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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西路凌晨以后不止公交车很少，出租车也是难得看见，行人就更加不必说。整个夜色除了瓢泼大雨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路灯在雨水更加朦胧。
苏晴深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站牌下面的长椅上。
真希望今天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柳燃还是笑着脸对自己说：“苏晴深，我现在是高中生了。”
顾清浅找到苏晴深的时候她全身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冷冰冰的，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顾清浅二话不说就把苏晴深抱上车。
jeff隐隐约约记得多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似曾相识的一幕。
顾清浅心痛得要窒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消沉成这样，完全没有一点生气啊。
顾清浅忽然想起陆屿来，对，陆屿一定知道什么。
“陆屿，我找到苏晴深了，她现在在我车上。这到底怎么回事”顾清浅问。
“柳溪的弟弟柳燃今天上午出车祸去世了。”“在去见苏晴深的路上。”陆屿猜想顾清浅肯定又许多问题要问，于是直接说了他所知道的全部。
“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和柳溪在一块么”顾清浅脸色阴沉下来问。
“我在市四医院。但是你千万不要带苏晴深过了，柳溪你知道的。对了，苏晴深她怎么样”陆屿说。
“她状态不太好，看起来打击很大呢。我想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安顿好她就来找你。”顾清浅看了一眼怀里一语不发的苏晴深然后对陆屿这样说道。
“柳溪这边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呢。叔叔阿姨明天中午到。你好好照顾苏晴深吧。”陆屿说。
“那到时候再联络，先这样，夜里有点凉你们俩个别感冒了。”顾清浅说。
“放心吧。”陆屿说。
顾清浅心里非常不安，这还是头一回在苏晴深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竟然会觉得内心不安。
初三最后一次课，上半节课是上英语，下半节课是上法语。
现在正好是中间的五分钟休息时间。
“美丽的东西有了过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原谅它；丑陋的东西有了过失要不顾天地良心地鄙视它。”
苏晴深无意看到柳燃摊开的笔记内页上写的句子。
这是非常工整的正楷，也很漂亮，看起来非常舒服，苏晴深一下子就猜到这必然是柳燃写的。因为柳燃每次翻译句子的中文都是用正楷字写的。
苏晴深间谍很清楚。
只是柳燃他对文学不感兴趣啊。
苏晴深想着今天结课就逗一逗柳燃咯。
“哎哟，这么有深度的话，难不成是咱们柳燃同学的杰作”
谁知道柳燃一下子就抽走了苏晴深手里的本子，只是柳燃的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真是丢人啊，竟然给她看见了。“苏老师你就别损我了，我要是能写出这样的惊世骇俗的句子，我还能在这里”
“我也挺喜欢王尔德，真没想到咱们有个共同爱好了啊。不过柳燃你是最近开始对文学感兴趣的”苏晴深问。”
“只是看着喜欢就抄下了。更何况很有现实意义不是么”柳燃才不是吃素的，他可是肉食系啊。他的长睫毛眨啊眨，然后又笑着问苏晴深：“我想问问咱们伟大的苏老师是属于哪一种情况”
那时候的柳燃笑得迷离，好像是狮子扑捉到了一直猎物一样。
“真可惜我是文盲，不懂。”苏晴深放下本子，准备去拿法语教材。
“苏晴深苏老师不许逃避问题。你可是为人师表哟你要是这样我可是没信心考中考了呢。”柳燃起身抓住苏晴深的手臂。柳燃心里可是又盘算的，毕竟这样的话特意写下了而且放在苏晴深刚好能看得的桌子上是他策划好的啊。柳燃今天是有些事情来问苏晴深的。师生关系马上今天就要结束了，那么是不是可以开始另一种崭新的关系呢柳溪这么想着。
总之柳燃认为自己今天必须得到答案，一个非常确切的答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咯。”苏晴深望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女生，眼神渐渐安静。从认识到现在，柳燃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虽然他是大家口子的小霸王，不过其实在骨子里这孩子就是一个未成年，一个爱闹腾的孩子而已。苏晴深一直这么认为。
所以这次是什么事情呢。难道有中考恐惧症
“坐下说吧。我这样站着，估计让你觉得被压迫了。毕竟你是迷你型洋娃娃。”柳燃松开了手，给苏晴深办了一把椅子，然后自己也坐下。
“小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我告诉你我可是还会长高的。”苏情深不服气，她最不喜欢别人提身高了，尤其是被他们这种身高完全秒杀自己的长手长脚的男孩子挑剔。
“你再长高也没有我长得高啊。我还是会比你高。”柳燃说。
