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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翻了个白眼,直接把悲春伤秋的媳妇推开了,摸着孩子的脑袋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美,乐滋滋的说道:“你爹是个读书的料,你也是,眼看着咱平安就是秀才公喽。”
章元敬只好又解释道:“要考过了府试才算是童生,考过了院试才算是秀才。”
可挡不住姜氏完全不听啊,美滋滋的已经幻想到以后封妻荫子的画面了。
章元敬心中无奈,幸亏姜氏没提出要大宴宾客什么的,不然他还不得头痛死。也是他想多了,姜氏那么抠门的人,哪里不知道现在请客收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没看见人家上门都是空着手的话,光图粘粘喜气,压根一毛不拔。
真要办酒席,那也得等乖孙真的中了秀才,到时候看那些人还好意思光着手上门。姜氏心中打好了主意,一边忙不迭的催着孩子去洗漱休息。
等孩子走了,孙氏才压低声音说道:“娘,刚才有人问我打听铃兰的事儿呢。”
姜氏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笑道:“先不急,铃兰丫头年底才及笄,到时候咱平安的成绩也出来了,若是中了,你女儿难道还愁嫁不成?”
孙氏有些担心不中,但看着婆婆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敢说出来触霉头,反过来一想,就算是不中,至少也得是童生吧,八岁的童生也不错了,铃兰相看人家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人挑。
县试在青州就能考,府试却得去明湖府,虽然路不远,也就是一两日的路程,但问题是章元敬还是个八岁的孩子,谁放心让他一个人出门呢。
章元敬倒是很镇定,安慰家人道:“到时候已经是四月,天气不冷不热,而且子俊师兄也得去明湖府赶考,到时候我们一块儿走,也安全的很。”
姜氏却还是不放心,说道:“你子俊师兄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到时候虽然有下人跟着,但哪里能看顾得了两个人,哎,不成,要不还是我陪着你去吧。”
“娘,那哪儿成,还是我去吧,我好歹年轻一些。”孙氏也跟着说道,但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合适,她是年轻,正因为年轻才麻烦。
章元敬无奈,出去走了一圈儿就把这事儿解决了:“奶奶,娘,你们别争了,林二叔答应陪我去,他以前在明湖府干过活儿,对那边熟着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孙氏犹豫的问道:“会不会太麻烦林二哥了?”
倒是姜氏看的明白,笑道:“也成,我就知道二小子是个好的,咱们也不亏他,他少了多少工钱,到时候咱们家给补上不就成了。”
章元敬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有情分在,但该给的还是要给,不然情分迟早都得坏了。
那头李玉山听了这事儿,倒是也笑了,说道:“原本还打算给你派一个小厮,不过你叔叔跟着也好,你自己也自在一些。”
章元敬也是这个意思,比起一个陌生人帮忙打理琐事儿,那肯定不如自家林二叔啊。
章明林听了这事儿一口就答应下来了,一回头她媳妇就抱怨上了:“怎么你就直接答应了,这不是手头还有活儿吗,去一趟明湖府怎么也得耽误个十几天吧,那得耽误多少活儿,少了多少工钱?”
她只敢低声埋怨而不是大吵大闹,那是知道全家人,包括她那挑剔的婆婆都喜欢隔壁那个小孩儿,怕真说错了话会挨罚。
章明林向来知道自己媳妇的小心思,叹了口气,说道:“平安要看着要考中秀才了,我松一松又会怎么样,当年他爹那么照顾我,这也是我该做的。”
林二媳妇张了张嘴,心想说那个章明亭都死了多少年了,再说了,这些年照顾的还不够多吗,简直是比对亲儿子还好了。但想到当初的一巴掌,那被送回娘家反省的恐惧,她又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了下去,“我也没说不该,但你好歹误了工,他们就没啥表示?”
章明林都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了,算辈分,他还是平安的叔叔呢,难道还图那么点钱,他们家也没到揭不开锅的程度啊:“好了好了,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还奔着钱去?”
林二媳妇一听,抱怨道:“要是有钱的话,咱儿子也能去读书,说不定还能考中呢!”
章明林嗤笑了一声,不是他看不起自家儿子,就那屁股坐不住的样子,别说读书了,就是识字都是他逼着去的:“你儿子压根不是那块料,别想了。”
林二媳妇不干了:“我儿子不是你儿子啊,有你这么不为了孩子着想的爹吗,再说了,隔壁家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中,就算是考中了也就是个秀才,你看看孙秀才,这都多少年了还是秀才,恐怕这辈子就这样了。”
章明林却道:“别拿平安跟孙秀才比,平安八岁就能过县试,他姓孙的成吗?哼,就平安那聪明尽头,至少也能考一个举人回来,到时候看你酸不酸。”
林二媳妇冷冷一笑,斜眼看着他:“得得得,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哼,就是不知道他出息了,能不能来孝顺你这个隔了房的叔叔!”
“懒得理你。”章明林一摔门出去了,气的他媳妇捂着心口暗骂不已,只觉得隔壁一家子都是狐媚的,把她相公的心都勾走了。
偏偏这时候她小儿子章元泽在门口探头探脑,“元泽,你干嘛呢?”
