口袋中。
再抬头,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南南,我先走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这笑容很勉强,像是故意装出来给我看的。
我动了动唇,也没接话。
走前,他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会找人来陪我。
我一直以为他找来的人会是特护之类的,可刚用完午餐,林向月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进来了。
更令我诧异的是,她的后面还跟着一脸不耐烦的林哲远,他进来后就坐进了小沙发,随后拿了本杂志看。
“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你让我看看——”
说着,林向月掀开被子就准备扯我睡衣上的扣子,第一颗还没解开,她就顿住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了一眼林哲远,略微有些尴尬地坐在了我床边,压低声音说。
“我不让他来,他偏要送我,南南,你就当他不存在吧。”
看着林向月,我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距我们上次见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时的林向月还……可现在,她一脸没事人一般,眼底的心疼,也全来自于对我的关心。
我以为,以她的性格,不会再与林哲远来往了,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你们……”
我想问,可我的疑惑还没能问出口,林向月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逃避。她立马就握紧了我的手,吸了吸鼻子,说。
“南南,你被抓走的时候,我吓死了。若不是我打不通你电话,还不知道你出事了。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也很乱,一直没时间联系你,你不会怪我吧。”
她边说,边暗自掐了掐我的手心,并冲我眨了眨眼,很快,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哲远在,很多话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没事,我不介意。”
她陪了我很久。但期间我们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时间都是沉默的。
林向月本打算留下来吃晚餐。
“会不会不方便?不然我叫外卖?”
“没事,这里有人做饭的。”
好在这栋别墅的女用们对我十分客气,几乎是有求必应,只是不太爱说话,有的时候我也会问她们一些问题,可她们只笑笑,不回答。
我刚吩咐完女佣,人家还没退出房间,林哲远忽地就站起来了,他抓起林向月的外套,朝她勾了勾手指,不冷不热地说。
“走了,不要打扰苏南休息。”
“可是——”
林向月并不是那么情愿,她看了看我,又看向了林哲远。
林哲远意味深长地望了林向月一眼,跨前了几步,也不吱声,就替她拉紧了外套,顺带还替她系上了围巾。林哲远动作不太温柔,但围巾他绕了好几圈,似乎是怕林向月冷,等围巾几乎围住林向月大半张脸,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转身后,林向月暗暗地吐了口气,由着围着围巾的关系,她说话声音也有些发闷,“我还会来看你,你要是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我条件反射般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知道周奕琛现在在干什么吗?”
从我被救出来,我和周奕琛几乎就是断掉了所有联系,我也曾尝试着给他打电话,但他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到最后他就干脆关机了。毕竟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也不指望他来看我,只是希望他能做到他之前所说。
我们不能好聚,起码好散。
说不恨是假的,但我此刻光是活着,都十分艰难,我又有什么资本与周奕琛鱼死网破。
闻声,林哲远和林向月同时顿住了脚步,他们转过身,林哲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薄唇微抿,沉声回。
“不知道。”
话落是一片沉默,林向月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秀眉紧蹙,好半天才从齿缝中迸出了一串音节。
“他才不会来,南南,你照顾好自己。”
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林哲远不着迹地扯了扯她的手臂,林向月低垂下了眼眸,默了一会儿,才跟在林哲远身后,离开了房间。
女佣依旧傻愣在原地,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我深吸了几口气,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
“只做我一个人的晚餐就行了。”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才退出房间。
等偌大的房间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心底又泛起了一丝疑惑。梁毓言应该是离开前通知林向月我所在的位置,短短的两个小时,她就来了,甚至还提了那么多东西来看我。
我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袋子,里面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买齐的,我当即从枕头下面摸出了电话,拨通了林向月的号码。
“向月,你说你还会来看我,什么时候?”
“你要不嫌弃我烦,我明天就来。”
林向月呵呵地笑了几声,听那边的动静,也十分安静,而且她说话还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这架势,就像深怕吵醒谁一样。
“你们住哪?”
想着吴显之前的态度,他虽然没直接说,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这里并非H市。
不等林向月回答,我自己就在心底安慰自己要冷静,兴许是梁毓言为他们准备了住宿的酒店呢?再不济,他们逗留在这里,两个成年人也不至于找不到住的地方。
可林向月下一句话,就如同在我头顶泼了盆凉水般,使我整个人都开始发冷。
“我回公寓住呀,我能住哪?”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
“他暂时住我这里,没那么快离开H市。”
“这里是H市?”
听到我带着诧异的语气,林向月亦是一愣,她有些担忧地问。
“南南,你是不是吓傻了?这里当然是H市啊。”
再后来,我也听不进去林向月再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不安,这里是H市,那吴显为什么故意隐瞒我?
在我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穿好拖鞋,推开了房间的门。
唯独这一次,门外没站任何人,走廊上没有开灯,几乎一片漆黑,我摸着黑,毫无目的地往前走,行至拐角处,楼梯的位置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等看清路后,我又是一愣。这里的摆设都十分眼熟,和我住过的老宅很像,可那些女佣,还有吴显带来的护士,我均没见过,面孔也很陌生。
我想我大抵是真的太敏感,想太多,可我沿着楼梯下去后,才确定,这就是周家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