“”苏晴深竟然无言以对。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古人教导我们：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是千古遗训啊。”柳燃如同夫子一般摇头晃脑。
“古文还是学得不错只是不该用在这种地方。好了，你别给我贫嘴了，赶紧说正事，不然就给我安心上课”苏晴深说。
“苏老师，请你严肃点。”柳燃忽然这样说道。
“”这什么跟什么啊。苏晴深觉得自己真心被坑了，这孩子八成是不想上课所以拖延时间吧。
。。。
。。。
第473章 那么近，这么远（2）（）
“柳燃，我告诉你，马上停止玩这种谈判游戏。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你要是再闹，今天就延时一个小时。”苏晴深知道柳燃最讨厌就是老师拖堂，据说是因为他们学校的老师经常性这样。
然而苏晴深这次是打错了算盘，因为柳燃说：“苏老师，你别说延时一个小时，就是再多一天也没关系。我不介意。”“还有啊，今天这是对你展开残酷的审判。”柳燃本来很严肃可是最后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场了。
“”现在的小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办法，苏晴深只能先跟着柳燃的步子见招拆招了。
“首先，苏老师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柳燃全神贯注地望着苏晴深，一双眼睛似乎要将她看穿。
看来不如他所愿，今天这完结课是很难完美收官了。
“我虽然美丽。但是不属于你说的东西的范畴。这要怎么回答”苏晴深重新把本子拿过来仔细阅读：美丽的东西、丑陋的东西柳燃他这是要表达什么啊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我是美丽的东西我是丑陋的东西回答和不回答都是一样的吧。还有这个原谅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柳燃认为她苏晴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苏晴深脑海里的陀螺飞快地旋转了一周再一周，得出结论没有她苏晴深什么也没做“柳燃，经过本教师的深思熟虑，你这问题完全属于牵强附会。我没话可说。”、
早知道柳燃会那么回答，苏晴深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跟着他的步子走
“我知道你很美丽我也知道你不是东西。”“但是苏晴深苏老师我想说的是你觉得我该不该原谅你”柳燃只是匆匆抄写下来完全没有料到会产生这样的歧义。柳燃发誓绝对不是来骂苏晴深的，他就是用这话来作为问题问她。“我的侧重点在后面。”柳燃说。
“柳燃，你在和老师玩文字游戏么你是不是觉得这样顺道骂我，我就不会惩罚你啊。”苏晴深依旧弄错重点。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苏晴深苏老师你反省一下自己。”柳燃说
“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要想你原不原谅我这种事”苏晴深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你拒绝了我的告白啊。你看了我写给你的情书却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柳燃理直气壮的说道。
“哈这也算啊”苏晴深真真醉了，现在的小孩子都是咋么滴啊。
“当然”柳燃真是个孩子呢。
“”
后来的事情是怎样的呢
后来苏晴深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顺着柳燃的意思向他道歉了。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达到柳燃的要求因为柳燃说反正从今以后你也不是我的老师了，不如做我的女朋友吧。
苏晴深差点没把嘴里的白开水给吐出来，这孩子还真是在当真的，不过怎么可能呢。
“你还是好好准备升学考试吧。”苏晴深说。
“按考完以后约会咯，这样可以吧”柳燃又问。
“柳燃，你是不是想说我要是不答应你就不去考试啊”苏晴深可是心理学满分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柳燃的心思呢。
“被你猜到了啊。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柳燃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有的选么”苏晴深说。
“有啊，第一答应，第二，请参考第一条。”柳燃像个顽皮的孩子。
柳溪的葬礼结束已经有三天但是柳家依然一片死寂，半点生机都没有。
“小溪，我们准备回法国，你也一起走吧。我明天去斯特拉给你办转学手续。”柳家对柳溪说。
“回法国那柳燃怎么办”柳溪不肯。
“等明年春天生日的时候再回来看他吧。”毕竟这是个伤心地，柳家并不是想再多留下去。
“爸爸”柳溪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柳溪的东西我们不会带走，这边的房子也不会卖掉，你就安心吧。”柳燃妈妈说。
“可是妈妈，这真的太突然了。”柳溪说。
“谁说不呢。我的柳燃怎么就这么没了呢”柳燃妈妈依然穿着黑色的礼服，脚踩黑色小高跟，她的头发挽成发髻，边上插着一朵白色的花。她面容清冷，声音哽咽，她环视了整个房间之后继续喃喃自语：“小溪，我也很舍不得啊，可是我更加受不了以后这屋子里少了一个人，我没有办法接受柳燃不在了这个事实。妈妈和爸爸想去国外住一段时间。小溪你放心每年柳燃的生日还有祭日我们都会回来的。好吗”