章元泽被抓了包,笑嘻嘻的说道:“娘,你是不是又跟爹吵架了,我在外头都听见你声音了,你俩吵什么呀?”
林二媳妇眼睛一红,拉着儿子说道:“阿泽,你爹那个没良心的就顾着隔壁的,你以后可得给娘争点气,娘就全靠你了。”
结果章元泽一听,惊讶的说道:“又是为了平安,娘,你是不是又偷偷说平安坏话了?平安多好啊,家里头有一个果子都惦记着拿给我吃呢。”
章元泽说着还舔了舔嘴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美味,一转身说道:“这会儿平安应该在家,我去找他玩儿去了,娘,不回来吃饭啦。”
林二媳妇喊了一声也没把人喊住,气的更是喘不过气来,这还是她生的呢,一颗果子就被人骗了过去。她只觉得眼前发黑,未来的日子都没盼头了。
隔壁的几个媳妇听见这边的动静,对视了一眼纷纷看了笑话,她们也是不明白,平安虽说年纪小但懂事儿,怎么就这么招她恨了!
第44章 运河()
“小师弟,这儿这儿。”李子俊大声招呼道;生怕章元敬没看见自己似的。
章元敬露出笑容;带着章明林走了过去;看了看李子俊身后的行李,笑道:“师兄;让你久等了;这位就是我林二叔;林二叔,这位是我师兄李子俊。”
李子俊平时看着挺高傲;这会儿倒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林叔叔好。”
一听这话,章元敬扑哧一笑;连忙解释道:“林二叔姓章,因为名字里头有个林字,又排行老二;大家林二林二的喊开了;所以才叫林二叔。”
李子俊脸上顿时有几分赫然;章明林倒是不在乎;在外头人家都喊他林二;以为他姓林等也不在少数;他也已经习惯了:“没事儿;就是一个称呼,李少爷;之后几日还得麻烦您照看了;平安还小;要不是有您陪着,我还真不放心。”
这话成功的取悦了李子俊,他挺起鼻子,笑着说道:“我是平安的师兄,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你们快上船吧,先把行李安置好。”
章明林一听,连忙帮着把行李搬上去,别看只是去府试,算上考试和等待成绩的时间,至少也得半个月,若是府试过了还得院试,今年两场考试隔得远,一路考过去就得两个月时间,所以家里头给章元敬准备了不少东西,就怕他在外头渴着饿着。
李子俊亲手拉了师弟上船,一边说道:“以前我们从京城回来,走的就是水路,从这边坐船过去明湖府只要两天就成了,快的很,也稳当,不过平安,你会不会晕船?”
青州的水路连通明湖,是运河的一部分,直接坐船确实是方便,而且也没有什么惊险的路段,相比之下,陆路就辛苦许多,这一带多丘陵,想快就得爬山,想稳当就得绕路。
章元敬上辈子是不晕船的,但这辈子还真不确定,只好说道:“我也没坐过船,但应该不晕吧,现在走着觉得还挺好玩儿的。”
章明林正好放好了行李出来,一听笑道:“现在正是新鲜劲的时候,等新鲜劲过去了才知道晕不晕,不过晕船也没事儿,就两天的功夫,你奶奶还备了安神汤,真不行就睡过去。”
李子俊也说道:“爷爷也给准备了药丸子,本来他想亲自来送,还是我给拦住了,这里风大,怕老爷子到时候着凉了。”
李老爷子年轻时候受过罪,老了老了就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
章元敬一听,也赞同的说道:“可千万别让老师过来,上次他出去吹了风,回来就生病了,吓得师母好些天都没睡好。”
李子俊也笑道:“可不是吗,爷爷就喜欢到处看风景,要我说真没什么好看的,山山水水的长得不也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雅兴。”
“哼,粗俗!”忽然,一个声音插入进来,带着一股子对他们的鄙夷。
章元敬一回头,就瞧见一个比自己大了四五岁,跟李子俊年纪相仿的男孩儿站在身后,只见他穿着绸缎的衣服,头发上还束着碧玉发簪,一看就知道家境不俗,只是这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眼神可不是那么的友善。
李子俊眉头一皱,看见来人就冷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贾正经啊,你说谁粗俗呢?论俗气谁能比得过你盐商贾家啊,人还没走过来,骨子里头都带着一股子的铜臭味。”
李子俊这么一说,章元敬倒是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贾正经,盐商贾家的孙子贾瑾玉,商人后代三代之内不可科举,贾瑾玉就是第四代,据说天资聪颖。
贾瑾玉曾也想拜师在李玉山名下,但李玉山向来不喜欢商贾之事,连见也没有见贾家的人,后来听说这位拜了另一位进士为师,这些年颇有几分要跟李子俊争一个高低的意思。
听到李子俊的话,贾瑾玉脸色都黑了,骂道:“你说谁一身铜臭味!”