是啊，妈妈穿这身衣服已经三天了，可是妈妈就是不肯换下这身丧礼服。
她没有嚎啕大哭，她就像爸爸一样一直惨着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食不下咽。
柳燃妈妈又去到柳燃的房间，她看见了书桌上的水晶摆台，是柳燃和柳溪的合照。这么多年好像是两姐弟长大后唯一一张合照。柳燃不爱拍照但是喜欢给姐姐柳溪拍照。忽然房门被叩响，柳燃妈妈回头，原来是女儿进来了。柳溪看着妈妈一直拿着她和柳燃的合照不肯放，心想确实该离开这个伤心地，不然妈妈这样下去非垮了不可。柳溪走过去对妈妈说：“妈妈，等下整理东西的时候把这个相框也带走吧。”柳燃妈妈有点惊讶：“小溪，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回法国了”
柳溪说：“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我虽然不太赞同，不过现在柳燃不在了，我留在这里没有意思。我还是想和你们在一起。我已经没有弟弟了，不想连爸爸妈妈都失去。”
“小溪，好孩子。”我的柳燃。我的好孩子。柳燃妈妈不自觉又泪湿眼眶。
柳燃妈妈又说：“小溪啊，我知道柳燃从小就不太喜欢和我亲近，他听家里每个人的话，尤其是你这个姐姐。但是唯独他对我就很抗拒。”
。。。
。。。
第474章 那么近，这么远（3）（）
“这么多年妈妈要谢谢你一直那么照顾柳燃，也谢谢你为了缓和我和柳燃的关系一直都那么努力。”柳燃妈妈明明开始说话时只是流着眼泪，现在却嘤嘤地哭了起来。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真的很苦，好不容易和儿子的关系好起来，儿子却离他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连上帝看了都为之心碎。“以前柳燃一直说妈妈你啊是不是我后妈啊，还是说我其实是被妈妈你从外面捡回来的妈妈你对我真的太苛刻了啦。”
“妈妈，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柳燃好，柳燃他也知道的。他并没有怪你。”柳溪安慰妈妈道。
如果让一切回到最初，她想她可能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吧。
一切早就无法重来。
“好了，妈妈，你还是先去睡会。我来整理一些柳燃的东西，我们带走。然后等我和朋友一一告别之后咱们一起回法国。”柳溪说。
柳燃妈妈出去后，柳溪又沉默着发呆很久。
其实一点都不想动这个房间。可是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带走的。
比如说这张照片，比如说柳燃的相册。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小子房间里真是各种丰富啊：篮球足球羽毛球。书柜竟然是满的。地毯上也散落着好多的书。除了几本花花公子之外基本都是各科目的参考书，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啊，竟然这么爱学习了啊。
柳溪想到这里心又痛得要命。
不自觉目光停留在刚才的合照上，柳溪的情绪如同洪水再也无法制止，她坐在柳燃的床上，失声痛苦。
柳溪想着尽量不去打乱太多吧。先开始整理的是书桌。
桌上除了教材就全是素描和漫画的书，还有一本海的女儿。
这是柳溪送给柳燃的，其实柳燃当时一点都不想收下，因为柳燃对于阅不太感兴趣，就算是童话故事他也不喜欢。不过柳溪不一样，柳溪虽然也不是那么喜欢阅读但是柳溪却特别喜欢安徒生童话，尤其最喜欢的是其中的海的女儿。
美人鱼爱上陆上的王子，为了王子和巫婆交换获得双腿。可是王子却娶了别人。巫婆说只要杀了王子，把王子的血滴到自己腿上就能重返海里。可是美人鱼却为了王子的幸福，自己投身大海，化为了泡沫。明明是悲伤的童话，柳溪每次都会满脸憧憬地问柳燃：“我的好弟弟，你说姐姐我以后会是美人鱼还是王子呢，或者那个幸福的王妃。”
柳燃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你是王妃，这样最稳妥。最幸福。”
“我的天柳燃你竟然看过了，你看了这本书啊”柳溪问了无数次，从前柳燃都是说我不知道，没看过。今天竟然说了，还说的挺对的这让柳溪简直不敢相信啊。
“姐姐，你要不要这么惊讶，其实我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好吗我们老师都念过好多次了。”柳燃一边吃乐事薯片一边说。
“啊啊啊，那你还每次说没看过。你骗谁呢，臭小子”柳溪觉得这个弟弟真是让人很不爽啊。
“谁让你每次都问问问，真的很烦啊。而且你竟然还送也童话书给一个大男孩，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要送就送个其他的，比如上次那个游戏软体。姐姐，要不你送我那个吧也不贵就一万二。”柳溪蹭过去撒娇。
“”搞半天这小子是想要贿赂我啊。“不买，不就是一游戏软体卖这么贵，我宁愿拿这钱去买个包包。那还有实感。”柳溪说。
“庸俗”柳燃不高兴的回道。
“对对对，我就庸俗了，怎么着。你不庸俗，你给我买个包呗。上次看到的那个圣罗兰就是在秀场上经常看到的那款。怎么样”柳溪说。
“姐，你还真说对了，我才没有你那么庸俗所以，要买你自己买去吧。我也要自己去买那个游戏软体。谁怕谁啊。”柳燃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是如今一切已经面目全非，柳溪只能在梦里在回忆里再感受这一切。
记忆层层叠叠，眼泪断断续续。
手里的书本还是你昨天曾经抚温柔摸过的那一本，可是书页里再也寻不到一丝丝你的气味。
书桌