李子俊施施然说道:“说谁谁知道,哼,你连我小师弟都比不过,这会儿不关在房间里头苦读去,还有时间出来找茬,也难怪不如人了。”
贾瑾玉脸色阴沉沉的看了一眼章元敬,在县试的时候输给了章元敬简直是他一辈子的耻辱,这会儿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章元敬扶了扶额头,暗道自家师兄替他拉仇恨的本事真的是一流,偏偏这位还挺得意的说道:“瞧他那副样子,幸亏你得了县试第一,要是输给他的话,这会儿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爷爷说的对,商贾之家出来的就是没规矩。”
章元敬麻木的看着李子俊,反问道:“师兄,直接跟他撕破脸,到时候他暗中使坏怎么办?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也是老师说的。”
李子俊却说道:“左右他也是看我们不顺眼,哪有什么情面可言,再说了,我爹都说了,贾家挡了太多人的路,偏偏家里头没有一个撑得住场面的,迟早得完蛋儿。”
感情这位也不盲目,把这事儿看的门清,知道撕破了脸皮贾家也不会帮着贾瑾玉。
章元敬心中无奈,也不想纠缠这事儿,他们在甲板上站了一一会儿,船就慢慢开了,章元敬带着几分激动,笑着说道:“你们看,船开了。”
李子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挑眉说道:“少见多怪,幸亏咱们青州也造了码头,不然还得到隔壁县才能坐船,现在可方便多了。”
章元敬也觉得是,转身问道:“林二叔,之前你是不是也来造码头了?”
章明林点了点头,他们家男人多劳役是躲不过去的,也幸亏县太爷是个好的,劳役虽然过不去,好歹也不是那种累死人不给饭的绝命活儿。
“前前后后造了一年多,到现在也还没完工,咱们这一块已经能行船了,那边还得再继续造,不过有了船就方便多啦,以前哪能在家门口出发。”
李子俊看着慢慢宽阔起来的水面,忽然想到几年前在桥盘山上的事儿,那时候他一知半解,这会儿却明白了:“平安,我觉得爷爷说的对,你也说得对,哎,要是不劳伤一人就能造出运河来,那就太好了。”
章元敬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在后世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是现在了,大自然的威力是无穷的,想要改变他必定就要付出代价。
倒是章明林笑着说了一句:“咱们的县太爷已经爱民如子了,你们怕是不知道,含山县那头,为了造一个码头死了好多人呢,听说都是累死的。”
章元敬一听就皱了眉头,问道:“死了人?那朝廷不管这事儿吗?”
章明林摇头说道:“劳役死人是常事儿,只要能说得过去,朝廷哪里会管几个小老百姓的事儿,所以我才说,咱们青州百姓是有福的。”
李子俊也跟着说道:“是啊,爷爷也常夸赵大人是个会干实事儿的好官。”
只可惜这个好官无靠山背景,在青州这个小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年,从壮志凌云的青年变成了只求稳妥的中年人,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往上走。
李玉山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全,托了赵大人给他们找的官船,这艘官船并不很大,但比起青河里头其他的船已经算气派了。
青河只是运河的末系,若不是邻近明湖,恐怕连官船都不会有,大部分船都跟湖面上那些似的,能坐个五六七八人,平日里靠着捕鱼和送人过河换一口吃的。
那些乌篷船离官船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带翻了,章明林见俩个孩子看的新鲜,还说道:“听说今年端午节的时候,县太爷要办一个赛龙舟会,头名有十两银子的彩头,到时候家里有船的估计都会参加,可有的热闹了。”
章元敬一听,感兴趣的问道:“林二叔,以前咱们这儿咱们没办过龙舟会?”
李子俊也好奇的看着他,他以前生活在北方,自然是没看过赛龙舟的,但来到青州之后也从没见过,乍然听起顿时感兴趣起来。
章明林笑了笑,说道:“听说以前也是有的,不过后来打仗的时候停了,这些年也就没办,要不是有了这个码头,估计县太爷还想不起来。”
湖面的风景一开始看还好,看得久了就显得一成不变了,眼看俩孩子无聊起来,章明林倒是说起河道上的趣事儿来,听的俩孩子一愣一愣的。
李子俊惊讶的问道:“林二叔,真的有人一家子都住船上吗,那船那么小,怎么住啊?再说了,万一下雨的话怎么办?”
章元敬倒是知道这事儿,有些人家里头穷没办法,身家性命都在一艘船上,一家老小都在船上过日子,船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命。
章明林叹了口气说道:“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对他们来说能有一艘船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至少不会缺饭吃。”
李子俊对坐船的新鲜劲还没过,还说道:“不过要是住船上,每日能看见外头的风景倒也挺风雅的,不是都说湖心映月最动人吗,他们日日都能看到。”
章元敬却摇头说道:“偶尔住一两天,自然是风雅,要是天天住的话可是辛苦的差事,不说冬冷夏热,光是湿气就让人头疼,常听说船家容易得风湿病,就是因为整日的在水上头,湿气太重了的缘故。”
李子俊也跟着感叹了一句,但他自小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